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岁月美文（美文一沙一世界）
精选岁月美文（美文一沙一世界）怀沙老与林北丽的母亲徐蕴华，曾一起学诗于徐蕴华之姐徐自华，徐自华是秋谨义结金兰的大姐。一起学习的"小男孩"、"小女孩"中，便有徐蕴华的女儿林隐和文怀沙。几代人的交情了，按说文先生应当尽快成序的，谁知他竟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不但丢失了原稿，而且"一篇承诺待写的短文，竟延宕了四年之久。"对此，文先生是深有歉意的。这当然是有原因的，珍珠港事变后的第十一天，日寇的子弹在香港射透了林北丽的右臂，射中了林北丽丈夫林庚白的心脏，国仇家恨，多少年后勾引起来，思前想后，在长达四年的许多深夜里，文先生曾多次掷笔长叹。"北丽是我童年时代的朋友，是我的小老朋友或老小朋友。她命我替她的父母和她本人的诗文合集写序，她是有足够理由的，至少有幸见过北丽令母，并曾分沐其慈光、春晖者，而今世上仅剩下我一人了。"眼前的文老双目炯炯，面部光泽气色双好，手劲腿健，说话
———文怀沙先生印象
曾经多次在文艺活动场所见到文怀沙先生，坐下来面谈，却是在何首巫的导引下去文老家中请他为我的《西溪二集》作序时，那次"兵临城下"的交谈，我们很投缘似的，谈得十分愉快。后来知道，文老从我的谈话中已把我视为"非同等闲"者了。再后来的见面，他竟对人说，幸好赵金光当了医院院长，他要专搞文学，我们这些人就没饭吃了，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
实在来说，是文老令我心灵震撼。以前知道他是诗词大家，对楚辞有深入的研究，并知道他是唱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走向砍头台的南宋丞相、民族英烈文天祥的后裔，清末名气很大的饱学之士文廷式是他的叔爷爷，谈话中给我的印象是他对文史、尤其是诗词有着极深的造诣，每有此类话题都能出语精辟，这当然在于他学识丰富，思维敏捷，同时也在于他身体健康，老而不衰。
我们知道，文怀沙先生已近九十高龄，他本人只承认四十公岁。中国有"人过七十古来稀"之说，又有七十为老、八十为翁之说，就算是四十公岁，也是不容易的了，何况文老充满传奇的坎坷一生！
眼前的文老双目炯炯，面部光泽气色双好，手劲腿健，说话底气十足，一点没有中气虚弱的症状。写到这里，我忆及"江郎才尽"的成语，说南朝梁文学家江文通，早年以文章著名，其《恨赋》、《别赋》为时人推崇，但晚年诗文一落千丈，大不如前，对于原因，很少有人去论及。以一个医生的眼光来思考，我怀疑江淹早衰，大脑皮层过早软化。文怀沙先生得天独厚，身体健康，这对成就他的学问无疑是一大帮助。他在学问上的早熟老健，很叫人生许多仰慕。
体健为文老带来的益处，还在于他那出奇好的记忆力。有一次，他应天津电视台之邀，与王学仲、刘炳森等人一起畅谈中秋诗话，他以远祧谢安、独步当代的拥鼻吟，吟诵了北宋苏东坡的《水调歌头》，从"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悠扬婉转，一气呵成，在坐者无不拍手称绝。对于文老来说，背诵一首《水调歌头》这样长短的词可说是小儿科，《诗经》、《楚辞》都在他的记忆软件中哩！
怀沙老感情细腻，并能以妙笔来表现这细腻的感情，这在他为（徐蕴华、林寒碧、林北丽诗文集》所作题为《神州有女耀高丘》的序中得到体现。在这篇序中，文先生写道：
"北丽是我童年时代的朋友，是我的小老朋友或老小朋友。她命我替她的父母和她本人的诗文合集写序，她是有足够理由的，至少有幸见过北丽令母，并曾分沐其慈光、春晖者，而今世上仅剩下我一人了。"
怀沙老与林北丽的母亲徐蕴华，曾一起学诗于徐蕴华之姐徐自华，徐自华是秋谨义结金兰的大姐。一起学习的"小男孩"、"小女孩"中，便有徐蕴华的女儿林隐和文怀沙。几代人的交情了，按说文先生应当尽快成序的，谁知他竟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不但丢失了原稿，而且"一篇承诺待写的短文，竟延宕了四年之久。"对此，文先生是深有歉意的。这当然是有原因的，珍珠港事变后的第十一天，日寇的子弹在香港射透了林北丽的右臂，射中了林北丽丈夫林庚白的心脏，国仇家恨，多少年后勾引起来，思前想后，在长达四年的许多深夜里，文先生曾多次掷笔长叹。
文先生对林寒碧、徐蕴华和林北丽等人的才华是很敬佩和赞赏的。徐十二岁便有很好的诗句："且将刺绣暂时停，相约邻闺去踏青。行到西溪诗料好，柳荫斜系钓鱼舲。"文先生说，这诗像山泉一般顺涧流淌。林北丽则十岁就有传世之作："溪冻冰凝水不流，又携琴剑赴杭州。慈亲多病侬年幼，风雪漫天懒上舟。"北丽的父亲林寒碧，文老说他的诗写得十分工稳，锻句炼字，无不认真推敲。他写杭州西湖的诗："藕芳四槛翠云遮，草尽双溪白练斜。说与丽人应不省，当年此地可移家。"出语清新，别具情趣。
在许多年后才为他所敬佩和赞赏的一家三口的诗文集作序，文先生感慨万分：
"心上姓名，多登仙录。彭殇俱往，然而我微情犹存，痴念难释。恩师徐自华课诗之音容宛在，我尊敬的林寒碧、徐蕴华抛下他俩的诗卷和爱女林北丽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我儿时的朋友林北丽今年八十有一，尚在人间，她间或"申申其詈予"，能被老朋友，特别是老女朋友赞美两句，或奚落两句都会带来比辛酸更美好的"别是一般滋味"。
在《神州有女耀高丘》这篇文章中，文老还对他的妇女观作了说明："在妇女观上我不取代表风的孔子，而取代表骚的屈原。屈原正是以妇女命运为中心，以比兴为手段的伟大个性诗人。我认为文学家、特别是诗人的水平，主要要检验他们对妇女的态度。不尊重妇女的诗人决不是第一流的诗人，至少不是我心目中的第一流诗人。"多么明显的爱憎观，多么公允的正义主张。妇女是人类中的"半边天"，且不必说人类的繁衍，在生产、生活、社会的稳定、文明等等方面都与妇女的参予息息相关，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也就没有人类社会。同时，写诗是要讲究情的，不尊重妇女，显然有冷血之嫌了。
对于诗词，怀沙老有深厚的功力，他不但研究诗词，也写诗作词，比较起来，我对他的词尤为偏爱。他的词精于造句，往往以清丽的字句，错综的结构，把人引入幽邃美妙的词境。读他题吴湖帆新刊佞宋词痕的词鹧鸪天，就令人拍案叫绝。
怀沙老不仅古体诗做得好，新诗也美仑美奂，华彩纷呈。一九九四年八月二十七日拂晓，在刘海粟先生逝世后双旬，他写了一篇献给艺术大师刘海粟在天之灵的新诗，诗中有一段写道：
如果你懂得
一沙一世界
我将悄悄告诉你
粟中也有海的容量
数不清的小东西
向无量、无限增长
眼前的汹涌惊涛
推向远方，化为茫茫
地平线划开海和天
一刀分切那有限苍苍
一曲富含哲理满带感情的吟唱，把人引入深深的思念之中。
比较现在戴博士帽的许多人来说，文老可算是真正的博学之士。他曾经兼任过多所院校的教授，从学科看，跨度很大，既作文科院校的教授，又作中医学院的教授，而现在一些叫作博士的人，知识面大多窄得很，不足以博士道。文老在近年为人作序中便很好地展示了他的知识面，在序《人生智慧宝典》二书中，就"警句"说开，似拉开了一段很宽阔的幕布，让人看到了台上的许多内容：
"警句即警策之句。警策本指马受鞭策而悚动。引申为受未督教而儆戒振奋。文学评论家司马图说贾岛的诗有警句，如观其全首诗就显得没劲了。陆机《文赋》云：应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昭明文选》的旧注很精彩：以文喻马也，言马因警策而弥骏，以喻文资片言而益明。，这和司空图的观点不一样，强调单一警句可带动全文生辉。"
另一篇序是为《百首中外合唱歌曲集》而作，按说这序应寻一位音乐家或歌唱家来写，但编者请文老来作，读这篇序文，我们不但不会有编者胡涂的印象，而且会感觉到编者的高明。单单序中说到合唱艺术源头这段话，就看出文老先生承诺写这序是因他有着十足的把握的，他对歌曲不但不生疏，而且知识精到。他说合唱艺术源于古希腊戏剧中合唱歌队的应用和基督教多声部圣咏的发展。
"基督教诞生以后，特别是公元325年被罗马教皇君士但丁定为国教，便迅速传遍了欧洲大陆，成为西方占统治地位的宗教。万民众口赞美上帝成为重要的仪式。基督教仪式中音乐的应用是极重要的。这种音乐被称为圣咏。最早的圣咏有犹太教希伯莱人的旋律、拜占庭圣咏等。"
接着说到罗马教皇格里高利一世为了统一基督教音乐，进行改革，整理出一套《唱经歌集》，推出了一千六百多首歌。还说到圣咏开始为单声部歌曲，以后又产生了多声部音乐。
这些精彩的话，当然是非知识豪富者不能为之的。
在这篇序文中，文老还写道："人类响往和谐，生命响往和谐，艺术响往和谐，音乐响往和谐。""世界和平最终将由人类心灵的和谐得到保证。"
这是大智者之言。
先生并为《百首爱情经典歌曲集》作序，亦有一段十分精彩的话："人类最伟大力量，不是出自任何物质世界的权威，而是来自心灵世界的柔情。说到底，爱情就是无坚不摧的柔情。我国先哲所发现的以柔克刚的命题，真是太了不起了。"这是涵化人类精髓的语言。友谊的升华，心灵的契合，心心相印，当然会产生极大的力量。
怀沙老同时又是一位书法大家。对他的字，据说名气很大的欧阳中石先生有一段说法：文怀沙先生的字，那才算好字，内涵十分丰富。我以为这话是中的之言。笔者曾仔细品赏过他在吴湖帆的四幅山水小品画前题记的一段小楷字，笔划沉健，古雅老辣，劲挺雄厚，峻美豪迈，通篇贯气，始终如一。确是罕见的妙品。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于北京西溪书屋
作者：赵金光 ，字子溪，号西溪半医。生于四川旺苍西溪，毕业于第四军医大学。曾任北京三O四医院院长，军需大学副校长。少将军衔，主任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文化学者，中国楹联学会原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大学人文学院客座教授，吉林省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著有医学、文学类著作二十二集。其中，散文曾获冰心散文奖，散文集《春秋赋》被收入季羡林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著名作家散文经典》。被中国楹联学会授予中国“联坛十杰”荣誉称号。
编辑 | 百将文化艺术中心昕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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