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山鬼为谁而写（屈心说楚辞六）

楚辞山鬼为谁而写（屈心说楚辞六）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导言：

在上一期，屈心姑娘讲解了屈原《九歌·山鬼》的第一部分内容，这部分主要描写了山鬼姑娘的形貌装扮以及窈窕之美，还有山鬼姑娘出行乘坐跟随的奇兽，所用的车旗，又写到山鬼姑娘采折芳馨之花草，想要送给所思之人。本期讲解的内容为《山鬼》的第二部分内容。

《山鬼》（二）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屈原《九歌·山鬼》

（自从读过《山鬼》的第一段，那位“披薜荔兮带女罗”“乘赤豹兮从文狸”的山鬼姑娘，一直萦绕我的心头。但是，好几天过去了，屈心姑娘还没有继续给我讲后面的诗句，我终于打算去问她。）

主角：

屈心姑娘，我们什么时候继续学《山鬼》呀？

屈心：

（心不在焉地说）竹简在你手上，你自己看不就好了？

主角：

（面露难色）但是，这一篇比《云中君》长了一倍都不止，凭我现在这点功力，你不陪着我，我自己读不下去的啦。

屈心：

哦，那还是一起看吧。

主角：

（开心）太好了！

屈心：

上次我们讲过的“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是写山鬼姑娘赴约前精心装扮，准备给送给心上人的馈赠之物。那天你猜得没错，山鬼姑娘出门就是为了去见她的心上人。“余处（chǔ）幽篁（huáng）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这是写山鬼姑娘赴约的情景。

主角：

这一句该如何解释？

屈心：

“余”是山鬼姑娘的自称，“处”是指山鬼姑娘的所居。“幽”是幽深的意思之处，“篁”是竹林的意思。“终不见天”是形容所处之地极其幽深，不见天日。

主角：

（吐吐舌头）住在这么昏暗幽深的地方，怪不得被称为“鬼”……

屈心：

“路险难兮独后来”是说道路险阻难行，所以她独自姗姗来迟。

主角：

她迟到了？那她的心上人还在等她吗？

屈心：

我们且往下看吧，下一句你应该会读。

主角：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又是一个“独”字，看起来，她还是只有一个人……

屈心：

难理解一点的可能是这个“表”字，是“特”意思，有“突出”之意。“容容”通“溶溶”，本来是形容水势宽广盛大，这里是形容云气浮动的样子。想象一下吧，山鬼姑娘独自一人站在一个很高的山颠之上，显得特别突出的样子，因为所处之地很高，所以能看到白云在下面像水流一样浮动。

主角：

唔……大约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吧。

盖茂森《山鬼图 》

屈心：

此时的情景是“杳（yǎo）冥（míng）冥兮羌（qiāng）昼晦（huì），东风飘兮神灵雨。”云气深厚，即使是白天，仍然非常昏暗幽昧。东风飘然而起，神灵有所感应，下起雨来。

主角：

这一句不认识的字好多……

屈心：

别着急，我一个一个说给你听。“杳”和“冥冥”都是幽暗深远的意思。“羌”是一个语气词。“昼”指白天。“晦”是昏暗的意思。“东风飘兮神灵雨”应不难解。

主角：

山鬼姑娘独自一人站在高邈之处，天色昏暗，风起雨落，又黑又冷，好像很楚楚可怜的样子。后面说了些什么呢？

屈心：

“留灵修兮憺（dàn）忘归，岁既晏（yàn）兮孰华予(yú)？”

主角：

咦？（手指“予”字）这个字在前面遇到过，“子慕予兮善窈窕”，你上次读的是yǔ，这里怎么又读成yú了？

屈心：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上次是我读错了。我一直以为这个字是读yǔ，不过，前几天有一个人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读错了。

主角：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

屈心：

那天我一个人在吟诵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有一个声音说：“这位小姐，好学问！不过，你有一个字念错了。”我吓了一跳，回了一句“何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书生模样的侠客。他对我拱手作揖：“在下风起青萍，多有冒犯。”我看他彬彬有礼，不像是坏人，就问他哪个字错了，然后他告诉我这“予”应该读作yú。

主角：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对的？

屈心：

因为他解释说，“予”有两种读法，解释为“给于”或者“赞赏”的意思的时候，应该读作yǔ，但是解释为“我”的时候，“予”通“余”，故应读作yú。我觉得他言之有理。

主角：

哇，了不得，这个人居然能发现屈心姑娘的错误！他到底是谁啊。

屈心：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自称“风起青萍”，也不知道名姓。他说他急着赶路，不能久留，故未及深谈。

主角：

真是一场神奇的萍水相逢，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清 罗聘《山鬼图》

屈心：

好啦，不扯远了，言归正传！考考你哦，“留灵修兮憺忘归”这个“憺”字，是不是看起来很熟？我们在《云中君》里遇到过的，你还记得吗？

主角：

（挠挠头）让我想想哈……（开始在记忆里搜索《云中君》的每一句）我想起来了，《云中君》里有一句是“蹇将憺兮寿宫，烂昭昭兮未央。”“憺”是安乐的意思，对吧？

屈心：

还不错嘛，答对了呢。

主角：

那“灵修”是什么意思呢？

屈心：

“灵修”这个词父亲用得特别多。灵，神也。修，远也。在《离骚》中常用“灵修”指代君王，比如“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在这里，“灵修”可以理解为山鬼姑娘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敬称。

主角：

这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屈心：

是写山鬼姑娘的愿望啊。她说，我想等到心爱之人，然后留住他，让他安乐忘返。但是，我没有等到他，年岁已晚，谁能让我像花开一样美丽呢？

主角：

什么是“岁既晏兮孰华予？”

屈心：

“岁”是“年岁”的意思。“晏”就是“晚”的意思。“岁既晏兮”是伤感年华易逝，红颜易老。“孰”是“谁”的意思。“华”是表示“使花开”。“孰华予”其实就是“谁使予华”。有一句话叫做“女为悦己者容”，有心上人爱她，山鬼姑娘才能像花一样美，不是吗？

主角：

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屈心姑娘的心上人呢？（眼前的屈心姑娘，明眸善睐，巧笑倩兮，说诗唇齿生香，真的就像是花一样的人呢。只可惜“美人如花隔云端”，总觉得她看起来离我很近，实际上却很远，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啊。）

屈心：

（两颊绯红，眉间轻蹙）哼，没正经！我可是很认真地给你讲诗呢，你却拿人家取笑……

主角：

屈心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感叹，不小心失言了，向你赔礼道歉……

屈心：

（又娇羞又恼恨）再乱说话，小心我再也不理你！

主角：

你别生气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还想跟你学屈原前辈的诗呢。

屈心：

（背过身去）哼！

（呼~都怪我说话不小心，屈心姑娘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又哄了她很长时间，说了很多好话，她才原谅我。以后说话可要多加小心咯，其实我并不敢有什么奢望，只要她愿意跟我说说话，讲讲诗，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