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的核心特征(解析废名的新诗观念)
新诗的核心特征(解析废名的新诗观念)但何为诗的内容?关于这个问题,废名在访谈中并未做出具体而明确的答复。之后废名将自己的这一观点在讲义中进行了具体阐述。“新诗要别于旧诗而能成立,一定要这个内容是诗的,其文字则要是散文的。旧诗的内容是散文的,其文字则是诗的,不关乎这个诗的文字扩充到白话。”图片:网络废名的诗及诗论在中国新诗史上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存在,他的新诗观集中体现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开设“现代文艺”课的讲义,另外还有零星的访谈及解放后的些许文章予以补充。在废名的《谈新诗》中,集中体现了废名对中国诗歌的独特见解,即“诗的内容,散文的文字”。本文试图围绕废名的这一核心新诗观念,阐述几点思考。废名最早较为明确地提出自己的新诗观点是发表在1934年《人间世》上的《新诗问答》中体现的。在访谈中,他明确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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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版本的废名《谈新诗》
作者:阿黛
图片:网络
前言废名的诗及诗论在中国新诗史上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存在,他的新诗观集中体现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开设“现代文艺”课的讲义,另外还有零星的访谈及解放后的些许文章予以补充。在废名的《谈新诗》中,集中体现了废名对中国诗歌的独特见解,即“诗的内容,散文的文字”。本文试图围绕废名的这一核心新诗观念,阐述几点思考。
废名最早较为明确地提出自己的新诗观点是发表在1934年《人间世》上的《新诗问答》中体现的。在访谈中,他明确提到:
“新诗要别于旧诗而能成立,一定要这个内容是诗的,其文字则要是散文的。旧诗的内容是散文的,其文字则是诗的,不关乎这个诗的文字扩充到白话。”
但何为诗的内容?关于这个问题,废名在访谈中并未做出具体而明确的答复。之后废名将自己的这一观点在讲义中进行了具体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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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讲义的开篇《尝试集》中废名如此讲到:
“我尝想,旧诗的内容是散文的,其诗的价值正因为它是散文的。新诗的内容则要是诗的,若同旧诗一样是散文的内容,徒徒用白话来写,名之曰新诗,反不成其为诗。”然而“什么叫诗的内容,什么叫散文的内容,我想以后随处发挥”。
废名开篇即申明自己对新诗的观点,那么究竟什么才是“诗的内容”呢?
1.诗的当下性
废名在评论胡适之的《蝴蝶》时,曾如此说:
“作者因了蝴蝶飞,把他诗的情绪触动起来了,在这一刻以前,他是没有料到他要写这一首诗的,等到他觉得他有一首诗要写,这首诗便不写亦已成功了,因为这个诗的情绪已自己完成了,这样便是我所谓诗的内容,新诗所装下的正是这个内容。”
废名认为,“诗之来是忽然而来”,他在评论《一颗星儿》时,提到“这个情绪大约总是当下完成的”。
从废名对胡适的两首诗的赏析中可以总结出废名对“诗的内容”的第一层界定,即为诗的当下性。
废名认为诗歌应当是当下情绪忽然而至,而不是“情生文,文生情”。诗歌的当下性便决定了诗歌拒绝过分的理性操作,它应当追求诗意的自然生产和当下的审美体验,而并非铺展开来,以诗的文字塑造出来。
在评论《冰心诗集》中废名再次强调“新诗要写得好,一定要有当下完全的诗”。
2.诗的完全性
新诗的完全性具体体现为诗歌情感的完全性。废名在赏析沈尹默的《公园里的“二月蓝”》时,提到“作者对于一件事情有一个整体的感觉,又写得很好,表现着作者的性情。”从中可见,一首诗的完全性首先是整首诗情感的完整性,而不是各种情绪的拼接。
其实诗的完全性体现在“诗意充足”上,在废名评论卞之琳的《十年诗草》时曾提到:
“一首新诗要同一个新皮球一样,要处处离球心是半径,处处都可以碰得起来。句句要同你很生,因为来自你的意外;句句要同你很熟,本来在你的意中。”
这就是说每一句诗掰开都不足以体现作者浓郁充足的事情,只有每一句组合起来,每一点滴的诗情组合起来才能形成诗意充足的诗歌,每一句诗都是不可或缺的诗情。因此,除了当下性以外,废名同样重视诗歌的完全性,即诗情的完整性和饱满性。
3.诗歌个性与普遍性
关于诗歌的个性与普遍性问题,废名主要是在讲述第二期新诗时在赏析冰心和郭沫若诗歌中提到这个问题。在新诗发展的第二个阶段,做新诗的诗人们已经有了做新诗的意识,他们“真是在那里做诗,他们提起笔来写诗只是写自己的诗罢了,写自己的诗而又是一个诗之交流。”正是因为每个人写自己的诗所以有了诗人的个性可言。然而“因其诗情泛滥,乃有诗文字之不中绳墨”,于是诗的普遍性问题开始出现。
废名在评论冰心的落花新诗,提到:“我们可以感受着这里的诗的情绪,而诗却缺乏普遍性。”就此问题,废名以晏殊的词为例,指出诗情配合着体裁,诗情也就锻炼纯熟了。他认为诗人在写诗的时候一方面要明白新诗的性质,同时也要关注写诗的方法,“写诗到底不是写散文”,因此要注意情绪与文法的相互配合,即个性与普遍性的结合。
废名在评论《沫若诗集》时谈到:“因为新诗而脱去了‘做’诗的束缚,这一派的诗人乃自有滋长,结果是上下古今乱写,没有一毫阻碍”。这就指出了诗有时候还是要“做”出来的,不只是写出来的。
“散文的文字”是废名对新诗形式的观点,关于何为“散文的文字”,废名在《谈新诗》中其实没有给出一个直接而完整的答案。
废名在《新诗应该是自由诗》中提到:
“我们的新诗应该是自由诗,只要有诗的内容,然后诗该怎样做旧怎样做,不怕旁人说我们不是诗了。”
从中可见,废名对新诗的形式并未有一个专门的论断。“散文的文字”这个范围其实很宽,“所谓散文的文字,便是说新诗里要是散文的句子”。这里的散文的句子大概推测是不拘平仄不遵格律的与西方散文文法所差不多的一种自由文法。
关于新诗的形式,废名提出“这个文章可以吸收许多长处,不妨从古人诗文里取得,不妨从引车买浆之徒口里取得,又不妨欧化,只要合起来的诗,拆开一句来看仍是自由自在的一句散文。”总之,只要是散文的文字即可,不必是某种规定的形式。
正因为废名对“散文的文字”的推崇,使得作者对新月派所追求的格律持否定态度。“我总觉得徐志摩那一派的人是虚张声势,在白话新诗发展道路上,他们走的是一条岔路,却因为他们自己大吹大擂,弄得像煞有介事似的,因而阻碍了别方面的生机,初期白话诗家的兴致似乎也受了打击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寂寞的事。”在评论《湖畔》时,废名再次否定了新月派,废名对新月派的否定是有失公允的,也是欠妥的。新月派对诗歌艺术形式的追求,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诗歌的艺术表现力,规范了新诗过于散文化的弊端,他们为新诗艺术勇于探索的精神是值得尊敬的。
然而,废名对新诗的形式的问题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在解放后,废名评论《十年诗草》时说:
“我现在对于新诗的形式问题比以前稍微宽一点,即是新诗也可以有形式,不过不是根本的事情……我再一想,新诗本来有形式,它的唯一的形式是分行,此外便由各人自己去弄花样了”,同时他并不反对借用西洋诗的形式,他也不再坚决否定新月派的追求,“
徐志摩的新诗可以不讲,徐志摩的文体则决不可埋没,也决不能埋没”,他肯定了卞之琳的诗歌形式,也肯定了冯至的十四行诗的形式。在废名的诗歌观念里,最为根本的还是“诗的内容”,至于“散文的文字”则可具体而论。
废名的诗
废名在《谈新诗》中,处处以晚唐诗派为例,为阐述诗的本质和诗的表现方式提供了传统根源。
在《已往的诗文学与新诗》中,作者提到:
“中国已往的诗文学向来有两个趋势,就是元白易懂的一派同温李难懂的一派……胡适之先生所认为反动派温李的诗,倒有我们今日新诗的趋势,我的意思不是把李商隐的诗同温庭筠的词算作新诗的前例,我只是推想这一派的诗词存在的根据或者正有我们今日白话新诗发展的根据了。”
废名在此不仅仅是要否定和批评胡适之对元白一派的推崇,更是以一种现代性的眼光反观晚唐诗派,从中看到晚唐诗派与中国新诗的联系,打通传统与现代的界限,完成两者的对话。而对晚唐诗派的推崇也不再仅仅是废名一个人的选择,它逐渐成为1930年代不可忽视的晚唐热现象。
那么新诗同晚唐诗派从诗质上而言有什么联系呢?
废名在《已往的诗文学与新诗》中则具体举例阐述了温庭筠和李商隐的诗词是如何体现诗的内容的。关于温李,他看重的是作者的幻象和想象,“他可以横竖乱写,可以驰骋想象”,“真有诗的感觉如温李一派,温词没有典故,李诗典故就是感觉的串联,他们都是自由表现其诗的感觉与理想”,而温李重感觉中幻象的诗歌审美追求将在白话新诗里自由生长。
废名把在温李诗词中反观到的幻象和想象的诗的品格,看作新诗存在的“根据”,而当下的白话新诗则是晚唐诗派的“文艺复兴”,“我们在温庭筠的词里看着他表现一个立体的感觉,便可以注意诗体解放的关系,我们的白话新诗里头大约四度空间也可以装得下去,这便是属于天下诗人的事情了”。显然,废名在晚唐诗派的诗里寻到了白话新诗中诗的内容的传统根据,并在确认此根据的基础上进行诗体解放。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废名对晚唐诗派重视诗的感觉的这一观点的赞赏和推崇,与新诗现代派在诗歌表现艺术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上述文字中可以看出晚唐诗派重视诗歌的感觉,诗歌的幻象和想象,而这种诗歌追求所带来的含混性的审美则与新诗现代派所推出的象征、隐喻以及朦胧美学有着些许共通之处。
温李一派善用比兴,重想象,“温词无论一句里一个字,一篇里的一两句,都不是上下文相生的,都是一个幻想,上天下地,东跳西跳,而他却写得字从文顺,最合绳墨不过”,实质上就是个人的内心感觉通过幻想、联想等方式,融合客观事物,或者典故达到一种浑然天成的圆融状态。而新诗现代派诗人则受到象征主义等影响,追求以奇特的观念和繁复的意象来结构诗的内涵。这两者之间有相通的“桥”,而废名个人的诗作就很有晚唐的诗绪和现代的神秘。
纵观废名对于晚唐诗派的推崇,归根到底是在传统中寻找其恒久性的特质,在现代中寻求其延续性的历史承继性。他试图打通传统与现代的界限,寻找两者之间共通的地方,即诗的本质(诗的内容)。他对诗质的追求顺应了中国新诗从诗形走向诗质的必要过程,将新诗的建设引向了一个超越诗歌形式的内容层面的高度和方向。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废名的新诗观念是中国新诗史上不可或缺的宣言。
李健吾评论废名的诗评说:“这沉默的哲人,往往说出深微的见解,可以显示一部分人对于诗的探索。他有偏见,即使是偏见,他也经过一番思考。”
诚然,废名的《谈新诗》存在偏见和瑕疵,但整体而言大体上是公允的,他不仅为我们梳理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诗歌发展状况,更与我们后人关于诗歌进行了真诚而独特的交流。
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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