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的月亮不如家乡一盏灯（故乡旧事一红尾巴点灯）
他乡的月亮不如家乡一盏灯（故乡旧事一红尾巴点灯）渔网被拎了起来，倒进了小水桶里，鱼儿四散开来，有一条是特别的存在，它的尾巴是红色的，格外的亮眼，小伙伴们惊奇地叫道，“是什么鱼呀，这么漂亮！”他们无从得知，一位路过的叔叔说：“小家伙们运气好，竟然抓到了红尾巴点灯。”“嗯，今天的鱼比较笨，被咱们吓傻了。”上游地势高的水位只到小腿，河水清澈见底，鹅卵石静静地躺着任由水流冲刷。他们的活动开始了，首先是搬石头，筑成一道堡垒，不需要太高，稍微超过水位就好，中间留一个口，把渔网放下固定好。然后全体成员手牵着手到前边淌水，动静越大越好，步调越一致越好，嘴里喊着快跑到网里去，快跑到网里去！如此大的阵仗，可把没见过世面的小鱼儿吓坏了，它们被上赶着不知所措地往前游，路越来越窄，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后，被挤到了渔网里。“这次赶鱼够厉害，我看到了好几条大的。”“是啊，选的地方好。”
（一）
盛夏，蝉鸣环绕，烈日炎炎，酷热难耐，属于勇敢者的美好时光到来了。
河里的潺潺流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哗啦哗啦的水声似乎在与燥热的蝉鸣对抗，这里是夏季的最优乐园。他们来了，在午饭之后，在烈日当空之时，短裤，凉鞋，光膀子。
他们不是来游泳的，那是大人们的活动，河流下游的深水潭不是他们涉足的地方，除了父母不厌其烦的警告，那里的绿色深水，河底的水草和水藻以及水鬼缠身的传言就会让他们敬而远之。没什么可惜的，好玩的在别处呢！
上游地势高的水位只到小腿，河水清澈见底，鹅卵石静静地躺着任由水流冲刷。他们的活动开始了，首先是搬石头，筑成一道堡垒，不需要太高，稍微超过水位就好，中间留一个口，把渔网放下固定好。然后全体成员手牵着手到前边淌水，动静越大越好，步调越一致越好，嘴里喊着快跑到网里去，快跑到网里去！如此大的阵仗，可把没见过世面的小鱼儿吓坏了，它们被上赶着不知所措地往前游，路越来越窄，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后，被挤到了渔网里。
“这次赶鱼够厉害，我看到了好几条大的。”
“是啊，选的地方好。”
“嗯，今天的鱼比较笨，被咱们吓傻了。”
渔网被拎了起来，倒进了小水桶里，鱼儿四散开来，有一条是特别的存在，它的尾巴是红色的，格外的亮眼，小伙伴们惊奇地叫道，“是什么鱼呀，这么漂亮！”他们无从得知，一位路过的叔叔说：“小家伙们运气好，竟然抓到了红尾巴点灯。”
好名字，就叫红尾巴点灯！
（二）
它是属于阿罗的，尽管其他人不乐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罗把它带回家，因为渔网是阿罗的，那是妈妈换下的旧窗纱，大姐在边口缝进了一圈铁丝，又把小洞洞补了起来。没想到废物利用有这么好的运气。
阿罗是骄傲的，这是他少年时代的耀眼时刻。怀抱着水桶，里面的宝贝游来游去，像一撮漂浮的小火苗，不对，火怎么会在水里呢？像星星，不好，星星不是这种红色的，况且星星在天上。
怎么形容才好呢，阿罗懊恼着，要是像二姐读了许多书，估计张口就来吧！哎，不会形容就不形容了呗，反正就是漂亮，红尾巴点灯，鱼尾巴能点着灯么，水里有灯么？计较那么多干嘛！它是我的，他们只有羡慕的份，他们会互相告知，很快全村全校都会知晓的。想到这儿，汗水似乎变成了乌梅汁。
老师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以往他逮到学生去河边，最多批评教育一顿，今天却动真格了——面朝太阳罚站，而且判断方式简单粗暴——用指甲抓手臂，有白色划痕皮屑的统统出去。
被误伤的敢怒不敢言，被明察秋毫的悔不当初，阿罗却欣然接受。阳光刺眼，他眼睛半闭半睁，恍惚间，小鱼儿就在眼前游动，哦，不只在眼前，在脑海里，在心中，连自己也变成了鱼儿，与它一起畅游。
幸运的是，严厉的爸爸放过了阿罗，免除了打屁股的家法。大姐向阿罗透漏，“爸看到红尾巴点灯惊奇了好一会儿，说这鱼真有意思，没想到我们河里还能出个稀罕玩意儿，要是学城里人弄个鱼缸养着，就有福了。”
阿罗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能让爸爸高兴是多么难得。不过，他没有忘了大姐的功劳。
“要不是你给我做渔网，鱼儿怎么会在咱家？说不定这鱼就冲咱的网来的，别人的网它看不上。”
“嘴甜的你呀！大姐没白疼，不过还是要警告你，不准偷去河边，要经过家里的允许，下次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我的好大姐。”
（三）
确实每天都有人上门看稀罕，阿罗一遍又一遍地述说如何得到它的，渐渐地，有些烦了。今天星期五，放学后阿罗没有跟小伙伴一块儿回家，而是留在了学校操场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着，眼睛不停的瞟向落日的方向。他在等人？对的，在县城读高中的二姐。
汽车摇晃着笨重的身躯终于停止了颠簸。阿罗飞奔过去，站在出口，“过滤”着下车的人，哎，不是，不是，又不是，咦，有点像，不对，不是，还不是。姐姐不回来了还是没赶上车？
“阿罗。”
“姐姐。”阿罗抢过包就背到了自己肩上。
“你怎么最后下车呀，知不知道我等得多着急。”阿罗掩饰不住地埋怨。
“知道知道，”谢慧温柔地抚摸着阿罗的后背，“半个月没见就晒成了黑泥鳅，没少去河里玩吧，不怕爸爸打你？”
“不会挨打的，我有宝贝护体。”阿罗说着竟笑出了声。
“什么东西有这么大魔力？”谢慧起了好奇心。
“它在家里呢，想知道就快点走。”
“现在不能透露一点风声么？”
“嗯，不行，”阿罗拒绝了姐姐的请求，“你不是教我要沉得住气吗？”
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谢慧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她尊重阿罗的做法，她明白弟弟的用心，她只需加快脚步。
谢慧看到了，怪不得被当成宝贝，漂亮又难得。阿罗滔滔不绝地讲述如何得到的，大家多么喜爱它。谢慧静静地听着，不时问几个细节问题，一个少年的辉煌成就，值得被重视。
第二天一大早，阿罗就下河提水了。二叔说鱼在河里长，那么养鱼最好用河水，家里的井水会水土不服。确实有道理，阿罗也是这么干的，早晚都去提水。
“阿罗，为什么让它孤零零的，找几个伴不好么？”
“不好，它们会抢走水里的氧气的，再说，它们不好看，配不上我的宝贝。”
“你的宝贝快乐吗？”
“嗯，说不好，”阿罗皱了皱眉头，“游的越来越慢了，可是我每天换两次水，抓蚯蚓喂食，真的没有亏待它。”
阿罗的态度很认真，很严肃，谢慧打算把老早想说的话说出来。
“小鱼的家是哪里？”
“河里。”
“它回不了家，是不是会伤心呢？”
“这个盆就是它的新家呀！”
“没有水草，没有淤泥，没有鹅卵石，没有亲人，伙伴，更没有自由，这里是个笼子。阿罗，如果你真心喜欢它，就放它回河里。”
“不行，我不干！”阿罗尖叫着抗议。
大姐看不下去了，数落慧慧：“咱别多上了几天学就说话文绉绉的，没意思。小鱼被抓回来，阿罗才高兴，放回去，小鱼儿开心了，阿罗呢，玩意儿没了能不难过么？亏着阿罗天天念叨你。”
（四）
大姐刚从田里回来，用凉水就着硬馒头充饥，谢慧无话可说，只能在炉灶间多添两把柴。
晚饭过后还要下田，南边地的两亩小麦排到了夜里。谢慧要去被拦下了，“你在家里陪阿罗吧，把他功课辅导辅导。”
这是谢庆春对她的安排，二女儿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安静温和，有着同村姑娘们没有的气质。对，就是气质，这是毛老师说的。毛老师在小学教书，家里有一个大书架，堆满了书，他懂得多，看人也很准，他说的想来不会错。
二女儿在县城上学有一年了，学习任务重，回来次数不多，但她村里人勤快的品质没丢，总会把家里收拾的整洁妥当。谢庆春不让她下地了，黄土地会把气质给淹没的。
收获的季节并不是书中描写的那么美好，硕果累累，大丰收，或者说这是后话。
阿罗早已睡下，谢慧却无法入眠，将近凌晨一点，燥热褪去，冷风袭来，她关了窗户，外面漆黑一片，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伴随轰轰雷声。要下雨了，谢慧有些沉不住气，田里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这个时候下雨，绝对不是好事！
雨滴很快噼里啪啦地下来了，在意料之中，但在情理之外，谢慧深感无力，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好在一束光照亮了希望，爸妈大姐他们回来了。
被淋成了落汤鸡却笑嘻嘻的，想必是抢收成功，然而大姐的模样让谢慧惊诧，“怎么领口撕烂了，脸上有抓的印子呀？”
“嗨，不碍事，跟铁勺媳妇打了一架。那娘们儿脑子真够用，知道要下雨，偷偷地给收割机老板塞了条香烟，先收她们家的。不按规矩来，不按顺序来，能行么？就咱们和四叔家好欺负？讲理讲不过就上手，谁怕谁呀！”
一旁的妈妈插话了，“我家阿芬厉害着呢，就是铁勺媳妇儿嘴毒，指不定背后怎么嚼舌根呢。”
“随便她，反正咱家小麦在仓里，她家的还在洗澡呢！”
“不说了，赶紧洗洗睡吧，累的够呛的。”
慧慧早早地起了床，洗衣服，煮稀饭，烙饼。阿罗也起来了，他红着眼走到二姐跟前，“它死了，红尾巴点灯翻白肚了。”
它轻飘飘地躺在水面上，毫无往日的潇洒神气。
“打算怎么处理呢？”
“人死了会放进棺材里埋到地下，我挖个坑给它放进去行么？”阿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可它不属于陆地哟！”
“那，扔河里边会被别的小鱼吃掉的！”阿罗吃惊地说。
“埋在土里会腐烂的，别管太多，只当送它回家好不好？”
朝阳的光辉中，红尾巴点灯回到了河流之中，顺水向下游漂去。
“二姐，这算不算是落叶归根？”
“当然算，不过叶子不是自然枯萎的，是你拽下来的。”
阿罗挠挠头，“其实鱼还没有猫好玩，不会跳不会叫也不能抱。”
“它不是你的宝贝吗？”
“是呀，我有别人没有，肯定宝贝！”
谢慧笑了，阿罗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