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的冬夜:敲碎不愿醒来的梦
一夜无眠的冬夜:敲碎不愿醒来的梦那天,小勇在接受当地电台采访的时候,特地穿上了一件西装,站在摄像机前侃侃而谈,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并承诺向当地做出慈善捐款。俨然一个上世纪将要崛起的富商,在摄像机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小勇也是那群下海经商中的一份子。他叫小武,一个凭手艺吃饭的男人。所谓的手艺,是在客运车上把手伸进别人的兜里。他与他的发小,小勇,是多年的好友。两人曾凭这些手艺,在北方的小城汾阳过着平凡但不简单的生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较为严格治安氛围下,还继续做小武那些事情。上个世纪90年代,处在社会转型的时期,许多人下海经常,做起了生意,每年都会有许多突然富起来的人,他们在积累的一定的财富之后,衣锦还乡。
没有特效,没有大场面,有的只是粗糙的画质。有的是泥泞的道路,有的是布满灰尘的街道,老式客运车,随处可见的瓦房,朴实的面容,三八大杠自行车,大喇叭播报。上世纪8 90年代的服饰,二人转相声。这是一部几乎以纪录片的形式,拍摄成的影视作品。
灰暗的画面,让人回想起许多上世纪那些带有时代特色的城市容貌。在时代转型当中,这些旧时城镇的容貌,慢慢被磨掉,打碎,直至消失。随着改开的浪潮,许多人告别家乡下海经商,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财富故事。在这转型的时代里,有人迎头赶上,风光无限盆满钵满。有人适应不了,停滞不前。也有人在时代的浪潮下,被拍倒在岸上。每个人都是时代里的一份子,每个人都脱离不了他的时代。连同被改造的城市一般,哪怕不愿意,滚滚向前的车轮容不得你迟疑,处在特定时代里的人,终会被他的时代影响。
上世纪90年代,到处是尘埃的水泥路,一眼望过去杂乱的街道,清一色的平房。耸立在马路边的电线杆子,人们朴实略带木讷的样貌,没有太多色彩搭配的服饰,陶瓷脸盆,粗粝不清又含混的方言。一个典型的北方破败的小城。
梳着分头带着眼镜的男人,在这座煤炭堆起来的城镇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游荡在街头,像一个街溜子。
他叫小武,一个凭手艺吃饭的男人。所谓的手艺,是在客运车上把手伸进别人的兜里。
他与他的发小,小勇,是多年的好友。两人曾凭这些手艺,在北方的小城汾阳过着平凡但不简单的生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较为严格治安氛围下,还继续做小武那些事情。
上个世纪90年代,处在社会转型的时期,许多人下海经常,做起了生意,每年都会有许多突然富起来的人,他们在积累的一定的财富之后,衣锦还乡。
小勇也是那群下海经商中的一份子。
那天,小勇在接受当地电台采访的时候,特地穿上了一件西装,站在摄像机前侃侃而谈,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并承诺向当地做出慈善捐款。俨然一个上世纪将要崛起的富商,在摄像机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成家立业是每个男人都追求的一件事,小勇也不例外,在立业的同时,他没忘了成家。
但直到那天有人问起婚礼邀请谁时,他才在别人的提醒下,想起他曾经的发小——小武。
显然,时代的浪潮早就将往日的情谊拍打在地。如今的小勇,并不打算邀请曾经的发小,甚至也不愿见他。早年那些在一起厮混的日子,开过的玩笑,吹过的牛逼,也早已烟消云散。小勇内心不愿再见到这个,曾一起游手好闲,终日晃荡的街溜子朋友。也不愿再提起他们一起干过的事,当然,他也不记得小武,在要他结婚时,给他6斤钱的承诺。
是的,每个人在事业有成时,都不愿再被人提起曾经不堪的过去,在经历过一定的社会沉浮,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之后,更会油然而生出,对过去的不齿。有的人会惦念旧情,虽然过去的朋友未必能在一起共事,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有的人,在想起旧日老友时,财富的增持,身份的差别,让他们从内心上产生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他们看不起也看不上过去的朋友。
小武,就是小勇那个他已然看不上的朋友。
所以,小勇摆摆手说,叫他干嘛。
面对时代的转型改变,小武是迟钝的,甚至是不愿改变的。他是时代里停滞不前的人。
他觉得他现在这样的生活,凭手艺吃饭,还有几个徒弟,挺满意的。
而他的发小小勇,已和他在道路上渐行渐远。
所以当他从别人那里得知,好朋友要结婚时,他是诧异的,也是愤怒的。没有告诉他也就算了,他还是从共同的朋友那里得知,唯独没有告诉他,这刻意的回避让小武伤心又愤恨。
小勇告诉了曾经的朋友吴胖子,告诉了郝老师,如今的小勇,在他们眼里,已成为了企业家,劳模。名人。
吴胖子还告诉小勇,不通知小武不好看吧,但小勇却觉得,邀请小武,会让别人觉得,以前他也干过不正当的事
但小勇走私香烟开歌厅,生意并不干净。不过那个时代转型的时候,不管你开始做的是什么,只要你胆子大挣到了钱,你就有了话语权。所以尽管小勇的生意并不正当,但他有了钱的加持,自然也对曾经的偷鸡摸狗表示出蔑视。
人如果穷惯了,从贫穷的生活里突然变的富有,总会抑制不住的飘起来,并且展现在脸上身上。因为穷惯了,以前没过过的日子现在突然有了。人越缺少什么,就越炫耀什么,越自卑什么,越回避什么。小勇缺的从来都是钱,小武也缺钱,可他更缺的是认同,别人对他的认同。尽管他是个不干净的手艺人。但他也不愿意每次碰到人,对方都要问他还在干以前的勾当吗。
所以小武从共同的朋友那里得知小勇要结婚时,内心是失落的。
小勇家门口墙上,写着小勇和小武的名字,上面还带有年份的印记,斑驳的划痕。他们过去曾比过身高,墙上的痕迹被岁月侵蚀,如同他们的情谊,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不见,小勇和小武分别看向墙壁的时候,难免不想起过去的岁月,但两个人的心境早已改变。
小勇拍了下墙壁叹了口气,与过去的岁月道别。
小武看见墙壁上的字,用手抚摸,像在抚摸过去的时光,眼神里包含着不舍与难过。
而背景音乐里的“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像是在对双方的拷问。
小勇晃荡在马路上,街上播放着屠洪刚的《霸王别姬》,歌词中的“我站在烈烈风中”。小勇吹着这首歌的口哨。游荡在县城的街头,如同一个充满豪情的英雄。
他拿着自己顺来的钱,又去凑整。说要给小勇上礼。兑现他当年的承诺。
小武这句当年聊天时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他还记得当年两人落魄时,一起扶持着打拼的时光和记忆,他是你念旧的,也是记得情分的,可小勇也许,只是把这句话当成了小武的玩笑。
小武是念旧的,也是愤恨的。尽管小勇没有邀请他,可他还是要见小勇。小武带着他当初的承诺,和他看起来没有6斤重量的礼。这种上赶着去找对方的方式,必然是吃到一鼻子灰。
小武进门一阵寒暄,小勇把他请进屋里,有什么事让他到屋里说,小武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抽着闷烟。
小武去见小勇,不光是为了承诺,也为了面子,更为了在小勇面前,能够保持自己的尊严。
自尊是一个男人最不能被触动的弦。哪怕小勇没有邀请他,他也要把自己的礼送到,即为了旧日情谊,也为了能够在小勇面前,维持曾经的平等关系。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落寞。更不愿在 现在小勇的衬托下,显得自己那么的失败。
所以他去了。尽管看起来有些卑微,但他仍强撑着自己内心的防线,期望小勇能够在见到他时,一如往常的跟他插科打诨。像从前一样的毫无压力的交流。他更期待小勇,能够真诚的跟他说清楚原因,最好能跟他道歉,因为没来得及通知小武。面对逐渐与自己不在平等的朋友时,人内心会发虚,也会期待着对方能够依然保持往日的关系。小武并非是嫉妒小勇的成功,他更多的是对小勇不念旧情的愤恨。这愤恨最终导致两人的决裂。
小武质问小勇,质问一个他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结婚没有通知他,为什么通知了别人,却就是没有通知他小武。小勇理所当然,毫无意外的说他忘了,并且斩钉截铁的说:就是忘了。这回答干脆利落。却与小武期望的大相径庭。但也与他内心预料到的答案不谋而合
小武一口一个他妈的你是变了,小勇还教训他,你少他妈的。人在有了一定成就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不一样的,有了钱的加持,说话的口气和态度也变了。
这一刻的小勇,确实让人伤心。
小武把钱扔在了桌子上,小勇推搡着问他这是干什么。小武没有忘记当年的承诺,尽管他送来的钱,明显不够当年的6斤。但小勇并不想接受这份礼。
两人对坐抽着闷烟,这个画面里的长镜头,小勇坐姿高高在上,一副目中无人的老板做派,架子端的高高的,小武坐在一旁,姿态仿佛一个赌气的小孩儿,一个小痞子。长长的镜头诉说着两人旧日的友情和现如今的末路。沉默,沉默是即将到来的婚宴,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沉默是今晚的分道扬镳。
小武重重的走了,正如他沉沉的来。
他告别了这个曾经的朋友,没能带走一丝情谊。但带走了小勇的打火机。
临走之前,还不忘扒出来小勇的手臂,小勇手臂上纹着的是,有福同享。
画面一转便是小武坐在桌子前,喝着闷酒,看着电视里接受采访的小勇,而后还有为小勇点播的歌曲。小武的眼神里是落寞,是不甘,是难过,是失望,是愤恨,是不解。
而镜头很快切到了小勇那面,小勇看着自己接受采访的画面,眼神里是得意,是满足。
小武眼看着小勇起高楼,眼看着他宴宾客。自己却只能低头沉默。
而后,小武转头奔向了歌厅,与歌厅里的歌女寻欢作乐,消解他内心的苦闷
可惜那个时候,他点不到陈奕迅的《最佳损友》,不然当歌女要他唱歌时,他大可以扯着嗓子唱着“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命运决定了以后再没法聚头,一直躲避的借口,非什么大仇,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这个叫做梅梅的歌女,在昏暗的歌厅里,小武与她打情骂俏。他的内心需要一个人去填满之前的失落。
跟她在外面逛街聊天。
陪她打电话。
梅梅是个异乡人,在这个小县城里做着歌女的工作。而瞒着家人对他们说,她在北京,在见导演。小武惊讶于她说谎时的干脆利落。似乎她真的就在北京。
然后又陪她去理发店做头发。
梅梅是个有着明星梦的女孩,渴望成为一个女演员,结果她却在一座小县城里,给人做着歌舞陪唱表演。
告别了梅梅之后的小武,游荡在县城的街头。失落的时候,坐在街边发呆,跟他的徒弟朋友晃荡,去录影室看香港电影,看见徒弟和小姑娘谈恋爱,上去聊天扯淡,他无所事事,如同每一个在县城无所事事的青年,无处可去,无事可做,无人可谈。此时的小武内心是压抑的,憋闷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挤在人群堆里,看街上的唱对唱那首《心雨》,他想要找寻一直存在感,证明自己还活着。
于是,他又去找梅梅。
而梅梅此时生病了,卧床不起。在一个群租房的大杂院里躺在床上。自己烧着热水照顾自己。
小武过去看她,梅梅惊讶于小武会来看她。
梅梅的墙上贴着温碧霞的海报。小武的到来,让这个身在异乡的姑娘,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小武跑了一路给她买热水袋。
他俩坐在梅梅的床上聊天,小武说他是个手艺人,梅梅说手艺人不错。此时的镜头,小武处在画面中的亮处,逆着光靠着窗户,而梅梅处在画面的暗处,靠着墙。这一明一暗,已说明了两人最终不会是同一种人,只是流落他乡的梅梅,和无处可去,内心孤独的小武,此时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武看着别人贩烟做生意挣钱,看着别人发家致富,自己却孑然一身,而梅梅,想做明星,却流落到了异乡的县城。
两个内心失落又无处可去的人,梅梅给小武唱起了王菲的《天空》。歌词里的“我的天空为何总挂满泪,我的天空为何总灰着脸。漂流在世界的另一边”如同在诉说小武和梅梅的人生。梅梅在唱自己的人生,也在唱小武的现况。那一刻,如同白居易碰见了京城的歌女。可惜,小武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街溜子,更不会写诗。
小武此时如同一个处在美好梦境中的孩子,他安静的听着梅梅唱歌,梅梅唱到动情处时,大有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的感觉。直到她停下了歌声,小武不会唱歌,拿出带铃声的打火机,当做给梅梅唱歌。梅梅趴在他怀里。此时小武与梅梅,两个人如同恋爱中的情侣。
小武开始学着唱歌,在没有人的澡堂子里高声歌唱。他似乎有了他的春天。
小武如同有了内心的寄托,他没事就去找梅梅,还跟她唱歌,梅梅还让小武做她的傍家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两个孤独的人内心短暂的相互依靠。
小武没想到小勇把他的钱退了回来,说他的钱不干净,还说他走私烟叫贸易,开歌厅那时娱乐业。小武直接让传话的人滚蛋。他已经彻底跟小勇决裂了。
而后的小武每天纵情歌舞,与朋友交杯换盏饮酒作乐。
他买了呼机,方便与梅梅联系,还买了戒指。
那一刻的小武,又成了一个意气风发,颇有豪情壮志的汉子。
有了喜他打扮一新,如同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外表通过服饰的包裹,换来了歌厅老板娘的奉承。
但他想不到的是,梅梅已经被人接走了,去了山西太原。梅梅找到了更有实力的榜家。她与小武,注定只是萍水相逢的交际。梅梅没有一声告别的走了。
剩下一脸懵逼的小武。
小武是单纯的,他以为他可以和梅梅长久的相处下去。他从没想过有天梅梅会连招呼都不打的消失不见。
小武再一次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状态,他一身的时髦打扮,抵挡不了内心的失落,这一次,他即失去了友情,也失去了爱情。更失去了在这里存留的理由。
他选择了回到老家农村,像一条野狗,一条丧家之犬,拖着失魂落魄的身体。他灰溜溜的跑回了家。
他把买来打算给梅梅的戒指,给了他妈妈,他老爹还嘲讽说这是铜的。
他的二哥谈了对象,要娶媳妇,家里让一起凑钱给老二娶亲。老大表示自己没什么钱,小武表态看大哥的,他也没什么钱。
小武此时不仅没什么钱,也无事可做,只得每天晃荡,对着杆子打秋千。
二哥回到了家里,掏出外国牌子的万宝路香烟,说着工作的事情,他体制内的工作让他脸上增添不少光彩,相比之下,将小武衬托的更加一无是处。
二嫂跟着来家的那天,小武发现,他的戒指,被他妈妈给了二嫂,二嫂还说是她家买的,还说戒指是假的,18K镀金的。
他质问母亲为什么要把戒指给别人,母亲矢口否认,小武跟她吵了起来,母亲大骂小武是个忤逆子。
他的父亲也来帮腔,说他是个忤逆子,并拿出棍棒要打他。
小武被赶出了家门。
此时的小武,成了彻底的无处可去,朋友朋友没了。恋人恋人走了,家人家人抛弃了他。他如同一个孤儿。游荡在县城的街头,无处可去,无人可说。
他能去哪里呢,晃荡在街头的日子,他看到了昔日的朋友,更胜的房子被拆了,拆了之后能搬去哪里他的朋友也不知道。
小武这个失魂落魄的人,现在成了彻底的孤魂野鬼。
他无事可做,也去不了大城市。
此刻的他,比《大话西游》里扛着金箍棒的孙悟空,更像一条野狗。
他除了手上那点手艺,剩下什么都不会。
于是他又干起了原来的勾当,只是这次,他失手了,失手的原因就是那个BP机,在他行窃的那一刻,突然响了起来,他在众人的协力下,被抓紧了警局。
而警察问他,怎么又干起这行了。
小武想看一下BP机发来的是什么内容,他想不到的是,发来的就是一条,晴转多云的预报。这个预报的响起,将他送进了警局。
他看着电视中的播报,无意间看到了抓捕自己的新闻,记者在街头采访,抓捕惯犯梁小武,群众的看法。节目里说随着严打的行动,对梁小武的抓捕,广大群众无不拍手称快。群众说他是害群之马,说他该被抓。小武这下,成了全县的名人,只是这个名声太臭。如果小勇知道了,肯定会庆幸于自己跟小武断绝了来往。而小武上电视的方式,也与小勇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成功的企业家,一个是人人喊打的贼。小勇恐怕内心已在狂笑。而小武,内心已经失落到了极点。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BP机又响了,他等来了一个他期望等到的消息,一个姓胡的小姐,祝他万事如意。
此时此刻,小武的内心得到了一丝的安慰,在这种时刻,还有个女人想着他,尽管这个女人一声没吭的离他而去,可此时此刻,胡梅梅的这段传呼,却胜过千言万语,他让人生已到谷底的小武感到了一丝温暖,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会想起他,挂念他,而不是把他当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此刻外面又传来屠洪刚的歌曲,歌词里的“我站在烈烈风中,剑在手,看天下谁是英雄。”小镇的灯火渐渐熄灭,这首壮志豪情的歌曲,在这一刻成了小武悲哀的挽歌。他没能成为英雄,反而成了一个狗熊。
最后,小武被警察用手铐拷在了大街的电线杆旁边,围观的人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只知道小武被手铐烤着,肯定是犯了事,也许有的人能认出,这是被抓了的小武。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武,此刻像是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站在街上被人当成猴一样的看,他无地自容,他甚至想钻进地缝,但手上拷着的镣铐,让他无法挣脱。他哪都去不了。
他还能去哪里呢,就算他最后被警察放走,他也不能留在这座县城了。而去大城市闯荡,他是否又能创出自己的天地呢,这一切不得而知,影片在小武被围观的画面中结束。
小武无处可去,身体无处可去,内心无处可以安放。小县城已容不下他,那么他是否会随着改开的浪潮,去往南方的大城市,而他又能否在大城市留下来。他这个不愿改变的人,能否适应的了时代的转型呢。既然小县城已容不下他的灵魂和肉身,那么他是否会去大城市寻找他的一个安身之处,还是会去其他小县城继续游荡呢。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
《小武》这部片子。用上世纪改开浪潮里的小县城为视角,讲述了一个县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青年。虽然小武,他的职业身份固然不值得让人同情,他扒别人东西,他学不会跟上时代去转变自己,又或者他不好好找一份正经职业来养活自己,但他的发小小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走私烟说成贸易,开歌厅说是娱乐产业。只是曾经做做过的偷鸡摸狗的小勇,现在变成了另一种身份盗贼。小武自己说他是个笨人,他其实是个守旧的人,一个重情义的人,一个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去适应的人。
小武更多折射的是那个时代转型下的小人物的缩影。
把小武的身份换成其他跟不上时代潮流的人,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导演设置的角色职业并非关键,关键的地方在于,在那个时代的浪潮里,有许多年轻人也曾如此迷茫。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上时代的步伐,跟不上的,只能被时代抛弃,或者在时代的浪潮里被打翻,至于能不能存活下来,能不能趟过去,只能说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如同今天背井离乡在大城市打工的那些人一样。如果这些人被告知将来十年二十年的事情,他们还会不会在继续待在大城市里打工呢,为未来感到迷茫,是处于时代转型时期,每个时代年轻人的共同点。在这一点上,上个世纪转型时代里的小武,与现在大城市里的打工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更主要的是,在这部充满了90年代城市景观的影片里。有许多人看到了自己,因为有更多人,他们来自小城镇,他们也曾在家乡的街道上,荡来荡去。小城市,县城,是他们长大的故土,他们太清楚那里的人情风貌了,太清楚那里建设,那里的交往方式,他们中有的人,在那里从小晃到大,骑着电动车都能把那个小城镇逛个好几遍,他们面对每天同样的风景,渐渐觉得乏味,无处可去,憋闷,想找事情做,又不知道县城可以干什么。
于是他们从18线小城镇来到大城市,他们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地,他们努力工作,只为了能够拿到养活自己的薪水,他们盼望着升职加薪,能够在这座城市留下。
多少人抱着这样的想法,走出自己的家乡小镇,来到早已人满为患的一线城市。又有多少人的梦在夜里被敲碎。
大城市固然繁华,但留下来的成本极高。当这些年轻人们背井离乡想要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天地时,他们蓦然发现,原来大城市不只有霓虹灯和拔地而起的城建,也有数不清的小弄堂胡同。当他们依然习惯了城市对他们的滋养和便利,而他们又难以留下来时,家乡变成了他们回不去的故土,大城市成了他们留不下的第二家园。
于是他们当中不禁有人觉得,大城市容不下肉身,小县城容不下灵魂。
处在这个时期的人,又与上个时代,跟不上时代步伐,看不清未来的小武,几乎没有大多的区别。他们成了另一个形式下的小武。
城市在每个难眠的夜里,敲击着他们不愿醒来的梦。
当时代的转型带来了极大的物质增长之后,曾经的荆小勇们,变成了现在的老板。他们是时代的弄潮儿。而小武,这些守旧的人,没有随着时代改变的人,慢慢沉了下去,沉在每日游荡的街道,沉在看起来破败的小城,沉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我也曾像小武一样,在自己家乡的小城,每天无所事事的在下午六点钟,骑车往一座桥上跑,跑到上面,看夕阳西下。每天到点便如此,以至于后来总会下意识的去那里。
后来,我也离开了家乡,但那种感觉我始终忘不掉。
但好在,与上世纪的小武不同的是,现在的家乡交通很发达,高铁可以去往很多能通到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想起,家乡总能回得去,哪怕只是回去看看,毕竟,千层山,万重浪,比不过家乡一碗汤。然后,再把被敲碎的梦重新拼起,在明天醒来时,顽强的赤膊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