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除了你我谁都不爱表达情感(无情不似多情苦)
今生除了你我谁都不爱表达情感(无情不似多情苦)“蓁蓁姐,我觉得你知道的那么多,我好羡慕你。”蓁蓁笑起来,“你这一连好几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一定会松动的,这块石头当然不是从来就有的,是地壳激烈变动的时候产生的。距离现在多少年不知道。地壳仍然还是会变的,有一天喀嚓喀嚓又变动起来,这个山可能就凹下去,这块石头也就松动啊。至于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想谁也不知道吧,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什么不知道的。”钻一天玉米地,衣服上沾不少泥呀草的,加上汗水,一股味道。夏儿想赶紧回家,换换衣服,不能洗澡,至少洗把脸。蓁蓁碰她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从蓁蓁的眼睛里,夏儿看到述说的渴望,她又何尝不是呢!回家第二天就上工,心里也憋很多话想找个人说说。她意识到,蓁蓁是最合适的人选。俩人故意落在下工回家的人后面,一阵功夫人就走得一个不剩。他们转身朝砬子山奔去,爬上山顶,站在那块比一间房子还大,只有一个石头角立于石头之中悬空的大青石下。夏儿问,“这块石头能松
中午下工回家,周云看着夏儿一双手被青草染绿,洗都洗不掉,被长草勒的手一道一道伤痕。周云泪水涟涟,“我闺女成干粗话地使唤丫头啊!早知道你们是这个命,当初还不如不生你们。生出来也该把你们掐死!”
夏儿愕然望着母亲,“妈,你别这样。大家不都这样吗?蓁蓁姐今天教我不少呢!”她把蓁蓁说的话告诉周云。却没有说她们要挑起一家生活重担的话。周云的眼睛一下瞪大,“蓁蓁这个丫头,有眼光,会看人,能品出你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和你说这些话,以后你要多跟她学,她可以做你的老师呢!”
夏儿点点头,没想到归户后,能遇到蓁蓁这样的知识青年,心中有一丝安慰。
盛夏本来就是挂锄,就是农民可以把忙乎一春一夏的锄头挂起来休息,因而生产队的伙计也不那么忙。下午三点多就宣布下工。
钻一天玉米地,衣服上沾不少泥呀草的,加上汗水,一股味道。夏儿想赶紧回家,换换衣服,不能洗澡,至少洗把脸。蓁蓁碰她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从蓁蓁的眼睛里,夏儿看到述说的渴望,她又何尝不是呢!回家第二天就上工,心里也憋很多话想找个人说说。她意识到,蓁蓁是最合适的人选。俩人故意落在下工回家的人后面,一阵功夫人就走得一个不剩。他们转身朝砬子山奔去,爬上山顶,站在那块比一间房子还大,只有一个石头角立于石头之中悬空的大青石下。
夏儿问,“这块石头能松动吗?如果松动,会掉下来吗?什么时候能松动呢?”
蓁蓁笑起来,“你这一连好几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一定会松动的,这块石头当然不是从来就有的,是地壳激烈变动的时候产生的。距离现在多少年不知道。地壳仍然还是会变的,有一天喀嚓喀嚓又变动起来,这个山可能就凹下去,这块石头也就松动啊。至于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想谁也不知道吧,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什么不知道的。”
“蓁蓁姐,我觉得你知道的那么多,我好羡慕你。”
“多什么呀!还不如不知道,如果不知道我必须担起全家的生活费来源,我就不会有压力,就不会有痛苦。其实,还是傻一点比较好。你看,咱们村好几个傻子,他们一天笑嘻嘻的干活,笑嘻嘻地吃饭,是不是很幸福。”
看一眼蓁蓁,夏儿低下头,“可我还是愿意知道多一些,心中有个念想,生活才有力量、有奔头,是不是?”
蓁蓁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夏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知道蓁蓁看出自己的心思。
“你喜欢一个男孩?”
夏儿不想隐瞒,不对蓁蓁说,又对谁说呢!父母不同意,妹妹不懂。她点点头。
“来,坐这儿。”
俩女孩在一块稍微平坦些的青石头上坐下来。
“说给我听听,说不定能帮你拿个主意。”
夏儿慢慢地开始说,“他叫钱笳乐。我们俩从小就是邻居,但并不认识,也没说过话。我家住在那幢日本楼房的二楼,他家住在三楼,但不走一个楼门。只知道是邻居,还知道他妈妈是日本人,他爸爸镶玻璃的,就是背着个箱子,里面有玻璃,在街上喊,镶玻璃啊!谁家玻璃坏了就出来让他去镶。但听邻居讲,他爸爸喜欢喝酒,脾气也不好,有时喝酒喝多耍酒疯就打他妈妈。”
谁能想到上学的时候,我们俩竟然分在一个班级。我被选为班级的学习委员,其实,他学习成绩比我好很多呢!因为他妈妈是日本人,他不能当班干部。你知道吗,他妈妈永远给他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小分头,白衬衫,蓝色的背带裤子。球鞋永远刷得干干净净,白是白、蓝是蓝。因为我们住在一幢楼,放学就一起走,后来有一天,我上学的时候看到他在我后面,我就喊他,让他快一点,我们一起走……从那天起,我们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
蓁蓁吟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猜疑。”
红晕飞上夏儿的脸颊,她已经沉醉在自己的回忆里,“二年级的时候,班级分学习小组,放学后到小组一个人家中做作业。老师安排的时候,安排他去一个男生家,那个男生说他妈妈是日本人,是坏蛋,不要他。他的头低着,就一直低着不抬头。我举手说,我和他家住一个楼,让他去我家学习。就这样,我们俩组成学习小组。你知道吗?蓁蓁姐,他好聪明,他多才多艺。他总是很快就做完作业,然后背起书包回家,说帮他妈妈干活。
有一天,我一道算数题不会,我问他,他很耐心地给我讲,讲通以后已经比原来晚好一会儿,我说你回家你妈妈会不会批评你。他说不会,妈妈让他学习完就回家,怕他给我们家添麻烦。我说不添啊!我就把我的书给他看,我们一起读书。再后来,他用一本草算本,就是那种没有格式的的笔记本,画我。每天画一张,每张都不一样。把我的各种神态都画下来,特别是我笑的时候,他就赶紧画下来,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夏儿用手捂住脸,肩膀抖动着,无声地抽泣着……
蓁蓁搂住他,轻轻拍着夏儿的肩膀,很久,夏儿终于平静下来。她继续说,似乎说出来,心里才能敞亮些。“运动开始,学校不上课,大家开始闹革命。开头的时候我是红卫兵,他不是。有一天,学校要批斗老师和学校领导,要找陪斗的,竟然有人喊他的名字,让他上台陪斗。我站在下面,我一下站起来,我说他不是牛鬼蛇神,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他是要选择革命道路的,他是跟着党干革命的。下面有人在笑,有人说我是投降派,向日本鬼子投降。他最终还是被拉到前面,被绑上双手,陪着老师挨斗。
批斗会结束后,我们俩一起往家走。走到我家门口,他对我说,以后你不要再为我说话,他们也会批斗你的。我一个人挨斗就好,不要拉上你。我摇摇头,我说我爸爸说,我爷爷是资本家,我们家也是黑五类。现在学校还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会和你一样的。
突然,我想起爸爸说他们单位也闹得很厉害,他当逍遥派,哪一派也不站。我说我们做逍遥派吧!以后不上学。他说行吗?我说行,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管。有个同学从不上课就不来学校,在家学木匠呢!
他忽然睁大眼睛,我们可以学画画啊!
从那天起,我们俩再没去学校,真的当起逍遥派,有时候跑到山上树林里,他画画,我坐在旁边读书。他又学雕刻,他曾经用铜板给我做过一副雕刻。
再后来,下乡,我们下到一个青年点,我是点长。谁想欺负他,我立即给怼回去。男同学说我像个母老虎……这次归户,其实我是不想回来的。是他要回来,他家真的没有劳动力。他爸爸根本不能下地干活,又瘦又小的,只能背着粪筐捡点粪,他妈妈更不能干活。还有三个妹妹。听说他要归户,我也决定归户,我们坐一趟车回来。在车上,我们俩坐在最后面,车开后,他握住我的手,这是第一次我们握手,就那么握着,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好像都怕忘记,要把对方永远记住,望着、握着,一直到终点。你说巧不巧,我家在砬子东村,他家在砬子西村,从那面下去就是他们村。”
“你去过他们村?”
夏儿摇头。
“他来过?”
夏儿还是摇头。
夏儿长长地舒口气。看着蓁蓁。蓁蓁也望着她,“你们俩都非常非常喜欢对方。”
“你将来要嫁给他?”
“我不知道,我爸爸根本不同意。我想过,不同意就不同意,不嫁也行,不嫁他我这一辈子就不结婚。”
“不结婚,做一对痴男怨女。”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原本挂在头顶的太阳已经落到西面,光线不再那么刺眼,柔和许多。她们一起看着太阳,似乎太阳能给出答案。
“蓁蓁姐,你那么聪明,一定有男同学喜欢。”
蓁蓁看夏儿一眼,缓缓地开始说:“我们没有你们那么漫长、那么曲折那么浪漫……上高中后,我们俩是同桌,他叫毛振穹。开始时不说话,后来一点点说话,然后探讨学习上的问题,然后彼此都想着彼此,每天早晨见面的时候都会互相笑一下,很多事情,不用说话,已经心领神会。后来运动,才知道他父亲是国民党起义过来的,他割破手指头写下血书,要站在毛主席革命路线一边,后来被破格吸收为红卫兵,他成为他们组织的笔杆子。很多很棒的檄文都是他写的。再后来,他们的组织被定位为反动组织,几个头头都被公安局抓走,也包括他……”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下乡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哪个地方的监狱,在大连还是外地,出来还是仍然关押,活着还是死去,全都不知道……”
“哦……”
“你会等他吗?”
“不知道。”
她们拉着手从砬子山走下来,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圣彼得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