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种等待叫做来日可期:一个甲子的等待
世上有一种等待叫做来日可期:一个甲子的等待再看社员们的眼神,满含着信任和期待,就这样,父亲在这个村小学里,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塔坡村时任主要领导在全村的社员大会上通报了这一成绩,他告诉全村的社员同志们,“这个小老师还真有两下子,咱那孩子都考到道托去了,不孬,谁家里还有需要上学的学生,䞍管送到咱学校里,让刘老师教着,保准没有差。”我的父亲毕业于当时的“沂水县工读师范学校”,1960年的正月分配到沂水县道托公社塔坡大队村小学任教。当时的塔坡村小隶属松峰学区。父亲当时只有23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岁,个头虽然不够高大魁梧,但是人看上去干练精神,身上依然散发着书生意气,以致村里的干部们对他能不能胜任教学工作产生疑问,因为,那时他教的学生年龄相对偏大,有的学生和他这个当老师的相差不了几岁。他教的班级27名学生,一年后毕业,参加升学考试,共有28名学生升入高一级学校(包括一名借读学生)。
住院中的父亲
一个甲子的等待
我的父亲今年85岁(虚岁),身体孱弱切多病叠加。今年国庆节因病住院,在办理住院手续时,医生询问父亲,是否是退休人员,父亲努力的睁开早已浑浊的双眼,郑重地回答:“我是1962年大概是八九月份,响应上级的文件精神,离开教师工作岗位,支援农业生产第一线的,至今没有接到组织给我们吹响召回的集结号,所以,我依然是农业生产一线的一名战士。”说完,又眯上眼休息,不愿意也不想再提及这件往事。
这时,我发现父亲的嘴唇蠕动着低声的自言自语:“今年是2022年,算起来我已等待了60年了,整整一个甲子,人生有几个60年呀!”唉,他又无奈的一声叹息,眼角滚动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我的父亲毕业于当时的“沂水县工读师范学校”,1960年的正月分配到沂水县道托公社塔坡大队村小学任教。当时的塔坡村小隶属松峰学区。
父亲当时只有23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岁,个头虽然不够高大魁梧,但是人看上去干练精神,身上依然散发着书生意气,以致村里的干部们对他能不能胜任教学工作产生疑问,因为,那时他教的学生年龄相对偏大,有的学生和他这个当老师的相差不了几岁。
他教的班级27名学生,一年后毕业,参加升学考试,共有28名学生升入高一级学校(包括一名借读学生)。
塔坡村时任主要领导在全村的社员大会上通报了这一成绩,他告诉全村的社员同志们,“这个小老师还真有两下子,咱那孩子都考到道托去了,不孬,谁家里还有需要上学的学生,䞍管送到咱学校里,让刘老师教着,保准没有差。”
再看社员们的眼神,满含着信任和期待,就这样,父亲在这个村小学里,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1962年,上级的一纸文件,改变了父亲他们这一批人的命运。文件的大概意思是:1958年以后参加工作,前师毕业的老师,要全部支援农业生产第一线。有些老师天真的认为,上级要我们“支援”农业生产第一线,不是“参加”农业生产,最长一年,最短三个月,我们就会重返工作岗位的,因此,没有一个人因为想不通而闹情绪,大家都愉快的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回到各自所在的村庄。
回到村里,迎接父亲的不是敲锣打鼓,也没有披红带花,而是携枪带棒的冷嘲热讽,甚至是人身攻击。
“支援农业生产第一线,说着是怪好听,肯定是没干好,人家公家不喜得用了,撵家来了。”
“在那里一定是不正干,被领导开革了呗!”
“想当鲤鱼跳龙门,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干了三年不也照样回到家里和咱一样修理地球!”
“自家是什么出身成份,心里没数吗,上级会让地主家的后人来教育我们的革命事业接班人?”
面对类似的“唇枪舌剑”,父亲一开始还耐心解释,慢慢的发现根本没有人愿意听,大家照样按照自己的需要和想像去编排。
之后,父亲不再解释,也懒得解释,你们爱咋想就咋想去吧,我走的正,站得直,问心无愧。
此后的第一年,父亲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死累活只能的半个工分,第三年,被招到税务所帮忙,第四年,被村里安排去烧窑,第五被派去修建跋山水库东干渠,第七年被派到供销社拉地排车,像牛马一样,在供销社一干就是八年。其间,上级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他依然相信上级不会忘记他们这批人,也许上级工作繁忙,没有顾得上他们吧。
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工作,父亲都认真踏实,一丝不苟,领导和同事都给予较高的评价。因此,1977年离开供销社时,该社领导研究,赠送他“金鹿”牌自行车一辆。
父亲回到村里后,先后在帮村里经营门市部六年,秉承包经营三年,自己在沂水县城沂河市场经营副食品批发生意七年,1996年以后因身体和家庭原因,逐渐回归至家庭,直到今天。
我曾问他,为什么不去有关部门反映,他反问我,谁能听咱反映?谁又能真心实意的帮助咱去办这个事情?
他一直在等待上级对他的召回,他一直希望重回自己热爱的教师工作岗位,用自己的知识和积累,传道受业解惑,培桃育李,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然而直到今天,这一切只能是一种凄美的愿望,是一个耄耋老人的一辈子的最大遗憾。
一个甲子的等待,60年的守望和期盼,当年的青葱小伙子,如今皓首苍颜,步履蹒跚,没有退休金,没有社保,风烛残年,依然坚守最初的梦想:“上级领导一定不会忘记,在1962年曾经还有我们这样一批人支援农业第一线,至今仍然还在支援。”
他们当中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带着遗憾和不舍,去到另一个世界。
我想,我的父亲是他们当中依然健在硕果仅存的那几个了。
父亲经常自言自语:“上级领导们呀,你在哪里?年轻的时候您要求支援农业第一线,我们义无反顾冲在前面,现在俺都年纪大了,没有了生活来源,你们怎么也不问一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