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火箭发射群众落泪(我在文昌发射现场拍火箭)
文昌火箭发射群众落泪(我在文昌发射现场拍火箭)这也是陈肖第一次拍摄火箭。火箭发射时间窗口短、尾焰亮度过高,因缺乏经验,曝光数据难匹配,陈肖准备了三台相机拍摄不同景别,但都未达到理想效果。火箭顺利升空后,他和身边好友复盘,讨论下次文昌发射任务的拍摄计划,也是从这次开始,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拍摄航空题材多年的陈肖决定转向航天领域。“因为我们不在火箭跟前,听不到现场倒计时,只能靠眼睛看,但点火闪光那一下,对第一次看火箭的人来说,可能反应不过来。”当听到火箭升空时的轰鸣,陈肖和几个摄影发烧友才真切地意识到,火箭已经点火升空。隆隆巨响在他们耳边炸开,陈肖只觉得像有雷云从头顶碾过。肖海林挤在人群里,仰头目送火箭穿云而去,他身边突然响起了歌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人们用力晃动手中的五星红旗,“一起唱国歌,唱《歌唱祖国》”。肖海林扶着相机站在原地,“‘唰’一下,眼泪就出来了”。这是三亚人肖海林第一次亲历火箭发射,在此之前,虽然在海军航空兵部队院里长
空气像是被撕裂了,巨大的轰鸣声激荡在海岛上空。火箭发动机燃烧瞬间,2800°C高温与喷发的火焰,将发射台下数百吨储水催为水汽,自两侧导流槽喷涌而出,席卷沙尘直上百米,短短两个呼吸间,便升腾成遮蔽天幕的浓云。
“整个人毛孔都竖起来了”!站在距火箭发射塔约2.8公里的总装厂房外,“80后”航空摄影爱好者肖海林觉得,声浪升格成了具像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清晰地撞击在他身体上。
长征七号发射现场。(图:陈肖,肖海林摄)
这是中国新一代航天发射场、位于海南省文昌市龙楼镇的文昌航天发射场首次发射任务,也是长征七号中型运载火箭首飞——2016年6月25日晚八点,在明亮火焰的推动下,长征七号遥一火箭自塔架升起,往静谧的黯蓝色深空远去。
肖海林挤在人群里,仰头目送火箭穿云而去,他身边突然响起了歌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人们用力晃动手中的五星红旗,“一起唱国歌,唱《歌唱祖国》”。肖海林扶着相机站在原地,“‘唰’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这是三亚人肖海林第一次亲历火箭发射,在此之前,虽然在海军航空兵部队院里长大,但他对中国火箭的认知大多都源自“新闻联播”。发射现场带来的震撼感,完全超乎他的预期,“长七”冲上云霄的几十秒间,拥有多年航空飞机拍摄经验的他,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张自己觉得满意的照片。
肖海林有些沮丧,他暗下决心,以后文昌每次有火箭升空,自己都要争取留下照片。他的摄影圈好友、26岁的《航空知识》杂志编辑陈肖,则在发射塔架七公里外的烂尾楼楼顶见证了长征七号首飞腾空。不过,和几位摄影好友蹲守近七小时的陈肖,同样没能拍下一张非常满意的照片。
“因为我们不在火箭跟前,听不到现场倒计时,只能靠眼睛看,但点火闪光那一下,对第一次看火箭的人来说,可能反应不过来。”当听到火箭升空时的轰鸣,陈肖和几个摄影发烧友才真切地意识到,火箭已经点火升空。隆隆巨响在他们耳边炸开,陈肖只觉得像有雷云从头顶碾过。
这也是陈肖第一次拍摄火箭。火箭发射时间窗口短、尾焰亮度过高,因缺乏经验,曝光数据难匹配,陈肖准备了三台相机拍摄不同景别,但都未达到理想效果。火箭顺利升空后,他和身边好友复盘,讨论下次文昌发射任务的拍摄计划,也是从这次开始,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拍摄航空题材多年的陈肖决定转向航天领域。
“这就属于传统的火箭‘证件照’,不管在什么拍摄位置,用大全景将火箭整体体现出来。这种照片很好拍,但拍好了也不容易。”——陈肖(图:陈肖,肖海林摄)
除开肖海林和陈肖这样的现场亲历者,更多人是通过远程方式参与到长征七号的首飞故事里。
地处低纬度滨海地区的文昌发射场,除了担负着地球同步轨道卫星、大质量极轨卫星、大吨位空间站和深空探测卫星等航天器的发射任务,还具有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带动科普旅游的重要社会作用,开放度较高。
长征七号发射当天,一些社会机构邀请了不少航空航天领域的KOL进行网络直播,“90后”星空摄影师叶梓颐也是其中之一。在叶梓颐直播的社交媒体平台,她的粉丝、正备战次年高考的“摄影小白”谢元昊收看了“长七”升空的全过程。在这之前,自小爱看航天杂志、收集火箭模型的谢元昊对中国火箭的印象还停留在“长二那种尺寸的火箭”,待他“第一次见到中国新一代火箭”,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看到叶梓颐分享的“长七”升空照片,谢元昊也对拍摄火箭产生了兴趣。
作为中国新一代中型运载火箭的基本型,长征七号捆绑了四台长度为当时现役运载火箭两倍的助推器,并首次启用了六台高压补燃液氧煤油发动机并联工作,较其前身长征二号F型,起飞质量增重百余吨,近地轨道运载能力从8.8吨提升至13.5吨。
这次发射任务结束四个多月后,2016年11月3日20时43分,长征五号遥一运载火箭在文昌发射场点火升空。长征五号是我国现役体积最大、运载能力最强的火箭型号,它实现了液体运载火箭直径由3.35米至5米的跨越,大幅提升了我国进入太空的能力,被航天爱好者们亲昵地称为“胖五”。
“胖五”飞天,意味着中国航天事业有了探索更远深空的可能,也为空间站建设、月球采样返回等多项重点航天工程任务奠定了关键基础。不过这次,另有工作安排的陈肖和在产房外等待小女儿降生的肖海林,都没来得及赶到现场。
半年后,2017年4月20日,文昌发射中心第三次发射任务,长征七号再起航,它搭载着我国针对空间站设计建造的首艘货运飞船天舟一号,共同组成了空间站货物运输系统,中国首单“太空快递”正式发出。
两天后,天舟一号完成了与天宫二号空间实验室的首次对接,我国载人航天“三步走”战略第二步收官之战正式打响,中国空间站时代的大幕正式开启。
这年仲夏,谢元昊考入西北工业大学,还未入学,他就申请加入了校摄影学会,成了一位航天摄影发烧友。
虽然共同错过了长征五号首飞,但陈肖和肖海林与“胖五”的缘分远不止于此。
2019年12月27日,两年前因芯一级发动机异常,发射失利的长征五号在文昌发射场复飞。在火箭升空穿云的一瞬间,龙楼镇上的民房楼顶,陈肖拍下了它尾部拖曳着的明亮尾焰——因本科专业与发动机相关,又考虑前一次“长五”失利原因,他特意将镜头锁定在了发动机燃烧时产生的火焰上。
“在此之前,中国没有人专门拍过火焰。”陈肖记得,“长五”复飞成功,这张火焰照片也随话题登上热搜,被多家媒体转载。
次年5月,“长五”遥四发射任务,因着多年从业经验和之前的成功作品,陈肖成为国家航天局特约摄影师。这次,他和摄影好友肖海林合作,在文昌发射场外以东约10公里、海拔约300米的铜鼓岭观景台上,拍下了长五升空的第二张火焰轨迹照片。
这是陈肖第三次赴文昌拍摄火箭,却是肖海林第六次记录火箭升空,文昌发射中心此前共执行了八次火箭发射任务,他仅因特殊情况缺席两次。拍得多了,肖海林也有了野心。
“火箭展示的是科技和力量,但没看到火焰照片之前,你会发现,国内大家拍的很多都是一模一样,一个‘证件照’,一个火箭点火,一团烟。”作为资深航天迷,肖海林常搜集国内外各种摄影师拍摄的火箭作品,看到美国国家宇航局(NASA)发布的火焰特写后,他被“深深震撼到了”,火龙肆意在照片上燃烧,连喷薄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这带来的是一种力量的冲击和直观的感受,你看到后会觉得热血沸腾”!
肖海林反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不能有这种震撼人心的照片问世?他把想法和搭档陈肖沟通,“外国有,我们没有,这不合适”。对方却早有同感,还定下目标:一定要拍出中国的火箭拉面(火焰特写)。
“这是2020年5月5号‘长五’B首飞,是我第三次去文昌拍火箭,也发射成功了。数一数,我去的所有发射全部是圆满成功,没有失败过。”——陈肖(图:陈肖摄)
六个月后,在国家航天局统筹协调下,陈肖和肖海林获得了长征五号遥五发射的内场拍摄机会。这一次,长征五号任务重大,它将搭载嫦娥五号月球探测器奔赴太空——嫦娥五号是中国首个实施无人月面取样返回的月球探测器,作为中国探月工程收官之战,这是当时中国航天领域最复杂、难度最大的任务之一。
得知本次发射消息后,陈肖和肖海林开始准备拍摄方案:研究火箭燃料特性、计算火焰亮度,设置相机参数……因为发射时,人没法待在相机旁,他们还另设置了一套声控快门,利用火箭发射时的轰鸣触发连拍。为保万无一失,陈肖还将这套方案预先在民用火箭发射现场试验了一遍。
2020年11月17日,“长五”遥五火箭被垂直转运至发射工位;11月23日18时30分,开始加注液氧液氢低温推进剂。
23日晚,陈肖和肖海林在预定位置架设五台相机,文昌天气潮湿,天气预报又称当夜有雨,两人只得先用防雨布罩住相机,再用家用帐篷地钉将三脚架拴牢,反复检查多次后,才从拍摄点撤离。
11月24日4时30分,长征五号遥五运载火箭在文昌航天发射场点火升空,约2200秒后,将嫦娥五号运送至地月转移轨道。
发射任务成功,指挥控制中心一片欢腾。只能陈肖一人前去回收相机,肖海林等在指挥大楼坐立不安——他既担心相机捕捉不到精彩画面,浪费了难得的机会,又怕它们被火箭尾流扫到。“五台机器,每台成本都在3万以上,一下过去,就是快20万没了。”
直到陈肖打来电话告知“达到预定目标”,在原地反复踱步的肖海林才缓缓放下心,但又瞬间激动起来,“就特别开心,觉得什么都没关系了,我都没问他相机坏了没有”。
这次拍摄到的长征五号火焰拉面照片,被各主流媒体转载使用,彻底“出了圈”。此后,肖海林常收到朋友的报喜:“他们说,‘肖哥,《人民日报》发你照片了’‘新华社发你照片了’‘《国家地理》也发你照片了’……”
他记忆最深的照片高光时刻,是返回器安全着陆、嫦娥五号任务取得圆满成功后,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给项目负责部门发来贺电。一本航天系统内部杂志刊载贺电时,用这张烈焰特写做了配图。遗憾的是,肖海林没能要到实体杂志,只留下了几张别人转拍的照片,珍藏进自己的手机相册里。
中国火箭有了自己的火焰特写,陈肖把这张照片也发上了社交平台。有国外摄影师给他发来私信,对方拥有多次外国火箭拍摄经历,“他说想拍中国的Long March,想像我一样拍,问我行不行”。
“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外国人拍,您得找中国有关部门,我说了不算。”陈肖浏览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熟悉的火箭照片,想了想补充道:“我全部用中文回他的。”
“左边的火焰是固体的火箭燃料形成的,右边则是液氢液氧和液氧煤油,现在文昌发射场使用的都是这种无毒无污染的燃料,我们慢慢都要向无毒的方向发展。”——陈肖(图:陈肖摄)
对众多中国航天摄影爱好者来说,第一次近距离拍摄火箭,都是在文昌航天发射场。陈肖是,肖海林是,“95后”谢元昊同样也是。
2020年7月23日,长征五号遥四火箭将搭载天问一号火星探测器升空。已经成为西北工业大学摄影学会副会长的谢元昊和几位同学结伴,一行十人提前赶至文昌。
这次长征五号遥四任务,发射时间是在正午。热带海岛七月的阳光蛰得人睁不开眼,按下相机快门的那一刻,等待在距离发射塔架约5公里沙滩上的谢元昊,已经“被晒得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认为挺值得,现场见证火箭发射的震撼,远非收看电视直播和网络视频可比拟。“最不同的是火箭发射的声音,只有到现场才能体会到。”就像是身处音效最好的杜比影院,“完全360度环绕着的声音”。
首拍成功,谢元昊和同学把作品发上了社交媒体,被圈子里的“大神”陈肖看到,一来二去,几人加上微信,成了网友。他们剪辑制作的4K视频《天问·问天》,在年轻人聚集的B站很受欢迎,收获了7.5万次播放。谢元昊还因此结识了两位志同道合的摄影好友,一道成立了“Space Lens云上天镜”,由“一群追火箭的青年”组成的航天爱好者社群。很快,更多参与者被吸引而来,他们有的与谢元昊年龄相仿,有的比他还要年轻。
2021年4月,谢元昊所在的西北工业大学摄影学会受西安交响乐团之邀,将为他们4月29日在淇水湾海滩举行的“大国重器·飞向太空交响音乐会”进行拍摄。这一天,长征五号B遥二火箭将搭载着中国空间站天和核心舱奔赴太空。
天和核心舱发射任务是中国航天事业的又一里程碑——标志着我国载人航天工程“三步走”成功迈出了第三步,天和核心舱作为空间站成功发射入轨的首个舱段,昭示着中国空间站在轨组装建造全面展开。
4月29日11时23分,海滩交响音乐会现场,曾在中央电视台多次直播航天发射时陪伴火箭升空、被航天爱好者视为“中国航天祖传BGM”的《Positive Outlook》前奏缓缓响起。提琴悠远,圆号低柔,五公里外,长征五号B遥二火箭搭载着天和核心舱缓缓升空,奔向它预定的太空轨道,去开辟由美、俄、日、法等16个国家共同建造、运行和使用的国际空间站外,中国人自己的太空家园。
谢元昊和摄影学会的同学在不同机位,记录下了火箭飞升与交响乐齐鸣的画面。当火箭没入云层,《歌唱祖国》的旋律蓬勃响起,谢元昊忍住自己想要参与合唱的冲动,将相机瞄准了欢呼的人群,抢拍下一张经典照片——挤满观众的海边礁石上,两面五星红旗飘扬在一群摇晃着的手机屏幕中,远处,湛蓝的天海连接成一线。“国家每次重要事件,都应该有国旗出现!”这正是谢元昊在脑海中构思多次的画面。
“我在英国读研,把火箭作品发到了学校的摄影社团里,外国同学都很羡慕,他们说火箭发射是很酷的事情,可惜英国本土没有发射场,他们没机会去拍。”——谢元昊(图:谢元昊摄)
这次发射任务是陈肖在文昌停留最久的一次。十天里,他全程跟拍了“长五”B遥二火箭的垂直转运过程,一路将火箭送至发射塔架。
目前,文昌拥有中国最长的两条火箭垂直转运轨道,连接着两座垂直总装厂房和发射塔架,分别适配长征七号、八号和长征五号运载火箭。火箭在总装厂房经过起竖、对接、装配、测试等一系列环节后,将在专属活动发射平台上,直接被整体垂直转运至发射工位,再实施燃料加注、点火发射。
这种“新三垂一体”测试发射模式,可确保箭地接口保持不变,简化了发射流程,大推力火箭在转运三天内即可发射,极大提高了发射效率。
长征五号的转运轨道长约2.8千米,完成转运需要两个多小时。陪伴“长五”前进的过程里,陈肖拍下了轨道旁挥舞着红旗标语的中国航天“小蓝人”、发射塔架前合影的群众和脚边草丛里盛开的花朵。路上还设有“万无一失、稳妥可靠”的四字巨幅地标,陈肖发现,“大家都喜欢在‘稳’字那拍,(发射)就是求稳”。
近距离拍摄火箭发射能获得十分震撼的画面,但和之前几次不同,长征五号B升空时,陈肖却第一次将拍摄点选在了淇水湾海滩,“站到普通观众的视角去拍了”。远离了发射场和自己的媒体同行,他的心情更轻松,在海滩遛达时,还遇上了“网友”谢元昊和他的几位好友。陈肖惊讶发现,这群拍摄火箭的年轻人脸庞比他想象的“更稚嫩”,他们带着“不顾一切”的创作热情,从五湖四海奔赴而来。
“这是我第三次去文昌拍火箭(长征七号遥三),很有戏剧性。本来觉得自己没时间了,但临发射前二十二小时,我跟另一个朋友突然决定买票过去,飞机上我还在继续写毕业论文。”——谢元昊(图:谢元昊摄)
最让陈肖诧异的是这群年轻人给他的答案——什么是航天初印象?陈肖出生于1989年,在他初拥有记忆的时代,中国航天事业正处于整理期,他的答案是:美国“土星”五号运载火箭、“阿波罗”登月计划、宇航员阿姆斯特朗留在月球表面的“大脚印”。
但轮到这帮“95后”“00后”,“航天就是杨立伟,就是中国空间站”,这一刻,陈肖清晰意识到,时代的记忆已经改变了,“现在这代孩子从小的认知就是,中国有空间站,我们自己有‘天宫’,而天上,有中国人”。
文昌位于海南岛最东端,2009年9月,中国在此建设首个低纬度滨海发射基地。2014年10月,位于文昌市龙楼镇的新航天发射场基本竣工,陈肖所在的《航空知识》杂志专门制作了一期题为“文昌:中国的卡纳维拉尔角”的稿件。
位于美国东海岸的卡纳维拉尔角(卡角)是世界最负盛名的航空海岸,肯尼迪航天中心和卡纳维拉尔空军基地皆位于此,人类探月第一步的“阿波罗”计划、近年来的明星火箭“重型猎鹰”,都是从这里启程。文昌发射场初建时,因与卡角同处海湾,在地理、气候及旅游资源上有几分相似,常被媒体和航天爱好者们称为“中国的卡角”。
“给你们看一眼卡角是什么样子。”陈肖拿起平板电脑展示卡角的图片,数十个发射工位密密麻麻沿着海岸布设,“真是太壮观了”!他接着调出文昌的卫星地图,指向海边:“以后这、这、这,全要建新发射工位,未来也会建成卡角的样子,我们要造更大的火箭!”不过陈肖不再愿意把文昌称为“中国的卡角”,“就是中国的文昌,未来,我们有自己的‘角’”。
自2016年正式投入使用,截至2022年2月27日,从“胖五”到“快八”(长征八号),文昌发射场已经执行了16次长征系列运载火箭发射任务。众多关键节点,都有陈肖扛着相机的身影。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新时代的记录者”,见证了中国航天事业的高速发展,也直观感受着这组宏大跳跃着的时代音符,如何在一个偏远渔村敲击出神妙回响。
2019年12月27日,长征五号时隔908天复飞成功,新闻直播画面中,发射指挥大厅里身着工作服的年轻姑娘对着屏幕喜极而泣。陈肖在龙楼镇民房楼顶,看到夜空被烟花彻底点亮,耳边是此起彼伏不辨方向的爆炸声,“整个龙楼镇都在放鞭炮、燃烟花”。
“设备要更新,镜头坏了要修理,附件要采购,来回交通食宿要自理,疫情期间,还要冒着被隔离的风险,拍火箭的人不容易。”——肖海林(图左为陈肖,右为肖海林)
中国航天的发展步调,正和这座城市的命运紧紧连接在一起。肖海林的妻子是文昌人,他对变化的感知更细腻,“她们(本地人)之前介绍家乡会说,文昌是著名的侨乡,有文昌鸡,还出过国母宋庆龄”。而现在,一定会加上一句:“我们文昌有火箭发射场”。
与三个内陆发射场相比,文昌纬度更低,火箭发射能更充分“借力”地球自转,同等条件下,地球同步轨道卫星运载能力比西昌提高10%~15%,卫星寿命可延长两年以上。同时,火箭射向1000千米范围内全是海域,消除了火箭残骸掉落时的安全隐患。
此外,文昌海运便利,能突破铁道运输时隧道宽度对3.5米以上直径火箭的限制。类似长征五号这类大火箭,组织发射前,会由运输船护送,自天津港出发,经渤海、黄海、东海、台湾海峡、南海、琼州海峡等海域,运抵文昌清澜港,再经由公路运送至发射场总装厂房。
这两年,火箭发射任务密集,龙楼镇成了名副其实的“航天小镇”。镇上随处可见与航天有关的元素,航天大道、航天社区、航天小学、航天酒店,还有各种路标与摆件。每次火箭发射,都是航天爱好者们相聚的盛会,圈子私下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海南是中国的,三亚是世界的,文昌是宇宙的。”
还有更多人找到肖海林,询问什么时候有发射,去哪里观看更好?“有以前的同学,也有社会上的朋友。有做生意的、当老师的,有公务员,也有普通打工的……他们多是外地人,最远的在北京”。肖海林挺诧异,“没有想到就为了看十几秒这个,就算进不去(发射场),他们也愿意来看一下”。
从左至右:
火箭转运轨道旁的“稳”字地标。
肖海林和摄影圈好友正在找拍摄机位。
准备拍摄火箭发射的谢元昊和他的年轻伙伴们。
龙楼镇上的民房,楼顶至发射塔架直线距离约4公里,拥有观看火箭发射的好视野。每到有火箭发射的日子,想在镇上找个民宿都相当困难。“价格可以媲美海口的四星、五星级酒店”。不单是住宿价格翻了近十倍,“如果去晚了,你想吃(文昌)鸡都吃不到,早卖完了”。就连他和朋友之前常爬的烂尾楼和民居楼顶,也有带红袖标的龙楼群众值守,为保游客安全,“现在都不太让上了”。
肖海林的生活也被火箭改变了。拍火箭人辛苦,器材折损也大,他前后投进去十多万,妻子一开始挺有意见。“家人觉得火箭每次发射不都一样吗,拍一次不就行了,怎么每次都要去呢?”
每次拍摄,陈肖和他都绞尽脑汁琢磨新视角、新技术,时间一长,妻子看到他们的新作,也会夸上一句“拍得确实挺好”。再后来,火箭发射时,肖海林反成了家里多余的那个,接送孩子都不需他考虑,妻子主动催他:“去吧去吧,不要再烦我们了。”
肖海林书房的墙上挂着“长七”和“长八”的火箭拉面照片,这是他与陈肖合作拍摄的得意之作,上面分别留有“长七”总设计师范瑞祥、“长八”总设计师宋征宇的亲笔签名——这是陈肖在一次会议上,特意请两位总师签下的。
“范总本科在北航上的,是陈肖的学长。老学长设计的火箭,小学弟拍出了拉面”!肖海林特意将两张签名照分享给读初中的大儿子:“这是老爸拍的,得到了总师的认可。”
儿子是肖海林的火箭拍摄故事最忠实的听众,在热血沸腾的孩子面前,他借机诉说自己对火箭的情感:“你们追星是不是也想要签名照,我也追星,只不过我追的是这些大国重器的科研工作者。”今年41岁的他用上了一句流行语:“他们才是我心中的YYDS。”
在长征五号首飞那年降生的小女儿,刚上幼儿园,还不太能理解照片上喷出火焰的“大白棍棍”意味着什么。不过,“我女儿在家能翻天,但她知道墙上这两张相框,只能看,不能动”。
采访时,闹腾的小女儿正缠着肖海林玩闹,被他一把捞上膝头,逗弄着:“你喜不喜欢火箭?”
“喜欢。”女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凌凌地传过来。
摄影:陈肖、肖海林、谢元昊
采访·撰文:加禾
编辑:杨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