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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安碑林的感悟(幸入碑林中一去三十年)

去西安碑林的感悟(幸入碑林中一去三十年)  转眼进入碑林快30年了,我已由一位青年学子变成了老眼昏花的碑林老人。越过知天命之年,我给我自己刻了一方白文印“碑林老陈”,暗取 “碑林老臣”的谐音。我知道,这是我一生的宿命,也是我一生的幸运。  对碑林痴迷真诚的爱,使得前几年里,我与碑林的路远、王其祎、杨兵等专家不顾个人得失,强烈呼吁在碑林北扩中将唐代《开成石经》原址保护而非贸然北迁。2017年我在个人美篇发布《唐代开成石经千万不可轻易移动》一文,在文末进行《开成石经》是否应该搬迁的公众投票,认为“不宜搬迁”的占98.88﹪,这是最早关注碑林《开成石经》搬迁问题的文章与民意调查。2018年年初,西安碑林博物馆资深专家路远、王其祎、陈根远、杨兵联署的《唐代〈开成石经〉千万不可移动》意见书送达西安碑林博物馆及陕西省文物局领导。当时,这一倡议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支持,各界有识之士反对搬迁唐《开成石经》的文章多达几十篇。历经一年多的讨论和努力,

去西安碑林的感悟(幸入碑林中一去三十年)(1)

上世纪70年代初 和妈妈一起参观碑林。

去西安碑林的感悟(幸入碑林中一去三十年)(2)

1994年在碑林博物馆办公室工作留影

  坦白地说,我已经记不得到底是哪一年我第一次踏进碑林的大门了。只是从那张发黄的120黑白照片上我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推测是在上世纪70年代前期。

  那时候作为西安碑林博物馆前身的陕西省博物馆在“文革”中重新开放不久,妈妈带领姐姐、哥哥,还有我从咸阳来西安参观了碑林。照片上妈妈瘦骨嶙峋,倾注了她无限的爱的三个孩子虽然土里土气,但掩饰不住第一次来碑林的好奇与兴奋。感谢妈妈,在物质生活极其艰难的年代,知道孩子还需要精神食粮,能带领我来碑林,有意无意中播下了儿子心中文化的种子。其实,即使今天,衣食如此富足,家长没有带孩子进过碑林的大有人在。可见妈妈先见之明。从那以后,我又来过碑林多次,早年具体看了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上世纪70年代,从咸阳到西安的市郊车票单程一人三角钱,挺贵的。

  逛碑林有一件事印象很深,那是小学来碑林,看到碑文书法太美了,我情不自禁地拿出白纸罩在碑面上,再用铅笔来回擦涂,碑文好看的线条一点一点慢慢地呈现出来。正在兴致勃勃地“拓”碑的时候,忽闻一声大吼,看展室的大妈突然出现,吓得我抱头鼠窜。多少年后,我已经来到碑林博物馆工作,整理旧时资料,还看到几张铅笔“拓片”,我一眼就看出是当年偷拓的《淳化阁帖》。

  也许因了这些影响,1984年高考时,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山东大学考古专业。可惜1988年大学毕业,历经曲折艰难后方才落脚咸阳博物馆,后来转入西北大学文博学院。1992年陕西省博物馆改名西安碑林博物馆,隋唐考古专家王仁波馆长到西北大学文博学院要考古研究生。偏偏那年西北大学文博学院没有应届研究生,于是我前往联系。看了我的大学毕业成绩单,毕业论文《陕北东汉画像石初探》提要、评语以及优等成绩,王仁波馆长和刘西林书记很快决定要我,并委任我为宣教部副主任。想不到,进入碑林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讲解碑林,这莫非是上帝的安排?与小伙伴认真讲解之余,我总是尽量利用空闲时间看书学习。一次我正在碑林小殿看书,王仁波馆长推门进来,高兴地鼓励我:“小陈,你就这样。胡耀邦主席在,你看书。江泽民主席来了,你还是看书。”可惜王仁波馆长不久就调往上海博物馆,后来刘西林书记也退休了。其后由于一些别的变化,我卸下研究室副主任,重返学术研究。那一段日子颇为压抑困难,但我没有忘记王仁波老馆长的叮嘱。曾经在8人一间的大办公室中,在其他人的闲聊声中,默默地学习、研究,竟然还写了两本书。现在想来当时我还真的有一点定力,部分合乎现在那句时髦的话:“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后来,我又转战碑林各个业务部门,研究碑刻、碑帖成为我的主要专业方向。这对爱好书法、篆刻的我简直就是天赐。不管春夏秋冬,早上7点就来到碑林办公室,开始自己“甜蜜的事业”,读碑写作。我经常暗自庆幸:“碑林这地方不给钱都要来,别说还发工资呢。”在碑林近30个春秋,一通通神秘的碑石不断地吸引着我:“这是什么时候的碑?主人是谁?原来碑的主人还有这样的传奇经历!哦,碑石的书丹者在当时竟然这样声震四方;这方小小的墓志,竟然隐藏着如此曲折复杂的历史密码……”

  对碑林痴迷真诚的爱,使得前几年里,我与碑林的路远、王其祎、杨兵等专家不顾个人得失,强烈呼吁在碑林北扩中将唐代《开成石经》原址保护而非贸然北迁。2017年我在个人美篇发布《唐代开成石经千万不可轻易移动》一文,在文末进行《开成石经》是否应该搬迁的公众投票,认为“不宜搬迁”的占98.88﹪,这是最早关注碑林《开成石经》搬迁问题的文章与民意调查。2018年年初,西安碑林博物馆资深专家路远、王其祎、陈根远、杨兵联署的《唐代〈开成石经〉千万不可移动》意见书送达西安碑林博物馆及陕西省文物局领导。当时,这一倡议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支持,各界有识之士反对搬迁唐《开成石经》的文章多达几十篇。历经一年多的讨论和努力,终于避免了《开成石经》可能因为搬迁发生的损伤,为千年帝都长安保留下了这一最为重要的空间坐标和文化根脉。很多朋友夸赞我,可是我深知,我只是坚持了一位碑林学人应该有的学术眼光与道义坚守!

  转眼进入碑林快30年了,我已由一位青年学子变成了老眼昏花的碑林老人。越过知天命之年,我给我自己刻了一方白文印“碑林老陈”,暗取 “碑林老臣”的谐音。我知道,这是我一生的宿命,也是我一生的幸运。

  2017年秋我开始在“一席”讲解《穿越碑林》,没想到才两三天,视频阅读量就突破10万人次。2019年元旦中日人民最关注的文化新闻就是“颜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笔”大展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盛大展出,国人为之雀跃。北宋崇宁二年(1103)西安碑林建立,与唐代《石台孝经》《开成石经》一同迁来的还有颜真卿的《多宝塔碑》《颜氏家庙碑》《争座位帖》等多块石碑。此后,又有其他4方颜真卿碑石先后迁入碑林。如此,西安碑林成为全国收藏颜真卿碑石最多的地方。“颜书七碑,荟萃碑林。”在我看来,它们就是中国书法史上的北斗七星。为了让国人不远渡重洋,在中国就可以看到颜真卿的书法碑刻,尽到一个碑林人的责任,我倡议与陕西省收藏家协会古籍碑帖专业委员会的朋友们一起组织了“丰碑——颜真卿名碑拓本特展”,汇集了颜真卿碑帖拓片26件。展品中既有近年新发现的两方颜真卿早期所书墓志拓本,也有我奉献的日本东京颜真卿大展没有的《宋璟碑》《殷夫人碑》拓片,引得观者如织,极大满足了国人对于颜真卿书法的憧憬和热爱。

  回想我与碑林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了感恩。能推动《开成石经》原址保护、组织“丰碑——颜真卿名碑拓本特展”、在“一席”讲解《穿越碑林》算是我为碑林做的值得一提的3件事。我素无诗才,就斗胆化用陶渊明的《归园田居五首·其一》的诗,改作自况:“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幸入碑林中,一去三十年。”

  根远何能,有此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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