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爱徐雪娟（父亲的爱徐雪娟）

父亲的爱徐雪娟（父亲的爱徐雪娟）那是印象中唯一一次父亲生气了，也许是触及了他做人的底线。那时候农村理发，往往有个师傅背着个理发箱挨家挨户走，俗称“剃头师傅”，有需要理发的，招呼一声就能在自家门口理一下。有一次，父亲理完发，付了钱后，趁父亲不注意，我悄悄地跟“剃头师傅”要了两分钱，准备偷偷地去买“嘴酸饼”吃，不料被父亲发现了。一向宠我的父亲一脸严肃，抱着我到河边，站在河桥石板上，水浸没了父亲的双脚。父亲弯下腰做出要放手把我扔到河里的样子：“小孩子不能随便向别人讨钞票。”我死死拉着父亲的两个手臂，怕父亲一松手，我就会掉到河里淹死。现在想来，父亲是吓唬吓唬我的，这是一种中国农民式的“家教”。但当时的情景谁都会害怕的，不要说一个8岁的小姑娘。时隔43年，很多细节已模糊，但有一个场景却一直存留在记忆中。那天，我家聚集了很多人，几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真是罪过，才34岁就走了，留下这三个小姑娘这么小，以后的日子苦了”。一些村民小

来源：【嘉兴日报-嘉兴在线】

三姐妹 作者供图

梅雨时节，总是令人无端地伤感，尤其是翻开日历，父亲节又在眼前，思绪又回到了旧时光。

1979年4月15日，那年我10岁，母亲一袭白衣，抱着父亲的骨灰盒从杭州回到嘉善陶庄的一个小村落，我们姐妹三个站在家门口的河边，载母亲的船一停靠，母亲被人搀扶着走上岸，紧紧抱着我们哭成一团。

时隔43年，很多细节已模糊，但有一个场景却一直存留在记忆中。那天，我家聚集了很多人，几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真是罪过，才34岁就走了，留下这三个小姑娘这么小，以后的日子苦了”。一些村民小声地充满同情地嘀咕着。“你爸爸死啦”，同村一位男同学不经意的一句话，不知怎么激怒了我，“啪”地一声打在那位倒霉的同学头上，可能是不知道哪得罪了我，他没有还手，只是张着嘴吧嗒着眼睛看着我。而当时我一时血涌上头，是不想看到或听到大家过来看望中流露出的怜悯，还有那种大家都过来看望，感觉父亲死了是一件很坍台的事。当然，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我宁愿相信父亲累极睡了，不希望别人说：你爸爸死了。

父亲真的死了，是累死的。父亲是高中生，是大队里宣传队的文艺骨干，又是民兵排长、生产队小队长。患病后，还仍旧带头罱河泥、挑猪粪、挑稻谷、挑秧苗……抢着干繁重的农活，营养又跟不上，最终过早地走了，留给我的是黝黑的故作严厉的脸庞，挺直的腰板，宽宽的肩膀，还有那曾经的点点滴滴。

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孩子们的零食少之又少，零钱更是稀缺，一分钱可以买两个“嘴酸饼”，就是那个很小很小的像铜钱一样的饼，酸酸甜甜的，吃上两个就像过节一样。

那时候农村理发，往往有个师傅背着个理发箱挨家挨户走，俗称“剃头师傅”，有需要理发的，招呼一声就能在自家门口理一下。有一次，父亲理完发，付了钱后，趁父亲不注意，我悄悄地跟“剃头师傅”要了两分钱，准备偷偷地去买“嘴酸饼”吃，不料被父亲发现了。一向宠我的父亲一脸严肃，抱着我到河边，站在河桥石板上，水浸没了父亲的双脚。父亲弯下腰做出要放手把我扔到河里的样子：“小孩子不能随便向别人讨钞票。”我死死拉着父亲的两个手臂，怕父亲一松手，我就会掉到河里淹死。现在想来，父亲是吓唬吓唬我的，这是一种中国农民式的“家教”。但当时的情景谁都会害怕的，不要说一个8岁的小姑娘。

那是印象中唯一一次父亲生气了，也许是触及了他做人的底线。

记得小时候，每到6月份摘完蚕豆，田里、垄沟里会有很多水，自然会有一些鱼虾，父亲就会用他的“手艺”给我们改善伙食。晚上，我们姐妹三个就会跟在父亲后面出去“照火鳝”，父亲一手提着灯，一手拿着竹夹子，姐姐则抢在我们前面，帮忙拎着个水桶。有一天，“照”了很多鱼和黄鳝回家，已是深夜十点多了，看着我们高兴的样子，父亲又烧了几条鱼招呼大家吃“半夜饭”。父亲吃了一会便“吃饱了，吃饱了”放下筷子，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脸色平淡，眼底却掩藏不住那分宠溺。姐姐反应快，也跟父亲一样不吃了。

那次“半夜饭”吃得特别的香甜，以后再馋嘴，再好的菜，不知为何再也吃不出当年那种滋味了。后来，父亲疾病緾身连续三年多，临走前一天跟母亲交代了很多事：怕母亲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受不了，要母亲走出徐家，重新嫁人；3个女儿要去邻居家学“踏洋机”（做裁缝），不去种“六棵头”（插秧）；孩子们说吃饱了，那是假的，要给孩子多吃点；放学后去割草不能拿“洋蔀”（背在肩上的草篓），太重要背伤腰的。要挎个篮子去割草，装满也不会太重；石埠岸上不要走，要掉河里的.……

父亲走后，母亲没有改嫁，就一直没机会叫“爸爸”，直到结婚后，公公可能也没弄明白，我喊“爸爸”比家里的任何人都勤，很大的一个缘由，可能是找回父爱，弥补了几十年没能叫上“爸爸”的缺憾。

父亲走了，他短暂的一生给我留下了宝贵的财富，那就是对工作的无限挚爱，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对儿女的舐犊情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作者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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