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屋乡土散文（文化晚餐之十三）

我家老屋乡土散文（文化晚餐之十三）当时，我怕出事，便低首软语抚慰，用手擦去她的眼泪，轻声问她：老嫂嫂，您不是同意拆屋了吗？怎么又……老嫂嫂突然挣开我的双手，快步冲到轰鸣的铲土机前，高喊：停住，停一停……接下来，事情进展很顺利，老嫂嫂自动清了老屋，搬进了新宅。今天，拆房机械开进现场时，她也很平静，无异动。但此刻，为何又突然如此嚎哭起来？难道她反悔了？……因为我儿时与她家是邻居，她的丈夫是我们家族五服内的堂兄，所以，过去的旧事我也知道一些。她家的这座旧屋建于解放前，小四间，百十平米，黄泥拌片石砌墙，木板为壁。老嫂嫂从湖南嫁过来后，就一直住在此屋。十年前，儿女从外地打工赚了钱，在老屋旁盖了座三层水泥砖瓦房。搬新居那天，儿女们欢天喜地住进了新居，她却死活不挪窝，她对子女们说，你们在这老房出生的、长大的，你们的父亲也是在这老屋过世的，你们家的祖宗神龛也建在这老屋，我就守着这老屋住，留份念想吧！儿女们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星移斗转

日前我回故里探亲，正遇上乡政府组织人员在村里拆危房。

那轰鳴着的机械车，伸出带齿的大铁铲，无情地铲向一座旧屋的土墙，即时砖石坍塌，尘土飞揚，老屋即刻现出一个偌大的缺口

“呜呜呜”……突然，围观人群中传出哀哭声。我转身一看，号哭者是我本家的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嫂嫂，只见她双掌捂眼，泪水从指缝中渗出，一副悲哀状。

我即上前安抚，说老嫂嫂，眼下搞农村振兴，拆危房建新屋是好事。老嫂见是我，哭得更惨，她一把抱住我，把头埋进我胸前，边哭边诉：兄弟，你回来了啊！这旧屋我舍不得啊……你看那大铲车在铲我的心，我心痛啊！

……

因为我儿时与她家是邻居，她的丈夫是我们家族五服内的堂兄，所以，过去的旧事我也知道一些。她家的这座旧屋建于解放前，小四间，百十平米，黄泥拌片石砌墙，木板为壁。老嫂嫂从湖南嫁过来后，就一直住在此屋。十年前，儿女从外地打工赚了钱，在老屋旁盖了座三层水泥砖瓦房。搬新居那天，儿女们欢天喜地住进了新居，她却死活不挪窝，她对子女们说，你们在这老房出生的、长大的，你们的父亲也是在这老屋过世的，你们家的祖宗神龛也建在这老屋，我就守着这老屋住，留份念想吧！儿女们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意。

星移斗转，今年村里搞村容村貌建设，老嫂嫂的老屋被定为危房，墙上被村干部写了个“拆”字，还打了圈。老嫂嫂一见急了，找村干部，找镇领导，一直找到县政府信访办，问为什么要拆老房子。可每去一次，只带回一张套红的拆危房宣传单，孙女念给她听，说是国家政策，违反不得。她嫁在城里的女儿，还将她接到城里住，带她参观城里拆旧房建新区的现场。真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解开了她心里的疙瘩。她回村时，正遇上村干部上门做工作，她说你们别费口舌了，我想通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拿协议书来，我按指印……村干部们个个朝她翘大拇指。

接下来，事情进展很顺利，老嫂嫂自动清了老屋，搬进了新宅。今天，拆房机械开进现场时，她也很平静，无异动。但此刻，为何又突然如此嚎哭起来？难道她反悔了？

当时，我怕出事，便低首软语抚慰，用手擦去她的眼泪，轻声问她：老嫂嫂，您不是同意拆屋了吗？怎么又……老嫂嫂突然挣开我的双手，快步冲到轰鸣的铲土机前，高喊：停住，停一停……

我惊呆了，施工人员惊呆了，在场的乡亲们也惊呆了……铲车停住了，只见老嫂嫂双腿一软朝破了缺口的老屋跪了下去，又从肩上的布袋里拿出一叠钱纸，用打火机点上，烧了起来，嘴唇颤动，念念有声：列祖列宗，孩子他爸爸。拆除这旧屋，我也舍不得啊！但是我却按了手印，因为拆了旧屋盖新房，是好事，也是为子孙造福啊，别怪罪我吧，给您烧纸了……

现场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通情达理的老嫂嫂啊！

（宾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