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文体广场哪有厕所(原平神山四村后街)
原平文体广场哪有厕所(原平神山四村后街)后街有后街的陋习,就是爱打麻将。尤其到了冬天,很多人屋子里都是打麻将的人。有一次春节,我和我妈从姥姥家回来,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院门没有关,新买不久的自行车就丢了。那时候的自行车,是家里的大件,我妈埋怨我没有把车放回屋里,又埋怨我爸回来不关院门,搞得一个春节不开心。我妈还派我哥去几个怀疑对象家附近去打听,结果是,有人说看到某某推着一个车子走在我家巷子里,那个人长得身高和我舅舅差不多,有人说看到车辙是去了某某家。街坊领居都是福尔摩斯,一起推测小偷是谁。但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为此,我妈决定把这条通街巷的院门封死,从另外一个巷道尽头进出。“很多人来后街打麻将,打麻将的人输了钱,看到东西难免懂了贼心。”一向厌恶麻将的爸妈都这么猜测。我觉得门换成了墙,多难堪啊,让后街的伯伯大大们怎么想啊,而且以后就不能随时去他们家串门了呀。第一次感觉到成年人的心。是冷酷的,务实的。好在后来,和几个相处好的邻居
神山四村有几条街,如观音街、前街、后街、当街,新建街。没有专门的行政机构去命名,但大家就这么叫。
我家院子在一条连接当街和后街的巷子,我家房子离后街更近一些,所以和后街的人交往更多。
我的童年在后街。那是八十年代的农村,是农村最为繁荣的时代。
后街的猫女大大家,是我转个身就去串门的地方;后街的憨家,是我童年和街坊们一起看电视的地方;后街的玄英家,是我和小伙伴一起玩过家家的地方;后街的长春家,我记得和小伙伴进去过一次,跟踪母鸡,偷过鸡蛋。后街的每一家坐落的位置,每一家院门口的石头的样子,每一家院子的大小,每一户院门的样子,每个主妇吆喝孩子的声音,每个曾经的婴孩光着屁股跑来跑去的样子……后街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我熟悉的。
猫女大大是我心里亲亲的人。每次爸妈去地里没有回来,我放学后,她都把我叫进去,给我提前吃上饭。她家里但凡有一点好吃的东西,都会分一点送到我家,给我们吃。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她送来了一碗汤圆。那时候的北方农村,元宵节基本不吃汤圆,买不到。猫女大大是我小时候写诸如邻居之类的作文里最常用的素材。我家也是有一点稀罕东西,我妈就让我端上:“给你猫女大大送去尝尝。”早上,我穿好衣服,踩着夜色,站在猫女大大门口喊“姐姐,姐姐”。猫女大大的女儿姝珍,早已经准备好,出门和我一起去上学。她上初中,我上小学,我们教室开得晚的时候,我就跟着她去她的教室。在我眼里,那些孩子好大好大,和大人差不多。我崇拜地看着他们做一切事情,写作业,生火炉,打情骂俏。直到现在,我都叫她“姐姐”,而不是姝珍姐姐。
我家屋后是称心老汉一家。我们叫称心老汉称心伯伯,他的老伴叫丑丑,我们叫丑丑大大。他们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只记得他家有棵杏树,我和哥哥有时候上房,想摘一个吃,她会扯着嗓子骂人。但却也不是很凶,骂完了,也就完了个,该吃的也吃了。老头子好脾气,小小个子,三十多年前他驮着背拿着烟袋的样子,还在我的脑海里。后来他的儿子所所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孩子也生了孩子,盖了新房子,但是新院子的情形我却是模糊的。
我家屋前是三肉老汉一家。我们叫他三肉伯伯,他的老伴,我们叫三肉大大。那时候觉得这些老人家,全是我的家人,心里亲亲的。三肉伯伯家也有一棵杏树。每到下雨天,会落下很多,我们小孩子路过会进去捡来吃。还有的时候,三肉伯伯会叫我们进去吃。他是个非常勤俭的人,我听过大人们说他站在马路边,为了省一根火柴,一直等着抽烟的人来,只为对接点燃他的旱烟。晚年老伴去世后,他晚上常坐在我家聊天。他总是微微笑着,从来不说任何一个人的重话,非常有涵养的样子。但讲起他当兵的时候,就有激情一些,看得出那是他青春岁月的光辉记忆。我才知道他在部队上,也有官名,叫贾三友。三肉伯伯去世了十几年了,他的院子的杏树不知道还在不在,他的老屋已经倒塌了一半。
后街上的人爱热闹,尤其是暑假,夏天的中午,一家人都到院门口,一边吃饭,一边乘凉,一边聊天。午睡起来,女人们坐在院门口,织毛衣的、纳鞋垫的、奶娃娃的、搬着板凳写作业的。男人们收拾好农具,也坐一会,天不太热的时候,吆喝一声,下地干活。乘凉的人们一直坐到下午电视剧要开演了,下地干活的男人们要回家吃饭了,才三三两两散去。停电了,每家每户都出洞,打着手电在巷子口,有的坐在石头上,蹲在地上,站着说话,说着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闲话;也有的起哄唱歌,嬉戏打闹,摔跤比武, 最后说不定谁家孩子哭了,打一拳,嚎丧了?过后又追问,究竟谁欺负了你。也有因此两家大人吵起来,甚至打起来……这个世界总得有人负责制造剧情。
后街有后街的陋习,就是爱打麻将。尤其到了冬天,很多人屋子里都是打麻将的人。有一次春节,我和我妈从姥姥家回来,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院门没有关,新买不久的自行车就丢了。那时候的自行车,是家里的大件,我妈埋怨我没有把车放回屋里,又埋怨我爸回来不关院门,搞得一个春节不开心。我妈还派我哥去几个怀疑对象家附近去打听,结果是,有人说看到某某推着一个车子走在我家巷子里,那个人长得身高和我舅舅差不多,有人说看到车辙是去了某某家。街坊领居都是福尔摩斯,一起推测小偷是谁。但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为此,我妈决定把这条通街巷的院门封死,从另外一个巷道尽头进出。“很多人来后街打麻将,打麻将的人输了钱,看到东西难免懂了贼心。”一向厌恶麻将的爸妈都这么猜测。我觉得门换成了墙,多难堪啊,让后街的伯伯大大们怎么想啊,而且以后就不能随时去他们家串门了呀。第一次感觉到成年人的心。是冷酷的,务实的。好在后来,和几个相处好的邻居还是常来常往,要走更远的路,绕道去串门。
现在的后街都是老房子像老人一样颓败着老去了,新房新院也没有多少人住。熟悉的那一代人已经老去,老得走不动路,老得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光着屁股长大的年轻的一代,都去了城里讨生活,变成了城市和农村都不熟悉的陌生人。
任何个人和集体的童年终究会失去遗址遗存,所有的记忆却在脑子里永远不能散去。散不去的记忆逐渐去粗取精,越来越清晰。后来听过其他街道的人说起来后街,是典型的落后街区,甚至可以用偷鸡摸狗来形容。是呀,后街的故事是很多很多的,足以写一部50集的电视连续剧。但后街给我最大的启发却是,一切都是历史烟尘中的一秒,时间可以洗刷一切。
从后街出来,从时间走过,从内心深处更爱我的后街,爱他的温暖,也爱他的愚昧。没有任何理由,因为后街构成了我生命历史的一部分。
作者简介:邢美芳,生于1979年,神山四村人,现居西安,从事编辑出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