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剧阎逢春有多厉害(不为人知的常香玉)
蒲剧阎逢春有多厉害(不为人知的常香玉)那时学戏是师傅带徒弟式的,小姑不但学老师分派自己的角色,还偷着学、练其他人的,她想把所有的武艺都学到手,上场就能用。除此以外,小姑学戏,还要克服很多困难。首先是她没有上过学,不识字,戏词都是靠老师“口答歌”传授。为了记住戏词,她在自己的铺上洒上水,不让自己瞌睡,夜里反复背。二是她的嗓音天生条件不好,她就拚命练,每天早上跑到树林子里“依依依~~啊啊啊”,同时主攻武旦、刀马旦。每天刀、枪、锚子不离手。因为练功出汗,她冬天都没有穿过棉衣服。剧团是山西芮城蒲剧团,董银午是团里的台柱子,人们就称剧团为“银午剧团”。剧团王团长看这个女孩身段、眼神都很有戏份,就收下她。临走时,大姑给她赶做了两双布鞋,二姑给她做了一件布衫,剧团王团长送她一套被褥,小姑就这样跟上剧团走了。艺人的生活是艰苦的,整天东跑西蹿。东到洛阳、偃师、义马,西到渭南、华阴,北到太原,南到卢氏、栾川等,更多的是在黄河两岸各县区的乡下集镇庙
小姑很快唱红了黄河两岸,在豫西与常香玉齐名。芮城人亲切地叫她“卢氏女”,而故乡人送她一个艺名“卢氏红”。只要有“卢氏红”演的戏,场场爆满,乡下人背上被子住到戏园子等着第二天排队买票。在戏园子演时,一张票一毛钱。人们从地里劳动回来,出一身汗,手里攥着一毛钱去买票,钱都是湿的。物资紧缺时,作为名角的小姑,啥都能买下。
骆淑景 | 文
一
1952年,小姑14岁,在村里给人放牛。一家子叔新春看她可怜,就对她说:“玉润,你不是爱唱爱跳吗?银午剧团正招人哩,你跟剧团去吧?”第二天新春叔就带她到剧团报了名。
剧团是山西芮城蒲剧团,董银午是团里的台柱子,人们就称剧团为“银午剧团”。剧团王团长看这个女孩身段、眼神都很有戏份,就收下她。临走时,大姑给她赶做了两双布鞋,二姑给她做了一件布衫,剧团王团长送她一套被褥,小姑就这样跟上剧团走了。
艺人的生活是艰苦的,整天东跑西蹿。东到洛阳、偃师、义马,西到渭南、华阴,北到太原,南到卢氏、栾川等,更多的是在黄河两岸各县区的乡下集镇庙会演出,看哪里有人请,马车拉着戏箱和铺盖卷,人员跟着翻山越岭就出发了。
每到一地,人家给找几间房,抱些麦秸或豆杆铺铺就是床。但小姑不怕苦,她只有一个心眼,就是好好学戏,挣一碗饭吃。每天早上四、五点,外面灰苍苍的,看不见人,学员们就起床练功了,拿大顶,下腰、劈腿,嚎嗓子。有的嚎着嚎着就爬到地上瞌睡了。练虎跳时,手、胳膊、腿都要跳很快,慢了老师拿根棍子在下面扫。
除此以外,小姑学戏,还要克服很多困难。首先是她没有上过学,不识字,戏词都是靠老师“口答歌”传授。为了记住戏词,她在自己的铺上洒上水,不让自己瞌睡,夜里反复背。二是她的嗓音天生条件不好,她就拚命练,每天早上跑到树林子里“依依依~~啊啊啊”,同时主攻武旦、刀马旦。每天刀、枪、锚子不离手。因为练功出汗,她冬天都没有穿过棉衣服。
那时学戏是师傅带徒弟式的,小姑不但学老师分派自己的角色,还偷着学、练其他人的,她想把所有的武艺都学到手,上场就能用。
二
几个月后,小姑开始登台演出,她演的第一出戏是《丑配》里的程雪雁。“一轮明月照窗台,半夜子时花正开。休怪此花颜色淡,一路引得蝴蝶来”,她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唱,引来台下一片赞叹声,但她却不懂戏词啥意思。后来年令大了,才慢慢品味出来,原来那意思是:野百合也有春天,丑姑娘也有爱情啊。
排练《六月雪》时,小姑演窦娥,音乐响起,“呛彩、呛彩、呛彩彩”,窦娥一手挽着长发跌跌撞撞被推进监狱时,剧情要求演员哭,小姑却怎么都哭不出来。最后老师嚷她,把她嚷哭了。
接着是演《天仙配》里的牛郎,《意中缘》里的林天素,《红楼梦》里的丫环紫鹃。她胆子大,老婆也敢上,老汉也敢上。在《拾玉镯》一剧中,她除了刘虎子一角没演过,剩下孙玉姣、刘媒婆,所有的角色都演遍了。
有一次演《红楼梦》,扮演林黛玉的演员临时有事,就让小姑顶替。马上熟悉戏词,马上就得上场。在唱林黛玉葬花词“我把花儿有一比,红花好比宝钗女,白花好比林黛玉”时,唱着唱着就把一大段葬花词给唱掉了。观众没发觉,她自己也没发现。回到剧团,银午老师说:“今个儿这戏,咋真短呢?我刚回来没多大一会儿戏就完了?”仔细一问,原来是小姑唱掉了戏词。
还有一次,她练功太累,竟钻到一堆幕布里睡着了。轮到她上场了,怎么都找不到她。耽误了演戏,这回挨了两巴掌。
三
幸运的是,小姑所在的芮城县蒲剧团先后云集了杨老六、董银午、月里娥、王兰娃、王存才等一大批享誉黄河两岸的蒲剧大师。这些老艺人们,视戏如生命,对艺术精益求精,对小姑他们更是严格要求,手把手传授,耳提面命指点。
上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初,那是一个戏剧的黄金时期。小姑多次随团赴省城太原以及应邀到西安演出,演艺水平和鉴赏能力都得到很大提高。特别是1956年11月以芮城蒲剧团为主在省城太原举行的山西省蒲州梆子传统剧目鉴定演出,挖掘整理出著名的24本南路戏和不少罕见的西路戏剧目,如《麟骨床》《意中缘》等,后来都成为我国剧坛名剧。
小姑说,那次在太原前后共40余天,演出36 场。他们早上排练,夜里演出。没有人了,页子抄抄,你念几遍就得上场哩。《拾玉镯》、《杀庙》、《白蛇传》、《破华山》,小姑一出一出戏演,很快唱红了黄河两岸。芮城人亲切地叫她“卢氏女”,而故乡人送她一个艺名“卢氏红”。
四
十年后的1964年,小姑“衣锦还乡”,跟上剧团回到故乡卢氏,演出达半个多月。
关于那次小姑回卢氏的盛况,我是听大人们讲的。据说那些天只要有“卢氏红”演的戏,场场爆满,乡下人背上被子住到戏园子等着第二天排队买票。
那次小姑演的最有名的一场戏是《雏凤凌空》,又名《打焦赞》。小姑饰演杨排风,她把天波府的一名烧火丫环杨排风演得风生水起、活灵活现,一根烧火棍子舞得嘀溜溜乱转。我小时候是个“人来疯”,大人常说:“你这个女子呀,活活跟你小姑演的杨排风一模一样!”
小姑剧照(作者供图)
小姑的身段、唱功都很好,那一颦一笑仿佛能勾人魂魄。每到一地,剧团贴出海报,只要有她演的戏,人们就奔走相告,今天有“卢氏红”的戏,一定要去看。人们喜欢她的戏,喜欢她这个人,都想一睹她的风采。
那时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人们主要的娱乐是看戏。河东一带,蒲剧之乡,老百姓爱戏更是爱到如痴如醉的地步。
有一次剧团在乡下演戏,人潮如涌,挤得放不下一条腿。戏正演着,忽然前排一个小娃,就从大人的头顶一“咕碌”翻到戏台子上了。有人没处坐,就跪到台子角看半夜。
那时在戏园子演时,一张票一毛钱。人们从地里劳动回来,出一身汗,手里攥着一毛钱去买票,钱都是湿的。附近村有几个老汉,剧团在哪里演他就撵到哪里看,老坐在台子口方向。小姑说,不说他们认识我了,我都把他们认下了。
物资紧缺时,作为名演员的小姑,啥都能买下。有一次在华阴演《沙家浜》,演完戏,第二天上街买布,她拿的是山西布票,不能用。人家一看,这不是昨晚上那个阿庆嫂吗?对了对了,你不用管了,我给你去换。对她大开绿灯。那时剧团到哪里都很受群众欢迎,芮城县的老老少少对她都很好。
有很长时间,小姑是团里的台柱子。每天下午四点吃饭,然后就开始化妆,一下子演到夜里11点。刚睡下被窝还没有暖热,又得起来练功。天天有戏,老绑在台子上。她见人家晒晒太阳,看看月亮,就觉得那是最幸福的事了。
五
文革前演古装戏,文革后演现代戏。小姑说,她演的角色,要革命的就很革命,要反动的就很反动。有一次在乡下演一个地主婆,可能演得象了,台下有人扔石头打她。她演《党的女儿》里的江姐,演样板戏《沙家滨》里的阿庆嫂,《红色娘子军》里的吴琼华,还有《沂蒙颂》里面的红嫂,这都是她的拿手戏。
小姑近照
小姑一门心思唱戏,顾不上自己的终身大事。团里团外都有许多追求者爱慕者,但小姑心无旁鹜。直到29岁那年,她才结了婚。姑夫是山西师大的一名教授,他也是小姑的粉丝。随后,小姑随姑夫调到临汾。家都安下来了,还在那里生下两个孩子。
1978年拨乱反正,县里成立了线腔剧团,请她回来教戏。都是培养过她的人去叫,她能不回来?就这样,加上文革期间两次回村务农,小姑说,她是“三进山城”,走一回,县里给叫回来了,走一回,又给叫回来了。
小姑教学生演戏很形象。她说,戏是虚拟的,夸张一点。比如吃面条吧,你不能象日常生活那样,端上碗就吃,你得用筷子挑得老高,再放下来,吸溜吸溜吃,让观众感觉到很香甜。演冬天冷吧,要双手夹着膀子,嘴里“咝咝呵咝咝呵”,让台下人都觉得冷得受不了。还有摇船,动作要很夸张。戏嘛,就是做艺,做艺做得好,就是戏演得好。老年人看戏,他们懂得做艺,能进入意境,越看越有味。
小姑说,演员“一身之戏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为了练眼神,她在眼前放个火球,眼珠子随着火球转圆圈。
她特别强调,演员德性要好,配合要好。有一次她演阿庆嫂,在“斗智”一折中,她唱道“刁德一”,下面啥?忽然忘了。旁边伴奏的师傅悄声提醒她一个字,她马上接唱道“耍得是什么鬼心肠”,台下人根本没看出来。你若是德性不好,平时和别人配合不好,关键时刻别人也不帮你,看着你出丑。
六
1974年,小姑又回了一次卢氏,这次她演红嫂,动作轻盈逼真。还演一个革命戏里的老大娘。十几岁的我,站到台子角看她演戏。我看见小姑站在台上,怒目注视着敌人,我就在一边,她都不看我。
大幕一拉,坏人好人都一起忙,抬布景,换装的,我感到很有趣。那个牺牲的战士,在台阶上躺好长时间了,我都替他担心,冷不冷?硌人不硌人?这时也赶快爬起来,和坏人一起忙。
不演戏的时候,我爱跟着小姑上街玩。我走在她身后,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小姑梳着两条长辫子,辫梢有点弯,她走路脚步轻盈,腰枝柔软,嘴唇棱角分明,眼睛总好象睁很大,顾盼有神。人们老远看见她,都互相转告:“快看快看,卢氏红!”小姑听见了,也只是抿嘴一笑。我心里非常自豪,不由得脖子一扭一扭。
如今她仍会在公园里练练架子
如今的小姑已经70多岁了,儿女们都已成家,并且都有了一份工作,都能养活自己了。孙子孙女外孙子绕膝,可以说是“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小姑所在的电影院,被一家超市承包,工资也有保障了。小姑已是满头白发,但精神尚好。那身段,那眼神,还有一丝往日的风采。有时候,小姑高兴了,也和原来剧团的同事一起,去给人家的红白喜事添添彩,挣些快乐和外快。
2004年,冯小宁在芮城拍纪实电影《信天游》,表现运城纪委书记梁玉润为民做主的故事,还邀请小姑在电影里扮演一个上访的老大娘。梁玉润和小姑握手,风趣地说:“我们都叫玉润,算是有缘啊!”
说起唱戏,小姑总是说,你看现在这伙子娃娃多好呢,营养好,个子高,长得条条直直,动作、唱腔都很到位;文化高,理解能力强,拿起谱子就能唱,真真齐成人。我们那一发,不行,没有文化。
作者简介:骆淑景,女,六十年代生人,现居三门峡市卢氏县;喜爱文史,笔耕不辍,著有多部长、短篇作品。
本期编辑: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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