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乡村住宅赏析，瞭望
绿色乡村住宅赏析，瞭望初春的孕育阳坡上的积雪已经化尽，黑土地赤裸着，去年留下来的枯草在暖风中摇曳，经历了一个严寒的冬天，它们纤弱的身体仍令人心颤地挺立着。或许用不了几天，有些枯草便会由根而茎次第地染了绿色，让人不能不感慨生命的坚韧。春我曾在长白山林区居住了许多年，或许，将来我还要回到那个地方去。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总之，那一丝隐隐的诱惑是难以拒绝的。早春的天气里，站在人迹罕至的森林边缘上眺望，便会有一种惆怅。世界很安静，人变得十分渺小，也很孤独。但你一旦与自然直正地融合在一起，快乐也会随之而来。那种快乐是不易体察的，比如一只鸟儿从眼前掠过，它并不鸣叫，只是一个精灵似的影子，转瞬便消逝在林中，但你于是便有了许多关于这只鸟儿的想象。
编者按：大寒已去，春意乍来。文章天下事，经典永流传。退役军人、文化学者周凡恺的这篇散文，初始发表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随之，从《林中四季》中节选的“冬”之一章，便以“林中之冬”为题，入选沪教版H版，成为上海市初中八年级语文课本的重要文章，此后又入选多种中外散文名篇选本，现将全文展现，以飨读者。
【凡恺看天下】黑色的土地/经典
林中四季
· 周凡恺
春
我曾在长白山林区居住了许多年，或许，将来我还要回到那个地方去。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总之，那一丝隐隐的诱惑是难以拒绝的。
早春的天气里，站在人迹罕至的森林边缘上眺望，便会有一种惆怅。世界很安静，人变得十分渺小，也很孤独。但你一旦与自然直正地融合在一起，快乐也会随之而来。那种快乐是不易体察的，比如一只鸟儿从眼前掠过，它并不鸣叫，只是一个精灵似的影子，转瞬便消逝在林中，但你于是便有了许多关于这只鸟儿的想象。
阳坡上的积雪已经化尽，黑土地赤裸着，去年留下来的枯草在暖风中摇曳，经历了一个严寒的冬天，它们纤弱的身体仍令人心颤地挺立着。或许用不了几天，有些枯草便会由根而茎次第地染了绿色，让人不能不感慨生命的坚韧。
初春的孕育
溪流中虽然还覆着薄冰，却已晶莹得透明。用手指轻轻一按，就有几块儿玻璃一样的冰片沉落到清澈的水中去，很快地又漂浮起来。随便捞出一块儿对着艳阳，对着流泻着金光的林子望上一望，那种朦朦胧胧的意境和斑谰的色彩使人怦然心动，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幻想。
背阳的山沟里天依旧凉着，树枝也被雪重重地压着。时而有馒头大的雪块儿被风吹落，飘飘洒洒悄无声息地与树枝作最后的告别。缠绕在枝条上的冬青探头探脑地露着些许暗绿，它将很快被浓重的绿色所湮没，但这些于它似乎并不重要，它已经有了一个其他草木所不能替代的生命过程，这就足够了。
有时，我一个人在林中走，脚下的感觉是绵软的，厚厚的腐叶被雪水浸润着，拣拾起一片放在鼻前嗅一嗅，还有淡淡的幽香流逸。仔细看时，叶子的大半已化作粉末，而叶脉和筋骨却还明晰，似一张小小的网。它曾属于哪一棵大树？它是否有过辉煌？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那时我还没有想过人是否也会像叶子一样被命运驱使着，也没想过人们在找到共同的归宿后是否都能留下一点儿痕迹。但我却永远记住了一片枯叶在尚有寒意的早春依然是美丽的，依然让人想起它所拥有的过去，无论是眩目也好，黯淡也罢，只要它自己承认自己的存在。
对于那些残存的已经成为颗粒的雪，我从未有过某种留恋抑或依依惜别的情感。虽然每年的第一场雪都让我感到惊喜，但不可否认它的确太久地掩盖了世界。它的单调给人的不仅是忧愁，还有迷茫。每每从冬眠中醒来，总有一种隔世之感。雪的好处是让我们渴求发现更多的被掩埋的东西，即便我们无力发现，也会因为有了这种欲望而变得兴奋。谁也不能乞求每一个生命都是充满活力的，但人人都可以拥有一颗活跃的心。
有一个下午，我坐在一处山崖下，白日头慵懒地悬在空中，远处的河面上闪着刺目的光。崖上有一根冰锥很壮烈地坠落下来，在潮湿的地面上跌得粉碎。我轻轻地走过去，抬头望着山崖，一滴水珠儿飘落到我的脸上，凉凉的。接着，又有几滴飞落到泥土中，在地皮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儿。这里将来会生出一株鲜嫩的小草么？这样想着，就用一根木棍儿掘着泥土，并没有掘得很深，却突然有一条粉红色的蚯蚓蠕动着从还没有完全解冻的泥土中爬出来。我很感动，静静地望着它。它的动作有点儿僵硬，爬上几厘米，便停下来，蜷缩成一团。用木棍儿小心地拨弄着它，它便继续爬行。我不知道它将爬到哪里去，在仍然漫长的寒夜里，说不准它会被冻死的。急忙用厚厚的一抔黑土将它埋住，一切重又归于平静。
我毕竟在早春的天气里见到了第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它为我传达了人所不能传达的消息，我为这个消息感到快乐。
夏
夏季里，时常这里阳光明媚，不远处却有一片林子的上空落下丝丝细雨。有了雨即有了虹，虹的瑰丽吸引我走入其中，那种迷人的色彩却忽然在身边消逝了。有时美的东西，我们只能在远处望着，走得太近，反而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花儿是不同的。我曾在一处荒草甸中，发现了大片的黄花儿。起初，那些花儿在我的视野中如淡淡的黄绸，色彩并不鲜明，及至走到近前，才发觉黄色也是十分耀眼的，不由得在柔软的绿草上躺下去。头上有蜜蜂嗡嗡地叫着，花瓣上沾着点点水珠儿，毛绒绒的花蕊似无数只小手伸向太阳，那种典雅、温柔和宁静只有置身其中才品味得出。时而有叫不上名字的山雀投入草丛，寻着它的踪迹悄悄走去，还可觅得几枚生着花斑的小巧的鸟儿蛋。拾起来对着太阳透析，就见蛋壳中已包裹着小小的一团黑色，那是一个尚在孕育的生命，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有一窝雏鸟儿从这金黄的世界飞到蓝天中去。
夏日的黄昏
最喜欢的是夏日林中的黄昏。成群的归鸟儿欢快地叫着，使人想起温暖的家。我每次从林中归去的时候，都有一种依依难舍的感觉。暮霭蒸腾着，悬在树梢儿上的夕阳努力地回望，白杨树枝干上黑褐色的“树眼”也在逐渐转暗的天色中睁大，与夕阳作最后的回眸，撩人的景色常让人心中起了醉意。
有一晚，夜已睡得很沉，我在近处的林中穿行，猛的被一张细细的网罩住，粘粘的裹了一身。打开手电定睛看时，就见一只蜘蛛悬在半空，倒挂着悠来荡去，倏忽间便迅疾地顺着那根细丝爬到树上，转眼就不见了。再瞧那张残破的网，我的心中不禁有些惭然，悻悻地躺在床上一夜都不曾睡好。转天早起再去那棵树下，却见一张完整的新网在阳光下丝丝闪亮，纤细柔韧的蛛丝上附着一串串珍珠般的露珠儿，那只黑色的蜘蛛静静地卧在网心，似乎睡熟了。织这样精细的一张网，它一定干了一夜呢，我想。
林边的河流温暖而舒缓。坐在岩石上把赤裸的双脚浸在水中，便会有小鱼游过来啃啮，骚痒的感觉顷刻之间就如电流一样扩散到全身。抬眼向河心望去，远处的流水中浮动着一簇绿丛，它慢慢地向岸边漂移，我便跟着它缓缓地走，最后，它被一根伸向河中的枯枝挡住了。用枯枝将其捞上来，才见那是一个被人废弃的柳条筐。显然它已经很旧了，已经没有了筐底儿，但让人讶异的是，几乎剩下的每一根柳条儿都生出了许多新枝，而且茁壮，而且叶子十分肥硕浓绿。整个下午，我都守着这只奇怪的破筐沉思。看来，只要心还活着，生命就永远不会枯萎。我将这团绿色重新放回到河流中，盯着它悄悄地远去。它能长成一株大树么？在河流中漂浮着的大树！
最令人难忘的是短暂的夏季里猴头儿蘑漫长的爱情。其实，蘑菇就是蘑菇，本无情感可言，但它们的际遇实在不能不让人心动。一棵树干的半腰上生着一枚猴头儿，在不远的另一棵树上，肯定还有一枚猴头儿。它们的一生，就那么静静地对望着，无论刮风下雨，假如无人摘采，至死也不会走到一起，而它们走到一起的那天，受情和生命也就同时完结了。到底是永不聚首就那样爱着好还是为了一刻的交欢而失去所有的一切更好呢？这实在是一件难以叙说的事情。于是就想起并蒂而生的莲花。人和人的命运不会一样，植物何尝不是如此呢？
夏季的森林有了猴头儿的悲伤故事并不见得不美好。人们似乎只需记住满眼的绿色，没有猴头儿可以，而失去了绿色却会使人神伤。
林中的夏天
秋
其实秋天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的。最初，森林的秋天是我口中熟得发紫的山葡萄，后来，它又成了一片悄然飘落到脚边的一片黄叶。候鸟儿在日夜兼程地迁徙，望着它们匆匆飞过的影子，我的心中时时涌起一阵怅惘。我并不羡慕这种只能生活在一种环境里的鸟儿，既然大自然慷慨地赐予了我们四季，何必要躲闪呢？
如果说世界上存在不需耕耘即有收获的美事儿，那定在森林之中。林海茫茫苍苍，有各种各样的树木，也有各种各样的果实，而且越是缺少人迹的地方，果实就越发饱满。当一只美丽的松鼠在寂静的林中推动着一个硕大的松塔缓缓滚动，并设法儿掏出松籽将其藏匿起来时，你就会觉得这些自生自落的果实有了意义。
秋之艳 王长林摄
对于收获，我们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但却不能去苛求。无论是漫山遍野的草籽还是踪迹难寻的参果，虽然价值不同，却都依照自己的生命程序走向了圆满。在一片柞树林中，有一条不宽的水沟，一株年轻的柞树就倒在水沟上。与同类相比，它是那样地细小，或许它还从来没有享受过收获的喜悦。所有挺立着的柞树都在巨伞一般的树冠上挂满灯笼似的橡子时，它就那么静静地卧着，且已经腐朽。而就在这棵朽木的身上，却密密匝匝地生着肥厚的木耳，幽幽地闪着暗光。人们采摘这些木耳时，能否想到它是以生命作代价的呢？
晚秋则给人另一种思绪。曾在暮秋时节见到一只孤雁冻僵在如镜的冰面上，它的眼睛是灰色的，长长的脖子顽强地向前伸着，仿佛仍在寻找已不再属于它的生命，午间的太阳温存着它的躯体，冰层变得薄如蝉翼，芦苇瑟瑟地抖着，世界朦朦胧胧地十分神秘。
如今又是这样的季节，坐在冷清的河边，就又想起那只孤雁，虽然它早已随着流水一道化为泥土，但它那灰色的眼睛却依然在河水中闪亮，并不是绚丽的羽毛也变得灿烂无比。我总是在想，或许它是为了一个很美的梦，才忘记了严寒，以至在如玉的冰床上久睡不醒，成为迁徙者中惟一的勇士。并非它的所有同类都能像它那样把一个梦做得如此深沉，我不为它感到悲伤。
我不相信生命能够轮回，不论什么东西，去的就是去了，就如枝上的一个嫩芽儿，你将它掰下来，或许旁边还有别的芽儿冒出，仍然绿着，仍然充满生机，而属于先前那个嫩芽儿的鲜花却永远不会开放。惟有此，生命才显得愈发可爱。逝去的已不再回返，留在地上的影子却永远无法抹去，就如那只冻僵的孤雁，待到雁群再来时，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只对着不歇的河水长鸣一声扎落下来，为平静的河水添上几丝涟漪。
天在这一时节是湛蓝的，太阳也显得高远，风却一天比一天刮得紧。于是就有了林涛，那些仍攀在枝条上的果子也在这绝妙的合弦中与生它的土地有了第一次亲吻。对于晚秋的涛声，在不同的林带，不同的时刻，我们都会产生不同的感触。松林的粗犷豪放，桦林如哨儿一般的响亮，柞林的沉重，均会唤起人们许多从未有过的联想。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静静地躺着，久久不能入眠。在我即将睡去的那一刻，耳畔猛地响起了一阵粗重的喘息。禁不住披衣走到门外，世界却黑魆魆的一片安然。待我重新回到床上时，那种喘息又时断时续地响起来，而且由远及近，好似巨人就在眼前了。我不再乱动，就那样侧耳听着，那是林涛的又一种啸声。这就是地球有力的呼吸么?我为聆听到这种巨人的呼吸而兴奋不已。
深秋之语
冬
几乎每年的第一场雪，都要纷纷扬扬地飘上几天。树木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了，全都白了头发，房屋也戴上了银色的帽子，极目远眺，所有的东西都捉迷藏似的潜伏起来。
林中冬之苍茫
林中的雀儿被饥饿驱使着，明知居民区中遍布着罗网和陷阱，却常常敌不住几粒米的诱惑，终至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佳肴。我曾亲眼看到家中的一条黑狗毫不费力地逮住了一只饿昏的野鸡。那是一只雄鸡，身上的羽毛十分艳丽。它先是落在屋前高大的篱笆上，小心地顾盼着，然后轻轻扑打着翅膀降至院中，一摇一摆地觅着食。这时，黑狗从窝中探出头来，紧紧地盯着那只以往需抬头仰视的飞禽。野鸡也发现了黑狗，但它已无力飞走，甚至连本能的反抗也没有，即被扑上来的黑狗一口咬住了脖子，世界顷刻之间杳然无声。
冬季的每个夜晚都是一个冗长的梦。几尽燃绝的木炭在火盆儿中闪闪烁烁，抹了油的窗纸被夜风鼓动着，嗡嗡地似一架古怪的琴，不知疲倦地弹奏着相同而枯燥的曲子。懒懒地睡上一夜，早晨却是难以尽述的美好。窗上的玻璃结着厚厚的一层霜，满生着奇形怪状的花草和树木。拥被在窗前坐着，等待朝阳的光临，那一刻脑海里尽是奇妙的想象。大雪遮掩了森林，森林则不甘寂寞地爬到窗上，反而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冬季生活
空气也被雪滤过，格外地清新，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立即化为一缕白雾，慢慢地在严寒中飘散。雪地上到处是禽兽们留下来的足印，如同孩子们写在白纸上的大字，虽然杂乱无章，却分明是一种暗示，告诉人们冬季的森林里依然有众多的生命跃动着。
我时而带了黑狗到已经封冻的河边去散步。雪在脚下呻吟着，狗如一支黑箭在雪地上飞跑。河面上，有许多渔人留下的冰洞。假如黑狗玩得尽兴，就会不顾一切地从上游的冰洞扎下去，再从不远处下游的另一个冰洞钻出来，挓挲着长毛抖掉身上的水，口中叼着一条大鱼冲我摇着尾巴，一副自豪的模样。寂寞的大河刹时欢快起来，狗吠和人的呼喊贴着冰面溜得很远很远。
细想起来，大河本不孤寂。厚厚的冰层被白日头照着，微风吹着，水却依旧在下面流淌。它们最终不知将流向哪里，就像人不能预知未来一样，但总得流下去，不管接纳它的是什么，只要它不停滞下来，就会裹走一些黄沙，就会有许多新的感觉。
冬季的最后时刻，大河走向了辉煌。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一阵阵如雷的声响从河岸上漫过来，那是暖风撕碎冰层时发出的惊天动地的轰鸣，沿河两岸树上的雪被震落下来，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待到一切归于平静，河面上则出现了令人瞠目的壮观景象。一块接一块的巨大冰排手拉着手，在宽阔的激流中冲撞着，拥挤着，那种气势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的。
冬之河流
有一天早晨，我又到河边去观赏冰排，于是就看到了在我记忆中永远也不会淡去的一瞬。在已经解冻的岸边上，一头肚子肥大浑圆的鹿站在冰排的边缘上，将头扎在河中饮水。它或许太渴了，足有几分钟的时间没有抬头，等它喝饱了，脚下的冰层却突然断裂，倏忽之间便游离了岸边，朝着河心浮去。鹿不知所措地在冰排上转着、跳着，没多久即沉落到水中。我的心中一阵发紧，以为它的生命就此完结了。正叹息间，鹿却从水中探出头来，在冰排的缝隙间奋力地游动。它终于游至岸边，虽然勉强爬上了岸，两条前腿却跪着，怎么也站不起来。待我走过去，它的身下已压着一滩黑色的血，肥大的肚子也如抽空了一般。原来它是一头母鹿。它在不该产仔的季节里很壮烈地分娩了。
小鹿在母亲的身下倔强地蠕动，母亲温和地舔着鹿仔身上的血迹和粘液。它们长久地在阳光下浴着。我不知小鹿是否能存活下来，我只乞望太阳能够永远挂在当空。
在尚且寒冷的冬末，阳光就是生命。
冬，生命之源
《林中之冬》教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