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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一声江南好(江南好我有一段情呀)

你说一声江南好(江南好我有一段情呀)他又念念有词:这吴语太湖片定义不精准,不应含绍兴、宁波的。再说我们浙江一省十一府,上八府与下三府风俗、语言迥异,杭嘉湖与沪苏锡常性相似,方言相近,绍甬若不能与台婺温处归并,就该自成一片,怎么进太湖片了?我不响,他又呆头呆脑讲,我不知道柳永、姜夔这些人词曲原来的味道是什么。柳永是福建人,该江南化了吧!姜夔不知哪里人了,既有《扬州慢》,该与江南有些渊源的。这一刻,戴宗之后江南才子附了体。我见他整天沉浸于小曲小调的温柔乡不可自拔,趣味又是这么老干部腔,一怒之下,发了首邦乔维的摇滚歌轰炸他。过年放假,戴宗之后每日大清早就往同学群里发《无锡景》《四季歌》《花好月圆》《茉莉花》等小曲儿,又抨击老早以前,王朔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过把瘾》的女主角江珊唱一首《梦里水乡》,旋律还是江南的旋律,可是有点伪江南的味道。我插科打诨,跟他讲老底子杭州拱宸桥一带花街柳巷流行的竹枝词,低俗香艳归低俗香艳,却也是地道江南味道

你说一声江南好(江南好我有一段情呀)(1)

江苏扬州的江南春色(3月30日摄)。 (新华社 赵军/图)

江南春天三月,清明节气前后,连“懒下楼”主人郁震宏都被蝶花春色诱得笨移大脚,步下楼来。清明次日,和舒国治,和我闺蜜王音洁几个,快嘴快语地道道江南春色。我跟音洁说,那两个都是懒人,一个懒下床,一个懒下楼,我是懒得看花,你是懒得风月,因为音洁女儿正在小升初。江南再好,小升初偏偏选在了明媚的春天,这对曾经的江南文艺女青年来说,委实是残忍的。

不过凡事都有反面。舒国治要睡懒觉,睡够了懒觉,他也就施然然地下了床,款款地走去了京都,要荡发荡发(注:游荡的意思)。郁震宏和我,按音洁的话来说是乡党,如果我们飙吴语土话,郁才子讲大麻话,我讲塘栖话,大麻离塘栖一炮仗的路,同气连声,高兴起来,夸这个“奢遮”(注:厉害的意思)那个“奢遮”,不高兴起来,“枪毙鬼杀头鬼”“炸鬼迷了”“毒头毒脑”地乱抱怨,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简直丢江南春天的脸。

缠绵起来也是蚀骨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我们来做个“长长斯远”(吴语方言,很长的意思)的江南梦吧。

春分后到清明前,是号称江南女子的我等最忙碌的季节。相比音洁的舒兄郁弟两位懒人之慢腔慢调,我和音洁其实此刻都是急管繁弦,春风三月里,风风火火如烧火丫环杨排风,忙到半夜三更不困觉,郁老师会不会叫我们一声“夜菩萨”呢?

一日我正忙得十指敲键盘如飞,去微信后花园开一分钟小差之际,见初中同学群里,又在讨论吴语小调《无锡景》的各种版本优劣。我有个发小,不知哪来老干部的闲情逸致,每半个月要发一首不同版本的《无锡景》上来,供一群中年男人家和中年女人家鉴赏怀旧。江南的女人家闲来无事,说说《无锡景》咬字准不准,歌者唱得嗲不嗲糯不糯,轻歌曼舞时,身段是否柔曼婀娜,还像那么回事。却见三五个大老爷们,一脸沧桑的褶子,在午休间歇津津乐道一首《无锡景》,这场面真的很“春”啊。一仁兄说,这个版本么,唱是唱得不错,伴舞怎么伴出了北方秧歌味来了。一仁兄说,吴语的口型,有几个字音好像苏州话,不是这个腔调。又一仁兄说,我们几个小辰光听过溪华旅馆评弹的老兄,明天一起讨论下可好?春天到了,油菜花开了,中年男人这么肆无忌惮地谈起小曲小调,是不是有点骨头轻。

我有个从小同一条弄堂里的开裆裤发小,姓戴,他家住在老底子的当铺对面的,小学五年级就自诩神行太保戴宗之后,人到中年了,却整天研究1234567,这戴宗之后却只会唱简谱不识五线谱,一派天真地研究起1234567,我猜他觉得世界上最好听的歌就是《无锡景》,一句软软糯糯拖长音的“我有一段情呀,唱拨拉诸公听”,就销了魂。我也晓得他的心思,实际上《无锡景》成了他的精神替代品。他跟我讲,很想写一首歌,一首民间小曲,名字叫《塘栖景》,说他心心念念旧日江南好苏州好塘栖好,并且跟我强调说,从语音角度讲,杭州可不算地道江南曲型呀。我诺诺。他又问我,老同学你是作家,能不能为我们老家塘栖写一首歌呀?我说我哪里会写歌呀,我再投胎也投不成黄霑,他听了有点失落,因为没人替他出头了。

过年放假,戴宗之后每日大清早就往同学群里发《无锡景》《四季歌》《花好月圆》《茉莉花》等小曲儿,又抨击老早以前,王朔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过把瘾》的女主角江珊唱一首《梦里水乡》,旋律还是江南的旋律,可是有点伪江南的味道。我插科打诨,跟他讲老底子杭州拱宸桥一带花街柳巷流行的竹枝词,低俗香艳归低俗香艳,却也是地道江南味道,春色无边。他又跟我说,“我只注意到旧上海靡靡之音,黎锦晖、范烟桥等大家”。你是被酥倒呢,还是被吓倒呢?

他又念念有词:这吴语太湖片定义不精准,不应含绍兴、宁波的。再说我们浙江一省十一府,上八府与下三府风俗、语言迥异,杭嘉湖与沪苏锡常性相似,方言相近,绍甬若不能与台婺温处归并,就该自成一片,怎么进太湖片了?我不响,他又呆头呆脑讲,我不知道柳永、姜夔这些人词曲原来的味道是什么。柳永是福建人,该江南化了吧!姜夔不知哪里人了,既有《扬州慢》,该与江南有些渊源的。这一刻,戴宗之后江南才子附了体。我见他整天沉浸于小曲小调的温柔乡不可自拔,趣味又是这么老干部腔,一怒之下,发了首邦乔维的摇滚歌轰炸他。

春风骀荡,遍地风流。稍歇,又冒出一江南遗老遗少,我大洋彼岸的博士发小,被那《无锡景》勾得魂来,从他的医学数据统计和新算法堆中探过脑袋,振振有词地较真起“吴语”来了,伊是这么讲的:话说中国方言林立,同村不同音,著书立说以文言叙事,字词虚实不分,似乎与日常生活语言是两套平行系统。近代经胡适、陈独秀大力推广白话文,从日本大量引进现代词汇,书面语才与日常交流接轨。但白话文也以满语为基础,与江南乡音不能丝丝入扣……从《无锡景》里春天香喷喷水灵灵的江南女儿,就这般过渡到了眉头紧皱的江南老学究,就像郁老师写《懒下楼》,一写大麻的贩夫走卒,就满口粗鄙方言,一说江南风花雪月,就立即钱钟书附体,斯文俊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江南文人,俗起来这么俗,雅起来那么雅,一到春天,浪里个浪,遍地才子。我有一段情,唱拨拉诸公听。春花开,浮云散,明月照人来。明月长来,花开等郎来。

我存了个念,等哪天郁老师有闲情,也跟他探讨一下《无锡景》,看大麻才子会不会跟我们塘栖才子一样,一听“我有一段情呀”就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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