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有一个为你擦眼泪的人:故事 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 你会为我哭一哭吗
有朝一日有一个为你擦眼泪的人:故事 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 你会为我哭一哭吗可当她赶到前厅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见她目露难色,慕扶兰心底掠过丝不安,但她还是大步跨了出去。听到这话,慕扶兰眸光一亮:“长庚来了?”说着,她拿起红盖头,起身就要过去。可紫儿却拦住她,欲言又止:“可夜公子他……”
京城。
子时过半,将军府灯火通明。
一席火红嫁衣的慕扶兰坐在梳妆镜前,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时,丫鬟紫儿急匆匆跑了过来:“小姐,太傅府来接亲了!”
听到这话,慕扶兰眸光一亮:“长庚来了?”
说着,她拿起红盖头,起身就要过去。
可紫儿却拦住她,欲言又止:“可夜公子他……”
见她目露难色,慕扶兰心底掠过丝不安,但她还是大步跨了出去。
可当她赶到前厅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不过二十人的接亲队伍,各个身穿丧服,死气沉沉。
而本该接自己的花轿成了一口贴着白色囍字的黑棺!
面对眼前的荒唐,慕扶兰眼底的欣喜化成了不解和愤怒。
她望着棺前一身素衣的新郎官谢长庚,握紧了拳:“为什么?”
谢长庚清冷地回了句:“夜家的规矩。”
闻言,慕扶兰心里不自觉一紧。
数日前,皇上突然下旨赐婚,让她和谢太傅之子谢长庚成婚。
因所嫁的是自己倾心了十二年的人,她毫不介意夜家夜半接亲,但为何谢长庚还要如此对她……
“吉时到了,少夫人请上棺材。”领头的人面无表情地躬了躬身。
慕扶兰脸色渐白,定定看着那口代替花轿的黑棺。
一旁的紫儿忍不住红了眼:“将军和少爷在外征战,若知道小姐受这等折辱……”
“你若不愿,大可不嫁。”谢长庚语气淡漠,似如一个看客。
慕扶兰紧握的拳一松,咬牙吐出个字:“嫁。”
皇上赐婚,她如何能不嫁。
况且夜家这般行径,皇上又怎么会不知,许是早已默许了。
在谢长庚微诧的目光中,慕扶兰坐上了黑棺,盖上了红盖头。
他抿抿唇,沉声道:“回府。”
漆黑的夜空下,接亲队在空寂的街道上缓慢前行。
没有喜乐,没有旁人的恭贺,只有被风吹起的纸钱。
慕扶兰攥着袖摆,心底五味杂陈。
她知道谢长庚不喜欢自己,他嫌她出生将门,厌她鲁莽蛮横,不是他心仪的书香世家小姐……
一炷香后,黑棺停在了太傅府府外。
透过盖头缝隙,慕扶兰看见前厅毫无布置,门窗灯笼上连张囍字都没有。
可看到身旁的谢长庚,心头的所有不甘不平都被云烟消散。
她自嘲一笑,自己的武将风范总能输给了对他的心意……
草草拜完堂后,慕扶兰和谢长庚入了新房。
烛光摇曳,映照着分别坐于床和榻上的两人。
慕扶兰犹豫了很久后才掀开盖头,望着侧脸冷峻的男人:“长庚。”
“倚仗军功嫁人,你真不愧为将门之女。”
尖锐的讽刺如一把短刃刺进她的胸口,痛得她喉间发梗。
“我从未想过借父兄的功劳换一份姻缘,他们征战四方也只是为了给百姓一个太平的生活。”
这番解释却让谢长庚觉得冠冕堂皇,厌恶更甚。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床上怔愣的人走去。
逐渐靠近的压迫感让慕扶兰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谢长庚一挥袖,将一张薄纸甩在她身上。
当看到那斗大的两个字时,慕扶兰瞳孔骤然紧缩:“休书?”
“哪日你觉得心中有愧,拿着它自行离开。”
第二章
慕扶兰还未反应过来,谢长庚便转身离去。
“等等!”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抓住一片虚空。
“嘭”的一声,房门被狠狠摔上,留下满屋寂寥。
慕扶兰拿着休书的手微微颤抖,烛光映在她怅然悲戚的眼眸中。
她该有何愧?
是愧自己辱了慕家的将门尊严,还是愧自己断了他真正的姻缘?
龙凤烛彻夜长明,慕扶兰就这么独自坐到了天亮。
陪嫁丫鬟紫儿来为她梳妆,见自家小姐脸色苍白,心疼不已:“小姐,咱们回将军府吧。”
慕扶兰敛去眼底的落寞:“还没到归宁的日子呢。”
紫儿无语凝噎,只能默默帮她挽发换衣裳。
巳时将过,谢太傅和谢长庚才从宫里回来。
书房外,慕扶兰端着自己做的菜,有些紧张地跨了进去。
谢长庚正站在几案前看书,可见着他,淡然的神色陡然一沉:“何事?”
“我做了几个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尝尝吧。”
慕扶兰努力扬起个温柔贤惠的笑,将食盘轻轻放在桌上。
可谢长庚却看也没看,自顾自地翻阅着书。
见此,慕扶兰心头划过抹酸苦,端起一碗菜粥走过去:“知道你口味清淡,我特意……”
话还没说完,谢长庚突然转身,肩膀撞到她的手。
“咵嚓!”
碗碎一地。
谢长庚没有在意,越过慕扶兰走了出去,仿佛和她站在一起都觉得烦厌。
外头的紫儿见他走了,才赶紧进去:“小姐……”
慕扶兰吞咽了两下,强作从容地捡起瓷片:“大约是我做得太差了,他才不想吃。”
她自小舞刀弄枪,从未下过厨房。
连爹都没……
慕扶兰望向紫儿,苦涩一笑:“紫儿,我还没有给爹做过饭呢。”
闻言,紫儿顷刻红了眼,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几日后,捷报从边关传来,慕天阳大军大败柔然,不日返京。
在得知父兄回来后,慕扶兰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迫不及待地赶回将军府,可府门外门罗可雀,毫无半点凯旋之喜。
慕扶兰从小厮那儿听说慕天阳身染风寒,正在休息,立刻跑了过去。
“爹!”
一进房门,她兴奋又担忧地叫了声。
才服下药的慕天阳见慕扶兰来了,病容闪过抹惊诧后一沉:“跪下!”
沙哑盛怒的声音震得慕扶兰心一颤,她微垂眼眸,缓缓跪在榻前。
慕天阳拿起一旁的拐杖,一棍棍打在她身上。
慕扶兰疼得冷汗如雨,却始终挺直了腰没有出声,只是眼中泛起了泪花。
直到慕天阳没了力气才堪堪停下:“知道爹为什么打你吗?”
慕扶兰沉默,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慕家世代忠烈,宁肯命丧沙场也不愿折腰受辱,可你竟为了谢长庚坐棺出嫁,你把慕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面对慕天阳怒不可遏地痛斥,她咬牙坚定:“皇上赐婚,扶兰不得不从。”
“你!”
慕天阳气的再次举起拐杖,可最终没能忍心打下去,只能颤抖着放下。
他阖上眼转过头:“滚回你夫家,我慕天阳,再没你这个女儿!”
话落,两个侍卫进来将一脸惊愕的慕扶兰半拽半拖了出去。
“爹……爹!”
听着她的声音消失,慕天阳才睁开含泪的双眼。
他何曾不明白这是皇上怕慕家功高盖主故意为之。
只是他如何舍得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成了朝堂斗争的牺牲品……
被赶出将军府后,慕扶兰在万般无奈下回了太傅府。
日将暮。
她看见哥哥慕景辰送自己的佩剑,才想起还没见到哥哥。
但想到余怒未消的慕天阳,慕扶兰只能唤来小厮:“去将军府给我哥哥带个信,说我在长街等他。”
然而小厮却一脸为难回了句:“少夫人,慕少爷已经……战亡了。”
第三章
这话犹如道惊雷在慕扶兰耳畔响起,震的她大脑空白:“你说什么?”
小厮慌忙跪下:“奴才也是听外头人说的,慕少爷战亡,未时灵柩才被抬进将军府……”
慕扶兰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都被夺去。
下一瞬,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将军府不知何时挂上了写着“奠”的白灯笼,牌匾上的白绸随风飘摇,凄凉寂寥。
慕扶兰忍着身心的伤痛跑过去,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将军吩咐,小姐已是夜家人,不许再踏进将军府一步。”
闻言,慕扶兰眼底路过丝痛色:“爹!爹!让我进去啊!”
她不相信慕天阳不认自己,那些一定是他的气话。
可看到前厅的灵柩,一丝恐惧油然而生,她怕爹为了将自己置身事外,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
就在慕扶兰想要硬闯时,嫂子柳馥兰走了过来。
她一身素服,憔悴的面容中带着枯朽的木然。
“嫂子!”慕扶兰抓住她的手,似是把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让我见见爹和哥哥……”
然而柳馥兰却抽出手:“天晚了,夜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疏离的语气让慕扶兰心头一颤:“嫂子……”
看着她苍白无措的模样,柳馥兰脸上闪过抹不忍。
可想到牺牲的慕景辰,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可知正是因为你那如意郎君向皇上进言,宁可让爹和景晨战死,也不能调派驻守各关的兵马。”
听到这话,慕扶兰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柳馥兰便朝侍卫使了个眼色:“送客。”
闻言,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慕扶兰。
碍于棍伤,慕扶兰挣脱不得,只能被架到台阶下,眼睁睁看着府门关上。
“不要!”她跌跌撞撞扑到门前,拍到掌心麻木,“嫂子!爹!爹!让我看看哥哥……”
几声闷雷,倾盆大雨淹没了慕扶兰的苦苦哀求。
“让我看看他……”
她紧握着拳撑着府门,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无奈糅杂在心。
听着门缝中传来的低哑悲泣,柳馥兰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酸涩。
朝臣纷争不断,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护慕扶兰此生无虞……
夜雨中,慕扶兰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
青肿的伤撞到坚硬的地面,每次都疼的她唇齿相颤。
可慕扶兰毫不在乎,强忍着爬起身跑回太傅府。
太傅府,书房。
门“嘭”的突然被踹开,谢长庚错愕看着一身狼狈的慕扶兰。
“为什么你要进言宁可让我父兄战死,也不能调派其他兵马?”慕扶兰颤声质问。
谢长庚沉默,渐沉的脸逐渐不耐。
看着他淡然的眉眼,慕扶兰心痛如锥刺:“你恨我厌我都好,可我爹和哥哥何错之有?”
这话像是触怒了谢长庚,他将书砸在案上:“难道你宁愿看成千上万百姓血流成河?”
慕扶兰哑口无言。
谢长庚看了眼她苍白的脸,心底掠过丝莫名的烦躁:“至少你哥哥的牺牲换回了边关的平稳,也不辜负他的出身。”
闻言,慕扶兰的心如坠冰窖。
望着眼前仿佛生性就凉薄的人,她突然问:“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你会为我哭一哭吗?”
谢长庚眸色渐暗:“不会。”
第四章
夜家祠堂。
看着已经跪了一整夜的慕扶兰,谢太傅余怒未消:“你可真是夜家的‘好媳妇’,竟敢打伤下人强闯出府。”
慕扶兰沉默,拳头不甘紧握着。
她只是想要去送送慕景辰,可夜家连她这点要求都不肯。
见慕扶兰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谢太傅挥袖而去:“你何时知错了再起来!”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只剩下烛光映照着祠堂。
慕扶兰望着夜家一众牌位,眼中涌出泪水。
她深吸口气,将泪意和苦涩全部咽下,任由浑身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两天后,紧闭的门终于打开。
一席鸦青色长衫的谢长庚走进来。
他看着伏在地上憔悴苍白的慕扶兰,神色漠然:“爹已经饶恕你了。”
慕扶兰目光空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见状,谢长庚蹙起眉:“慕景辰已安葬,你也不必再怨天尤人。”
闻言,慕扶兰心一颤,踉跄起身就要跑出去。
“站住!”
谢长庚呵住,语气冷凝:“慕将军虽胜有殃,皇上早已不满,你若还顾着慕家脸面,就少去惹闲话!”
慕扶兰步伐猛地一窒,悲凉油然而生。
慕家世代护国,却因胜的并非永除后患而遭非议,简直可笑又荒唐。
她往向皇宫的方向,攥紧了拳。
良久,她才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背上的伤,慕扶兰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慕景辰点了盏长明灯。
她对着佛祖虔诚地磕了三个头,祈求来世再与慕景辰做兄妹。
慕扶兰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欲理新丝乱,明愁惹是非,只因罗网里,相见与人悲——岳飞。”
下下签。
回去的路上,慕扶兰一直心不在焉。
那支无解死签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地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不再敢上前。
将军府外一片素缟。
慕扶兰站在十几丈外,看着慕天阳注视着“精忠报国”的牌匾。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锥刺般的痛意渗进她的心,让她难以呼吸。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站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慕扶兰就这么默默的望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她很想进去,可她也知道,自己过去只会害了慕家。
慕扶兰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风吹着淡青色的床幔,烛火摇曳。
慕扶兰醒来时,只看见谢长庚冷着脸坐在榻上。
“慕扶兰,你不要把我的耐心当做仁慈。”
谢长庚睨了眼床上枯木般人,心中划过丝莫名躁意:“路是你自己选的,落得现在的结果只能怪你自己。”
话落,他起身决然离去。
慕扶兰紧抓着床沿,身子轻轻颤抖。
她与谢长庚,到底是姻缘还是孽缘?
自己满心的想和谢长庚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忠骨永埋黄沙,若她与他们一同出征,也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慕扶兰整颗心。
慕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
慕扶兰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
次日一早。
她穿上如同在慕家时的素衣劲装,拿上谢长庚在新婚之夜给自己的休书,大步离去。
踏入谢太傅的院子时,谢长庚正好请安出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还是同她擦肩而过。
慕扶兰苦笑,也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背后的谢长庚停下了脚步。
他转目看着她的衣裳,眼底闪过丝不悦,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
踏入谢太傅的书房,慕扶兰直接跪了下来。
“你这是作甚?”谢太傅眉头紧锁。
“夜家儿媳慕扶兰,自请下堂。”
第五章
听见慕扶兰的话,谢太傅目光路过丝诧异。
他默了良久后沉下脸:“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想置夜家于不仁不义之地?”
慕扶兰还没回答,只听谢太傅又道:“不过你也算不得长庚的糟糠之妻,夜家更没有下堂妻,亡妻倒是有。”
闻言,慕扶兰眸光一震。
“你既不愿再为夜家儿媳,我便为长庚择一平妻,也好延续我夜家香火。”
谢太傅语气从容,似是早已做好打算。
在朝中,他和慕天阳向来不和,更不中意慕扶兰。
若不是为了牵制住慕家,他怎么会牺牲谢长庚的姻缘求皇上下旨赐婚。
而慕扶兰终于恍悟,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不过是皇上联合夜家,对慕家张开的网。
她攥着休书站起身,讽笑:“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
想到刚刚离开的谢长庚,慕扶兰忍不住去想他是否也是这场阴谋的谋划人之一。
挥去这残忍的猜测,她决定找谢长庚谈谈。
他若真要娶平妻,自己便做回她的将军小姐。
慕扶兰寻至谢长庚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慕扶兰便见中庭里,谢长庚正与一女子对饮品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所谓天造地设说的便是他们了吧。
慕扶兰僵在原地,顿觉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等到谢长庚出来。
当看见慕扶兰,谢长庚脸上的温和立刻消失:“你怎么在这儿?”
慕扶兰看了眼庭内面容秀美的女子,扯开嘴角:“她确实是你平妻的不二人选。”
谢长庚一愣,眸光骤冷:“你胡说什么?!”
见慕扶兰不语,他眉宇间凝起不耐:“慕扶兰,你闹了这么多天也该够了。”
“我闹?”慕扶兰苦笑反问:“只因我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你们满意,所以在你们眼中,我只是在闹?”
她失神的模样让谢长庚心生烦意:“行了!你有话就直说。”
慕扶兰抬眸望着他,声音清晰坚定:“我要你,当着太傅的面休了我。”
霎时,谢长庚黑了脸:“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巴巴求皇上赐婚。”
慕扶兰一愣。
她还没问及此事,他反倒将错先推到自己身上。
“我没有。”慕扶兰辩驳道。
谢长庚冷嗤:“慕家人独你在京城,赐婚前两日你又曾进宫面圣,不是你还是谁?”
那次进宫,她明明是担心爹和哥哥,所以去请缨出战。
可皇上并未应允,谁知道赐婚突至,她也猝不及防。
“我那是……”
“够了!你的说辞也只有你自己是真是假。”
谢长庚扔下一句话,径直离去。
慕扶兰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怅然。
许久,她才迈开腿回了太傅府。
在看到几案上的笔墨后,慕扶兰提笔写下“一副黑棺夜接亲,嫁来只配做亡妻”。
将军府,书房
慕天阳正擦拭着刀,不断的咳嗽让他手连连打颤。
柳馥兰端着药走进来,一脸担忧:“爹,您大病未愈,真不能再出战了,我去求皇上……”
“不可。”慕天阳打断她,沧桑的眸中满是牵挂,“皇上对慕家早有忌惮,你冒然去求只会惹火上身,你在家好好照顾宇儿……”
他顿了顿,沉叹一声:“还有扶兰,让她好好做个夜夫人,平平安安生活。”
柳馥兰眼眶一涩,却也只能含泪点点头。
柔然卷土重来,朝中无人请战,慕天阳只好重披盔甲上阵。
纵然他征战多年,可已至花甲,又重病缠身,如何抵挡的了来势汹汹的敌军。
离开书房,柳馥兰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唤来丫鬟:“去备轿。”
丫鬟见她换了身衣裳,不觉一愣:“少夫人,您这是去哪儿?”
“太傅府,找扶兰。”
第六章
在听柳馥兰说出慕天阳出征的事后,慕扶兰捏着茶杯的手一紧。
“嫂子放心,我定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冒险!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她毫不犹豫气什么回了将军府。
现在的将军府早已失去了从前的庄重威严,萧瑟如枫。
刚换上盔甲的慕天阳见慕扶兰突来回来,还未开口,便见她“咚”的一声跪下。
“爹,让我同你一起上战场。”
慕天阳愕然,可望向缓缓走来的柳馥兰,心中了然。
看着慕扶兰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坚毅,他妥协地点点头:“后日辰时三刻,安定门外。”
慕扶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心间淌过丝喜悦。
这一次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慕扶兰将自己十五岁生辰时,慕天阳送的白色盔甲和慕景辰送的剑拿了出来。
她细细擦着锋利的剑从,思绪渐远。
沙场刀剑无眼,若自己有去无回,倒真如了谢太傅的愿,她慕扶兰成了夜家的亡妻。
而皇上也不会再有忌惮了。
可想到这些,慕扶兰心底五味杂陈。
他们只顾朝堂斗争,可曾想过慕家兵败,偌大个李朝又该怎么办。
慕扶兰深叹了口气,起身朝谢长庚的书房走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两人已经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了。
书房中,谢长庚瞥见案前洒烟裙的一角,漠然不语。
看着那双从不曾有自己的墨眸,慕扶兰心生苦涩:“长庚,能否与我做一日夫妻?”
谢长庚蹙眉:“两日前你不是还要我休了你么?惺惺作态,让人不耻。”
刀子似的讽刺扎的慕扶兰手心发抖:“十二年来,你真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哪怕只是一刻。”
十二年,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心。
谢长庚并未立刻回答。
诗社中的清玉也问过他,就连他也曾自问。
而他的犹豫似是隔了慕扶兰一丝希望,让她眸光渐亮。
“从未。”
可谢长庚决然的两字,生生将她所有的祈盼击溃。
他放下书,眉眼薄凉:“我反倒要问问慕小姐,你纠缠了我这么久,还不够吗?”
慕扶兰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一轰然坍塌。
“够了……”
她垂眸,缓缓后退。
得到这样的答案,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看着慕扶兰落寞的背影,谢长庚覆在案上的手慢慢紧握。
他重新拿起书,却烦躁的再看不进去一个字。
出征之日,秋风瑟瑟。
安定门外,枯叶随风飘零,周遭空旷而死寂。
身穿盔甲高束长发的慕扶兰呆呆站在城门下,面色苍白。
守门兵卒站得笔直:“慕将军大军是在昨日卯时离京的。”
慕扶兰握着剑柄的手陡然一松,心底五味杂陈。
爹还是骗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走在街上,惹得行人频频相顾。
上一次被他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还是在她十四岁时背着落水昏迷的谢长庚去找大夫,可慕扶兰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慕扶兰!”
熟悉的声音震的慕扶兰心一沉。
她抬头望去,一眼撞上几尺外谢长庚盛怒的目光。
第七章
慕扶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谢长庚一把抓住手腕回了太傅府。
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腕处的疼痛。
回到慕扶兰的房间后,谢长庚才重重撒开手。
慕扶兰瞥了眼一片紫红手腕,无声地拉下护腕,遮住那抹刺眼的印记。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谢长庚斥问,双眼似要喷出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去诗社的路上会遇见一身戎装的慕扶兰。
比起谢长庚的怒不可遏,慕扶兰却意外的平静:“我当然没忘,你是觉得我太丢夜家的脸吗?”
她的淡然反而让谢长庚更加愤怒:“慕扶兰,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了,是我谢长庚的妻子!”
“你有把我当妻子?”
慕扶兰看着他,声音出奇的淡漠:“我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将军小姐,配做你妻子吗?”
她表情如常,只是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开始流血。
谢长庚一怔,顿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将目光从慕扶兰脸上移开,才冷硬道:“任你配不配,你都不能擅自离开!”
谢长庚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可只要想到慕扶兰上了战场,若和慕景辰一样……
他不敢再往下想,满脑只剩阻止慕扶兰的念头。
望着谢长庚他的侧脸,慕扶兰疲惫不堪:“你知道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道我爹是带病出征,你不知道柔然大军有多凶猛。”
说着说着,她语气中带上一抹恨意:“你更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帮他,你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夜家的颜面来阻拦我,难道你非要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响雷在谢长庚脑子中炸开!
这一刻,他竟不敢去看慕扶兰是何表情,逃避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丝狼狈。
“我在你身后走了十二年,真的走不动了,家人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慕扶兰噙着泪,声嘶力竭,“谢长庚!”
一声谢长庚,饱含了慕扶兰这十二年里因他而起的所有喜怒哀乐。
谢长庚差点因为她带着哭腔的决绝呼喊无力栽倒。
他不安到连声音都隐隐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与从前的淡漠和从容不同,谢长庚此刻像是落荒而逃,步伐混乱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慕扶兰潸然泪下,脱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骨节开始发白。
没一会儿,几个小厮便拿着锤子铁钉和厚木板走来,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后响起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慕扶兰觉得这些声音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她双手掩面,努力将哭声压到最小,直到那些声音消失了,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却将她的抽泣放大了数倍。
院内,谢长庚看着被封死的房间,眸色深沉。
仿佛只有这样困住慕扶兰,他才能确保她不会离开,才能稍稍心安。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天,慕扶兰面如死灰地坐在没有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突然的叩门声让她眸光微微一亮。
紧接着,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从缝隙中传了进来。
“少夫人,慕将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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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慕扶兰 谢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