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鹏书法楷书:沈鹏书法错字连篇
沈鹏书法楷书:沈鹏书法错字连篇第五行“月满西楼”的“满”字(图:沈书一剪梅局部3)字右畔下“雨”字,左向环形笔中包含之笔画应作环形交叉状,不能写作并列二竖点,试看智永千文“守真志满”与前述王铎草书“何年顾虎头,满壁画沧州”之“满”字(图3之一、之二)。沈书一剪梅局部2沈书一剪梅沈书一剪梅局部1第一行末一字“簟”(图:沈书一剪梅局部2),竹头下作“覃”字,西、早上下结合成字,而“早”的草法尾笔不作“又”“可”状,而应当将直垂左上钩起与横笔相连穿过直笔,见图2之一、之二文徵明、王铎(唐诗:为报空潭橘之潭字)。
沈鹏先生是当代书坛名人,身具众多头衔:全国文联副主席、书法家协会主席、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艺术教育研究所顾问等职,可谓地位崇高,名声显赫。其著作颇丰,然而阅其《简介》,其作品还是以书法方面为主;而沈鹏先生之蜚声海内外,正因他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的领袖人物,从副主席到主席至少经历三十年左右,而自称创作书法作品达一万五千件以上。
大约在十年前,我的邻人在济南参观李清照纪念堂时拍摄了一张沈鹏先生以草书体写的《一剪梅》的碑刻,拿照片来让我观赏,照片的草书文字还算清晰(见图:沈书一剪梅)。《一剪梅》正文共六十字,浏览之下,不禁使我惊诧不已,因其中既有错字,又有不合规范的字,加在一起就有六个字之多。
其后不久又有书画界的朋友向我提起:沈鹏先生出版过一本《沈鹏行草千字文》(以下简称:“沈书千文”),并说书中有若干错字。(按此书书名应命题为“草书千字文”更为切题,因严格地说书中可作行书看的仅寥寥数字。)闻听此言,就产生了一个很想一睹究竟的愿望,后来偶然在书肆发现了这本书,便买了回来。此书出版于2000年,封底写明是北京和平出版社出版、第一版第四次印刷。虽没有印数,但作为普及型的平装本,几次印刷至少也在数万册以上。披卷阅览一过,令我大为惊愕,因为几乎每一页都有写错的字,甚至有一页内就有数次谬误。
现在我们只就沈鹏草书《一剪梅》及《沈书千文》的谬误之处做具体剖析:《一剪梅》(见附图:沈书一剪梅)一词首行第二字“藕”(图:沈书一剪梅局部1),草头下右畔禺的尾笔,草法不应再有小环圈,对照《草字编》所收宋高宗赵构及祝允明的写法(见图1之一、之二)可见端倪。沈书这种情况是为衍笔、即所谓“蛇足”也。
沈书一剪梅
沈书一剪梅局部1
第一行末一字“簟”(图:沈书一剪梅局部2),竹头下作“覃”字,西、早上下结合成字,而“早”的草法尾笔不作“又”“可”状,而应当将直垂左上钩起与横笔相连穿过直笔,见图2之一、之二文徵明、王铎(唐诗:为报空潭橘之潭字)。
沈书一剪梅局部2
第五行“月满西楼”的“满”字(图:沈书一剪梅局部3)字右畔下“雨”字,左向环形笔中包含之笔画应作环形交叉状,不能写作并列二竖点,试看智永千文“守真志满”与前述王铎草书“何年顾虎头,满壁画沧州”之“满”字(图3之一、之二)。
沈书一剪梅局部3
再看第七行“一种相思”之“种”字(图:沈书一剪梅局部4)。右畔是“重”字,其上首笔为发笔向左下之短撇,沈书写作上下二点,是“童”的草法。对照王羲之《十七帖》种果之“种”及《阁帖》十卷献之“又风不差脚更肿”之右畔“重”字草法(图4之一、之二)可见正误。
第七行“两处闲愁”的“处”(图:沈书一剪梅局部5),似写成了“雨”字头,即成为“雯”字了。且看《十七帖》中“朱处仁……”与《阁帖》第十卷献之书“疾不退潜处当日深”的“处”字(图5之一、之二)足证沈书之错。
最后一行“纔下眉头”的“头”字(图:沈书一剪梅局部6)。沈书完全错了。头字草书古人草体有两种写法,一种较常见,例如上文提及王铎所书“何年顾虎头”之“头”字;另一种较少见,这就是《阁帖》中献之所书“……恒患温头痛”的“头”字,以及郑板桥七言诗中“若云声在指头上,何不从君指上听”的“头”字(极为清楚地承袭了献之的草法)(图6之一、之二)。
《一剪梅》正文共60字,沈书即有六字错讹,不可谓不多。也许有人会为之辩解说:草书文字艺术是一种不断发展的文化形态,为什么不可以另有创造呢?回答是否定的。
草书之创造自汉至晋,历经近三百年之久,这一创造过程,无疑是有为数可观的文人、书家参与其中的,是智慧睿思的巨大成果,并经历了付诸社会实践约定俗成的阶段而后形成的。于是草书文字也就成为有其准绳可循的规范字体。历经唐、宋、元、明、清千余年来,历代名书家皆遵守着这一规范。这也正是历代书家中不论草法如何狂放,终究仍可辨识的原因。
今天如果我们要企图将草书变化为另一种写法,势必形成混乱,使读者无所适从。同时我们也看到今天艺术界有一些人正在兴起一种新的书法,是一种难以认识,无所谓汉字的文字游戏,对照传统的书法,已面目全非。尽管也有一些人表示欣赏,但这与传统意义上的书法纯然是两个概念。而沈鹏先生自称是学习欧阳询、怀素、宋徽宗赵佶的,所以我们以传统的标准评论其书法也是顺理成章,不失其宜的。
论述至此,就很自然地产生了一个问题:既然沈书中有如此多的讹误,何以沈书在当今的书画市场会那样有名,价位居于一等呢?笔者以为这其中既存在书法评鉴的误区,又有一个当前我国社会文化中的流行风气问题。
在信息传播高度发达的今天,媒体在成就一位“名人”的宣传中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一位名人从最初的“小有名气”到声名显赫,无不由媒体的宣传促成。2006年1月22日,《光明日报》于头版1/3的版面,大字标题:《沈鹏·书法·从不应付》,撰文追捧这位书法家。今天在这里展示数年前在全国书法大展中沈鹏先生为中国武警部队书法艺术展的的题字为例(图:沈鹏为中国武警书法艺术展题词),请看这样的题字能称为严肃之作吗?笔者以为无论是结体还是笔法,了无佳处可言,实系草率之笔。
我们的文化领域,包含着文艺创作、评论、媒体的宣传,都存在着严重的浮躁之风。“文化良知”到了日趋沦落,几近泯灭的边缘。
话说回来,要求今天媒体的青年编辑记者们具有书法艺术的高深鉴识能力,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但作为著名的新闻报刊决不宜轻率地追捧所谓“名人”,而应该谨慎行事,因为媒体承担着一副重担——社会良知的责任。此处再举一例,天津《今晚报》在报道一位著名的作家、画家、中国文联的领导者之一时(因为此人近年来也喜欢书法,常为人家题写匾额),在作家、画家之后又奉上一顶“书法家”的桂冠,而据笔者看到过的此人的题署之作,竟不时将汉字写错,至其书艺,识者以为实不敢恭维。媒体之定格,真令人“匪夷所思”。
偶尔浏览几个著名的网站,都可以看到有沈鹏先生作品展示与出售的网页,其中都有“生平简介”与“年表”之类的内容。有些《简介》中摘载了某些名人或评论家对沈鹏先生书法造诣的高度赞誉。某评者盛赞沈鹏先生的书法成就是“当今书坛最具代表性的书风典型,在中国近现代书法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其行草“刚柔相济、摇曳多姿、气势恢宏、点划精到、格调高逸”,(见《百度·百科》)。对于这些崇高、壮美的评语,笔者实在不敢苟同。如果把这些誉辞用来评价徽宗赵佶的草书倒堪称允当。所以笔者以为这位“书评家”如果不是对书法缺乏知识,那就只能视为庸夫俗子的佞谀之辞。
前面提及当今文化、艺术界的浮躁之气,书法界恐也不在例外。仿佛记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某些书坛领导人就口出狂言,认为当今书法如此普及,人才辈出,书法艺术有望超越古人是完全可能的。笔者以为这种观点几同梦想。
我们不妨看看,吴玉如先生在其晚年是怎样评估现代的书坛的。吴先生认为“有清三百年来,楷尚馆阁,行草遂失其传,傅青主而后已无笔法可言,更无论神韵,书法云何!”。先生又在其七十年代所写的一首七言体诗中,不无沉痛地咏道:“文字(此处特指书法)汉唐才几日,渺予何事哭兴亡!”(末句)。吴先生学问渊博,人品高洁,其书法之成就,比肩古代名家,可谓毫不逊谢。
笔者以为吴玉如先生的这些观点可视作警语,并审视今天的书坛,进而思考书法文化长远的发展方向。本文至此可以结束了,然又不禁令人长叹:悲夫,书道陵夷,诸当事者先生,何日清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