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秋情多:月到中秋也香甜
人到中秋情多:月到中秋也香甜文章背后的故事是,他们在读报的感激之余,也有缺憾和失落,说我只写了他们快乐的一面,没有写他们忧愁的一面。他们表面上的确是很潇洒的,他们的履带收割机很像坦克,货车就是运载坦克的战车。战车开到田边,爬上战车改开“坦克”,将“坦克”从车上配备的桥梁开下车,就在“稻菽千重浪”间开始收割,做田野的“理发师”。但真的理发师工具不过几百块钱,他们这一套行头,价格在三十万元以上,加上每天耗费的柴油,成本很大。顺利时能成百成千收款,不顺利时几天无分文进账,那就是在亏损,这是他们潇洒背后的窘迫。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题材,充满着劳动的艰辛和欢乐,还有奋斗者、创造者的不朽贡献,他们的故事应该上人民日报的《大地》副刊。我怀着一腔激情写下他们的故事,编辑也如我所愿刊登了。旁边的几辆车,也都是汽车驮着收割机,在做晚饭。各自在车旁用自备的小号液化气瓶烧水,和面做面条或疙瘩汤,一时,收割后的田野弥漫了烟火中的油盐芬芳。辛勤的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将要到来。似乎天上的一轮月亮,也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中国大地上的人们。从很早很早以前,先民们就在乐此不疲地经营这个节日。中秋节以月之圆来昭示或兆示人之团圆,寄托着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祈盼丰收、祈盼幸福之愿。
中秋佳节年年过,中秋时文岁岁写;年年月饼不同香,篇篇小文架新桥。今年中秋节,我望天怀人、睹饼思人,除了思念故交,还将怀想新友,他们是我今年五月初在海南认识的一群割稻人。他们不是当地农民,而是从中原大地千里南下,过琼州海峡,到海南岛南端的三亚、万宁一带开动收割机“打短工”的农民兄弟。
我一直记得这个画面:傍晚的阳光,给戴牛仔帽、仅露出眼睛的蒙面侠马艳超镶上金边,田野四面的椰子树,似一群长腿黎家姑娘,窃窃私语评说这个开收割机的中原帅哥。今年是他来海南收割的第八个年头,故地重游,崭新的收割机在稻香弥漫的田野驰骋。他知道我在田边为他录视频,顺光背对我时,不忘举手挥一挥;面对我的逆光中,他张开食指和中指的“V”形剪刀手,既与我交流,似乎也是呼应为他“打灯光”的太阳。一家的稻谷割完,田边“吐出”所有金灿灿的稻粒,接受主家转账付款,再转战下一家……
夜幕下垂,我再次走近这个群体。小马将履带收割机开到田边配套的货车上,打开车上储存的生活用水水箱,清洗头发、颈脖、上下身……他皮肤被稻屑劐出了一层红湿疹。之后,他从货车驾驶室拿出大盒方便面,向一旁的老乡借点开水泡泡,呼呼着照顾辘辘饥肠,边环顾周围夜幕下的海南风光。
旁边的几辆车,也都是汽车驮着收割机,在做晚饭。各自在车旁用自备的小号液化气瓶烧水,和面做面条或疙瘩汤,一时,收割后的田野弥漫了烟火中的油盐芬芳。辛勤的收割人虽远离故里,却依然将家的味道带到了千里之外。
这群河南驻马店的农民,以家为阵,开着两百多辆装载收割机的车,以三天时间奔袭两千多公里,来收割海南中国最早熟的水稻。他们自诩为“大地理发师”,南林农场一地,就有三四十辆收割机。别家一般都是两人搭档,或夫妻,或父子,或兄弟。只有小马,一个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小马原先也是与妻子一同出行的。刚结婚时,他们小两口就是在海南的割稻中度的蜜月。夜晚,车头睡不下两人,他就让新娘睡在车上,他把一块防潮垫垫在车门旁,罩上蚊帐,做“护花使者”。两人本该说些悄悄话,无奈车上车下,只得高声谈论着对小家庭日后的规划和憧憬。身旁蛙鸣阵阵,头顶群星闪烁,感觉都是他们的听众,倒也不乏浪漫。只是当两个儿子先后降临,尤其是大儿子上学后,他终于冷静地对媳妇说,我们在给人家丰收的田野理发,但也可别荒废了自己家的田野啊!媳妇听懂了,就任由丈夫单枪匹马南下,她就像那首《十五的月亮》中所唱:“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题材,充满着劳动的艰辛和欢乐,还有奋斗者、创造者的不朽贡献,他们的故事应该上人民日报的《大地》副刊。我怀着一腔激情写下他们的故事,编辑也如我所愿刊登了。
文章背后的故事是,他们在读报的感激之余,也有缺憾和失落,说我只写了他们快乐的一面,没有写他们忧愁的一面。他们表面上的确是很潇洒的,他们的履带收割机很像坦克,货车就是运载坦克的战车。战车开到田边,爬上战车改开“坦克”,将“坦克”从车上配备的桥梁开下车,就在“稻菽千重浪”间开始收割,做田野的“理发师”。但真的理发师工具不过几百块钱,他们这一套行头,价格在三十万元以上,加上每天耗费的柴油,成本很大。顺利时能成百成千收款,不顺利时几天无分文进账,那就是在亏损,这是他们潇洒背后的窘迫。
我沉默了。我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片淡淡的云飞过,将一轮明月暂时遮蔽了。
这群中原大地的农家汉子,他们手持汽车和收割机双证,每年驾驶“双机”,都是从水稻最早成熟的海南岛开始,依次北上,两广、湖湘,还有江浙、安徽、四川、华北和齐鲁大地,直至东北大平原,再剑指南疆北疆。太阳从赤道往北推移,他们在海南起跑,一路仿效传说中逐日的夸父,追随太阳北上,哪里丰收他们出现在哪里。在他们看来,头顶的雁阵是天上的收割机群;那么天上看下来,他们是地上的雁阵吧?一路机器鸣唱,一路丰收赞歌。有时,海南水稻的二熟三熟,还会召唤他们勒马回头,杀一个回马枪。这一回头,心中真的油然而生出大地理发师的豪情!稻谷、小麦、油菜,还有东北的大豆,他们通吃!他们在大地上经营着一个硕大香甜的月饼!
我想起歌曲《中国粮》中的歌词——“有粮天下安,没粮心发慌,过日子图的是碗里有粮。”“一粒粒闪金光,照亮一个个丰收年,是咱中国粮。”种粮人以及为种粮服务的人,他们其实也是在年年挥写中秋月饼的文章,只不过他们不是在纸上写而已。
写此小文时,我联系了小马,得知他们正在湖南的常宁等待接活儿。酷热难熬,更难熬的还是活儿少,没法满负荷工作。几天不收割,机器上沾有的稻粒会迅速发芽,长出绿叶。希望中秋节,能有满负荷的收割活,那样,即便一天不吃饭也是快乐的,空着肚子心也甜!
月到中秋也香甜,团圆清辉洒天下。遥祝这一帮夸父追日般的收割人,在辛勤的劳作中,能心想事成,收获平安和香甜的圆满。
(作者系江苏省作协会员、苏州杂文学会副会长、《苏州日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