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264:在这盘棋局里（深渊264:在这盘棋局里）
深渊264:在这盘棋局里（深渊264:在这盘棋局里）杜宇眉深深地抽搐了一下，低下头，用铐着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悲怆，她冷冷地说道。“这重要吗？无论是你四哥，还是高处长，都是共产党的敌人，杀敌人，又有什么错。”“是我四哥要你杀了他，还是高林心要杀他？”杜宇眉冷冷地问道。鲁明回过头去，从容不迫地掏出车钥匙，冷冷地哼了一声。
鲁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枪，慢慢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躺在草丛中的童白松，沉默片刻，又缓缓地把枪插回到腰间，转身向路边的汽车走去。
杜宇眉还是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眼泪都指缝间流了下来，双肩微微地抽搐着，手腕处的鲜血顺着小臂滴了下来。
“你就别猫哭耗子了，你们本就不是同路人，早死早超生……”坐进驾驶室的鲁明回过头，厌恶地看了杜宇眉一眼。
杜宇眉顿时把双手放下，哭丧着脸，眼睛红肿，嘴唇还在微微地颤抖。
“是我四哥要你杀了他，还是高林心要杀他？”
杜宇眉冷冷地问道。
鲁明回过头去，从容不迫地掏出车钥匙，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重要吗？无论是你四哥，还是高处长，都是共产党的敌人，杀敌人，又有什么错。”
杜宇眉深深地抽搐了一下，低下头，用铐着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悲怆，她冷冷地说道。
“好歹夫妻一场，虽然救不了他的命，但还是要搞清楚他的仇人是谁。”
“夫妻一场……”鲁明鄙夷地摇摇头，笑了笑，快速地启动汽车，调转车头，一路疾驰向市内开去。
春末的太阳渐渐地沉了下去，大地被一片金黄笼罩，短暂的温暖又逐渐地冰凉起来，如同人的心。
一路上，鲁明一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铐在后面的杜宇眉也恢复了平静，侧着身子。
手腕铐在前面座椅的头枕上，脸靠在胳膊上，头发凌乱，散落下来，双眼无神而空洞，车窗外的风景一路向后，在杜宇眉的眼里一闪而过。
如同她内心里过去的种种，如幻灯片一般一闪而过。
鲁明的车开得很快，比来得的时候快很多，当他把杜宇眉带回到那栋小楼的时候，太阳的余晖还透过街边的树林射进屋里。
“高处长，人给带来了。”鲁明一把将杜宇眉推进了屋里，高林心正瘫坐在沙发上。
高林心猛地抬起头，看了看一脸冷漠，双眼无神的杜宇眉，又看了看鲁明，脸上顿时涌起常用的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哎呀，杜小姐，委屈你了。”
高林心站起身来，走到杜宇眉面前，双手背在后面。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既是为你好，更是为你二哥好。杜老板马上就会就任市长之位，要是他的亲妹妹还关在大牢里面，这既不好看，也不好说啊……”
杜宇眉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瞟了一眼高林心，就转过头去。
高林心狡黠地笑了笑，对鲁明说道。
“把杜小姐安排到楼上暂住两天，最近事情多，可千万不要让她出去，给杜老板惹什么麻烦。”
鲁明点了点头，用阴沉的声音对杜宇眉说道。
“走吧，杜大小姐。”
杜宇眉也是受过训练的特务，当然清楚高林心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将她软禁起来，不过这也好过在龙华监狱那个又潮又臭的单间里。
杜宇眉头也不回地跟着鲁明走上了三楼。
三楼和二楼一样，也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被用着了电讯室，架设了一部电台以及电话中转设备，两个年轻的女电讯员正戴着耳机。一个女特务正拿着笔和纸，记录着什么，另外一个似乎刚刚发完电报，正在整理着桌上凌乱的文件。
鲁明带着杜宇眉路过电讯室，他朝里面瞥了一眼，却没有进去，只是带着杜宇眉向最后那一间房走去。
鲁明轻轻地推开了门，里面除了一张架子木床，什么都没有，床上就铺了一层枯草，看得出来，这间房早已没有人住过了，满屋的尘土，破损的窗户边上还挂着蛛丝网。
“进去吧，杜大小姐。”鲁明轻轻地推了推杜宇眉的肩头。
铐着双手的杜宇眉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走进屋去。
“鲁科长，你还是把我送回龙华监狱吧，好歹那里还有床烂棉被呢。”
杜宇眉回过头来，冷冷地对鲁明说道。
鲁明一把将杜宇眉推到床边，解开她右手的手铐，又将手铐铐在床头上的栏杆处，阴冷地看着杜宇眉，说道。
“能把你从你面弄出来，就能把你再弄回去，不要不识好歹！”
一脸紧绷的杜宇眉却冷冷地笑了笑。
“鲁科长，不要忘了，我也干这一行的。你唬小孩子呢，高林心把我弄出来容易，要把我再送回去，那就难啰……”
鲁明阴沉着脸，微微闭了闭眼睛，一言不发。
杜宇眉说的其实是对的，想不到这个女人也有精明的一面。
“我可不是童白松，说杀就杀了。明面上，我可还是军统的特勤人员，暗地里我也是杜宇生的亲妹妹！高林心能惩治军统人员，那怎么也得看看杜宇生杜老板的薄面吧。”
“但你被日本人收买，按照军统的家法，我们可以直接毙了你！”鲁明恶狠狠地说道，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杜宇眉那张略有些嚣张的圆胖的脸。
“家法？高林心和你，都给日本人当了十年的走狗了，怎么没见人毙了你们？再说了，谁又知道我被日本人收买呢？”
杜宇眉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来。
鲁明顿时语塞，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昨夜杜宇风下令将静安寺的主持明真和尚秘密地处决了，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
好一个杜宇风，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快刀斩乱麻，在所有人在最为愤怒的节点时刻，处决了明真和尚，不过是暗度陈仓！
鲁明刚要发火，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高林心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杜小姐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汉奸，走狗的。高某人也是一片好心，将杜小姐从牢里接出来，过两天就送杜小姐回杜公馆。”
高林心走了进来，依然是双手背在背后。
杜宇眉坐在床上的枯草上，一只手被铐在床头，她冷笑着看了看高林心。
“这就是高处长说的暂住两天？”
高林心随着杜宇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笑着点点头。
“这条件……，是不怎么样，也就是比龙华监狱的大牢里敞亮一点。”
突然，高林心转过身来，对鲁明说道。
“去，带上电讯室的小卢，上街给买两床被子来，一床铺，一床盖，再给杜小姐买点女人用的东西，我们把她请到这里来，是不能太委屈了。”
鲁明疑惑地看了看高林心，刚要开口，但他看见高林心那双倒三角眼里射出凌厉的精光，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鲁明讪讪地走了出门，到旁边电讯叫上正在收拾文件的小卢下了楼。
高林心看着鲁明和小卢下楼出了门，回过头来看着杜宇眉，满脸笑容地问道。
“杜小姐，你知道我为何把你请到这里来么？”
杜宇眉轻轻地哼了一声，沉默片刻，一副桀骜不驯的神色。
“高处长背着我四哥把我从监狱里带到这里，无非是在为自己的前程考虑罢了……”
高林心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很灿烂。
“哦？杜小姐这么看我高某人？”
“我四哥生平最恨日本人，他即使要救我，也定会让我吃吃苦头。二哥杜宇生肯定也会救我，可是在他马上要上任市长位置的节骨眼上，他是不便出面的。”
“你高处长多精明的人啊，算准了他们兄弟两人都不便出面，你把我弄出来，做个顺水人情，稳赚不赔啊。”
高林心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想不到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肥胖女人，居然会有如此的心思，只不过她真的看穿了高林心的心思了吗？
高林心背着双手，缓缓地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杜家的势力在党国内部的确算得上根深蒂固，不是我们这种从那边回来的人可比的，连我们的死去的局座都仰仗一二，更何况我这种无背无景的人呢。以后，还望杜家兄弟记得高某的人情……”
“人情？这就是你做的人情？”杜宇眉更加得势了，眉毛挑了挑，一脸冷笑地看着高林心。
高林心又笑了，依旧那副看似真诚，却满怀奸逆的笑容。
“杜小姐，高某说过了，先委屈两天，等过了今晚，我一定亲自送你回杜公馆，把你交到杜老板手里。”
“为何要过了今晚？”杜宇眉冷峻地看着高林心，眼神里既有疑惑，又有担忧。
高林心微笑着看着杜宇眉，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搪塞面前这个看似普通，却满怀心机的女人。
就在这个当口，电讯室的小卢回来了，褥子和被子捆得很整齐，拎着，另外一只手也拎着一袋女人常用的毛巾，水杯什么的。
“鲁科长呢？”高林心皱了皱眉头，回头问小卢。
小卢放下手里的东西，向高林心敬了一个礼，回答道。
“鲁科长在楼下等高处长。”
高林心眼睛转了转，晃了晃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卢，你给杜小姐把这间房收拾收拾，今晚你也住在这里，该什么时候吃饭，你吃什么，杜小姐吃什么。你必须二十四小时保证杜小姐的安全。”
小卢又立正向高林心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回答道。
“是！”
说完，高林心转身就要向屋外走去，这个时候杜宇眉却突然叫住了他。
“高处长，你等等……”
高林心停住脚步，狐疑地回过头来，看着杜宇眉。
杜宇眉笑了笑，笑容显得异常的神秘，高林心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反而心里没了底。
高林心阴沉着脸，说道。
“杜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杜宇眉看了看站立一旁的小卢，欲言又止。
高林心顿时明白过来，看来这个女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立即向小卢挥了挥手。
“小卢，你先回电讯室，一会儿过来帮杜小姐收拾。”
“是！”小卢敬完礼，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而且还非常懂事地把门给带上。
高林心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离杜宇眉更近了一些。
“高处长，听说你当年在满洲警察厅混得很好啊……”
高林心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双眼冷冷地看着杜宇眉那张略带笑容的脸。高林心很是忌讳有人提及过去那段不光彩的历史，毕竟他现在不是高彬，而是高林心。
“那高处长一定认识涩谷先生……”
杜宇眉又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高林心的心里顿时一惊，这个女人为何突然提到涩谷三郎！难道她认识他？
高林心依旧一副平静如水的表情，双眼冷冷地看着杜宇眉的眼睛，即使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依然岿然不动。
“今天晚上，他是不是也到了上海？”
杜宇眉又问了一句，笑容显得更加地灿烂和得意。
听到这句话，高林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虽然毫无表情，但是眼里闪过的那丝惊讶却躲不过杜宇眉的眼睛。
杜宇眉居然知道涩谷没有死，那她与涩谷之间的联系定然很频繁。
涩谷三郎这种级别的日本间谍，能够将自己与利川一郎互换身份的秘密告诉杜宇眉，面前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你！到底是谁！”高林心咬着牙，狠狠地吐出一句来。
杜宇眉抬起那只未被铐上的手，缓缓地捋了捋耷拉在脸上的凌乱的发梢，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和神秘。
“我是谁？你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杜宇生和杜宇风的亲妹妹，也是刚刚被鲁明一枪毙了的童白松的老婆……”
高林心的脸色愈发地惨白，背在背后双手的手心都涔出了冷汗。
看来这群日本人也不简单啦，他们肯定有人渗透到了龙华监狱，一定是在鲁明提取她之前，就已经和她建立了联系。
涩谷也一定知道了杜宇眉被自己带到了这里，他不过是想借杜宇眉的口来提醒自己，上了他的船，就要按照预定的航道往前走。
高林心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木门，在他跨出门去的瞬间，他回过头来，阴冷地说了一句。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也跑不了谁……”
杜宇眉冷冷地笑了笑，看着高林心大跨步地走出去，重重地将门关上，她喃喃自语地说道。
“谁也跑了不谁？童白松不是跑了么……”
夕阳西下，那抹金黄的光线终于从那扇破烂的窗户消失，杜宇眉呆呆在坐在床上的枯草上面，嘴角微微地翘了翘，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或许，她是为他能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也或许，是一份赎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