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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灌的缺点是什么(冬灌的那些事儿)

冬灌的缺点是什么(冬灌的那些事儿)两天后的夜里十一点多,轮到我家浇灌那块承包的地。九点多时,我在朋友的店里帮忙发快递。父亲打电话,我赶十点前骑车回家。到家休息时,忽然听到屋后有人乱糟糟的脚步和呼喊声,父亲估计水渠跑水,要么溃口了。不到半个多小时,计时的人打来电话。我和父亲全副武装。我穿冲锋衣,头戴棉帽,戴骆驼牌手套,穿登山棉靴,和父亲一人扛了一把铁锹,从后门出。邻里大哥打麻将刚刚回家,媳妇不给开门,正在屋里训斥他,他不急不躁,不计较也不回嘴,更不大声回骂,点根烟,一句又一句小声的,不厌其烦的开门呦,开门啦。惹的我想笑不敢笑。冬天灌溉,最怕搁在前后半夜,特别后半夜。看点计时的人喊你接水,暖融融的被窝,最难割舍。室外零下十几度,黑咕隆咚,呼呼呼劲吹的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有月无风时还好。每段水渠,盖有一间简陋避风的小房子,供巡渠的人夜里休息。等待改水进地的人,都聚在那里,燃起一堆冲天的大火,围着火聊天,抽烟,说笑。铁娃哥

去年的农历十月下旬水库放水,一年一季的冬灌开始。这一天下午,轮到我家灌溉村东头的三亩麦地。打头起第一块地,接近正四边形,是我家目前最大的一片地。其余两片地,果园占去一亩七,菜地占去六分。剩下的二亩地,是承包别人家的,夏季种了一茬黄豆。村里没人种黄豆,很多人种下的黄豆,只长豆蔓不结豆荚,有说是种子问题,有说是水肥没跟紧,还有说是水肥跟的太紧。总之,没人敢种了。冬季我父亲做豆腐,所用黄豆大部分是安徽,东北,河南和湖北的,每次进货十几袋,年底一次囤货,便是几十袋。自家种,无论多少,怎么算,都比籴来的强,这茬黄豆算是丰收,豆子滚圆,亮白。在家门口晾晒捶打时,过往的村民,弯腰捡起豆荚,捏碎了豆壳,吹去杂物,看着掌心饱满的豆粒,赞叹着,纷纷要求父亲帮忙留点种子明年种。

我家接水时,太阳刚落山,明亮亮的天光还在。渠水自北而南,波光粼粼逶迤而来。改水之前,邻里正在浇灌他家的菜园子,里面种了一行花椒树,套种两行小麦。下来一家是铁娃哥的槐木林,他家浇完才是我家。林木浇灌快,成型的田畦,水只管顺着流,到头稍稍聚水就行。那头的人在地头喊,岔水,岔水。我和父亲以及铁娃哥,还有铁娃哥的侄子,各自拿着工具,铁锹一把,铁锨一把,方锨一把,先把地头进水的地方戳开,铲成缓坡状,再将提前装好的沙袋,一脚踢下,挡住去水,来水自不然的流进地头,再慢慢整修和加固渗水的地方。我拿着工具,站在渠沿,老虎吃天不知从何下嘴。父亲骂我,木什么木呀!铲呀,挡呀!我转身找土,一铲子下去,半铲子土,扔在流水处,被迅速冲走。铁娃哥在一边说笑我和我父亲,你非让一拿笔杆子的抡铁锹把子,难为人。父亲抢过我手里的铁铲,和铁娃哥,三下五除二,大势渐定。我和铁娃哥的侄子站在渠边,他开玩笑说,还是老壳子(上了年龄有经历的人)厉害呀!咱俩就看着。铁娃哥一铲下去,满满一铲土,从不空,铲子使得跟程咬金的宣花斧一般。我母亲来了,站一旁,看着我直笑。完了才说,就你还待家里发展农业呢,你快算了。铁娃哥和我父亲,一边继续整修和加固缺口,一边相互赞叹着彼此手里的铁锹。铁娃哥有点自豪的讲起了他手里那把锹的来历。完了,我父亲不由得感叹,舛磨出一把好锹不容易呀!好农人对好农具的感情,就像时尚名模和维多利亚的秘密一样。

冬灌的缺点是什么(冬灌的那些事儿)(1)

四十分钟不到,槐木林浇灌完。改水进地前,我和父亲已经撒完化肥。这时天光已无,天逐渐暗下来,但还用不着手电。水在麦地漫流,遇土冒泡,咕咕嘟嘟,在渐暗的光景下,所到之处,像打碎了一面巨大的穿衣镜,一锅煮开了的米线汤。

浇至最后一片地时,天彻底黑下来。我戴着头灯和父亲戳开第三处进水口。渠里的水依旧不见小。十几分钟,水就流到地头。父亲嫌水流太快,来不及渗,吩咐我在地头垫高田畦,准备聚水。种麦子时,特意用机器耙过,应该很能吃水的。我拿着铁锹,四处找松软的地方下脚,把靠边的地畔一遍一遍的培高,拍实。手上的铲子和脚下的配合,愈来愈熟练。父亲蹲在一旁,打着手电指挥,指到哪儿,我往哪儿垫土。夜里寒风下,我竟额头冒汗,全身热乎乎的燥起来。

冬灌的缺点是什么(冬灌的那些事儿)(2)

铁娃哥拉起临时电线,挂起一盏大灯泡,准备浇灌他的下一片槐木林。铁娃哥的老婆,我们叫霞姑,在一边帮忙,她娘家和我小姨一个村子。一次去她果园里的房子借东西,进门后,看她坐在凳子上看书,贾平凹的小说《古炉》。平日里从来没见过她看书,让我很吃惊。在我的印象里,她不像那种爱看书的人,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子,身强体壮,行动稍显迟笨,说话大嗓门,笑起来也比别人声高,爱开玩笑,很好交往,在村里人缘挺好,谁家有红白喜事,总能看见她在后厨帮忙,洗刷锅碗瓢盆,提水倒水。我就跟我妈说了霞姑看小说的事。我妈说,霞姑是高中毕业,今天看来不稀奇,但在她们那个年代,算得上有文化的人,年轻时还当过小学老师。她酷爱看书,尤喜小说。夏季浇灌玉米,又去她那里借东西,进门就看见竹床上放着一本《带灯》,贾平凹2013年新出的一本小说。贾平凹的死忠粉呀!我心说。她当时人在屋后的羊圈里忙活,听我喊借东西,大声回喊,让我自己找。我拿起摊开的书,看几眼,恢复原状后放回原处。从字体和排版来看,正版无疑,就是说她花钱买书看。顿时,一股敬意在我心里升起。不是我高看喜欢读书的人,我说过读书和其他消遣一个样,只要自己感觉愉悦,干什么都不算虚度光阴,而是觉得在如今的社会和乡村,拿看书消遣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于我这个爱看书的人来说,确实难得一见的亲切。更不用说是花钱买书。比起买书,和她同辈的人,像我妈,每次见我买书回来,免不了唠叨几句,开玩笑说我现在才想起看书,迟了。我很想与她聊聊贾平凹的小说,很想告诉她,我还有贾平凹的散文集和小说《商州》,陈忠实的小说以及散文。但仔细一想,总觉得有些唐突和冒失。现今乡村的氛围是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一切向钱看。一个喜欢读书,但没有在县城买房,没有车开,或地位,或名声都无有的人,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彻头彻尾,傻不拉几,只知书中事,却无能世间事的书呆子和怪胎,冷嘲热讽,闲言碎语自然而来。就连我,现如今看书也慢慢倾斜,奔着现学现用的道而去,虽然我心里反感,不认同这样的观点。想安然自得的自由读书,像我妈说的,你也得有那份资格呀。霞姑喜欢看书的印象,在我练笔写小说时,成了我小说里人物和情节的一个原型。

冬灌的缺点是什么(冬灌的那些事儿)(3)


冬灌,农业生产中最重要的一环。在我想来,像人过冬一样,得储存大量的食物以备冬需。我小时,每年水库放水冬灌,我父亲必定是巡渠的。那时的冬天才叫冷。冰凌能挂一米多长。缸里的水结冰,早起烧水做饭,用模子倒出来的笨重铝瓢,要么菜刀的刀背,把冰块砸开一个洞,才能舀水生火。晚上六七点,父亲开始装备,上身穿针织厚毛衣,下身穿厚重的毛裤,脚穿厚袜子,外面套一双毛线袜子,再穿雨鞋,最后穿一件他林场护林时发的军绿大衣,戴火车头帽子,和帽子配套的军绿色带绳的手套,这才扛着铁锹出门。一般两人一组,沿着水渠巡视。一是巡视水渠是否漏水,渗水,做整修加固处理。二是巡视有没有人掘渠偷水,扔一台泵进渠里偷偷抽水。我一哥们的父亲就是巡渠时发现有人偷水,与人干了起来,其中一人被铁锹削在额头,血流满面。那时的灌溉设施简陋,打一口井花很多钱,农民不能进城打工,家家户户靠种地打粮为生,水倍现珍贵。每年冬灌,掘渠偷水者屡屡,因水打架斗殴,家常便饭。后来看吴天明导演的电影《老井》里因打井而群殴械斗,死人的场景时,我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冬天灌溉,最怕搁在前后半夜,特别后半夜。看点计时的人喊你接水,暖融融的被窝,最难割舍。室外零下十几度,黑咕隆咚,呼呼呼劲吹的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有月无风时还好。每段水渠,盖有一间简陋避风的小房子,供巡渠的人夜里休息。等待改水进地的人,都聚在那里,燃起一堆冲天的大火,围着火聊天,抽烟,说笑。

冬灌的缺点是什么(冬灌的那些事儿)(4)

两天后的夜里十一点多,轮到我家浇灌那块承包的地。九点多时,我在朋友的店里帮忙发快递。父亲打电话,我赶十点前骑车回家。到家休息时,忽然听到屋后有人乱糟糟的脚步和呼喊声,父亲估计水渠跑水,要么溃口了。不到半个多小时,计时的人打来电话。我和父亲全副武装。我穿冲锋衣,头戴棉帽,戴骆驼牌手套,穿登山棉靴,和父亲一人扛了一把铁锹,从后门出。邻里大哥打麻将刚刚回家,媳妇不给开门,正在屋里训斥他,他不急不躁,不计较也不回嘴,更不大声回骂,点根烟,一句又一句小声的,不厌其烦的开门呦,开门啦。惹的我想笑不敢笑。

父亲建议我们走大路,顺着水渠巡视过去,看哪里不保险,有渗水跑水溃口的危险,就顺带处理了。一路走去,只有两处地方培了一些土,稍稍加高。承包的地紧挨大路,有路灯照明,省了用手电。到时,上一家还在灌溉。计时的是村里大我几岁的薛子哥,在一处避风的土埝下,燃了一大堆柴火,火边围了四五个等着改水的人。他喜欢开玩笑,见我总叫我振哥,吓的我老是不知怎么接话。只能马上掏烟,先发一轮。开始边抽烟边聊天。他说他喜欢夜里看水计时,一个人清净,上班时,先水渠上巡视一遍,然后选定地方,找柴生火。他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全副武装,不亚于一个移动的房车。车有棚,棚覆玻璃瓦,车后吊一布帘,伸拉式的。车内置躺椅,椅上两床褥子,一铺一盖,保温瓶和保温杯各一个,茶叶一桶,我听后,赞叹的笑说,差一煤气罐和煤气灶,就能过上日子啦。火边的一人将燃尽的烟头扔进火堆,笑说,薛子这点家当算什么呀,贺家村的贺某某那才叫大干,浇地前,先把炉子扛到地头,装好排烟管子,预备一蛇皮袋子的煤块,提前几个小时就把炉子生着了。说完,我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越想越笑的不可抑制。薛子哥继续说,那也不算什么!有一年,我们巡渠,一个晚上,把一家人的一间房子连拆带卸,不到后半夜就给烧完了。说完,又一阵大笑。不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狗吠声,听到狗吠,有关狗的事就被聊起,还是和巡渠有关。我二堂哥和薛子还有几个人,前年巡视眼前这段水渠时,附近果园里有一只狗,在他们经过时,老是叫个不停,叫的人心烦,夜里正愁无事可干无,几个人开始整治那条狗。每隔半小时,就派一个人过去逗弄狗,让狗叫上半天。等狗不叫了,又派一人过去逗弄。前半夜还没过完,狗就精疲力竭。这不行,不叫也得叫。几个人继续轮流,拿棍子打着狗叫。后半夜时,狗叫声已经变成哀求声。天亮以后,狗就失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叫过。

冬灌的缺点是什么(冬灌的那些事儿)(5)

聊天时感觉不到时间,很快轮到我们改水。这片地的地势西高东低,右边是我家果园,不怕跑水进去,入水口在东,好处是不怕聚水时地头跑水,坏处是改水后,缓坡得修长一些,利于水流进地里,唯有左边的地畔得在聚水时垫高一点,防止跑水。改水前,我和父亲提前准备了两个沙袋,铲子一动,水进地后,一脚一个踹下水渠,拦截成功,踩实,马上加固整修渗漏水的地方。四十分钟刚到,水已到地头,父亲坚持要浇够一个钟头,我只好待守左侧地畔,不断加固垫高地畔。五十分钟时,好几处地畔开始跑水,我大喊,不行了,得溃口。父亲这才喊薛子哥,让看表计时,通知早已预备在渠沿的下一家人改水。等水变小时,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大水浇地,怕就怕聚水时地畔溃口,靠铲子一铲一铲的去挡,螳臂当车而已。还好,我早有防备,跑水不多,情势可控,只能豁出去湿鞋,湿裤子了。

回家时,寒风丝丝钻身,一弯明月高挂中天,繁星漫天闪烁。稍稍辨认,猎户座即在头顶,冬夜大三角在它东边,西边稍稍靠上位置像是昴宿星团,排列M形的仙后座在西北边,北斗七星勺子的形状悬垂东北夜空。低头,流水在路灯下粼粼而下,匆匆而流,哗哗而过,细无声的渗入地里,麦苗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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