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日出江花红(唐诗闲读水国蒹葭夜有霜)
白居易的日出江花红(唐诗闲读水国蒹葭夜有霜)(薛涛雕像)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实际上,蒹葭在唐诗中也有人写,比如杜甫就写过一首《蒹葭》诗:“摧折不自守,秋风吹若何。暂时花戴雪,几处叶沉波。体弱春风早,丛长夜露多。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这首诗其实用了蒹葭的原意:蒹葭是飘零之物,它随风摇荡,若飘若止,若有若无,但根系坚定,形容人的思绪无限而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由此用根来形容坚定的情谊,特别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男女相思之情莫不如是。蒹葭的繁茂期在秋天,秋天又有露,露之为物,瞬息消亡,蒹葭本就瓢摇,更何况生于水上,更何况生于秋天,更何况蒹葭上的秋露。种种意象叠加,用它来形容无法挽留、追寻不到的爱恋对象,再合适不过了。中国的各类文化是不断积淀下来形成的,从《诗经》到杜甫的《蒹葭》,不断累积,蒹葭就是“身世飘零、无法挽留、不可捉摸、不易追寻、远方的美好的事物”等诸多意象的总和。好了,我们今天先说了这
蒹葭这个词,对于喜爱诗歌的朋友来说,最熟悉的当然是《诗经·国风·秦风·蒹葭》篇,它有名的原因,有一个推手起了很大的作用,就是上世纪80年代女作家琼瑶写过一本言情小说叫《在水一方》,后来又拍成电影,电影《在水一方》有一首同名主题曲,由琼瑶填词,林家庆谱曲,由高凌风、江蕾原唱。后来邓丽君又翻唱了这首歌并将其收录于同名专辑《在水一方》中,不久,《在水一方》随着邓丽君的演唱红透大江南北。
(邓丽君的《在水一方》
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 在水一方》翻拍成电视剧,这首歌改由李碧华演唱,作为电视剧的插曲,“在水一方”一时大火,因为这首歌的歌词大意(其实,就连句子也基本抄了《诗经》,只是《诗经》的版权早已没有人去管理和争论了)基本就是《诗经》里的原意,《诗经》里的《蒹葭》篇很快被翻出来,赏析文章层出不穷于各种文学报刊、杂志,于是“蒹葭”跟着就火了。甚至于有一部分文学青年根本不知道蒹葭就是芦苇,而蒹和葭都是价值低贱的水草,经常把它放在文学作品里作高贵女主的名字(这当然无可厚非),总之,“蒹葭”是火了。
(蒹葭)
实际上,蒹葭在唐诗中也有人写,比如杜甫就写过一首《蒹葭》诗:“摧折不自守,秋风吹若何。暂时花戴雪,几处叶沉波。体弱春风早,丛长夜露多。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这首诗其实用了蒹葭的原意:蒹葭是飘零之物,它随风摇荡,若飘若止,若有若无,但根系坚定,形容人的思绪无限而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由此用根来形容坚定的情谊,特别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男女相思之情莫不如是。蒹葭的繁茂期在秋天,秋天又有露,露之为物,瞬息消亡,蒹葭本就瓢摇,更何况生于水上,更何况生于秋天,更何况蒹葭上的秋露。种种意象叠加,用它来形容无法挽留、追寻不到的爱恋对象,再合适不过了。
中国的各类文化是不断积淀下来形成的,从《诗经》到杜甫的《蒹葭》,不断累积,蒹葭就是“身世飘零、无法挽留、不可捉摸、不易追寻、远方的美好的事物”等诸多意象的总和。
好了,我们今天先说了这么多有关“蒹葭”的内容,接下来今天要读的这首薛涛的《送友人》就好理解了,全诗如下: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薛涛雕像)
关于唐代女诗人薛涛,以前我写过一篇文章《薛涛:中国历史上最痴情最有才华的女子,没有之一》,介绍得算是比较清楚了,有兴趣可以找来一看。薛涛的简历约略如下:出身官宦之家的薛涛聪慧貌美,甚至可以说是才华横溢,八岁能诗,但她身世悲苦,曾沦为艺妓,一生痴心交往过几个男子(元稹、韦皋、武元衡、王建……总之,结交的都是当世的大诗人,大才子,传说比较多),最终孤独终老于成都近郊自己所筑的“吟诗楼”上,终究也没有等来他痴爱的男子。空留下一身诗名,如“万里桥边女校书”,“工绝句,无雌声”(这样说是有道理的,我们读她的“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川四十州”时,哪里还有女儿之声)这些历史定评的名声。倒是她精心制作的薛涛笺,至今闻名,现在蜀地还有这样的文房用品。
(薛涛亭)
《送友人》里送别的这个友人是谁,已经无法考证,也没必要考证。只读他的诗意就好了。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水国,当然是水乡了。蒹葭,直写的当然是水边的芦苇,但上边已经说了很多,蒹葭肯定不仅指水草那么简单,它还有丰富的含意,至少,在这里当指远方的友人。水乡之夜的水边蒹葭笼罩在凄寒的月色之中的,寒冷的月色与夜幕笼罩中的深青色的远山浑然一体,苍苍茫茫。在这样的景色之下,友人就要离开了,种种意象堆叠,这是一个愁惨的故事背景。
(薛涛制笺)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千里自今夕”语意当出自李益的“千里佳期一夕休”(《写情》),因为友人要远去了,这一去,恐怕是再深的感情都会在这一刻彻底完结了。但痴情的诗人不赞成,于是,她说:“谁言”,谁说朋友之情能在一夕之间完结呢?她相信自己与友人的深情会长久存在下去,她相信友谊地久天长,他相信“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是诗的第一次转折,在悲苦愁惨的自然风景之下,在离别之际,他不相信自己与友人的感情会完结;但她又知道,这终归是分别,马上就是“离梦杳如关塞长。”显然,这一去,天遥路远,离别之后恐怕连相逢的梦也将因为时空距离而变得杳无踪迹,像迢迢关塞那样遥远了吧。这又是一个曲折,她虽然相信真情永存,但又觉得关山阻隔,美梦难续!我们相信,她心里或许已经明白,这一分别,可能就是一生。
(薛涛井)
女子更适合文艺创作,原因是女性观察生活更细致,心思也更敏感。女诗人的诗多婉约回环而美妙感人,也是跟性别有关,女人本就天生敏感,薛涛又是诗人,一个诗人更加敏感(我们常常给诗人朋友开玩笑,说他们“怕被蚊子踢一脚”),那么,敏感异常的薛涛在短短的四句诗里出现两次大曲折是正常的(当然,其中还有无数的小曲折),在一唱三叹之中,在不知不觉间,大诗人小女子薛涛在一首诗里,已经转了好多次念头。这些念头,是合情合景的小心思,薛涛做的,只是把这些小心思与分别时身边的风景记录下来写成了诗,诗中有真情,于是,打动人,感染人。
(【唐诗闲读】之92,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