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犍陀罗艺术品欣赏(为存影犍陀罗艺术)

犍陀罗艺术品欣赏(为存影犍陀罗艺术)我去过两次阿富汗,分别在2014年和2017年。前一次是自行前往搜集犍陀罗艺术资料,第二次是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考察项目。两次旅行存档了大量阿富汗犍陀罗佛教艺术一手影像。此前,这些资料整理工作由法国驻阿富汗考古代表团DAFA主导,几乎是垄断的。国内有关犍陀罗文明的资料很少,我们做研究,还是希望能拿到更新的、第一手的、中国人自己整理的全面的资料。启程收藏家、学者何平曾于2014年、2017年两度寻访阿富汗犍陀罗文明遗址,希望能保存犍陀罗艺术的时代影记。2018年,他与孙英刚合著《犍陀罗文明史》由三联书店出版,书中大量“档案式”图录为其亲身前往巴基斯坦、阿富汗犍陀罗地区的博物馆和历史遗址所拍摄,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关于犍陀罗文明和艺术的著述。本文整理了何平口述回顾两次寻访阿富汗的经历,为我们了解剧变下的阿富汗提供另一个视角。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藏,艾娜克出土的犍陀罗时期造像“燃灯佛授记”浮雕。

何平/口述;李思涵/整理

【编者按】历史上,犍陀罗地区包括巴基斯坦北部和阿富汗东部一带。由于其接通南亚、中亚、西亚的枢纽地理条件,商贸与文化往来频繁,也在历史上成为不同民族征服和统治的焦点。

公元初的几个世纪,犍陀罗艺术伴随佛教的传播从中亚向东扩散,东渐中国、朝鲜、日本,为远东佛教艺术提供了最初的范式。中国高僧法显、玄奘等人西行求法取经,也曾途经犍陀罗地区,目睹过犍陀罗佛塔和佛像的庄严壮丽。

2001年2月26日,时任塔利班领导人穆罕默德·奥马尔下达命令,宣称要毁掉所有的佛像,包括巴米扬大佛。3月2日起,巴米扬大佛佛像被炸药分阶段摧毁。2001年3月12日,大佛彻底被炸毁。这一犍陀罗风格佛像优美的造型,连同它所承载的历史回忆,于粉尘中逐渐模糊。

收藏家、学者何平曾于2014年、2017年两度寻访阿富汗犍陀罗文明遗址,希望能保存犍陀罗艺术的时代影记。2018年,他与孙英刚合著《犍陀罗文明史》由三联书店出版,书中大量“档案式”图录为其亲身前往巴基斯坦、阿富汗犍陀罗地区的博物馆和历史遗址所拍摄,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关于犍陀罗文明和艺术的著述。

本文整理了何平口述回顾两次寻访阿富汗的经历,为我们了解剧变下的阿富汗提供另一个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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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藏,艾娜克出土的犍陀罗时期造像“燃灯佛授记”浮雕。 本文除注明外均为 何平 供图

启程

我去过两次阿富汗,分别在2014年和2017年。前一次是自行前往搜集犍陀罗艺术资料,第二次是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考察项目。两次旅行存档了大量阿富汗犍陀罗佛教艺术一手影像。此前,这些资料整理工作由法国驻阿富汗考古代表团DAFA主导,几乎是垄断的。国内有关犍陀罗文明的资料很少,我们做研究,还是希望能拿到更新的、第一手的、中国人自己整理的全面的资料。

第一次旅程完全是无知者无畏的结果。当时我们对阿富汗的形势情况一无所知,临近阿富汗的巴基斯坦地区的情况也十分危险。我们是从白沙瓦买机票飞往喀布尔的。当时的白沙瓦也并不安全,要知道,2014年许多“强驴”都不去白沙瓦的,那里几乎处于临战状态,恐袭屡屡发生。

但我们毕竟已经走到这一步,最后还是买了去喀布尔的机票,并做好最坏的打算。一切见机行事。

我们甚至连落脚的旅店都没有定好,幸运的是,下飞机时,我们在摆渡车上碰见一位女孩,她穿着纱丽,我们误以为是本地的哈扎拉族人,聊过之后才知道她是从北京来的背包客,在巴基斯坦待了很久,已经找好喀布尔的旅店。于是,我们便跟她一起前往喀布尔富人区一家招待外国人的小旅馆下榻,旅馆店主曾在美国生活,又回到喀布尔,在周边街区颇有点影响力。

当时,喀布尔给我的感觉还是挺安全的,甚至比市中心层层哨卡的伊斯兰堡还要安全,也远比白沙瓦要安全。

前往喀布尔

2014年,我们是带着三个目标去阿富汗的,一是把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展出的犍陀罗文物全部拍照留存,二是去艾娜克(Mes Aynak)看看正在发掘中的佛教遗址,三是希望能把巴米扬大佛拍完。

但最终我们只在喀布尔待了五天,这五天成为我们那次在阿富汗的全部行程。

那会喀布尔正处于大选前期,塔利班陆续在周边地区制造一些袭击,去巴米扬的飞机全部停飞。如果我们改走陆路,就一定要穿过塔利班占领的地域。经过理性判断,我们放弃了去巴米扬。艾娜克的情况也很复杂,一定要先去指定的政府窗口办理申请才可前行,且申请不可控,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就放弃了。

幸运的是,当时艾娜克遗址的发掘工作已经告一段落,阿富汗考古局将比较重要的文物运到了国家博物馆。我们去国家博物馆的时候,博物馆正好在布展。

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不大,展览出来的文物并不多。由于安保、维护成本等多方面的考量,最终展示的文物大概占有所有馆藏的10%左右,当时还有一个专门的艾娜克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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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藏,犍陀罗时期迦毕式风格石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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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藏,艾娜克出土的犍陀罗时期灰泥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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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藏,犍陀罗时期迦毕式风格石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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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藏,艾娜克出土的犍陀罗时期木雕造像。

在喀布尔,我们去了达鲁拉曼宫参观,也会去当地餐厅就餐,因为旅店店主是当地人,由他带着我们出门,我们没有特别担心安全问题。

但一天晚上依然发生了吓人的事情。那天下午五点半,当地人将我们送到旅馆门口后便折返。旅店大门紧闭,我们打电话给店主,得知他去附近一家人家做客了。店主在电话里说一会儿就过来,我们等了一刻钟,又等了半个小时,他依然没有出现。

此刻天已黑,路上空荡荡,只有我们三人站在马路上。这时对面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路过,突然停住不走了,盯着我们看了很久很久。我们不走,他也不走。

一开始我们以为他是看见外国人新奇,但他盯着看了我们十多分钟后,突然开始打电话,似乎要叫人。我们都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好。旅店处于富人区,周围都是一栋栋别墅,但事实上喀布尔的很多富人都走了,就算求援,你也不知道面对的是不是一栋空房子。

我们一开始与他对视,后来也不敢看了。我想起之前碰到过隔壁富人区的居民出门带着保镖和机关枪,我们还奇怪只是几步路,为什么这样全副武装,他告诉我们他已经被绑架两次了。

在渐浓的夜色中,我们忽然发现斜对面别墅门口有两盏大红灯,和平常人家似乎不一样。我们一合计便冲过去,进去后才发现那是个餐厅,只是外面没有任何标志。

我们敲门表示要进去吃饭,主人才放我们进去。餐厅有好几道门,外面是铁门,里面是水泥隔板,层层防备。幸好那里有个餐厅,不然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不过,对当地人来说,这种危险可能已是习焉不察。我们刚到旅社时,发现大门是很薄的木门。当时旅社里住着两三个西方面孔的外国人,我便和旅店主人聊天:“你现在这里外国人越来越多了,木门不太保险,万一恐怖分子来了怎么办?”他想了想,没吭声,说他知道了,我猜他可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了,才发现他们在换门。原先那扇薄薄的木门被拆下,替代它的是一扇结实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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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何平入住喀布尔一家旅社,店主正在为旅社装上大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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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被炮火摧毁的正在维修的达鲁拉曼宫前面的小广场上,一群儿童正在踢足球。这张照片至今挂在我上海的家中。

“归档”文物的心愿

2014年从阿富汗回来后,我们还是很遗憾,觉得有很多地方没去。当时我以为不会有机会了,母亲也和我说去一次就够了,阿富汗很危险。谁知道三年以后,正逢联合国有个考察项目,我再次踏上阿富汗的土地。

2017年3月末,我又在阿富汗度过了4-5天的时间,这次的旅程全程由联合国安排。这次,我见到了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的前任馆长奥玛尔·汗·玛苏迪(Omar Khan Massou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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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喀布尔阿富汗国立博物馆的前任馆长奥玛尔·汗·玛苏迪合影,旁边石碑刻的就是那句著名的“A nation stays alive when its culture stays alive(文化不灭,国家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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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2月,一位阿富汗考古学家正在清理刚从艾娜克发现的一尊无首佛像。资料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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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参观喀布尔博物馆时,何平在文物修复室与这尊佛像合影。

当塔利班在2000年进入喀布尔时,就是玛苏迪馆长手握保存古老文明藏品的秘密保险库的钥匙,保持沉默。他是保护阿富汗历史文物的英雄。那天我们要回住处时,联合国派出的防弹车不够了,他只能自行回家,他安慰我们说没事:“我没什么好怕的,这里是我的家。”这句话让我想了很久,也难受了很久。

这次旅程,让上一次放弃的巴米扬之行也得偿所愿。巴米扬佛窟的状况和先前照片了解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在巴米扬佛像石窟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好久,只觉得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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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炸毁的巴米扬大佛,其佛窟有凿出的石阶可供攀登,这张照片是从被毁佛像原顶部朝外拍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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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米扬大佛所在地区为哈扎拉人居住区,图为居住在附近村庄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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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眺巴米扬大佛附近村庄和雪山

我们能轻松地谈文物,是建立在物质文明发展的基础上的。但因为战争、自然的原因,物质化的遗产总有一天会消亡。我总希望能将这些遗址、库存资料尽可能归档,想办法建立中国自己的犍陀罗文物数据库。

阿富汗独有的迦毕式风格(编注:贵霜时代阿富汗古城迦毕式「今贝格拉姆」流行的一种佛像风格,是犍陀罗艺术流派分支)的犍陀罗造像,和哈达佛寺的灰泥塑像(公元5世纪前后犍陀罗晚期的风格),这些只在喀布尔博物馆才能看到。迦毕式风格出现在公元4、5世纪前后,很多造像都比较大型,大概在一米五左右。典型的犍陀罗佛造像受希腊雕像影响,高鼻深目,一头波浪式的卷发,7头身,但迦毕式风格更带有草原文明的粗狂色彩,造像5头身,比较魁梧,是只在阿富汗才能看到的独特艺术风格,犍陀罗文化核心区白沙瓦也没有。博物馆还有一些贵霜时期留下的带铭文石碑,包括艾娜克那座“燃灯佛授记”浮雕,正面刻着燃灯佛授记佛像,背面是彩绘,虽然色彩已经剥落许多,仍极为罕见。这些文物未来何去何从,我们无从知晓,目前只能祈祷。

责任编辑:徐颖

校对:徐亦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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