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的书桌:冯骥才端砚
冯骥才的书桌:冯骥才端砚十年前赴皖南,登黄山,在徽州得到一块虎斑眉纹歙砚的原石,有石皮,一尺多大,重二十余斤;浑圆厚重,光润滑滋,十分可爱,虎纹自然而优美,应是世所少见。当地人问我要不要请一名家雕刻,要龙要凤要云要水随我挑。我听了忙摇着双手说不要。古往今来,多少好砚石叫粗俗的雕刻糟蹋了,还是一任自然为好。(冯骥才)于是,我的这块端砚便带着个人绘画史的记忆,由原先应用的物件转变为一种纯精神的纪念品,陈列在我画室一张条案上。这张条案上还有几块颇值得玩味的古砚。一是砖砚,砖的一侧刻着五个字“升平元年制”,升平是东晋年号,气质古朴凝重;一是汉瓦砚,上书“永寿嘉福”,鸟虫篆体,灵动秀异,有一种神妙之感。另两块一是唐代簸箕砚,三彩釉;一是宋人的抄手砚,陶制,形制都美。还有一块长方形紫端小砚,上端凿一磬状水槽,刻工精雅。此砚背面保留天然石皮,侧面镌刻一行楷体边款“温润而泽,缜密以栗,亦刚亦柔,惟玉比德”,下署“荪湖铭”。我
第一块砚到我手中,缘自我习画之必需。此砚为端砚,形制普通,正圆形,径七寸,周围一圈矮沿,无任何做工,却制做得十分精整规范。
习画时使用的第一块砚台 作者供图
我于砚,只讲“实用”。此砚正合我用:质地细腻,却很下墨;研出的墨汁细又浓,以水化开,可分五色。我从老一辈书画家那里学得爱惜砚的常识。比如磨过的墨,一定要将墨放在墨床上,不可停放砚上,否则墨会粘结砚面,墨的胶大,粘得很紧,倘若硬去掰墨,就会损伤砚面;再比如每画过画,都要清洗砚石,洗净残墨。古人把洗砚的池塘,称做洗砚池。还有许多文人洗砚的佳话传世。
我这块看似平常的砚石,每每在洗净之后,方显露其本色的非凡。不但黛中含青,绿如深树,而且石纹全都显现出来,仿佛一些飘动的牛毛,轻盈优美。一位懂得砚石的客人来访时见了便说,这砚石出自广东端州的老坑,从其形制和砚心下凹的情形来判断,应是晚明之物,这使我对它多了一份爱惜之情。
与翰墨丹青打了一辈子交道,碰到的好砚自然许多。但那些好砚只是玩物,惟有此砚称得上我书画人生的伴侣。半个多世纪里,它默默地源源不绝地为我提供“生命的原浆”,我视它不只是一件使用工具了。
然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画家的画室发生根本的变化。自从有了墨汁,渐渐替代了磨墨,两千年来研墨作画的传统开始撤出了画室。砚台从此绝迹于案头。
我这一代应是最后的研墨作画的一代。
于是,我的这块端砚便带着个人绘画史的记忆,由原先应用的物件转变为一种纯精神的纪念品,陈列在我画室一张条案上。这张条案上还有几块颇值得玩味的古砚。一是砖砚,砖的一侧刻着五个字“升平元年制”,升平是东晋年号,气质古朴凝重;一是汉瓦砚,上书“永寿嘉福”,鸟虫篆体,灵动秀异,有一种神妙之感。另两块一是唐代簸箕砚,三彩釉;一是宋人的抄手砚,陶制,形制都美。还有一块长方形紫端小砚,上端凿一磬状水槽,刻工精雅。此砚背面保留天然石皮,侧面镌刻一行楷体边款“温润而泽,缜密以栗,亦刚亦柔,惟玉比德”,下署“荪湖铭”。我看这块端砚至迟是明末清初。现在把它们摆放一起,也算是“贯穿”了砚的简史。
十年前赴皖南,登黄山,在徽州得到一块虎斑眉纹歙砚的原石,有石皮,一尺多大,重二十余斤;浑圆厚重,光润滑滋,十分可爱,虎纹自然而优美,应是世所少见。当地人问我要不要请一名家雕刻,要龙要凤要云要水随我挑。我听了忙摇着双手说不要。古往今来,多少好砚石叫粗俗的雕刻糟蹋了,还是一任自然为好。(冯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