阎真为什么上大学那么晚呢(如何是好写的是当下年轻人的成长)
阎真为什么上大学那么晚呢(如何是好写的是当下年轻人的成长)许晶晶的老家在津阴县的二圩镇。津阴本来就是够偏远的了,二圩到津阴县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样的出身,许晶晶能够获得到的支持几乎等于没有。父亲曾是民办老师,后来因为学历不够被淘汰了。吃过没读书的亏,父亲从小就跟两个女儿说要好好读书,将来离开他们那个小地方。按小说中的话说,好好读书成了许晶晶的信仰。小说中,许晶晶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一个叫麓城的城市,从开场的大四到结尾的毕业十年聚会,时间的跨度是10年半或者11年。麓城,可以把它当做是长沙或者类似长沙这样的省会城市。如果把麓城当做是长沙的话,她在麓城的这10年,就是麓城由一个大城市向特大城市高速迈进的10年,这10年也是麓城这样的城市攀比着用各种政策吸引高学历人才落户的10年,城市人口由700万增加到1000多万,增加的300余万人口中就有相当比例的高学历人才,非985高校毕业的许晶晶要想按照她理想的那样发展有多难就可想而知了。主人公是小镇青年
作家阎真是个长篇小说主义者,新作《如何是好》又是一部长篇小说,而且,和他之前的4部小说一样,这又是一部不炫技的小说。
“我就是要叙述很清晰,要让读者读起来很轻松,不让他们还要回过头来想什么,这样不累。”阎真说他从不追求有难度的写作。不过,他补充,在他看来,真正有难度的,并不是那些看起来和读起来有难度的,而是平实、朴素的作品。
10月10日上午,在阎真的书房,我看到了他成为一个优秀小说家的必然——他有一个笔记本,本子上抄录了他在生活中听到的有意思的句子,这些句子,他在写作中用了就画个记号,这样的句子他记录了1000余条;我还看到了堆得厚厚一沓的书稿,他说这部小说他改了七八遍。
谁的成功都不轻易。《如何是好》写的是小镇青年许晶晶在省城奋斗的故事。如果她来到现实中,看到阎真是如何写她的故事的,她在面临困境时,可能就不会问自己“如何是好”了——虽然,她也只是这样问问,问完之后,那些困境,一个个还是靠自己硬着头皮去面对和解决。
主人公是小镇青年人设,执意要留在省城
“小镇青年”或者说不那么厉害的“小镇做题家”是主人公许晶晶在小说《如何是好》中出场即有的人设。这样的出场背景注定了她即将面临的一切都不会那么容易。
从选定许晶晶这样人设的角色做第一主角起,《如何是好》就注定了是一部会在广大年轻读者中引起广泛共鸣的小说。
小说中,许晶晶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一个叫麓城的城市,从开场的大四到结尾的毕业十年聚会,时间的跨度是10年半或者11年。麓城,可以把它当做是长沙或者类似长沙这样的省会城市。如果把麓城当做是长沙的话,她在麓城的这10年,就是麓城由一个大城市向特大城市高速迈进的10年,这10年也是麓城这样的城市攀比着用各种政策吸引高学历人才落户的10年,城市人口由700万增加到1000多万,增加的300余万人口中就有相当比例的高学历人才,非985高校毕业的许晶晶要想按照她理想的那样发展有多难就可想而知了。
许晶晶的老家在津阴县的二圩镇。津阴本来就是够偏远的了,二圩到津阴县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样的出身,许晶晶能够获得到的支持几乎等于没有。父亲曾是民办老师,后来因为学历不够被淘汰了。吃过没读书的亏,父亲从小就跟两个女儿说要好好读书,将来离开他们那个小地方。按小说中的话说,好好读书成了许晶晶的信仰。
在父亲近乎疯狂的期望下,许晶晶考上了麓城的师范大学,她的妹妹则颇为叛逆地没好好读书,中学毕业后到了麓城打工。虽然考上的学校并不理想,但许晶晶也是她全家的希望。小说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了许晶晶从大四保研失败开始到毕业进入职场发生的一系列遭遇。
想入职南方电网受挫,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电视台后拼命表现结果还是未能如愿,接着考公务员又失败,绕了一圈后,执意要留在麓城的她很“委屈”地在一家很小的教育培训机构签了就业协议书,谋取到了赖以在麓城立足的“饭票”。
把就业协议书交给那家培训机构之前,许晶晶因为拉了全院就业率的后腿而深感羞愧,作为一名不是最优秀、但比较优秀的学生,她感觉“几年来的自尊和骄傲一钱不值”,在关心她的吴老师安慰她时,她哭着发出了自己的灵魂之问:“这个世界不是福利院,谁都想得到一点什么,就肯定要有相应的付出。这就是交换吧?我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跟世界交换?”
相信爱情,一次次受挫后怀疑自己没有找真爱的资格
许晶晶大三的时候,和同是小镇青年、来自古阳县的章伟谈恋爱了。章伟是她的师兄,恋爱时正读研二。这是她的初恋。她还在初恋的甜蜜中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时,硕士毕业的章伟已经在麓城处处碰壁了,不过他的家境比许晶晶稍好一些,父母都是古阳县的公务员,他们在章伟不能在麓城谋取到理想的工作时,通过他们的资源在古阳县谋取到了一个有编制的股级职位。
爱情和饭票是一代又一代年轻人都面临的一个重要选择。章伟在两者之中,选择了后者,不告而别地回到了古阳县。许晶晶曾很自信地认为,在她和她瞧不起的县城股级职位之间,章伟肯定会选择自己。当她被第三人告知章伟已经回古阳时,这个相信爱情的姑娘猛地仰头叫了声“天啊”。
初恋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让许晶晶直骂自己是蠢驴。她蘸着泪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痛”。尽管这样,许晶晶并未放弃对爱情的追求。
毕业前夕,许晶晶找工作焦头烂额时,有暗恋她多时的一个同级校友向她表白了,并承诺只要许晶晶和他恋爱,他就把家里给他找的麓城晨报的工作机会让给许晶晶。
爱情似乎是许晶晶的另一个信仰——“找一个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这种终极的灵魂拷问,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我不爱一个人,别的都放一边,那一夜一夜的,怎么熬得过去?”为此,许晶晶拒绝了那个富二代校友。
电视台实习时,栏目组的负责人范哥暗示她说:“女孩的成长,太需要贵人的提携了……”说他有意让许晶晶留下来,但台里别的领导要介绍其他人入职,他要求许晶晶:“给我一点力量,让我反抗那些力量。”许晶晶拒绝了。
在培训机构,培训机构的投资人很明白地让许晶晶拿两年的时间换取一套住房和一笔不菲的钱,许晶晶也拒绝了。
许晶晶也有过动心,那是一次户外活动结识的一个男人。他向她发起了持续且舔狗式的追求。就在许晶晶决定了答应接受他的追求时,这个追求者告诉她自己是一名“征服者”,他在和朋友们打赌,如果一个月内许晶晶被他追到,他就是胜者。刚好,许晶晶准备接受追求时,已经过了一个月,也就是说他们打赌的时间窗口已经关闭,这个“征服者”摊牌了。
“我们这种人家的女孩,连找份真爱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许晶晶曾发出这样的感叹,但她并不想轻易将就。多次相亲之后,许晶晶明白“爱情只有一次”,余下的就是各自去拿各自的条件去套对方,条件合适就套上了,不合适就继续陌路。
“不能渣,不能穷”,这是许晶晶选择另一半的底线。最后,这个底线再退了一步,她选择了不渣但穷的一位送外卖的师兄。师兄也是小镇青年,研究生毕业,在麓城送外卖,但在父母和曾经的导师面前自称是做物流的。
被称为女版《沧浪之水》,阎真新作直击年轻人的痛处
“当生存与尊严对抗,我们究竟如何是好?!”小说封底的这个带着感叹号的疑问非常醒目。
这部小说刚一上市,就有读者称之为“女版《沧浪之水》”。对此,阎真坦陈,21年前他写的《沧浪之水》,主题是成长,《如何是好》的主题也是成长,在成长这点上,两部小说有共通性,但小说主人公各自成长的背景大有不同。
虽然很多人认为《沧浪之水》是官场小说,其实它更可以看作是职场小说,只是主人公所在的职场恰好是大众眼中的官场。21年前,阎真在的《沧浪之水》中写的是与他同时代的年轻人在职场的困顿与坚持;抛开小说中许晶晶情感部分的内容不谈,21年后,阎真在《如何是好》中写的是他儿子同时代年轻人在职场的困顿与坚持。作为现实主义作家,阎真与时俱进。
和阎真此前出版的小说不同,《如何是好》中夹了他写给“年轻的朋友”的一封信,这封信坦陈了他写这部小说的最初冲动的来源。信中说他的儿子在一家公司上班,有一个月工作了290个小时,每天10个小时,没有休息日,但老板还找他谈话,说怎么别人工作了300个小时以上,你只工作290个小时?290个小时差不多是法定工作量的一倍,老板还认为没有完成足够的工作量。阎真说这就是当下很多年轻人的生存状态,“太难了”。为此,他就写了这部小说。
“我写小说的特点是贴地而行,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就怎么写。”这是阎真一贯以来的创作坚持。
《如何是好》中他继续坚持对生活的“写真”,不遮掩,不美化。
《沧浪之水》出版以来,成为一批又一批步入职场的年轻人认识人生、理解人生的“必读之书”。有读者能在小说主人公池大为身上找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有读者在工作中遇到池大为曾经遇到过的问题和犯过的错误;有读者在池大为的故事中悟出了自己职场中的处世之道。
在《如何是好》中,阎真给主人公许晶晶设置了这样一段内心独白:“我就像一个又饥又渴的人站在苹果树下,轻轻一跳就可以摘到红艳诱人的苹果,跳还是不跳,不知如何是好。”面对诱惑与尊严、爱情与物质、理想与现实,年轻人应该如何去选择?一跳可能什么都有了,跳还是不跳?这个“苹果”摘还是不摘,机会已经在跟前了。阎真说,“对很多年轻人来说,生活中的很多选择的确是非常痛苦的。”
许晶晶在小说中的遭遇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个例,波澜壮阔的时代把绝大多数年轻人裹挟入城市,其中像许晶晶这样想要出人头地但又毫无背景的,占绝大多数。
是应该选择坚定初心,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奋斗,还是随波逐流,甚至违背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去追求所谓的成功?这是绝大多数年轻人必须做出的选择。如此直面这个时代年轻人的痛处,《如何是好》很可能会成为新一代年轻人认识人生、理解人生的“必读之书”。
对话
世俗生活是生活的本质,但有时候我们也要超脱出来
潇湘晨报:您在《如何是好》书中给读者的信中,解释说是因为儿子职场被要求高强度工作而写的这本书,但书中的主人公却换成了女性,这样的处理是您觉得女性在职场上更不易还是有别的什么考虑?
阎真:选择女性为小说主人公,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最重要的考虑,就是女性在成长过程中承受着更大的压力,比如,时间的压力,结婚生子,不能像男性一样往后推很长时间。又比如,青春的压力。每一个年轻人都不容易,女孩就更不容易。
潇湘晨报:这是您继《因为女人》之后写的第二部以女性为主人公的小说,《因为女人》中的柳依依和《如何是好》中的许晶晶都面临着生存困境,且她们都来自偏远县城,她们都曾相信爱情,也都放下了爱情,不同的是,您没有让许晶晶彻底走向悲剧,这是您觉得今天的女性生存发展环境比十几年前有所改善,还是对女性读者的一种妥协?上次我们聊天时,您有提及有女读者因您对柳依依的塑造表示过对您的不满。
阎真:在当下,年轻人生存发展的压力比以前更大了,不论男女,女性尤甚。每年有一千多万大学生毕业,一个非常普通的岗位,都有几十上百人来竞争,他们谁会活得很轻松呢?《因为女人》把主人公柳依依写成了一个悲剧性人物,虽然现实中这样的人很多,但有些女读者还是表达了不满。《如何是好》想表达的,不是与性别有关的主题,而是成长艰难的主题。性别的因素,对许晶晶来说,并不是最核心的因素,而家庭背景对她命运的影响,更加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表达的方向性的不同,应该是最重要的因素吧。
潇湘晨报:在您的上一部小说《活着之上》中,您借主人公之口发出了“我考大学难道是为了吃饭”这样的反问,而《如何是好》中,您似乎希望主人公许晶晶在生存与尊严发生对抗时选择生存而不是其他。两部小说间隔的时间不到10年,这种变化是怎样产生的?
阎真:在我的体验中,生存现实对当下的年轻人来说,变得更加严峻。《活着之上》的主人公聂致远,基本上还没有物质性生存的问题,所以他选择焦虑的重心所在,还是比较精神性的,形而上的。而对《如何是好》的主人公许晶晶来说,生存现实就更严峻。她是一个在大城市几乎活不下去的女孩,更不要说发展。所以她的焦虑就现实,诗和远方,更无暇顾及。这也表达了,在今天,社会竞争加剧了。几百上千人去争取一个公务员岗位,博士生去中小学,名校博士去街道办,这种种新闻,都表现了年轻人成长更加艰难的状态。
潇湘晨报:您怎样看待许晶晶在工作和情感选择上一次次的困境以及她的一步步降低要求?
阎真:许晶晶的才华和颜值都不是出类拔萃,找工作想要有编制、想要经济回报高;找男朋友,希望有才华、有点幽默感,个子要高一点、人要帅一点,家里经济也还好,还要不要渣;又想要在自己想呆的城市呆着,等等,她想要的东西又多,什么东西都放不下来,很苦恼。许晶晶后来还是放下了很多东西,要求一再降低,最后她说“我实在不能再降了”,她不甘心。我有几次写到她说不甘心。但我觉得她再怎么样,也应该放下一部分。就拿我个人来说,我还算是达到了我人生的理想——工作上,我就想找个不看别人脸色、又不要坐班的工作,所以大学毕业后,有机会去中央某个机关去工作,但我没去,我觉得要坐班、要一本正经不适合我,最后到了大学当老师。我还去过加拿大,拿到了那边的绿卡,但我放弃了留在那边,回来了。回来后我在考博士和写小说之间选择了写小说,这就有了《人在天涯》。我选择了这个,肯定就没了那个。我觉得我的每次选择都还是对的。
在《如何是好》中,我让许晶晶问自己:一个又饥又渴的人站在苹果树下,跳起来就可以摘到红艳诱人的苹果,他跳还是不跳?我开始用的是哈姆雷特的那个经典之问:“跳还是不跳,这是个问题。”后来书名定为《如何是好》后,我改为“跳还是不跳,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表现了我们在这个时代的一些焦虑、纠结。
潇湘晨报:我觉得您对您的主人公还不够狠心,许晶晶还可以写得更头破血流一点。
阎真:是的,确实不够狠心。我还是让她通过努力,得到了一些希望,让她绝地逢生。我想要表达的是,只要足够努力,只要长期盯着一个领域,你的人脉、你的学识和能力会慢慢积累起来,最后不要说会出类拔萃,但至少你会比没长期在这个领域的人强一些。
我经常跟我的学生讲,你总要有一个拿手的东西,一招鲜吃遍天,像阎老师这样没别的只会写小说就可以了。我觉得现在不需要全才,全才不能谋生,谋生还是放在第一位的。学生问我喜欢的事情和谋生的选择。我的回答是当两者发生矛盾,谋生放在第一位。
潇湘晨报:《如何是好》和《沧浪之水》的结尾,都写到了星空。这是巧合还是您出于别的什么考虑?
阎真:我的五部小说差不多都是这样结尾的,《活着之上》《因为女人》《曾在天涯》的结尾也和时间或者空间有点关系,但是它们的背景还是各有不同,我觉得并没有重复自己。
时间感和空间感是我内心的一个敏感点。只有人才有时空感,而星空更让人有这种感觉。星空这么大,动不动就是一百光年、几百光年。北斗星离我们有100多光年,我们今天看到的北斗星,是它在100多年前发出的光。这是一种什么空间概念?地球、人类是多么渺小。但这种时空概念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我们该生活的还要生活,该泡茶还要泡茶,该洗碗还得洗碗——我刚刚还在洗碗。
潇湘晨报:您让主人公望向星空、望向萤火虫的方向,感觉是在让主人公从她的困境中超脱出来。
阎真:是的。我承认世俗生活是我们生活的本质,我们每个人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俗生活中。但是有时候我们也要超脱出来,在另一个地方看一下自己也是有一点必要。
我原来住在湖南师范大学的时候,楼下有个天文学家。我觉得他心目中的世界和我们心目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但我好多次看到他提着菜篮子、买了些小菜和肉回来了——他心中的世界无限宽广,但最后还是回到最世俗的生存现实。
潇湘晨报记者刘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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