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老工业基地存在的问题和措施(我和我的祖国大山中的三线厂)
东北老工业基地存在的问题和措施(我和我的祖国大山中的三线厂)1966年,我的爷爷从哈尔滨423厂(国营松江电机厂)调到地处豫西南召县的国营东风机械厂;1968年,我的姥爷从原五机部山西长治304厂(原惠丰机械厂)调到豫西南召县的国营红宇机械厂工作。两位老人和许许多多从全国四面八方支援三线的建设者们一样,为让毛主席他老人家睡好觉,舍弃优越的生活环境,携家带口、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三线军工的国防建设中来。他们无私地奉献了青春,奉献了子孙,最后永远长眠在了这块土地上。 大山里的奉献 时代的召唤 20世纪60年代,面对严峻的国际形势,党中央做出了加强“三线建设”的战略部署,我国中西部三线地区开展了大规模的军工企业建设。400万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成千上万的民工以及科研机构在“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的时代号召下,从一、二线城市迁往以中西部13个省为主的“三线”地区。他们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祖国的深山峡谷、大漠荒野,风餐露宿、平整土
引 子
由贾樟柯导演的《24城记》在法国戛纳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影片提名,影片讲述了420厂(成华集团)——一座从东北迁至四川成都的飞机制造厂——几十年变迁的故事。曾经的繁华,消失在旧厂房轰然倒塌所扬起的漫天尘土之中,而曾经的荣耀则在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之间,成为了史册中的一缕云烟。许多看完影片的三线人都泪流不止,我想影片最能触动我们泪腺神经的那句话便是“你消失的一面,足以让我自豪一生。”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中国的云贵川、陕甘青以及豫西、鄂西、湘西、晋南、冀西、粤北、桂西北的大山深处有1000多座像420厂这样的军工厂。而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正是划在三线建设区域内——豫西。她不是一座城市、一个村庄,而是曾经机器轰鸣,不舍昼夜;冲锋号响,熙熙攘攘的兵工城——河南红宇机械厂,她的军工代号为“5104”。这是我人生中学会的第一组数字,也是我毕生最难忘最难以释怀的亲情代码。
时代的召唤
20世纪60年代,面对严峻的国际形势,党中央做出了加强“三线建设”的战略部署,我国中西部三线地区开展了大规模的军工企业建设。400万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成千上万的民工以及科研机构在“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的时代号召下,从一、二线城市迁往以中西部13个省为主的“三线”地区。他们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祖国的深山峡谷、大漠荒野,风餐露宿、平整土地、架设电网、修公路、修铁路、建实验室、建厂房、建生活区。怀着报效国家的满腔热忱,用生命和汗水,建起了1100多个大中型工矿企业、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这就是神秘的“三线厂”。
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南腔北调不同口音的干部、工人、知识分子、科研专家纷纷长居于远离城市的山区,将毕生的精力投入到了三线建设的艰辛岁月中。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厂区人声鼎沸,车间灯火通明,一批批载满装备的军车列队驶出,沿着公路、铁路线,运往战区、运往边境。三线厂成为保家卫国的坚强后方,多少人为了国家的和平和繁荣,远离故乡,在大山里奋斗终生。而我的祖辈和父辈正是这千百万投身祖国兵工事业的一员。他们的青春之歌在这里抒写,无怨无悔。
大山里的奉献
1966年,我的爷爷从哈尔滨423厂(国营松江电机厂)调到地处豫西南召县的国营东风机械厂;1968年,我的姥爷从原五机部山西长治304厂(原惠丰机械厂)调到豫西南召县的国营红宇机械厂工作。两位老人和许许多多从全国四面八方支援三线的建设者们一样,为让毛主席他老人家睡好觉,舍弃优越的生活环境,携家带口、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三线军工的国防建设中来。他们无私地奉献了青春,奉献了子孙,最后永远长眠在了这块土地上。
1978年,我的父亲也随着上山下乡的知青队伍返城招工进了这个地方——大三线的红宇机械厂。在这里,他为了向部队提供新的成品弹药试制生产,倾注过心血和汗水,也为军工企业发展民品事业贡献过智慧和力量。父亲的身上至今还留着多处因公负伤的痕迹。母亲更是由于长期从事军工零件的电镀检验工作,患上了终年不愈的颈椎病,至今还饱受病痛的折磨。
如我父母亲一样的三线厂的父辈们,他们的青春热血都抛洒在这块土地上,这里是他们的故乡。而我,生于斯长于斯,这里也成了我的故乡。
故乡,一个让漂泊者魂牵梦萦、落叶归根的地方。乡愁,一抹淡淡的却永远抹不去的忧伤。
三线厂的轮廓
追忆起儿时的欢乐,忆想起曾经的红宇厂,我脑海中的时光机在快速回放。排洪沟,没有很深的河水,也没有很宽的河面,溅不起汹涌的波涛,也载不了摆渡的小舟。日复一日静静地从厂区流过;俱乐部,威严伫立在八一广场的中央,五十载春秋雨雪,毛主席的画像依旧色彩绚丽如最初的模样,百层台阶下左右各立的狮子肃然望着进厂的方向;百货大楼里,曾经陈放的商品琳琅满目,还记得这是我儿时散学后最惦记的地方,一分钱的粘牙糖、一毛钱的果丹皮、二毛钱的跳跳糖……数不清的回忆忘不了的味道;文化宫,时不时飘来的红色旋律回响在八一广场,周末一层的舞池上五彩灯映艳出最无忧的笑脸和孩子们最开怀的笑;还有一条条笔直的水泥路、一座座钢构的桥梁、一道道红砖砌起的围墙、一间间红瓦铺就的厂房,镶嵌着红五星的灯光球场、大理石砌墙的单身宿舍、有个大滑滑梯的托儿所、从小学到大专的红宇学校……就像是一幅幅充满历史沧桑感的老照片,镶嵌在大山里,静静地守望或者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大山里的童年
还记得:三月后迎春花开满山谷,我们采撷一束插瓶里,恭迎春天的脚步;暮春的傍晚炊烟散尽,我们在灯光球场一起玩捉迷藏;夏季风雨过后,背着小竹筐,跟着奶奶上山去桑树下采摘红蘑菇和野草莓;晚饭后散步至水塘边,点点繁星下,父亲和我即兴作诗;夜深人静时,传来轰隆隆的火车声,悄悄地问奶奶,这是不是地球的尽头,最远的地方……
记忆中,清晨6点正,厂里的大喇叭播放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7点播放着孙悦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祝你平安》,伴着这样的旋律,大家骑着自行车奔向车间与学校。
7岁上小学的那天,小朋友胸口都挂着把家门钥匙,上下学全靠自己,没有父母的接送、没有无休止的补课、没有沉沉的书包。放学后,拿着钥匙自己开门回家,父母从不担心丢了孩子;
节假日和周末的晚上,灯光球场和八一广场是小孩子们的最爱,这里经常会播放一些保家卫国英雄题材的电影,父母会交代我们早早地去抢占好位子;
学校里老师讲标准的普通话,这里有天南海北的人却没有天南海北的口音。我的河南话还是去了郑州后才渐渐学会的;
我们都吃过1角钱1根需要拿着冰糕票去兑换的厂里自制的冰棍儿,我跟着妈妈挤过电镀检验车间的澡堂,吃过熏蒸机器煮熟的甜枣糯米饭;
我们几乎每人都拥有一支由子弹壳做成的圆珠笔,我姥爷还有一根子弹壳做成的拐杖,家家户户都有一口绿色的炮弹箱;
我们习惯了工厂半军事化的氛围,习惯看到平日里朝着我们微笑的毛主席像。
世事的变迁
电视剧《大江大河》中的宋运辉说:“我愿意做一个矢志前行的追梦人,志之所趋,穷山倒海,不可阻挡。时代的杠杆具有巨大的力量,撬动着先进生产力的飞速发展。个人的行动轨迹在潜移默化中与国家的轨迹汇合在一起”。
进入九十年代,国家经济政策的调整和装备技术的革新,全国的三线厂都面临着很多复杂的问题。尤其是98年国有企业改革的浪潮,拉开了国企改制的序章。在这个历史性的时期,豫西三线红宇厂也在国企改革的统一规划中,被撤编销号,进行了破产重组,改制为民营性质的企业,从此退出了国营军工企业的序列。近4000名职工也从国有企业身份转换成了民营的合同工身份。在2006年中国兵器集团领导到红宇厂宣布破产后,父亲坐在驶离工厂开往郑州的车上,一路情不自禁泪如雨下。他说,他努力制止泪水,但却无法自抑。这种完全失控的情感宣泄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经历,他为之奋斗半生的企业顷刻间不复存在而带来的那种怅然若失的心痛让他永生难忘。
正是借助于这次国企改革的春风,在兵器集团的主持下,红宇厂进行了资产重组,清理了债务,甩掉了包袱,以全新的姿态重生于世,重新投入到市场经济的大潮之中。红宇厂所在的南召县政府还专门成立了“三属企业协调办公室”,负责服务协调驻召的中央直属、省属、市属企业的相关工作。目前,红宇厂旧址还在为国家生产高新武器弹药,改制后的红宇企业集团公司以及特种汽车、冷藏设备制造等子公司搬迁到南阳、郑州等地。值得一提的是,红宇专用汽车、特种汽车等具有军工技术底蕴的民品,如今已在市场的激烈竞争中赢得了一席之地,含有军工基因的红宇品牌也得到了市场的尊重。
我的父亲也正是机缘于这次改革,从军品的装配车间转到民品冷藏车的部门工作。而我,则随父母的工作变动离开了大山,进了城。但是,我的祖辈却永远留在了伏牛山那片青山翠柏之中,贡献国家的军工事业于毕生。
永远的荣光
2009年,当电视剧《王贵与安娜》走入大江南北家家户户的荧幕时,三线厂的神秘面纱也被渐渐地揭开。而作为电视剧的外景拍摄地,我在电视的这头看到了熟悉的钢桥、排洪沟、托儿所、小件车间……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曾经的三线厂,虽然建设了新的厂房,探索了新的发展模式,焕发了新的气息,但那些烙有时代印记的车间、筒子楼、子弟学校、职工医院……依然静静地待在那里,我们甚至还能依稀看到一些曾经的标语、宣传画,但他们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符号,一段属于这个国家也属于我的尘封的历史。
2010年,当我再次走进这座辉煌一时的军工城时,已是满目疮痍,陈旧不堪了。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已经被拆,模糊的儿时记忆也变得越发难寻,沿着排洪沟一步步走下去,三两行人已难掩萧条衰败的景象。子弟学校也以附近农村孩子为主要招生对象。父亲告诉我,时代变了,国家需要我们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或许,这已是我永远都“回不去”的故乡。
在那次回乡中,我看到了一些中、老年人有的趴在窗台上望着车间里布满灰尘的机器,有的抚摸着红砖砌成的具有浓郁苏联风格厂房的墙壁,有的一遍遍读着残存的标语和口号,有的站在厂门口的光荣榜前回忆自己的青葱岁月。他们仿佛都在寻找,寻找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寻找那些机械轰鸣的日夜,寻找靶场上传来的阵阵欢呼,寻找清晨慌忙赶工的脚步、寻找国庆合唱比赛时嘹亮的歌声和面向国旗的敬礼,他们曾经亲手生产的零部件在神舟飞天、航母入海的新时代里,检阅着逝去的青春,承载着岁月的记忆。
日前,我父母从北京离开后,回到南阳军工城小区小住,父亲告诉我,虽然许多年不见,但是这里的人逢面即感亲切无比。这是曾经一起响应时代召唤奉献祖国军工建设的战友啊!这是三十年前怀揣青春抱负立党为国的同事啊!
行文至此,我想起了贾樟柯曾说过的一段话:“越老的工人越在维护这个体制,绝不是他对这个体制没有反省,没有批判,而是他很难背叛他过去青春的选择。”
( 撰稿:中国标准出版社 张晶晶 编辑: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