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植物活到140岁合集(从植物杀手到休戚与共)
当植物活到140岁合集(从植物杀手到休戚与共)熟悉前者大卫·爱登堡老爷子的人可能都是看着他的自然纪录片长大的,从伦敦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到哥斯达黎加的雨林、墨西哥的沙漠、北极圈边缘、我们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世界尽头人迹罕至的无名小岛……96岁的老爷子到今天都奋战在一线,这个世界有植物的地方就有他丈量的脚步。拍摄自然纪录片是个苦差事,除了用爱发电能吃苦之外,更要在尖端技术上不停探索拍摄的天花板。如果将大卫·爱登堡爵士的《绿色星球》和CHAUMET的“植艺万千”摆在一起“大家来找茬”,你会发现相较于把环保当生意做、被流量牵着鼻子走的主流,他们最大的共通就是捱得住常人吃不下的寂寞、有热爱、付出了无限大的时间成本。一个以“植物和自然”为核心主题的展览竟是由自然主义风格珠宝创作大拿、巴黎殿堂级珠宝艺术世家CHAUMET牵头并悄默声儿地前后筹备了四年这我并不意外,因为CHAUMET的风格一向都是闷声干大事,但我没想到的是它的策展逻辑相较于常规的珠宝展览
今年春节,在群友的热情感染下我驱车几十公里前往北京小有名气的热植店“特殊气候”长见识。在那里,许多并不适合生长在我们这样温度和环境中的珍贵品种被严格而精心的照料,以至于推开门的一刹那你就已经完成了从北风呼啸的凛冽寒冬到恒温恒湿的温暖季节的位移、进入视线所及之处每秒皆可成为屏保的绿色领地。
这两年,植物二字成为网络上时兴的热词并有愈演愈烈之势。这其中少不了环保人士持续且不遗余力地奔跑呼吁;当然也掺有鸡贼商家和别有用心之人迎合zz正确之举的推波助澜;但最重要地,之所以能在此时达成由量变到质变、破壁击中主流大众的效应,根本上是因为过去两年我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人人都想要暂时逃离、随时治愈,并在触手可及的家庭空间内有植物陪伴安抚。
所以哪怕身处奢侈品/时尚这个看似无关的潮流急先锋行业,我也屡次收到过品牌赠予的小盆绿植和鲜花。这不失为一种嗅觉灵敏地将企业形象与社会议题迅速正面挂钩之举,也实实在在净化柔化了我的居家氛围,把我从知识贫瘠的植物杀手训练成一个多少叫得出名字、了解些基本养护知识、对植物生命心怀强烈责任感的入门级小白。
但要说突破了这些“就植物论植物”、“美啊生命力啊”的浅层感受,给我以极大视觉冲击并对植物和自然生出一连串儿深层思考的经历:一是在观赏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大卫·爱登堡爵士和他的摄影团队耗时12年拍摄完成的、被粉丝称为“植物界三体”的纪录片《绿色星球》时;再一个就是今年6月在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开幕的“植艺万千”艺术大展。
一个以“植物和自然”为核心主题的展览竟是由自然主义风格珠宝创作大拿、巴黎殿堂级珠宝艺术世家CHAUMET牵头并悄默声儿地前后筹备了四年这我并不意外,因为CHAUMET的风格一向都是闷声干大事,但我没想到的是它的策展逻辑相较于常规的珠宝展览而言同样闻所未闻:
CHAUMET联动了包括卢浮宫在内的几十家顶级博物馆和馆藏机构,把莫奈的绘画、柯布西耶的习作、月桂枝化石、圣罗兰的刺绣和织物样品、工匠尼铎的珠宝手稿和作品等400多件珍贵展品汇聚一堂,搭建出了一间跨越了七千年的植物标本库。
我想目的除了以自身所长的艺术来赞颂植物和自然外,更肩负起面向大众以美学教育唤醒意识的责任。所以我率先推荐此时在巴黎的朋友万万不可错过。
如果将大卫·爱登堡爵士的《绿色星球》和CHAUMET的“植艺万千”摆在一起“大家来找茬”,你会发现相较于把环保当生意做、被流量牵着鼻子走的主流,他们最大的共通就是捱得住常人吃不下的寂寞、有热爱、付出了无限大的时间成本。
熟悉前者大卫·爱登堡老爷子的人可能都是看着他的自然纪录片长大的,从伦敦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到哥斯达黎加的雨林、墨西哥的沙漠、北极圈边缘、我们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世界尽头人迹罕至的无名小岛……96岁的老爷子到今天都奋战在一线,这个世界有植物的地方就有他丈量的脚步。拍摄自然纪录片是个苦差事,除了用爱发电能吃苦之外,更要在尖端技术上不停探索拍摄的天花板。
有条id为“极地单子星”的豆瓣短篇写得提纲挈领:“比约克说’我的口味就这么独特,我看《国家地理》就像看A片。’那么《绿色星球》也是porn for me,我多喜欢高速摄影下根茎舒张、花朵绽放的过程,多喜欢气孔一张一合的呼吸,那原始、顽毅的力量感传达出的最本能的触动,都是现代舞最佳的模仿对象。”
在我看来,ta提到的这些绝美画面所展现的,是植物的生存智慧和动物性。说什么岁月静好,它们身处险境时的每一次自保、反击和厮杀,那种令人震撼的生命力除了让观众相形见绌感到彻底渺小之外,更生出“停止膨胀吧,人类毫无羞耻的自负心,你看看到底是我们在保护自然还是自然在保护我们啊”的疑惑。
其中最让观众集体破防的,无过于在同一片沙漠地貌上老爷子四十年前和今天的解说画面。据说他脚下的三齿团香木是世界上生长速度最慢的植物之一,四十年过去只长了不足三厘米,但这可是人的半辈子呀!这个绝妙的转场让人唏嘘和无地自容:为大自然肉眼可见的恶化;更为现实版的唯热爱可抵岁月漫长,没有口号,只是去做。
相较于爱登堡爵士至此被“纪录”的一生,后者CHAUMET的好,却不是那么容易有目共睹的,因为我们对珠宝持有与生俱来的刻板印象:将它与浮夸奢侈、财富、宝石堆砌、一掷千金、皇室、Vip等等词汇自动关联匹配到一起。而这些词,又恰恰站到了环保、野外生存、艰苦、风餐露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预算有限的对立面。
但事实绝非如此。放眼珠宝圈,CHAUMET在我心中根本一直在进行着“非主流”的、艺术家采风式的创作。
CHAUMET创始人尼铎作为拿破仑御用珠宝匠、为其家族打造出无数彰显皇权的权力珠宝这段历史,大家都滚瓜烂熟了对吧?但或许你不知道的是,早在拿破仑登基前,是约瑟芬皇后先与尼铎志趣相投的:
马拉松城堡曾是拿破仑和约瑟芬在巴黎西部郊区的家,在城堡附近的树林中有一棵黎巴嫩雪松,传说是拿破仑和约瑟芬在1800年6月14日合力栽种的。这并非什么浅薄的秀恩爱之举,而是植物本身就是约瑟芬的毕生挚爱。我最常听到的后世传言说约瑟芬皇后钟爱绣球花,可事实上真正让她痴迷的兴趣,是玫瑰。
展览现场的绣球花胸针
巧了,写完稿子才发现,这次展览竟然有皮埃尔·约瑟夫·雷杜德当年为约瑟芬皇后绘制的玫瑰图谱之一,这个渊源绝了
她立志要搜集到世界上所有的玫瑰品种,以至于拿破仑命令他的下属在各地打仗时到处搜集玫瑰并带回法国,再由约瑟芬任命的宫廷画师比利时人皮埃尔·约瑟夫·雷杜德绘制图谱,这些珍贵的图像是现存最美的植物学图谱之一。可以说,约瑟芬对玫瑰的痴迷以它独有的方式影响了世界——她是欧洲第一个系统收集玫瑰的人。相较于园艺师的称号,业内人士甚至更倾向接纳她为一名严谨的植物学家。
这就对上了。
我相信对植物的志趣就是约瑟芬与CHAUMET创始人尼铎投契的根本原因,因为在后世研究他的资料中,尼铎在自述中很humble地称自己“自然主义珠宝匠”。有没有这种可能:打一开始,自然中的野花和蕨类植物、白雪、银霜、羽毛和雨滴、蜂鸟、水、日月星辰,这些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描绘的全部?而借拿破仑加冕礼而在历史上留下恢弘一笔的权力珠宝反倒是无心插柳但获得满分的客户命题作文?
所以哪怕因此而带来再多的贵族和皇室订单,也没有妨碍尼铎将自己真正的兴趣糅合进这些珠宝当中,以植物非对称的、灵动飘逸的超前审美去破掉新古典主义的对称和庄重,冥冥之中为CHAUMET在接下来植物真正唱主角的浪漫主义时代定好基调。
数顶麦穗冠冕就是绝佳的例子。我最喜欢上图这顶,不但英气十足表现气场,更重要的是它几乎在珠宝范畴第一次描摹了植物动起来而非静态的场景:风吹麦浪,九株麦穗彼此重叠依偎。
还有一顶“克雷沃克尔”麦穗冠冕,是拿破仑送给斯特拉斯堡外交官的礼物,比较罕见的故事是:它不仅在外交官家族内传承四代人,还在百年之后被后人送回CHAUMET改制,亦完成了从创始人尼铎到美好时代工匠约瑟夫·尚美的手艺传承。
但无论是旧制度下庄严的皇室珠宝,还是顺应新时代审美、灵巧生动的日常珠宝,从未改变的是从创始人尼铎到后世代掌门人“植物学家式”的观察和与创作方式,让每一株植物都栩栩如生地在佩戴者身上保有植物当有的鲜活姿态。
多年来,业内资深的珠宝评论家们一致认定CHAUMET是最具法国或者说巴黎式优雅的珠宝代表。到底什么是巴黎式优雅啊?不疾不徐?精致闪耀?万事自有我态度?或者,酷?对CHAUMET了解越多,就越觉得实际上是它身上那股远离商业式创作和推销、寄情山水、近乎于隐士的艺术家气质。
这种个性在尼铎的接班人弗森父子身上尤为突出,因为他们不仅是珠宝师,更是追求万物平等博爱的艺术家。所以除了那些名贵珍稀的花草品种,牵牛花、雏菊、风铃草、野蔷薇、山茶花、常春藤、蜀葵、仙人掌……这些世俗观念中寻常可见的“卑微的”植物也成为CHAUMET在浪漫主义时代去捕捉临摹的对象。
“三色堇”冠冕
一个冷知识是,后代学者挺震惊地发现,在19世纪中期弗森父子的身影简直遍布了整个文学世界。我倒不是特别意外,毕竟浪漫主义的时代特色就是给予心灵、思想和精神以至高地位,你想想那些文学作品中著名的受到命运阻扰的苦命鸳鸯吧:
罗密欧朱丽叶、爱洛依丝和阿伯拉尔之类的。法国本身就是对爱情这种亲密关系最推崇、理解最丰富的国家,所以将情感寄于恋人间所赠之珠宝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弗森麾下的首席工艺大师莫雷尔接班后更善于发现并运用全新材质打造的葡萄串首饰
鲜为人知的例子是巴尔扎克。他在自己的小说中习惯以大量笔墨描写人物着装和神态,很少提及珠宝。但谁承想在给朋友的私人信件中竟也撒娇抱怨般地写下:“为了崇高的弗森俯允暂停制作冠冕和王冠,而屈尊镶嵌令爱收集的石子,我需要卑躬屈膝拼命请求,并且时常离开我的隐居处,暂停修饰我那些可怜的句子。”
没有任何一个巴黎珠宝商可以如CHAUMET这般,在浪漫主义时期虏获无数文豪真心,这毫无疑问是那些与文字工作者多愁善感的气质相仿的、充满田园诗情、自由不拘束的自然主义风格珠宝在发挥魅力。毕竟,即便在今天,对珠宝最有力度的宣传文案,依然还逃不过以情感为联结的历史套路。
这不就是两百年前的CHAUMET在不自知间就凭借那些藏头诗手链、三叶草胸针、葡萄串项链、野蔷薇与茉莉花冠冕……所抵达的境界吗?
CHAUMET古董作品
从约瑟夫·尚美掌舵珠宝世家的美好年代至今这一百多年来,艺术和着装风潮随时代不断改变刷新:新艺术、装饰艺术、波西米亚、波普、抽象、极简……似乎所有时装屋和珠宝品牌都在随风而动、做对潮流快速反应进而获得商业上成功的迎合者。
唯有在CHAUMET的世界里,那些呈现向阳而生的、脆弱精致到无限接近真实的自然主义珠宝作品永远高唱主调。
甚至为了让这些珠宝花草在外观上更轻巧柔韧、无限接近于现实,约瑟夫·尚美除了沿用父辈“植物学家式”的观察和与创作方式外,更埋头专注改良了镶嵌技法、并发表如何区分天然和人工合成宝石的科学论文。喂!别人已经把店铺从巴黎开到伦敦纽约、大做商业布局了欸!
从历史纵深的发展角度来看,CHAUMET这股子艺术家和学者做派得益于他们从不以血缘为传承品牌的方式,而更像是师傅把自己的毕生心血托付给最具天赋和才华的学徒:
从尼铎到弗森父子是这样,从弗森麾下的首席工艺大师莫雷尔到约瑟夫·尚美依然循规。所以哪怕今天你去观察对比,也会敏感地从CHAUMET作品中感受到那种强烈的艺术家而非商品式的气质。
比如我在翻看现场展品图片时看到了近代CHAUMET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独角兽”夹式胸针、翠鸟胸针、“章鱼”项链等等。
前者独角兽胸针是由1960年代加入CHAUMET的雕塑奇才勒内·莫兰(缘系·一生系列的×符号就出自他手)围绕着一块青金石原石创作完成的,只存在神话中的动物就这样栩栩如生地在我们面前成为具象;而以“翠鸟胸针”为代表的动物系列胸针则让我对CHAUMET捕捉和还原动物神态的技艺啧啧称奇。
不信你看,把它和我在《绿色星球》中看到可爱的偷吃花蜜蜂鸟摆在一起欣赏,这岂不是就是羽毛根根分明的神仙还原?
无论是爱登堡老爷子和他的《星球》系列纪录片,还是CHAUMET两百多年来将创作寄情于自然的做法,在我看来都是一种持续的发声和呼吁。前者身体力行、永远在路上;后者耐住创作的寂寞,不为短期的商业利益所蛊惑。
虽行业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他们亦有共性:就是以震撼身心的艺术创作替代停留在口头上的肤浅说教,让观看美好事物的我们体内汹涌翻腾、精神大受震撼,就迫切地想要去为这个生机勃发又岌岌可危的世界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在我所在的领域中,CHAUMET以三个词概括自己:Prestige、Expertise和Exclusivity. 翻译过来依次是传奇声望、卓艺先驱和专属格调。听起来光鲜,但他们赢得这些名词的这两百年却艰难隐忍,因为这三个词不仅概括了传承其中的尊贵血脉和技艺,更加指向了某种心怀世界的格局和艺术家品格。
《绿色星球》有一集拍摄猛烈山火将森林化为灰烬后、在废墟上悄悄生长出来的一株垂筒花。看幕后花絮说,为了寻找它,摄制组扛着摄像机在废墟里伤痕累累地找了几天,结果终于在大火过后的第四天时发现它从灰烬中冒出了头。
垂筒花很小也不华丽,但就是这株在地下休眠了15年的垂筒花成为附近唯一的花蜜来源,吸引来了鸟类饮蜜授粉,开启了森林新一轮的生态循环。
原来不管有没有人类参与,植物面对危机时的每一次演变和自我修复,都爆发出如此令人震撼的生命力。
所以与其说人类“去保护”环境,不如跟随这些先行者的脚步,你我一起进入人类与自然双向奔赴、休戚与共的新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