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八大掌柜(老北京八大胡同)
老北京八大掌柜(老北京八大胡同)八大胡同我们来看看作于道光八年的《金台残泪记》讲述一个破败了的“老斗”(同性恋嫖客)回顾昔日繁华的眷恋:“王桂官居粉坊街,又居果子巷。陈银官尝居东草场。魏婉卿尝居西珠市。今则尽在樱桃斜街、胭脂胡同、玉皇庙、韩家潭、石头胡同、猪毛胡同、李铁拐斜街、李纱帽胡同、陕西巷、北顺胡同、广福斜街。每当华月昭天,银筝拥夜,家有愁春,巷无闲火,门外青骢呜咽,正城头画角将阑矣。尝有倦客,侵晨经过此地,但闻莺千燕万,学语东风,不觉泪随清歌并落。嗟乎!是销魂之桥,迷香之洞邪?”〔1〕八大胡同而相公业最发达集中的地方在哪里呢?——北京八大胡同。“八大胡同”在西珠市口大街以北、铁树斜街以南,由西往东依次为: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潭、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现棕树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现小力胡同)。然作为一个特定名词,人们固然可以举出八大胡同所包括的八条街巷名称,但也不必过于拘泥,实际只要知其大致范围
“八大胡同”与男风男旦既戏曲文/蒋晗玉
八大胡同曾是烟花柳巷的代名词,世人多只知其与妓女的关系,却不知其与“男风”的关系,更少知与男旦、戏曲的关联。
同性恋现象是始终伴随人类历史的。中国有文字可考的同性恋现象,上自先秦。如《尚书•商书•伊训》载“三风十愆”中“乱风”内含的“四愆”便是比顽童;《周书》中作为俗语出现的“美男破老,美女破舌”;《战国策•秦策一》讲晋臣荀息献美男计于宫之奇“乃遗之美男,教之恶宫之奇”。另外“泣角窃驾”、“余桃新袖”的典故和相关同性恋现象记载更丰富。再下至当今,如言及“在我国约三千九百万至五千二百万的同性恋人群”的李银河《同性恋亚文化》所作的调查研究,说明该现象不容忽视。
而男性间出卖肉体,性交易的相公业,以明清为盛,以优伶为主要从业对象。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中言:“明代虽有教坊,而禁士大夫涉足,亦不得狎妓,然独未云禁招优。达官名士以规避禁令,每呼伶人侑酒,使歌舞谈笑;有文名者,又揄扬赞叹,往往如狂酲,其流行于是日盛。清初,伶人之焰始稍衰,后复炽,渐乃愈益猥劣,称为‘像姑’流品比乎娼女矣。”
八大胡同
而相公业最发达集中的地方在哪里呢?——北京八大胡同。“八大胡同”在西珠市口大街以北、铁树斜街以南,由西往东依次为: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潭、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现棕树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现小力胡同)。然作为一个特定名词,人们固然可以举出八大胡同所包括的八条街巷名称,但也不必过于拘泥,实际只要知其大致范围即可。如《都门识小录》中言“八大胡同又名十条胡同,以该处大小巷计之,有十条也”。可见胡同建筑、街巷、胡同名称自明至清多有变迁,说法不一,作为一个区域名称看待“八大胡同”似更好些。大致宣武门、正阳门外,大栅栏、煤市街以西,琉璃厂以南,虎坊桥以北,以韩家潭为首,附近十数条胡同范围内。
相公业
我们来看看作于道光八年的《金台残泪记》讲述一个破败了的“老斗”(同性恋嫖客)回顾昔日繁华的眷恋:“王桂官居粉坊街,又居果子巷。陈银官尝居东草场。魏婉卿尝居西珠市。今则尽在樱桃斜街、胭脂胡同、玉皇庙、韩家潭、石头胡同、猪毛胡同、李铁拐斜街、李纱帽胡同、陕西巷、北顺胡同、广福斜街。每当华月昭天,银筝拥夜,家有愁春,巷无闲火,门外青骢呜咽,正城头画角将阑矣。尝有倦客,侵晨经过此地,但闻莺千燕万,学语东风,不觉泪随清歌并落。嗟乎!是销魂之桥,迷香之洞邪?”〔1〕
八大胡同
再看:齐如山先生在《齐如山回忆录》中所说:“私寓又名相公堂子。在光绪年间,这种私寓前后总有一百多处。光绪二十六年以前四五年中,就有五、六十家之多。韩家潭一带没有妓馆,可以说都是私寓。”〔2〕
可见八大胡同在娼妓业繁盛之前,相公业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相公堂(或称下处、私寓)、相公(或称像姑、私房、老板、兔子〔俗骂男孩“小兔崽子”便从这来,人多未知其恶毒也〕)、老斗(玩弄相公者,年长或称干爹),这些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买卖体系。
让我们先看看相公堂的外景。《侧帽余谭》载:“门外挂小牌,镂金为字,曰某某堂,或署姓其下。门内悬大门灯笼一,金乌西坠,绛蜡高燃,灯用明角,以别妓馆。过其门者无须问讯,望而知为姝子之庐矣。”〔3〕
再进入相公堂内看看。写于嘉庆十五年(1810年)的《听春新咏》曾载:“小庆龄、三庆部。色秀貌妍,音调体俊,寓居樱桃斜街之贵和堂。”(樱桃斜街与李铁拐斜街、韩家潭、五道庙交汇)这贵和堂“座无俗客,地绝纤尘。玉轴牙签,瑶琴锦瑟。或茶熟香清,或灯红酒绿。盈盈入室,脉脉含情。花气撩人,香风扇坐。即见惯司空,总为恼乱。拟诸巧笑之章,当嫌未尽”。《燕京杂记》:“优童之居,拟于豪门贵宅。其厅事陈设,光耀夺目,锦幕纱厨,琼筵玉几,周彝汉鼎,衣镜壁钟,半是豪贵所未有者。至寝室一区,结翠凝珠,如临春阁,如结绮楼,神仙至此当迹矣。”
然后我们看看这堂寓下处的诸种活动吧。《清稗类钞》言之甚详:
伶人所居曰下处,悬牌于门曰某某堂,并悬一灯。客入其门,门房之仆起而侍立,有所问,垂手低声,厥状至谨。俄而导客入,庭中之花木池石,室中之鼎彝书画,皆陈列井井。至此者,俗念为之一清。老斗饮于下处曰喝酒。酒可恣饮,无热肴,陈于案者皆碟,所盛为水果、干果、糖食、冷荤之类。酒罢,啜双弓米以充饥。光绪中叶,酒资当十钱四十缗,赏资十八缗,凡五十八缗耳。其后银价低,易以银五两。银币盛行,又易五金为七圆或八圆,数倍增矣,然犹有清益者。老斗与伶相识,若以数数叫条子矣,则必喝酒于其家。或为诗以纪之。中四语云:“得意一声拿纸片,伤心三字点灯笼。资格深时钞渐短,年光逼处兴偏浓。”拿纸片者,老斗至下处,即书笺,召其他下处之伶以侑酒也。点灯笼者,酒阑归去时之情景也。老斗之饭于下处也,曰摆饭。则肆筵设席,珍错杂陈,贤主嘉宾,即醉且饱。一席之费,辄数十金,更益以庖人、仆从之犒赏,殊为不赀。非富有多金者,虽屡为伶听嬲,不一应也。老斗之豪者,遇伶生日,必摆饭。主宾入门,伶之仆奉红氍毹而出,伶即跪而叩首。是日,于席费犒金外,必更以多金为伶寿。簉座之客,且赠贺仪,至少亦人各二金,伶亦向之叩首也。我们来谈一个偷逛八大胡同的重要人物清帝同治,他寿元十九岁,是死于天花还是梅毒迄无定论;他是嫖妓染病而亡,还是狎优、玩相公中毒也不好定论。咸同时期八大胡同是相公的天下,时人以狎娼为不齿,以狎优为名士风流。且同治又有同性恋活动记载。如《梵天庐丛录》卷二谓其与宫中太监有染;《清代野记•词臣导淫》曾载同治帝与翰林王庆祺狎坐一榻共阅秘戏图;《清稗类钞•优伶类•侯俊山顾盼自喜》言同治与名优侯俊山关系为“穆宗殊嬖之”;《异辞录》载:“同治末有某伶者,相传曾为上所幸”。近人沃丘仲子费君行简所著《慈禧传信录》言“又有奄杜之锡者,状若少女,帝幸之”。他又引用李慈铭《越缦堂日记》中语“狎迎宦竖,遂争导以嬉戏游宴”,“耽溺男宠,日渐羸瘠,未及再祺,遂以不起。哀哉”!帝王好男宠历代有之,纵以上野史皆未可信,作为参考也是可以让人不给历史妄下结论的。
老北京伶界有句俗语: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唱戏的不离百顺、韩家潭。可见八大胡同与戏剧,特别是京剧的形成发展的历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渔凭跑江湖的家班实践和《闲情偶记》的理论,以及大量的剧本创作,成就了其戏剧大家的历史地位。他康熙初年寓居韩家潭,其宅有一颇幽默对联,“老骥伏枥,流莺比邻”,只是这“流莺”还真不好辨雌雄呢。
《桃花扇》
另孔子第六十四代孙,官至户部主事、员外郎,住宣武门外时称海波巷(今称海北寺街)的戏剧大家,写《桃花扇》的孔尚任亦是在八大胡同区域居住。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正月“人日”(初七),孔尚任邀集十八位文人墨士在家中听伶人演唱《桃花扇》。他在《庚辰人日雪霁•岸堂试笔分韵》诗并序中兴高采烈地描绘了这次雅集。说到《桃花扇》自要说起女主角妓女李香君了,孔尚任孔门子孙,儒学大家,士大夫之族,对最下层的妓女却给予了不同寻常的歌颂。剧中批语云:“巾帼卓识,独立天壤”、“妓女倡正伦,真学校朝堂之羞也”、“压倒须眉”、“男人齐拜倒矣”,这较之洪烛先生对赛金花的轻谩无识实要人文关怀,难能可贵得多。洪先生只知赛金花在八大胡同张艳帜,却不知她凭借流利德语游历欧洲见识,走出八大胡同直面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的勇气,对其劝联军不要滥杀无辜,保护了不少义和团拳民,保护了清宫建筑……试问当时有几个男儿做得到呢?
徽班进京对京剧的形成起着决定性的作用。1790年清高宗弘历为举办八旬大寿,命浙江盐务大臣承办皇会。闽督伍拉纳命其子亲率安徽二庆徽戏班进京祝禧演出,便下榻八大胡同之韩家潭。此后四喜、春台、和春等戏班相继来京,分别下榻于八大胡同之百顺胡同、陕西巷和李铁拐斜街。四大徽班扎根在南城,扎根在戏园、戏楼集中的大栅栏和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及其周围至近代以来,其聚集的科班有:长春科班,国剧研究社(齐如山、梅兰芳、余叔岩组织),富连成科班(梅兰芳、周信芳、贾大元等数十人带艺入科学戏的名班),斌庆社、小荣椿班、正乐社、荣春社、鸣春社、承华社(梅兰芳组织)。
京剧名伶大都在八大胡同之韩家潭、百顺胡同、石头胡同、王广福科街等胡同内居住,现在宣武区保存了一批尚好的故居。比如梅兰芳1894年生于李铁拐斜街,1900年其家迁至百顺胡同,后又迁至芦草园街。其母逝后又搬到鞭子巷头条……
京剧艺术生长在相公业日渐发达的八大胡同区域,加之明代戏班的男旦体制的确立,优伶男旦与相公结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操相公业的除歌童小唱、剃头仔、曲艺档子、顿子等,主要就是戏剧伶人。
优伶男旦与相公
让我们来看看当时的戏园内男旦相公与老斗之间的丑行恶态吧。《梦华琐簿》:“戏园分楼上、楼下。楼上最近临戏台者,左右各以屏风隔为三、四间,曰官座,豪客所聚集也。官座以下场门第二座为最贵,以其搴帘将入时便于掷心卖眼。”〔4〕另开戏之前,戏园有“站条子”(或称“站台”)的恶习。主要男旦扮好戏装站立台口让“老斗”们品头论足。一旦在台上看到相识的老斗,他们就会眉眼传情,作姿作态,并且还会直接下台前去侍候。当时在演出安排上,流行由主要男旦演“压轴儿”,之后的“大轴儿”(送客的大武戏)将散之际,男旦就好换装完毕与老斗登车,去附近酒楼或下处“销魂”去了。对同性恋现象描述很多的小说《品花宝鉴》第三回对这些戏楼现象有入微的展示:
不多一回开了戏,重场戏是没有什么好看的。望着那楼上,有一班像些京官模样,背后站着许多跟班。又见戏房门口帘子里,有几个小旦,露着雪白的半个脸儿,望着那一些起人笑,不一会就攒三聚五的上去请安。远看那些小旦时,也有斯文的,也有伶俐的,也有淘气的,身上的衣裳,却极华美:有海龙,有狐腿,有水獭,有紫貂,都是玉琢粉妆的脑袋,花嫣柳媚的神情,一会儿靠在人身边,一会儿坐在人身旁,一会儿扶在人肩上,这些人说说笑笑,像是应接不暇光景,聘才已经看出了神。又见一个闲空雅座内,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好个高大身材,一个青黑的脸,穿着银针海龙裘,气概轩昂,威风凛冽,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跟着三四个家人,却也穿得体面,自备了大锡茶壶、盖碗、水烟袋等物,摆了一桌子,那人方才坐下。只见一群小旦,蜂拥而至,把这一个大官座也挤得满满的了……正在看他们时,觉得自己身旁又来了两个人。回头一看,一个是胖子,一个生得黑瘦,有了微须,身上也穿得华丽,都是三十来岁年纪,也有两个小旦在跟着说闲话,小厮铺上坐褥,一齐挤着坐下。……忽见那胖子扭转的手来,在那相公膀子上一把抓住。那相公道:“你做什么,使这样劲儿?”便侧转身向胖子坐了,一双手搭在胖子肩上。那先坐的两个相公,便跳将下去,摔着袖子走了。又听得那胖子说道:“蓉官,怎么两三月不见你的影儿?你也总不进城来瞧我,好个红相公,我前日在四香堂等你半天,你竟不来,是什么缘故呢?”那蓉官脸上一红,即一手拉着那胖子的手道:“三老爷今日有气。前日四香堂叫我,我本要来的,实在腾不出这个空儿,天也迟了,一进城就出不得城,在你书房里住原很好,三奶奶也很疼我,就听不得青姨奶奶,骂小子,打丫头,摔这样,砸那样,再和白姨奶奶打起架来,教你两边张罗不开。明儿早上,好晒我在书房里,你躲着不出来。”蓉官没有说完,把那胖子笑得眼皮裹着眼睛,没了缝,把蓉官嘴上一拧骂道:“好个贫嘴的小么儿,这是偶然的事情,哪里是常打架吗?”聘才听得这话,说得尖酸有趣,一面细看他的相貌,也十分可爱,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个瓜子脸儿,秀眉横黛,美目流波,两腮露着酒凹,耳上穿着一双小金环,衣裳华美,香气袭人……八大胡同区域戏楼茶园、酒楼饭庄、堂寓下处这种斗相麇至、打情骂俏、不堪入耳的场景当年是处处可见。时人蒋芷侪曾记:“八大胡同名称最久,当时皆相公下处,豪客辄于此取乐。庚子拳乱后,南妓麇集,相公失权,于是八大胡同又为妓女所享有。”光、宣之际,北京妓业的兴盛程度已经超过相公业,清亡,民国肇造,娼妓彻底胜过相公。这里必须提到一位著名的戏剧艺术家田际云,他于民国元年四月十五日递呈于北京外城巡警总厅,请禁韩家潭一带相公寓,以重人道。而他宣统三年就拟上批呈,却反被相公中有背景有财力的买通官府,反告他而使他被捕,关了百多天才放出。这也是中国相公业最后的挣扎了。这次田际云胜利了,总厅准呈,并于同月二十日发布告示,文曰:
外城巡警总厅为出示严禁事:照得韩家潭、外廊营等处诸堂寓,往往有以戏为名,引诱良家幼子,饰其色相,授以声歌。其初由墨客骚人偶作文会宴游之地,沿流既久,遂为纳污藏垢之场。积习相仍,酿成一京师特别之风俗,玷污全国,贻笑外邦。名曰“像姑”,实乖人道。须知改良社会,戏曲之鼓吹有功;操业优伶,于国民之资格无损。若必以媚人为生活,效私倡之行为,则人格之卑,乃达极点。现当共和民国初立之际,旧染污俗,允宜咸与维新。本厅有整齐风俗、保障人权之责,不断容此种颓风尚现于首善国都之地。为此出示严禁,仰即痛改前非,各谋正业,尊重完全之人格,同为高尚之国民。自示之后,如再阳奉阴违,典买幼龄子弟,私开堂寓者,国律具在,本厅不能为尔等宽也。切切特示,右谕通知。〔5〕邓拓先生有一篇杂文叫《欢迎杂家》,广博充分地占有资料是对历史了解的前提,对于八大胡同的历史存在,是完全可以作多学科更深入的研究的。
注释〔1〕〔3〕〔4〕〔5〕《清代燕都梨园史料》,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年版,第247、603~604、353、1243页。
〔2〕《齐如山回忆录》,宝文堂书店1989年版,第179~180页。
本文转自公众号:独立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