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好像对女性从未公平过:看不见的女性 当世界被默认为 男性
这个世界好像对女性从未公平过:看不见的女性 当世界被默认为 男性典型的例子还有孕妇的身体。在《像女孩那样丢球:论女性身体经验》中,女性主义政治哲学家艾莉斯·马利雍·杨(Iris Marion Young)谈及孕妇的就医体验时提到,以产科医疗对孕妇的介入而言,孕妇本人最清楚她的身体感知,但这感知主体却无法成为发言主体,反而成为超声波胎儿摄影与各项侵入性手术的客体。大部分前往医院的女性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当你向医生诉说身体不适引发的疼痛时,或者在接受治疗时因不忍疼痛而喊出口时,迎向你的也许是一句:有那么痛吗?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句话暗含的意思有二:你的身体没有你说得那么痛;你大喊疼痛是因为你忍不了痛。于是,你可能就此沉默,在下一次去往医院的路上,心里平添一丝恐惧和怀疑。哲学家Kristie Dotson(克里斯蒂·多森)将此类沉默称之为“证言窒息”(带有胁迫性的自我沉默),“因为听者怀疑或抨击说话人的能力,说话人最后只能被迫保持沉默”。纪录片《科学家的模样》剧
《应得的权利》,[澳]凯特·曼恩著,章艳译,明室Lucida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2年5月。
而玛丽·比尔德也在《女性与权力》的最后指出,女性所面临的困境不仅仅是她们“更难成功”,而且当她们搞砸了自己的工作时,也会遭到更严苛的对待。如果让她现在从头开始写这本书的话,她表示会将更多的篇幅用来捍卫女人(至少是偶尔)犯错误的权利。
同样值得追问的是,为什么进入公共领域的女性更容易遭遇排挤与威胁?在佩雷斯看来,问题仍旧出在性别数据的缺口上。威胁意味着恐惧。而部分男性的恐惧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生活在男性声音和男性面孔的环境之中。除非我们填补了这一性别数据的缺口,男性在成长过程中才不会再把公共领域视为理所当然的“我”的地盘。
纪录片《科学家的模样》剧照。
医疗健康:你的疼痛,并不是臆想出来的
最后,让我们回到女性的身体。
大部分前往医院的女性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当你向医生诉说身体不适引发的疼痛时,或者在接受治疗时因不忍疼痛而喊出口时,迎向你的也许是一句:有那么痛吗?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句话暗含的意思有二:你的身体没有你说得那么痛;你大喊疼痛是因为你忍不了痛。于是,你可能就此沉默,在下一次去往医院的路上,心里平添一丝恐惧和怀疑。哲学家Kristie Dotson(克里斯蒂·多森)将此类沉默称之为“证言窒息”(带有胁迫性的自我沉默),“因为听者怀疑或抨击说话人的能力,说话人最后只能被迫保持沉默”。
典型的例子还有孕妇的身体。在《像女孩那样丢球:论女性身体经验》中,女性主义政治哲学家艾莉斯·马利雍·杨(Iris Marion Young)谈及孕妇的就医体验时提到,以产科医疗对孕妇的介入而言,孕妇本人最清楚她的身体感知,但这感知主体却无法成为发言主体,反而成为超声波胎儿摄影与各项侵入性手术的客体。
《像女孩那样丢球:论女性身体经验》,[美]艾莉斯·马利雍·杨著,何定照译,商周出版公司,2007年1月。
否认女性的身体感知/经验,往往还伴随对女性主体经验的扭曲。在有关疼痛体验和治疗问题上,医疗研究者黛安娜·E.霍夫曼和安妮塔·J.塔齐安曾在论文《哭着喊痛的女孩》中写道:“在医学文献中,女性常常被描写为‘歇斯底里、情绪化’,这使得医生更多地把她们的疾病诊断为由心理原因引发,认为她们容易情绪波动。因此,有慢性疼痛的女性患者与相同情况下的男性患者相比,更可能被诊断为‘表演型障碍’。”
两位研究者还发现,尽管在受到相同刺激的情况下,女性可能比男性略微多地感受到疼痛,但女性在表达疼痛时依旧得不到和男性相同的治疗:“包括腹部手术、冠状动脉旁路移植和阑尾切除术,男性比女性得到更多的止痛药物治疗(有时候是出于体重的考量,这是正确的)。在阑尾切除术中,女性往往会被注射镇静剂而不是止痛剂。这种倾向不只是限于成年病人。对于手术后自诉有疼痛感的男孩和女孩,医生会给男孩开可待因,而给女孩开醋氨酚(美国市场上的一种温和型非处方止痛药,类似于泰诺)。”
电影《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剧照。
以上种种问题,都指向医疗中的女性身体。它们与女性不同阶段/状态的身体经验有关,也与漫长历史上医学系统对于女性身体数据的忽视、扭曲、偏见有关,更与女性因此而遭受过的痛苦、甚至生命代价有关。对此,一个直白的答案,如社会心理学家卡罗尔·塔夫里斯在1992年出版的《对女性的误测》中所总结的:“男性的身体就是解剖学本身。”
在《看不见的女性》中,佩雷斯也指出,多年来医学教育一直把重点放在男性的“标准”上,尽管已有大量研究发现,人体的每个组织和器官系统都存在性别差异。这点不仅体现在医生的培训方式上——大量医学教科书上都缺少女性身体的数据,同时体现在我们对于许多疾病的研究和认识上。
例如,上文中提到的怀孕的身体。艾莉斯·马利雍·杨认为,妇产科临床上将月经、怀孕、更年期视为需要治疗的特殊状况,其概念基础恰恰是医学的健康概念中所内含的男性偏见。在西方医疗史上,主流的健康模型假定正常、健康的身体是稳定的、均衡的、不会改变的。而身体状况规律、显著或是激烈的改变,正是成年女人身体正常运作的一种面向。医学却隐隐将不变的成年男性身体概念化为所有健康状态的标准。
纪录片《月事革命》剧照。
医学中的性别数据缺口,还可能对女性的健康带来不可估计的风险。由于孕妇长期被排除在临床试验之外,我们缺乏关于药物将如何影响她们的可靠数据;以用于治疗从焦虑到癫痫等各种病症的药物安定(Valium)为例。数十年来,这一药物一直被积极地推销给妇女,然而,2003年的一篇论文指出,有关这一药物的临床试验却从未测试过女性。
事实上,根据佩雷斯的爬梳,由于女性在临床试验中存在系统性的代表不足,“大量现有药物对女性的具体影响完全未知”。因此,如果研究人员依旧忽视将雌性动物和女性细胞纳入研究,女性正在死亡,而医学界则在助纣为虐。
而一切的起点就是:我们需要停止将默认的、以男性数据为基础的世界认知为客观的。我们需要意识到,如佩雷斯所言:“未能收集到有关女性及其生活的数据,就意味着我们继续正当化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歧视——与此同时,我们却似乎根本看不到这种歧视。”
注:封面题图素材来自《我的天才女友》(第一季)剧照。
记者 王青
编辑 王青 罗东
校对 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