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规总舵主和帮主（帮主与帮规）

帮规总舵主和帮主（帮主与帮规）（2）规定帮主、掌门或帮派中重要职位的权力、地位，其选任、继承的条件、程序等事项。如天地会入会誓词中有“吾人当行陈近南之命令”。而星宿派丁春秋胁迫游坦之拜其为师，也要郑重声明：“你要拜我为师，也无不可。但本门规矩甚多，你都能遵守么？为师的如有所命，你诚心诚意地服从，决不违抗么？”（《天龙八部》第二十九回）又如，依华山派门规，众弟子以入门先后序长幼，而星宿派则全凭功夫强弱定排行，功夫最高的便是本派的执法尊者，负责对违反戒令的弟子的处罚。（1）阐明帮派的宗旨和使命。如明教的三大令、五小令刻于圣火令上，其中三大令之第二令为“不得虐民害民”，即阐明了明教救民护民、行善去恶的宗旨。又如天地会会规中包括了“反清复明”的创会宗旨。再次，发挥文化图腾的功能。作为武林一脉，各教派的门规帮规多有雷同之处，如严禁欺师灭祖、背教叛帮的行为。然而更值得注意的可能是各教派门规帮规中与众不同的部分，因为正是这些规定构成

《天龙八部》 （视觉中国/图）

帮规的功能：“要听师父的话，不可做坏事”

门规帮规之于武林门派和江湖帮会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确认和保障掌门人的权力和地位，维护帮派内部团结和秩序。如丐帮帮规第一条就是不得背叛帮主，这对于保证天下第一大帮的团结和稳定自然至关重要。又如日月教教主东方不败强迫教众对他行跪拜大礼，并要称颂文成武德，其用意则显然在于维护其威权和独断。然而，过犹不及，东方不败的覆亡可以说一半亡于人事，一半亡于制度。

其次，约束成员的外部活动，巩固帮派的江湖地位，维护帮派的声誉。令狐冲时代，华山派的门规名曰“华山七戒”，其中“恃强欺弱，擅伤无辜”“奸淫好色，调戏妇女”“见利忘义，偷窃财物”“骄傲自大，得罪同道”和“滥交匪类，勾结妖邪”等几条戒令均具有这方面的功能。到了袁承志那会儿，“华山七戒”发展为“十二大戒”，条款有所扩充，核心内容则一脉相承。

再次，发挥文化图腾的功能。作为武林一脉，各教派的门规帮规多有雷同之处，如严禁欺师灭祖、背教叛帮的行为。然而更值得注意的可能是各教派门规帮规中与众不同的部分，因为正是这些规定构成了本教派之所以为本教派的特质，提高了教派的可辨识度，因而具有鲜明的文化属性。如丐帮帮主上任之时要接受帮中兄弟唾沫浓痰的“洗礼”，其中含了为群丐之长者必得先受帮众之辱的深意。而按照古墓派的规矩，弟子拜了祖师之后，须向王重阳的画像唾吐，则不啻是武林中女权主义的一种表达。

穆人清道：“咱们华山派有许多规条，甚么戒淫、戒仕、戒保镖，现下跟你说，你也不懂。我只嘱咐你两句话：要听师父的话，不可做坏事。你可得记住了。”袁承志道：“我一定听师父的话，也不敢做坏事。”（《碧血剑》第三回“经年亲剑铗，长日对楸枰”）

帮规的内容

从内容上看，门规帮规大致包括这样几个方面：

（1）阐明帮派的宗旨和使命。如明教的三大令、五小令刻于圣火令上，其中三大令之第二令为“不得虐民害民”，即阐明了明教救民护民、行善去恶的宗旨。又如天地会会规中包括了“反清复明”的创会宗旨。

（2）规定帮主、掌门或帮派中重要职位的权力、地位，其选任、继承的条件、程序等事项。如天地会入会誓词中有“吾人当行陈近南之命令”。而星宿派丁春秋胁迫游坦之拜其为师，也要郑重声明：“你要拜我为师，也无不可。但本门规矩甚多，你都能遵守么？为师的如有所命，你诚心诚意地服从，决不违抗么？”（《天龙八部》第二十九回）又如，依华山派门规，众弟子以入门先后序长幼，而星宿派则全凭功夫强弱定排行，功夫最高的便是本派的执法尊者，负责对违反戒令的弟子的处罚。

（3）对门下弟子和帮中成员的纪律要求和相应罚则。名门正派的门规中，大都有不得恃强欺人、不得滥伤无辜之类的规定。如天地会有誓词三十六条，又有十禁十刑、二十一条守则，陈近南还特意交代韦小宝：“凡我兄弟，须当信实为本，不得谎言诈骗。”（《鹿鼎记》第八回）林平之加入华山派时，岳不群也严正声明：“你今日入我华山派门下，须得恪守门规，若有违反，按情节轻重处罚，罪大恶极者立斩不赦。”（《笑傲江湖》第七回“授谱”）华山派弟子孙仲君恃技逞凶，滥伤无辜，犯了华山派十二大戒的第三条，被华山派掌门穆人清削断小指，并罚她今后不许再用剑。五毒教教主之女何红药帮助心上人金蛇郎君盗走本教三宝，被罚身入蛇窟，受万蛇咬啮之苦，并且三十年之内必须乞讨活命，不许偷盗一文一饭，也不许接受武林同道的周济，从而成了一个丑陋的老乞婆。

（4）一些特殊的禁忌和规定。一些门派，或者为了保持神秘，或者出于其他的缘故，门规帮规中往往有一些特殊的禁忌和规定。如古墓派创派祖师林朝英为情所伤，心灰意冷，为此定下规矩：“在这活死人墓中住过的人，谁也不许下终南山一步。”此外，还禁止外人尤其是男子进入古墓。与冷峻的古墓派相比，逍遥派更为低调和神秘。逍遥派严禁门人对外泄露本派的任何消息，若不是本派中人，听到了“逍遥派”三字，就决不容他活在世上。又，铁掌山中指峰是铁掌帮历代帮主埋骨之所在，帮中严规，任谁进入中指峰第二指节的地区以内，决不容他活着下峰。又，明教总坛光明顶上的秘道，历来只有教主一人，方能进入，否则便是犯了教中决不可赦的严规。

总而言之，门规帮规是帮派的安身立命之本，是其生存和发展的制度保障。名门正派固然需要郑重严明的规则来约束和号令弟子，并借此彰显其正派的身份，旁门邪教更需要冷峻残酷的戒令来慑服部属，维护帮派的统一。一般来说，帮派越大，成员越多，越需要门规帮规的制度加持。帮派的历史越长，门规帮规越是繁杂，禁忌越多。

丐帮严格的执法程序

《天龙八部》中，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按照书中的说法，至乔峰任帮主之时，丐帮已立帮数百年。这样一个历史悠久、成员遍天下的超大帮派，若没有一套健全严明的帮规，实在难以想象。第十五回“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写道，为对付姑苏慕容，丐帮于无锡城外杏子林中集会。这一节无疑是乔峰跌宕人生的转折点，在此之前，他是名满天下、人人敬仰的丐帮帮主，在此之后，他则成了契丹胡虏、中原武林人士的死敌。与这一重大变故同时展现的，还有丐帮严格的执法程序及江湖帮规的运行逻辑。

由于乔峰契丹人的身份泄露，丐帮中人怀疑其将不利于丐帮，四大长老牵头发难，意图废掉乔峰的帮主之位。后在乔峰的有力应对下，乱谋未能得逞，实际的主谋全冠清俯首就擒，四长老也束身归罪，丐帮启动了针对作乱分子的追责程序。

最先被问责的是两名普通弟子（李春来和刘竹庄，刘是五袋弟子），这二人因假传帮主号令而不得不自裁，原因在于，丐帮中规矩，凡是犯了帮规要处死刑的，如果自行了断，帮中仍当他是兄弟，只须一死，便洗清了一切罪孽。但如由执法弟子动手，那么罪孽永远不能清脱。这种区别对待，表面上看去体现了江湖社会对于勇者的尊敬（自裁是需要勇气的），而在深层次意义上则是对“怙终贼刑，眚灾肆赦”（《尚书•舜典》）的古典司法传统的传承。

接下来，执法长老白世镜当众宣布了对几名首要分子的处罚：“宋奚陈吴四长老误信人言，图谋叛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谣惑众，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众人听了宣判，都默不作声。江湖上任何帮会，凡背叛本帮、谋害帮主的，理所当然的予以处死，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言。众人参与图谋之时，原已知道这个后果。

乔峰不愿丐帮自相残杀，有意保全四位长老，是以提出将功赎罪的请求。可是，执法长老白世镜道：

“帮主代宋长老求情，所说本也有理。但本帮帮规有云：‘叛帮大罪，决不可赦，纵有大功，亦不能赎。以免自恃有功者骄横生事，危及本帮百代基业。’帮主，你的求情于帮规不合，咱们不能坏了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

依白世镜话中之意，谋害帮主即等于叛帮。其实，四长老犯上作乱则有之，说到叛帮则还够不上。那么，是白世镜在故意混淆概念吗？为什么在场诸人竟无人指出？几名被告也无一提出异议？细想一下，这一事实所反映出的与其说是一种“集体无意识”，毋宁说，在中国古代那样一种宗法社会，团体代表人的人格和团体的人格一而二，二而一，其间的差别微乎其微。《唐律》解释“谋反”罪：“谓谋危社稷。”而所谓“社稷”，其实乃是“不敢指斥尊号，故讬云‘社稷’”。（《唐律•名例》）社稷即人君之谓也。可见，在国家律法层面，危害皇帝即是危害国家。于是，在门规帮规层面，谋害帮主可不就等于背叛帮派吗？

白世镜不允乔峰的求情，意思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乔峰虽为帮主，也无权破坏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帮规大过帮主。单就此一点，丐帮的治理颇有法治气象。身居社会最底层的叫花子，却能厉行法治原则，其故安在？少林派方丈玄慈的一番话或可为最好的注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来任何门派帮会、宗族寺院，都难免有不肖弟子。清名令誉之保全，不在求永远无人犯规，在求事事按律惩处，不稍假借。”（第四十二回“老魔小丑岂堪一击，胜之不武”）玄慈与叶二娘有染，犯了少林派的淫戒，身为方丈，罪刑加倍，自领二百棍的责罚，最后自绝经脉而死，可算维护律法权威的典范。白世镜执法如山，毫不通融，自然没人能说他不对。

帮主也得尊重帮规、不违犯“祖宗遗法”

为维护四位长老，乔峰不惜自残，将四柄法刀插入自己肩头，其做法虽骇人耳目，却并非任情专断，因为有帮规上的依据：

乔峰道：“白长老，本帮帮规之中，有这么一条：‘本帮弟子犯规，不得轻赦，帮主欲加宽容，亦须自流鲜血，以洗净其罪。’是也不是？”

白世镜脸容仍是僵硬如石，缓缓的道：“帮规是有这么一条，但帮主自流鲜血，洗人之罪，亦须想想是否值得。”

乔峰道：“只要不坏祖宗遗法，那就好了。”

赦罪涤罪的规矩，偶可见于各帮派的帮规门规中，体现出制度的灵活性。如星宿派的门规规定，门人犯了过错，只要能打败执法尊者，什么罪孽便都免去了。而丐帮则把赦罪权赋予帮主，但须以自流鲜血为条件，用意显然在于避免赦宥的随意。不过，既然帮规中有这样一条，乔峰自然可以援引该条，名正言顺地赦去四长老之罪。可是，乔峰的心目中赫然横着一道红线，那即是“祖宗遗法”了，救人也不能坏了“祖宗遗法”。

乔峰口中的“祖宗遗法”无疑是指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白世镜说：“咱们不能坏了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其意再明显不过了。四长老之一的吴长老也说：“咱们身为丐帮弟子，须当遵守祖宗遗法。”这说明，遵守祖宗遗法是众多丐帮弟子的共识，非独乔峰为然。

这说明，在祖宗遗法这样的制度性因素面前，个人的力量注定是渺小的。破坏祖宗遗法，结果通常是不得善终。雪山派门规第三条，不得伤害不会武功之人；第四条，不得伤害无辜。狂妄不可一世的掌门人白自在滥杀本门弟子，又杀害为其医病的两个大夫，实是大犯门规，然而兀自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

“你们古古怪怪的瞧着我干么？哼，心里在骂我坏了门规，是不是？雪山派的门规是谁定的？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凡人定出来的？既是由人所定，为甚么便更改不得？制订这十条门规的祖师爷倘若今日还不死，一样斗我不过，给我将掌门人抢了过来，照样要他听我号令！”

结果是众叛亲离，为门人用迷药麻翻，当作猛兽一样囚禁在暗牢中。乔峰之英雄了得远过白自在，实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然而在祖宗遗法面前却也规行矩步，正可见门规帮规作为制度的巨大约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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