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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帝王荒唐纳妾(故事十年光阴陪落魄皇子登临帝位)

历史帝王荒唐纳妾(故事十年光阴陪落魄皇子登临帝位)宫女们不敢多言,只盯着她的背影暗自咂舌。天尚未暖,隐香依寒。宫女们多半有些怕她,不仅因为她如今掌事女官的身份,还因为她有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这话只说了一半。人言常道不能背后说人,这边隐香便来了。檐下有一搭没一搭轻声聊天的宫女立刻噤了声,隐香什么都没说,她从檐下过,留下的都是寒气。“啊……这,这怎么合适?”“要说你就是个傻子,隐香姐姐自潜邸时就跟着陛下了,情分岂能一概而论?如今陛下没有姐妹没有女儿,若真要嫁隐香姐姐,多半要封个公主,身份上还能压小郡王一头呢!”“公,公主?隐香姐姐可真是好命了,否则以她的出身……”

历史帝王荒唐纳妾(故事十年光阴陪落魄皇子登临帝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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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梅雨季节,屋檐下无时无刻都在滴水。天像一个哭皱了脸的孩子,人也恹恹的。

“听说了么,临汾小郡王,竟然上书求娶隐香姐姐。”

“啊……这,这怎么合适?”

“要说你就是个傻子,隐香姐姐自潜邸时就跟着陛下了,情分岂能一概而论?如今陛下没有姐妹没有女儿,若真要嫁隐香姐姐,多半要封个公主,身份上还能压小郡王一头呢!”

“公,公主?隐香姐姐可真是好命了,否则以她的出身……”

这话只说了一半。人言常道不能背后说人,这边隐香便来了。檐下有一搭没一搭轻声聊天的宫女立刻噤了声,隐香什么都没说,她从檐下过,留下的都是寒气。

宫女们不敢多言,只盯着她的背影暗自咂舌。天尚未暖,隐香依寒。宫女们多半有些怕她,不仅因为她如今掌事女官的身份,还因为她有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

这不是一张讨喜的面容。

冷美人能令人趋之若鹜,为的是美,不是冷。隐香不算丑,但年轻的脸上少有笑容,仿佛时时刻刻拒人于千里之外。

隐香进殿便闻见了熟悉的梅花气息,像一种暗示,也像一种讯号。冬日已过,梅花不再,新帝不喜奢靡,便用香片替代。隐香打开香炉,添上香片,烟气袅袅地升起来,隔着这氤氲,隐香才发现皇帝在看她。

她怔了怔,倒是没躲,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脑子空白了一刻。她试图分辨皇帝那一眼里的深意,奈何想了又想,却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她不是个聪明人,她很愚钝。

“隐香。”皇帝轻声唤她的名字,这名字很久了,久到那时候皇帝落于破败宫闱,还只是不受待见的八皇子的时候,他们初次相遇,夜阑给了她这个名字。如今他实实在在像个皇帝了,便不怎么像夜阑。这念头在隐香心中虚晃,听见皇帝接着说:“临汾小郡王想要娶你,你怎么看?”

隐香没有惊讶之色,她早就知道了。她不好探听流言,但作为皇帝的掌事女官,她需对宫中的一切风吹草动敏锐洞察。外面的雨还在下,殿中气氛稀松平常,仿佛终身大事也不过如此而已,隐香定了定神:“听凭陛下决断。”

“你想嫁他?”

隐香垂着头,消瘦的背影盖过了面容的冰冷:“当年拜进陛下宫中,奴婢便答过陛下,此生忠心,绝无二念。如若嫁给临汾小郡王于陛下有益,那么奴婢一定会嫁。”

“朕是皇帝,不是八皇子了。”皇帝语气稍松,却透着一股狠劲儿:“朕想听你自己的意见。”

隐香没有回答。

皇位自腥风血雨中来,却未必坐的稳。没了南阳王,临汾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临汾王的确在强权之下俯首称臣,此番上书便是求和,甚至愿意儿子娶一个婢女回家,如此顺水推舟的划算买卖,以隐香对皇帝的了解,他不会不做。

帝王问话不可不答,须臾的沉默之后,隐香说:“朝臣都在猜测,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你回避了朕的问题。”

那是刀锋,撞上去无异于头破血流。隐香抬头看他,正要出声,皇帝又道:“你都没有见过他。”

他记错了。登基大典,合宫夜宴,隐香是见过临汾小郡王的,还不止一次。她正要纠正这个错误,就听到皇帝说:“朕会回绝他。”

此举的确是出人意料了,隐香一愣,皇帝则举重若轻地说道:“朕是皇帝,不会看人眼色。”

她高高腾空心狠狠落回来,点点头:“是,君王万乘之威。”

说完她才发觉皇帝的目光,初烟已经散尽了,冷不丁的对视中有了纤毫毕现之感,隐香仓促地躲开,她为皇帝研磨,许久都没再言语。

临汾小郡王求婚被拒的事情一个下午就已经传开,宫人对她的态度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她是落难的仙人,又像被打回原型的妖怪。隐香没有在意,该做什么做什么,宫门一合,她便来为皇帝值夜。

其实以她如今的身份,大可不必对如此辛苦的事情亲力亲为,她做了,皇帝却没有异议。今夜皇帝早睡,她守在外间,窗栏透出一点星光,她醒着神,借着这夜色想起白天的事情,继而想起许许多多的从前。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女子最好的时光流水般逝去,这一次再拒了临汾小郡王,隐香便是名副其实的老女了。

一朵花会开,就会败,无人赏,究竟是何种心情?

她不知。

众人都说隐香是皇帝心腹,伴他幽暗少年岁月,伴他起势荣登九五,临汾小郡王都娶不到,恐怕会留她一辈子。青春已误,再误一生,这是有损德行的事情,但她也不怨。

她的心情总是很淡,像夜色,似流水,好多东西掉进去,就捞不起来,除了有关夜阑的一切——她知他的一切,他的困顿、野心、怨恨……以及挚爱。

“雪海……雪海……”

梦境中的喃喃自语,她已听过许多遍,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或早如她,或晚如去岁,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过去的八皇子夜阑,如今的皇帝,心悦者谁。

2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与出身小户的隐香不同,雪海是真正的名门小姐,未出阁时便有美名,出阁后则有了另一重身份——南阳王妃。

以当今皇帝的性子,江山美人一个都不会让。皇位之争斗到最后,是出身最低最不起眼的夜阑占了上风,他自是心中有丘壑筹备多年,而他的兄长之一,一心偏好风雅的南阳王则是被迫卷进了这场斗争。

南阳王一路跑,夜阑一路追,隐香心里最清楚不过,斩草除根不过是浮在浅表的心照不宣,夜阑费这个大力气,为的是雪海。

于是天下有了美人化干戈的传说。

那一日雪海意外现身于阵前,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夜阑前进的步伐:“陛下的文书妾与郎君都收到了,此番厚爱,雪海实不敢当。妾与郎君虽未正式成婚,但已有先帝钦赐的婚书,妾此生只心悦郎君一人,郎君实无惑乱之心,倘若郎君死了,妾绝不独活!”

虽然到了早春,但还是很冷,昏暗的天空不多时便飘下雪来,渐渐就要白头。即使在仓皇的境地下,在荒郊野岭性命攸关的时候,她还是很美——隐香歪着头,生出这般不合时宜的想法。雪海立着不动,最后夜阑下马,似乎想把自己的毛裘给她,待到近前又作罢。他亲手拂去雪海发上雪,什么都没说,走了。

夜阑归途一直沉默,直到大殿内只剩他们两人,他再想说些什么,却是猛的一口血——没有人知道,只有隐香知道。雪海字字都是诛心之语,美谈背后是夜阑无可奈何只得放手的切齿拊心之痛。

他再没提过她,除了在梦中。他若再梦见她,必是心情又郁结到了极点。

隐香往香炉中添了些安神的药材,稳他一夜好眠。皇帝梦呓渐停,她也有了些许困意,再惊醒,却是因为被抓住了手腕。

皇帝已经醒了。

隐香正要动作,皇帝仍没有放手的打算,隐香猛地抬头,才发现他的目光好似一直没有变过,很深,深到难以承受。她便想躲,没想到皇帝当下使劲,就这么将她拽入怀中,欺身吻了下来。

这个吻不算激烈,亦不算绵软,从容不迫中甚至有那么一点久别重逢的意味。隐香奋力挣扎,待这个吻结束,皇帝松开她,她头发已经乱了,还是迅速整理好自己:“陛下,奴婢隐香。”

她提醒他,她是隐香,不是雪海。

皇帝跨了一步,坐在床边,看着一步之遥的隐香,沉默如同一场对峙。

“你不是一直喜欢朕么?”

这是她的命门。她从未说,他从未问,彼此却又心知肚明。皇帝骤然戳破了这层隐秘,隐香只觉得好似被人扒光了衣服,立于旷野之下:“我……”

她惶惶然不知所言。

“那你不喜欢我了。”

“不!”

这一刻的目光交接,皇帝朝她步步走来,她想躲的,她应该躲,但是她的心把她的身体定住了。皇帝抬起她的下巴,从她的目光里找到答案,便又一次吻了下来。这个姿势她抗拒不得,万千情绪在心中激荡,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得,但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皇帝情绪很少外露,这一下却是茫然,最后他声音哑了,带着些伤心:

“隐香,到朕身边来。”

3

外面的雨半下半停,皇帝上朝去了,隐香盯着潮湿的地面发呆。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反复咀嚼之后反倒不太能确定是否真的存在。到他身边去——隐香觉得像做一个梦,如何才算是到了他的身边,这些年,她不是一直陪着他么,若不是梦,她忽而颤抖起来,去,或者不去,就像孤身立于悬崖之上,她找不到答案。

皇帝也没有给她答案。

就像是随口的一句话,她不再提,他也像忘了。隐香反而松了一口气,一心扑在了宫宴的筹备上。她为掌事女官,偶尔也和宫外打交道,但她从来没有亲近的人,所以接到私信的时候十分吃惊。

“觉慕姑娘,候于南苑梅树下,望于今日一见。”

隐香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个觉是谁,况且南苑偏僻,往来一趟需要不少时间,她公务繁忙,自然无暇理会。没想到第二日宫宴之前,隐香又收到了同样的字条,字条压在她房间妆台之下,却没见到送字条的人,隐香有些着恼,正想找人来问一问,却收到皇帝的诏令。

她与皇帝隔了两日再见,气氛没比那会儿好多少。两个吻而已,她尽量放轻松,但是她无奈地发现,终究是有些东西不同了。

“送给你的。”皇帝案前一套全新的衣裙:“今夜,你随朕赴宴。”

过往的每一次,她都随他赴宴,以掌事女官的身份,而这并非宫女的衣裙。她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皇帝突然问:“你怕朕?”

隐香立刻摇头。

“过往你从不怕朕。”皇帝的声音有些缥缈:“从今夜起,你是朕的贵妃。”

十年光阴,陪落魄皇子登临帝位,宫女的她终成贵妃宠冠六宫

贵妃,唯皇后一人之下而已。

隐香的出身只到入宫做女官的门槛,晋封至多只能从嫔位起逐级而上,贵妃之尊不算前无古人,但一定是破例了。

她竟是值得夜阑破例的人么?

她跟着夜阑七年,一同熬过寂寂时光,期间从未有人揣测过他们的关系。夜阑对雪海的爱太深刻了,而她的忠心则被所有人见证。在这份忠心之外再加上别的砝码,实在不算是明智之举。

隐香穿戴的很慢,像是在等皇帝的后悔。没想到皇帝的后悔没有等到,等到了汾阳小郡王失踪的消息。

“找不到了?”隐香皱着眉头,冰冷的面容透着薄怒:“汾阳小郡王是今晚宴会的主角,按例应是早早进宫了,去查他出入的记录,不要与我说废话!”

宫人匆匆去寻,不久便回找到了,隐香一颗心这才落下。为免意外,隐香比以往更早到场,这时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有些不习惯,过了一会儿,目光散去,便有一人的瞩目尤其显眼。

“汾阳小郡王。”

隐香屈膝问安,汾阳小郡王喉头滚动几遭,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出口却只剩几个字:“你……你为什么……”

隐香一头雾水。

对于这个上书求娶她的男人,隐香虽然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实则不记得他的长相,此刻能认出他,靠的是座位的顺序。

“你为什么没来?”汾阳小郡王盯着她的衣着,伸着想要触碰又不敢靠近的手:“你和皇上,你……”

她没法回答这些问题,尤其当汾阳小郡王和觉身份重合的时候。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汾阳小郡王的名字是觉,更不知道汾阳小郡王为何执意要见她一面。皇帝已经拒绝了他的求亲,此宴便是安抚,厚赠之下,送他归乡。

有些事情没有答案,他们之间恐怕也不会再见了。

隐香沉默了一会儿兀自转身,她听见追来的脚步,衣摆被抓住了,回头却看到皇帝已将汾阳小郡王的手抓住。

“隐香新装,多有不便,劳小郡王挂心了。”皇帝脸上带着笑:“还未向小郡王介绍,明日朕会正式手谕天下,册封隐香为贵妃。依小郡王与朕的关系,该叫一声表嫂了。”

汾阳小郡王的表情僵在脸上,片刻之后便只剩颓然了。

此夜多风光,夙愿得偿却没有快意。别人却似很快乐,舞乐声中皇帝一樽樽喝酒,汾阳小郡王一樽樽奉陪,隐香始终挺直脊背,最后看到他们都醉了。

她命人先送皇帝回去,夜阑的目光勾在他身上似一双手不肯放开,她难得没有跟上,片刻之后来到了汾阳小郡王身边。

隐香很少打量人,身份不允许,除了夜阑也通通没有兴趣,但此刻却把汾阳小郡王描摹了透彻。

除却那一丝隐秘的联系,他们实则可算全然的陌生人。

“隐香……”醉意让汾阳小郡王的眷恋在迷茫之中显得更深刻了:“圣旨未下,便算不得数,跟我走,你愿不愿意?”

他的真挚在隐香心上留下痕迹,但还不够,他不是可以动摇她的人。

“我早知道啦!”落寞之中他吃吃地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是你在风月之中看他,你的目光太过专注,我一头栽了进去。”

“不为权势不为斗争,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怜我后知后觉,原来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心里已有了别人。”

“可是……”汾阳小郡王面露痛苦,却不是为了自己:“值得么?你是好女子,当配好儿郎,何苦把自己摆在这么低的位置上。一朝贵妃的确风光,可若非雪海已和南阳王恩爱成双,怀子入腹,他身边又何曾会有你的立足之地?”

4

夜晚又下起了雨,隐香一夜无眠。

爱是什么呢?

爱是她对夜阑上千日夜的仰望,爱是夜阑对雪海的求而不得,爱亦是汾阳小郡王遇见她一眼万年的困顿,她似落在尘网里,纠缠反复,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有被爱的资格,原来自己也能被爱。

她是家中庶女,母亲早亡,不得父亲宠爱,能够进宫侍奉已是上乘的出路。其实以她的能力,当有更好的去处,但她选了空旷寂静的八皇子,只因为合宫挑人的时候,夜阑坐在末位,眉间有消散不去的愁云。

这神情,她太熟悉了。因为从未被爱过,所以生出同病相怜之感,甚至以为可以相互取暖。都说天家出情种,往往一念一生,她又何尝不是。众人笑她痴傻,唯她义无反顾。

她没想过夜阑会回头。

自然也没有想过以何种状态来拥抱他。

但今时今夜,此时此刻,困扰她的浮云好像倏而散去——若非雪海已和南阳王恩爱成双,怀子入腹,这话言犹在耳,她便明白了。真爱总不可及,而皇帝需要后嗣。于是,夜阑身边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天明,雨停。

恰好皇帝手写的诏书在此刻下达,宫人都说是个好兆头。隐香散了几年的俸禄与她们做封赏,独自去找夜阑谢恩。

夜阑似猫儿醒着神,唯有脸色虚白无力。他见着隐香露了个笑,笑意在快要扩散的时候堪堪止住弧度:“你不高兴?”

“高兴。”隐香的声音淡淡的:“就是没想到这么早,陛下恐怕一夜无眠。”

“朕心中记挂此事。”他说着突然一阵烦躁,改口问:“他走了么?”

皇帝似乎非常有意回避汾阳小郡王,连名字都不想提及。隐香应了是,皇帝不自觉地长抒了一口气,隐香定了定神,才说:“奴婢忠于皇帝,此生不变。”

她的意思是,无论汾阳小郡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和他走。

她会一直陪着他。

皇帝张了嘴却没有声音,他甚少欲言又止,除了在雪海面前。半晌,他轻声提醒她:“该改口称臣妾了。”

既为臣妾,便该行侍君之责。可是他们太熟悉了,熟悉连再靠近一点都会变得奇怪。当皇帝的吻再次落下来的时候,隐香没有推拒,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应,正当她无措的时候,夜阑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是热的。

他曾那样冷,如今这样热。

温存是过于渺远的幻梦,即便如同立在悬崖边,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掉了下去。襄王窃了半日好梦,她也想攥紧眼前好似下一个片刻就会散去的温柔。夜阑细细地吻她,她当然是开心的,可眼角的泪水好不争气地滑落,他看着她,这梦便散了——

她没有了开心,只剩下悲怆,原来不管如何努力,终究是不合时宜。

夜阑看清了她,眼中蒙蒙渐渐散去,但如同未烬篝火,并非全然的冷。他拂过她鬓间的发,抹平她的泪水,竟然挤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好似哄着她:“你不要哭啊,隐香……到朕的身边来,你若生下皇子,朕便许你为皇后。”

声音有些哑,带着颤意。世间女子最高的殊荣,如同玩具一般轻易捧到她面前来。

皇后么?隐香以为唯有雪海配做他的皇后。

当然,雪海已经永远不可能属于他。给她,大约总好过旁人。何况以皇子作保,隐香的出身便再无阻碍。

他是她的路,于是月余之后,贵妃有孕。

5

那天可算是巧,正是南阳王妃雪海诞下麟儿的日子。双喜当头,好似过往恩怨爱恨一笔勾销。

隐香自从成了贵妃之后便无所事事,瘦削的脸庞养胖了须臾,反倒没那么生硬了。夜阑迎她入座,她的目光落在案上,那是南阳王的上书,只有短短几行。

想来他是反复看过多遍。

天子书房乃至天下最隐秘之地,夜阑从不防她,本是天大的信任,今日却好似不经意之间飞速收了起来。这一切尽收隐香眼中,她垂眼沉默,不欲戳穿,夜阑的手已经摸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甚至拿耳朵贴上去:“隐香,你开心么?”

这话他已问过许多遍,隐香在不解中回答:“陛下高兴么?”

“高兴。”他答得很快,因此显出真挚,所以接着问:“你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隐香没有片刻犹豫,夜阑松开了她,没有直视她,只说:“男孩女孩都好。男孩可以像朕,女孩可以像你……这会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即使是位公主,朕也想封你为后。”

“朝臣会非议的。”

“那便由他们非议。”夜阑并不在乎:“朕的皇后,都不能自己做主么?”

他的执拗又上来了,就像他痴迷雪海,隐香露了个笑容:“陛下若喜欢,皇子和公主,都会有。”

这是一句很好听的话,寓意着长长久久的以后。但隐香这一胎都不稳。皇帝试了许多办法,直到找太医问罪,太医才颤巍巍地说:

“贵妃娘娘有孕以来一直忧思不定,腹中胎儿虚不受补,此是其一,其二……”

夜阑的忧思也出来了,对于老生常谈的话简直烦不胜烦:“还有什么,快说!”

太医飞快地瞟了一眼皇帝,身体伏到地上去:贵妃娘娘她……她用了不少有助怀孕的药,此刻药性沉重,并非有孕的最佳时机啊!”

“胡说!”

虽然隐香并非使用过激的法子,但她已为宫妃,一旦传出用药必有携子争宠的揣测,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污名。夜阑将这太医狠狠斥责了一番,随即赶出宫中,永不录用。

但是夜阑很明白,太医所说,必然都是真的。

否则他不至害怕,不至难过。

隐香沉沉睡去了,孕期四个月,她已少有这样安稳的睡眠,甚至受困于摇摇欲坠的胎儿,行动亦不能自如。床榻困住了她的身,所余不过方寸之地,夜阑由此看去,只见窗外长干枯枝,在此刻烈烈天光之下更显突兀。

那是梅枝。

“是……是娘娘要求的,说不用移植花草的,陛下!”

宫娥怕他怪罪几乎吓破了胆,他不是不懂,他只是……无可奈何。

那药是好药,他守着她醒来,昏沉之中好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帝牢牢攥紧隐香的手:“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她突兀的反应过来,本已隆起的小腹一片平坦,她下意识地抽手,夜阑不让,她便更用力,挣扎之间她看到窗外亮白一片,似乎是不敢相信,夜阑没想到她突然下榻,没能拦住她,隐香看着窗外,再看看夜阑——

没有了。

都没有了。

她连眼泪也没有了。

6

夜阑为她取名隐香之时,她便知道了那首诗: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犹可在,雪海何处寻。

多年以前幽深冷寂的八皇子宫中留下了许多的闲笔,写的最多的就是这四句,仿佛早已预示了最后的结局。夜阑几乎将她揉碎在怀中,告诉她:“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但是隐香告诉他:“我不欲陛下将就。”

从她决意跟随他开始,他是她的殿下,她只想他得到最好的。

“不是将就……”

他说不下去了,她过分漆黑的瞳孔令人害怕。

一日一碗补身的燕窝流水般送进贵妃娘娘宫中,但皇帝再不涉足,贵妃亦不相劝,于是渐渐传出了贵妃失宠的流言。隐香并不在意,越发清冷的门庭好似回到了昔年宫中唯他二人相伴的时刻,她本该觉得安稳,却难言失落。

他们走不到以后,也回不到从前。

雪海是他们都过不去的劫。

又过一月,贵妃有客盈门,来的却不是皇帝,而是汾阳小郡王。隐香看着那个觉字微微失笑,但她素来相亲者少,便还是请进门来。

汾阳小郡王一路看着宫中的摆设,在宫殿深处见到她,开门见山:“若你愿意,我带你走。”

左右无人,隐香淡声答他:“小郡王的胆子也太大了。”

汾阳小郡王嗤笑:“他夜阑能爱兄长的妻子,我为何不能爱我堂兄的女人?”

隐香不说话。

汾阳小郡王走上前来,她侧低着头,便瞧不见神色。他坐在一旁,只道:“我不用瞧便知你样子,也知你心意,何苦今日走这一趟,其实只想问问你,为何为难自己?”

“我不知。”

“我信你是真的不知。”汾阳小郡王举重若轻:“我总想着,若有一天你肯看看我,我必然捧在手上,藏在心里,可若有那一天,恐怕也会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太难了,我会害怕的。”

隔了很久,隐香才说:“陛下喜爱雪海小姐十年,我自知不如雪海小姐。”

“可他们不过区区几面之缘。”

“你我也不过区区几面之缘。”

“那是因为我身边没有一个你啊。”汾阳小郡王骤然凑到隐香面前来,叫她无处可躲:“我亦恐回头会叫人错意,更会步步小心。”

所以夜阑一再地问,你还爱我么,你不爱了我么,你开心么。

他忧惧,他惶然。

他铺平她的皇后之路,想与她有许许多多的孩子,长长久久的以后。他听闻她不惜一切求子,无言于这一份错意,更心痛她的身体,当这个孩子的存在会伤害她时,他当即决定抛弃这个能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的孩子,唯一的犹豫是她——

她会难过的,她会错意更多么?

他砍掉那些梅树的枯枝,其实想告诉她,从来都不是将就,不是谁的替代。

擅长筹谋隐忍的八皇子从来不会迫使自己屈服,除了自己的心。

当汾阳小郡王要求娶她的时候,当那一年大雪纷飞后的每一日每一夜——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夜阑追伐南阳王千里,名为斩草除根,实为王妃雪海。南阳王不堪其辱,曾回文激他:已得雪海,便盼隐香,齐人之福,愿以帝王之位相换。若无,亦不愿拱手于人。

夜阑只看了一眼,便付之一炬,可这两句话已烙在心口,经久不去,他竟敢……他怎敢!

世人都说美人化干戈,凭的是夜阑的爱,其实不是——亦不愿拱手相让,南阳王以她的性命相要,那一点兵力不足为惧,可是他还是怕!

原来,后知后觉,他竟是如此害怕失去她。

他与雪海十年一面,与她却是真正的朝夕相伴。雪海是困顿之中有关未来最美好的梦想,她却是黑暗中烛火,长明不熄。

大雪之中他走近心中人,甚至是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容,亦看清这一场叶公好龙的真相。

可惜、可笑、可悲、可叹。

他呕出一口血,庆幸还来得及,又一再觉得已经太晚。晚到他们的关系已经成型,密不可分,无从转圜。

到底,到底该如何?

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契机,但汾阳小郡王出现的时候,恐惧和嫉妒压倒了他,一切都不够好,但他已不能再忍受。

只要,只要她还爱他。

“这一次是他叫我来的,也是他来让我问你,很大度吧。”汾阳小郡王发出了轻薄的笑声,又像是自嘲:“你要真和我走了,恐怕他真的要痛不欲生。”

可是,他明明知道,还是使人来了。

都说抉择面前最易看清内心,他想要她的再一个机会,给他,也给她自己。

这一刻汾阳小郡王是极认真的:“何不一试?摔下来,我也会接住你的。”

“不必。”

“是吗?”汾阳小郡王又恢复了笑容:“那可是太遗憾了。”

天家出情种,一念一生,却不强求,不使恶。夜阑成全了雪海,汾阳小郡王来成全她。

“这一碗燕窝,我不再饮了。”隐香端起碗,又放下,浮光映衬着她的面容,像是波动之后趋向平稳的心:“我想见煮燕窝的人。”

夜阑少年时生病,承蒙雪海赠了一碗燕窝,但他此生此技,尽数落于隐香。

她岂非一直都知道,却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握紧。

隐香打开宫门,夜阑一直在等她。

“到朕身边来。”夜阑伸出手,轻轻呼唤着她:“皇后。”(原标题:《爱尽隐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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