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如花16,生如蚁美如花16
明媚如花16,生如蚁美如花16我们彼此感觉着对方的身体,我才知道她有怎样的悸动,她的快乐是怎样的。我从小盒子里拿出避孕套。她轻声问我,你戴上吗。我忙了一会,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没怎么用过它。她就笑了,“连这个都不会。”她洗完澡就坐在床边,我看她自己脱去淡紫的浴衣,然后把手伸给我。我抚摸她洁净光柔的皮肤,她的乳房,心里忽然的有种感动,一种幽深而平常的感动。她和我在一起了,接着逐渐的快乐起来。你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胖子。摄于绿荫谷她那种拘谨的被强暴似的感觉,是在那里消失的。伊丽沙白的家真正改变了她。周围没有人,周围没有人,竹影萧瑟,她的家很大。有烧木柴的铁炉,两间卧室。第一夜我们是一起度过的。
三人行(4)木耳的回来让顾城绝望,他甚至以自杀相威胁。谢烨无可奈何,只好让李英和顾城到外面租房子。后来一个叫伊丽莎白的朋友刚好回德国度假,他们俩就暂住到她家里。那是一幢位于绿荫谷的海滨小别墅,李英和顾城单独住了两个月。两人你侬我侬,极尽缱绻。顾城在《英儿》里写道:
第一次住进绿荫谷伊丽沙白家的那个下午,我们站在那个大客厅里,你走了,把我们放在那去办事,过一会儿才回来。
英儿不知道该做什么。一个新的地方,窗下放着卵石,大陶瓶里插着干了的花,我在自己缓缓升起的欲望中,轻轻把她抱住。她顺从地退在沙发上,在一个新的地方,总会有一种新的感觉。我替她解开衣服,她平声说:一会雷就回来了,还是里边去吧。
不久,我们在那间明亮的卧室里听见了你的汽车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愉快地站到一边,看她匆匆把衣服穿好,回到那个客厅的桌前。
你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胖子。
摄于绿荫谷
她那种拘谨的被强暴似的感觉,是在那里消失的。伊丽沙白的家真正改变了她。周围没有人,周围没有人,竹影萧瑟,她的家很大。有烧木柴的铁炉,两间卧室。第一夜我们是一起度过的。
她洗完澡就坐在床边,我看她自己脱去淡紫的浴衣,然后把手伸给我。我抚摸她洁净光柔的皮肤,她的乳房,心里忽然的有种感动,一种幽深而平常的感动。她和我在一起了,接着逐渐的快乐起来。
我们彼此感觉着对方的身体,我才知道她有怎样的悸动,她的快乐是怎样的。我从小盒子里拿出避孕套。她轻声问我,你戴上吗。我忙了一会,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没怎么用过它。她就笑了,“连这个都不会。”
她说,“好像很懂的样子,教我:这样,这样撑开。其实她也不会,这不是她的事,她忽然也明白了。
在那样起伏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有多么大胆,她平时的小心。她那么无拘无束地要着,像倾斜的海水一样,每一个波浪都渴望船舶翻覆。她要着,像桅绳被风暴紧紧缠绕。我们一阵阵落入深谷,又升上昏暗的顶峰。我们无言地爱着,不再恐惧,只有这时候才能知道:她,多么合适。
只要我轻轻跳动,她就叫了。
你什么事都帮助我,你把那小盒子放在我的卧室,还不无嘲弄地瞪了我一眼,“很贵!”你告诉我。你总是对这一切都太不屑。好像注意的只是它的价格。你的好心是无限的。但它也需要掩饰。英儿有些吃惊了。她开始感到你的奇异和莫测。
“什么都不会。”她埋怨我。接着她看避孕说明,又说:
“你用得太快,还不够两个星期的呢。”
我逐渐习惯了那微小的约束,那种不易察觉的隔膜,使我的欲望更加坚定,它一次次升起而远离我身体内部的毁灭。甚至对她最真切的记忆都是和那安全的束缚连在一起的。
顾城的描写倾向于性,而李英则更倾向于生活,也更感性,她在《魂断激流岛》里同样写到了绿荫谷:
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清晨里下过的那场雨,还在阳光照不到的树林深处响着,一条水流很急的小河从森林里流出来,水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响得清脆极了。
伊丽莎白的家,就在小昂尼若瓦海滩上面的山洼里,从很安宁的一条土路走过去,住家很少。伊丽莎白是约翰的朋友,这个冬天,她要带着她的小男孩回德国去度假了。约翰打了电话告诉我,如果你愿意,可以搬去住,既可省掉房租,又可帮着伊丽莎白照看房子,她会非常高兴的。
在房门口的踏垫下面,我们摸到了钥匙。
这是一栋不大的有两个小卧室的房子,客厅阳光充足,一盆吊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天窗外面是明亮的天空。
我们搬进了伊丽莎白的家,我拿着自己的箱子,首先占据了上面的一间卧室,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城并不争抢,冲我笑笑,很得意地说,地下室是聪明人常常选择的地方。
为什么?我问。
因为聪明人太多,如果不藏好就都跑掉了。
看来你是好久没有住成地下室了。我大笑起来。
哈哈,城边笑边叫,我就知道你有话在后面等着我呢!
阳光真好,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建议着。城换上了他的大胶鞋。
穿过房子背后的山坡,我们沿着一条窄窄的似乎从来无人光顾的小土路,往山里走去。干燥的树叶很厚实地,在我们脚下稀里哗啦地响着,阳光渐渐地远了,在离树梢很高的地方照耀着,林子里显出一层暗灰色的光芒来,树叶很亮。
城,这岛上有蛇吗?
没有。城肯定地说,如果有蛇,我会第一个从这个岛上跑掉。
哎,看那只蓝翅膀的小鸟!
那是欧椋鸟。
这名字真怪,该不是你编出来唬我的吧。
谁唬你,回去我们可以找个鸟画册来看。
我信你了吧。
你喜欢伊丽莎白的房子吗?
我喜欢房子前面的那些花,还有小路上的。还有墙上的爬山虎。我喜欢这种白色的小房子,我会觉得安全和宁静。
我们搬回以后,也可以在大房子前面种上好多花,真可惜,以前那么多好看的花都被我给拔了。
什么时候?
我们刚刚买了大房子的时候,现在我们堆垃圾的地方,以前全是花。房后还有好几簇灿烂的迎春花,在山上小屋的角下。
为什么要拔了呢?
我厌恶。
厌恶什么?花吗?我问。
或许不是花,而是欣赏花。
我做过一个梦,就是来到一个可以听见水声的地方,路边全是花,后来,那个梦又重复过一次,奇怪极了。就在梦里就知道我已经做过这个梦了。我想起很久以前的梦来。
其实,梦并不一定都是梦,就像醒不一定都是醒,这本不是一个界限。
在一片空地上,我们背靠背地坐下,看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天空。阳光在密林外面照耀着,一切都突然离我们遥远极了。
城,你说是不是有人一生下来就已经老了,我肯定就属于这种人。我不知道我是应该说服别人相信自己呢,还是说服自己相信年龄呢?
谁都不要说服吧,自己也是没有的。
从山里走回来,我们顺路捡了些细的干树枝,这些东西引火用简直棒极了。
我们几乎同时注意到了客厅里的铁皮大炉子,样子古怪,好像一头巨兽张着血盆大口似的。
我们可以每天烧火了。我可以砍出很多的柴来,堆满那个柴棚。他指着山坡上那个挺大的木板屋。
是需要很多的柴禾的,这张大嘴。
我们管这个炉子叫大嘴了。
大嘴的确很能吃,木头塞进去,很快就被火焰吞掉了。
城的目光被炉火映得温和又明亮,我从旁边看着他烧火的样子,觉得又宁静又美好。
我把做好的饭就放在炉前的灶台上,我们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看火焰,心里充盈着温暖的渴望。
他望着我,眼睛里是小小的火焰的光芒,把他的手放在我发烫的脸颊上。
我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他的手又热烈又柔和。
这样真好,他说,他的眼睛里是湿润的灼烫的光芒。这样真好,他重复着,我不再是尘土了,我终于离开了那片焦燥不安的尘土了。
这时候,我心里的安宁在每一秒钟里轻轻地吻着我,在这个小小的岛上的小小角落里,我终于在一片风吹草动以后,睡在了单纯的美梦和现实之中,我脚下的土地呵,青青的芳草正在充满黑夜的歌曲里生长,我的灵魂,在悬挂着星星的道路上,听见春天走过来的足音,实际上,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向往爱情,爱,如果在昼与夜的回忆里踌躇着,那么,现在,它应该翩然而至了吧。
每天清晨,我们大多一起走到海边去。
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就是小昂尼若瓦海滩,也就是那个有鸭子的海滩。
刚刚来到岛上的时候,我看见海滩上的鸭子,对着雷大叫:雷,这是哪里来的鸭子呢?
雷不回答,冲着我笑。
海里怎么会有鸭子,难道是咸水鸭子。我也笑。
还生威鸭蛋呢,雷忍不住了,跑过去,指给我看那条小河。
原来是一条连着海的淡水河,鸭子是从河里走上来,和海鸥混到一起的。
冬天的早晨空气很凉,我们都穿着棉衣,把脑袋缩进领子里。
起初他是决不肯和我以起出来散步的,在他的观念里,这种闲情逸致纯属可耻的变节行为。
我不去。他说,意思很明显,我也不应该去,我没有再劝他,自己走了。后来的一天,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他也跟了我一起出来了,而且,居然在又一个清晨对我说,我怎么会这么久没有注意到海水了呢?看那边薄雾里的海。他的语气里充满深深的感叹。
海水静静地响着,在清早的冷风里,潮水像一层层的冰,在平滑的沙滩上漫过来又退下去。此时,海是灰绿色的。
不远处的那片礁石已经被海水完全吞没了,若是退潮的时候,本可以穿过它们走到昂尼若瓦海滩去的,两处海滩连起来,走上一个来回也要花上几十分钟呢!
公路拐角处的小店还没有开门,蛋卷冰激凌的鲜艳的广告牌,在这种寒风刺骨的冬日的清晨,显得有些像店主人开的一个玩笑。
我们继续往沙滩上走,迎面碰到了带着小狗散步的比尔。
早上好!我们和他打着招呼。小狗雪莉“汪、汪”地叫着,认出了我们的样子。
埃林一直在念叨着你们呢,有时间过来坐坐。
比尔看起来真的开始显老了,步子也蹒蹒跚跚的了。
他一定像埃林一样把你当成雷了。
我苦笑了一下,城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且,事实上,我也觉得自己好像活成了一个影于。
明天我们一起进城吗?已经和雷说好了的我们什么正事都不做,只在城里逛街,“检查”我们的首饰是否还在。
我们把进城“逛店”叫作“检查工作”,因为我们口袋里没钱,却大模大样地往最高级的首饰店里走,好像是店的主人一样。我们各自选定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以后,就记在心里,然后暗自对售货人说:“替我保存好吧,我先不要戴的。”
这一次进城,最主要的任务除掉“检查工作”以外,是寻找卓别林的全套录相带。城突然对卓别林怀念到犯了瘾一样,而岛上的仅有的两家出租录相带的店都问过了,没有,太老了没有人看了,店主人说。
不久前,我们大大地改善了一下文明状况,从一个朋友那里买来了一台旧电视。很笨很沉。我是主张买一台新的。但雷认为,“买新的难逃收看税,十年的收看税就又可以买一台电视了。”旧电视实在也不坏,图像不很清楚但也将就可以了,自然没有敢奢望录相机,但如果有了好录相带,可以到店里去租,并不很贵。
雾气渐渐淡下去了,太阳从树林后面升起来,很温和地照耀着这个早晨。一路上,我们呼吸者清晨里树木的香气,又一个朋友从小路对面走过来的时候,城把拉着我的手松开了。
你们好!
你好!是那个瘦瘦高高的德国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地笑着,显得有些滑稽。
这人真有意思,他指手划脚地告诉我,他准备去环球旅行了,要从新西兰一直骑到俄罗斯去。
他是说着玩的,不过,他的确很有意思,他喜欢电话,他的家里有十台电话。不是摆着玩的,都是实用的,电话铃一响,整个房子一定像是拉了警报似的。
回到房子里的时候,阳光已经很高了,我开始收拾房间,做早饭,然后,把在山坡上砍柴的城喊回来。
吃饭啦!
来啦!城喊着,在草坪上砍着最后一块木头。
我的心里一片宁静,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意识到这份宁静已经越来越稳定了下来,以至于常常彻底忘记了大房子的存在,忘记了我们是因为什么而搬出来的,而有一天还会搬回去的。
吃过早饭,我照例去教堂做工。从山下看教堂尖尖的屋顶,心里感到一种期望和平和的光芒。
我在神父的凉台上看山角下的冬天的海水,火焰已经平息,热烈而古老的阳光在水面上安宁而从容。北京,那个比分别的时间要遥远得多的城市和那个城市里的故事,正在一片潜藏着的罪过里淡漠下去,似乎有一扇无形的大门,正在重雾气里渐渐关闭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如何把过去放在语言里讲给面对着我的城。他在女孩儿身上所建立的宗教使我深感罪恶无边。终于,在昨天的那个灿烂的下午,就坐在床边,坐在午睡以后的光芒里,在轻轻地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息里,空旷而遥远地看见城,看见他的身体和呼吸,城,我困惑地在那么久远的火焰里走过来走过去,我不是一个处女,而且,我.....我是不是可以忘记呢?城站起来,走到房间外面的厅里,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似乎寻找了很久,后来音乐声响起来了,在客厅的天窗下面的光東里,他什么也没有说,而且,他那么聚精会神地倾听音乐。我走出来,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后来,我们吃晚饭,我们出去散步,城的祥子让我只可以感觉到他什么也没有听到过。或许,是我的一种幻觉,我只是在虚幻中讲起了话,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两年以后,什么样的两年呵,当我在《英儿》里读到他的内心,读到他当时对我们的自尊的维护的时候,我浑身发抖地尖叫起来。可怜的人们呵,可怜的自尊,虚荣,可怜的道德呵,我们在它们后面隐藏着,因为什么呢,那么深地隐藏着自己。他是听到了我的话的,可是他没有鼓励我讲下去,我也没有鼓励自己的任何勇气。可是呵,这却是完全应该由我自已讲出来的故事。我的可怜的修女之心之信仰呵,怎么可以不因为爱而受尽折磨和惩罚。
这个冬天,雨水很多,有时暴雨一连三天三夜,闷在屋里觉得连骨头都是潮湿的。晚上,雷常常过来看看,或者打来电话。
炉火一直旺旺地燃烧着,房子里很温暖。我们有充足的木柴,因为天气好的时候,城就拼命地砍柴,柴棚里一直是满满的。城说可以留给伊丽莎白用到下一个冬天。
我们坐在炉火前唱歌,讲笑话,那首歌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再过二十年,千万别相见,一旦见了面,全像见了电还有许多,被我们称为洋插队之歌的,已经记不起歌词来了
城常常乱侃三国,串讲聊斋,讲得天花乱坠,真假难辩。
我喜欢听他讲故事,喜欢在他的声音的笼罩里看炉火,他的令人安寂的目光使我想永久地这样坐着,听着他的声音。
你看,这是南岛。漂亮极了,冬天的时候有雪,你不是很喜欢雪吗?
我看着画片里的雪景,淡淡地又想起遥远的北京,那些坠满了雪的树枝,一起打雪仗的同学们,想起那个山里的会议,水边我们打水漂的时候和那个晚会上的苍白的灯光。
我们一起去南岛好吗?
我的心里格登一下,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跑到南岛去,那里的地很便谊,我们可以买一个小小的房子。
我望着他,心里是一片寂静的喜悦,不过只一瞬就又消失了。
咳,别作梦了,你又离不开雷。
他像突然被惊醒了似的,重复者说,是的我离不开雷,我真的离不开雷。你不喜欢雷吗?他问我。
当然喜欢。我说,可是,不可能是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