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情缘皇帝皇后(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两世情缘皇帝皇后(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05对金军来说,这是一次凯旋,他们一路上都展露着不可一世的神情,仿佛很快,这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了。而对亡国的大宋俘虏来说,这是一次无比耻辱的放逐,他们丧失了国家,也许,就要丧失他们自己,而在那荒凉的蛮土埋骨不还。二月二十八日,比赵多福小两岁的贤福帝姬赵金儿不幸而逝,死因不明。得知这一噩耗,赵多福和姊姊赵缨络陷入到无尽悲痛之中。赵多福再也隐忍不住眼泪,放恣地哭泣。赵金儿是赵多福最疼惜的妹妹,她美丽而温顺,却是这样一个结局。赵多福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明天,明天的明天,她和姊姊,她的哥哥,她的父皇,她的族人,都将何去何从?大哭过后,赵多福又清醒起来,也许这样也好,金儿这样早早离去,可少遭些磨难和羞辱,母后会在天上接迎金儿的,她不会孤单。赵多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三月二十七日,金军押送着已废的徽、钦二帝,以及三千余名皇室,四千余名宗室,五千余名达官显贵,三千余名乐工、匠人,还有无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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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多福庆幸自己只是在营帐中,陪军官们喝了几巡酒,又唱了几支曲子,并没有遭到侵犯。然而,没过几天,金国权臣完颜宗贤便命人给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两位元帅写信,为其弟野利讨娶曾经的柔福帝姬现在却是带罪之身的赵多福。
完颜宗翰便招来赵多福,问她野利何以认识她。赵多福想了想,才说,离开汴梁城时,她的的轿子被无端撞破了,斜刺里,出现一个金国军官,他把她挟持到就近一所民房,那军官说,他的兄长是金国大王,富可敌国,慌乱中,他取出一个香囊给她,说要娶她为妻。
完颜宗翰听了之后,对野利和完颜宗贤嗤之以鼻,认为这对兄弟太嚣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为了不使野利兄弟势力进一步壮大起来,便要给他们碰点壁,就没有答应这一要求,并且开始设法除掉骁勇善战的野利。
二月二十八日,比赵多福小两岁的贤福帝姬赵金儿不幸而逝,死因不明。得知这一噩耗,赵多福和姊姊赵缨络陷入到无尽悲痛之中。赵多福再也隐忍不住眼泪,放恣地哭泣。赵金儿是赵多福最疼惜的妹妹,她美丽而温顺,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赵多福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明天,明天的明天,她和姊姊,她的哥哥,她的父皇,她的族人,都将何去何从?大哭过后,赵多福又清醒起来,也许这样也好,金儿这样早早离去,可少遭些磨难和羞辱,母后会在天上接迎金儿的,她不会孤单。赵多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三月二十七日,金军押送着已废的徽、钦二帝,以及三千余名皇室,四千余名宗室,五千余名达官显贵,三千余名乐工、匠人,还有无数的百姓,向金国都城上京进发。洪流般的队伍一分为七,像七条冰冷的宝剑,遗落在荒草斜阳之中,瑟瑟生寒。
对金军来说,这是一次凯旋,他们一路上都展露着不可一世的神情,仿佛很快,这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了。而对亡国的大宋俘虏来说,这是一次无比耻辱的放逐,他们丧失了国家,也许,就要丧失他们自己,而在那荒凉的蛮土埋骨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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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北方的杏花还在开着,仿佛不知已换了人间,只自顾自地明媚鲜妍。赵佶这位曾经的九五之尊,绝代的画家和诗人,北行途中,观此情景,不禁下泪。
从前,这些俗艳的花朵,哪里入得了他的眼睛?即便看到,也不过匆匆一瞥,当然,更和悲伤无法联到一起。此时此际,苍老落魄的他,却在杏花触目的刹那,便悲恸难抑。他忍不住填了一阕《燕山亭》,小题为:北行见杏花。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 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这阕浸透着山河巨变,故国之思的词,像秋风一样,在一同北行的宋人当中传播开来。他们顾及到曾经的老皇的安危,只是不动声色地口耳相传。赵多福得知这阕词时,苍白的脸孔,深陷的眼窝,都被那挥之不去的悲愁填满了。
五月一日,赵多福和赵构的母亲韦修容、纯福帝姬赵金铃等人,先于赵佶到达海云寺。在这静幽的佛国,所有人都不自觉变得安静虔诚起来。连押送她们的珍珠大王完颜设也马都净手焚香。
赵多福也焚香祷祝,希望父皇及兄弟姊妹都能安全,更希望,有朝一日,她能逃出金人的羁绊,回到大宋,再看一看那曾经不见得多么热爱,而今却无比热爱的大好山河。
金人和宋人语言不通,需要精通两国语言的人,从中翻译才行。当时,有一个叫王成棣的译官,就是专门为完颜设也马翻译,并替他转达命令的。越来越逼近金人的都城,赵多福就越来越恋恋于故国,她趁机请求王成棣写书信给尚在故国负隅抗争的康王赵构和重臣,希望他们能扭转乾坤,并设法营救她们。
虽然这是没有希望的希望,但总比彻底绝望要好。她要活,她要活着回到大宋。然而,完颜设也马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不过,他并没责罚赵多福,只是狞厉地嘲笑她太不自量力,要她尽管写,尽管送,她是逃不掉的。赵多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泪珠无声地掉在地上,碎裂而无痕。
五月二十三日,金国的都城上京在望。赵多福一下子觉得什么都完了,她像一条失水的鱼儿,连最后的挣扎都要放弃了。她和她的亲人们,不久之后,就会像强盗劫来的金银珠宝一样,分配给一个又一个丧尽天良的盗匪。在她看来,这里并不是什么都城,不过是匪帮的巢穴。
想到这里,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她再一次为妹妹赵金儿的早逝感到“庆幸”,到底,她不用被丢进永不超生的泥潭里了。那天夜里,赵多福在帐篷里整整流了一宿的泪。天就要亮了,强盗的瓜分,就要开始了,她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伸长颈项,做出待死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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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朝天会五年,六月七日,珍珠大王完颜设也马带领赵多福、韦修容等人,在上京干元殿觐见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在赵多福看来,这个朝堂并不大,但是充满了威严,有着强烈的压迫感。
她们被要求用右膝下跪,左膝着地,与此同时,要拱手摇动肘部,连续三次叩拜。赵多福打量着高高在上的金主,还有他身边在座的妃嫔们,只觉自己已是奴才之身,在向贼人俯首称臣,埋藏在心中的国仇家恨,更加翻腾得厉害。
所有和她一样跪拜的大宋帝姬及后妃们,无不保持缄默,像一片死了的海,但越是这样,赵多福越感到她们心中不可言说的痛楚和羞耻。
金主为了显示出宽厚的胜利者的姿态,表面上对这些跪拜于地的大宋女俘们说了一些冠冕堂皇优待她们的话,这种假象,让满怀忐忑惊悸的女俘们暂时安定下来。她们当然知道,贼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可她们,确实需要这谎言带来的片刻安抚。
觐见之后,女俘们还要向完颜吴乞买行谢恩礼,赵多福觉得自己连木偶都不如。虽然当下没有言明如何处置赵多福等人,但她一口气都没松,因为她们要禁足浣衣院,据说,那里是专供金人宗室挑选女奴,也是被罚宫女服役的地方。那里是一个砧板,她的命运等待着被宰割。
浣衣院比大宋的冷宫不知要破败龌龊多少倍。这里除了看押的金兵是男的,其余都是衣着褴褛、脸容憔悴的女子。赵多福和韦修容,以及赵构的妻子邢秉懿、侧室姜醉媚和田春罗,还有他的女儿赵神佑都被关押在浣衣院。
她们挤挤挨挨住在一起。原来在宫中时,她们就常相往来,现在,在这荒蛮凄凉之所,她们的感情更深厚了。她们也只有彼此了。那一点点的陪伴,算是最大的暖意了。
从此,她们每天都天还没亮,就被叫醒,开始一天负荷沉重的劳役,很晚才可以洗漱睡觉。她们穿着最破旧的制衣,卸掉所有的簪环,头发只简单地绾住。一件事做完,接着做另外一件事,周而复始,没有停歇,而且,整个过程都要受到金兵的监视和责骂,甚至不堪的欺侮。
赵多福举得,连普通的村妇也比她们干净整洁。然而,无休无止的劳役,很快就使她们忘记了这些。只要把活儿干完,早点躺在毡席上好好睡一觉,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夜深人静了,赵多福总是睡得最晚,其他人都在她身边躺着,喘着气,沉入梦中,她转过身去,透过高高的窗子些微的缝隙,看着天上的如水的星光,会想到父皇和姊姊,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怎么样了。
当然,想得更多的,还是宫中的旧事。尤其是那一年,他们出宫到天街赏灯的情景。每每想起,都有恍若隔世之感。原来触手可及的一切,都遥不可及了。明天上元时,已为金人占据的汴梁,不知还有没有繁华的灯市,即便有,也没有宋人去观赏了吧?她自己,自然更不可能了。她想起了李后主那阕名为《望江南》的小词: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入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她忍不住喃喃地吟着,像秋夜溪流的呜咽,不觉中,冰凉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