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深度解读程蝶衣结尾自刎:豆瓣9.6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深度解读程蝶衣结尾自刎:豆瓣9.6霸王别姬电影开篇就是母亲艳红因生计所迫,不得已带着小豆子来到梨园拜关金发为师。关金发细细打量小豆子的身段,敏锐地发现了他被棉布包裹得紧紧的手掌的秘密——六指。在《霸王别姬》电影中,小豆子一步步成为了程蝶衣共经历了三次暴力阉割,他的性别认同也因此由男性转向女性,这是他一生悲剧的起因。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霸王别姬》中绮丽的京剧舞台和惨淡的现实生活形成对比,程蝶衣的悲剧人生成为牵动观众怅惘情绪的蜘蛛丝,令人久久难以忘怀。本文将从身份认同、性格特点、时代背景三个方面细细追溯程蝶衣悲剧命运的成因,重新体味程蝶衣那波澜起伏又以黯淡收场的人生境遇。
“一辈子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能算一辈子。”
《霸王别姬》是陈凯歌导演于1992年拍摄的电影,由李碧华、芦苇担任编剧,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领衔主演。影片一上映就好评如潮,并于1993年获得第4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时至今日,《霸王别姬》依旧是中国电影史上一部不朽的作品,在“豆瓣电影Top250”的排行榜上排名第二,豆瓣评分高达9.6分。
《霸王别姬》围绕程蝶衣和段小楼的爱恨情仇展开,从1929年小豆子投身梨园开始,一直延伸到20世纪80年代,中间历经了抗日战争、新中国成立、“文化大革命”等重大历史事件,最终以程蝶衣自刎落下帷幕。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霸王别姬》中绮丽的京剧舞台和惨淡的现实生活形成对比,程蝶衣的悲剧人生成为牵动观众怅惘情绪的蜘蛛丝,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本文将从身份认同、性格特点、时代背景三个方面细细追溯程蝶衣悲剧命运的成因,重新体味程蝶衣那波澜起伏又以黯淡收场的人生境遇。
在《霸王别姬》电影中,小豆子一步步成为了程蝶衣共经历了三次暴力阉割,他的性别认同也因此由男性转向女性,这是他一生悲剧的起因。
电影开篇就是母亲艳红因生计所迫,不得已带着小豆子来到梨园拜关金发为师。关金发细细打量小豆子的身段,敏锐地发现了他被棉布包裹得紧紧的手掌的秘密——六指。
六指对于戏子来说是大忌,关金发自然拒绝了小豆子。可是艳红不甘心,她已经养不起孩子了,进梨园是唯一的出路。她毫不犹豫地抱着小豆子就往外跑,利落地将棉布蒙在他脸上,拿起菜刀对着他的六指狠狠地切下去。
一声凌厉尖锐的哭声划破天际,雪地上有殷红的鲜血一片。
这一幕有非常强烈的象征意味,切割、断指,让人联想起弗洛伊德的“阉割”理论。
“阉割情节”是由精神学家弗洛伊德提出来的,它的意思是人们在潜意识中总是会有被无缘无故切除性器官的恐惧。
六指对于小豆子来说是多余的,正如男性生殖器对于女性来说也是多余的一样。小豆子通过具象的暴力阉割,完成了第一个身体上性别认同的转变,他由此走入梨园,开启了他充满爱恨交织的一生。
都说“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小豆子唱的是旦角,每次唱到“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这一句唱词时,小豆子总是唱成了“我本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娥。”
这说明他在极力抵抗外部环境强加给他的性别认同,他还是想维护自己的男性本质。
然而就因为他在经理面前唱错戏词,气得戏班经理拂袖就走。
经理那爷是戏班的衣食父母,这无疑是砸了戏班的饭碗。为了挽回经理的信任,大师兄迫不得已对小豆子做出惩罚。他一边流泪,一边拿起烟斗狠狠地将小豆子的嘴捣出了血。
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小豆子幡然醒悟,仪态万方地唱出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唱词的转变代表着他在舞台上对于扮演角色的身份转变,这次转变也是通过暴力阉割完成的。烟斗捣嘴、流血在某个程度上都象征了男性对于女性的性侵犯,这次同样以外在推力的形式促使小豆子逐渐向女性心理认同靠拢。
老太监对于小豆子的猥亵是将小豆子推入性别迷思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豆子对于男女之事懵懂无知,但至少清楚,在封建传统里,只有女性才会被男性所强暴。
老太监的猥亵彻底摧毁了小豆子原本的身份认知,他脑海中关于男性本质的那根弦已经断了,从走出那间房子的那一刻开始,眼神中的绝望与泪光说明,他已从心理上完完全全认同了女性身份。
这种认同让他进一步激发出母性的善良与慈悲,在受侵犯回去的路上,他不顾班主的反对,抱回了一个婴儿,这正是说明了他母性意识的觉醒。
至此,程蝶衣的性别意识已从“男儿郎”转变为“女娇娥”,他将自己彻底当成了女性,深深地迷恋、依赖着大师兄段小楼。
可是段小楼是个传统的男性,有着正常的性取向,他将戏剧和人生分得很清楚,他不可能爱上程蝶衣,
陷在身份迷思与爱而不得里面的程蝶衣注定会走向悲惨的结局。
梨园的班主曾经教导程蝶衣说:“人要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别人帮不了你,得靠自己。”
童年的创伤、性别的迷思让程蝶衣如一个溺水之人,急于寻找寄托和依靠的地方。
京剧就像是一块浮木,舞台上的西皮二黄、水袖翻转撑起了一方有别于现实生活的小天地。在这方天地里,程蝶衣是自己绝对的主人,他沉溺戏剧、痴迷戏剧,在京剧中找到自己生存的理由。
从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出,程蝶衣已将现实中的自己、舞台上的自己合二为一,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他对于京剧的痴迷让他成为了名动京城的“角儿”,却又将他禁锢在这京剧的囚笼里,渐渐与现实脱节。
程蝶衣以为自己与师兄段小楼能和霸王虞姬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却忘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年少的段小楼曾经看上一把宝剑,他拿起剑来左右比划,想象着自己正是征战沙场、气拔山兮力盖世的西楚霸王。
程蝶衣见他如此喜欢,便对他承诺说:“师哥,我准送你这把剑。”
只是等到他寻到宝剑的时候,段小楼已经决定要和菊仙定亲了。
段小楼搂着菊仙笑得心满意足,毫无芥蒂地对程蝶衣说,你要来当见证人。段小楼不知道程蝶衣的心吗?不一定。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世俗道路,他要娶妻生子,要过上一个正常男人过的生活。
程蝶衣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赴袁四爷的约,他满心满意都是师兄,袁四爷的手一碰到他,他就如触电般地缩回。可是就算他再不喜欢袁四爷,也愿意为了袁的宝剑与他亲吻。
程蝶衣嘴角那晕开的红彩还未擦拭,就匆忙带着宝剑回来找段小楼,他从未忘记年少时的承诺,希望这把剑能将师哥重新拉回只有霸王虞姬的戏剧舞台。
可是段小楼却歪在榻上懒洋洋地说:“又不上台,要剑干什么?”
段小楼仅仅是将唱戏当做一种谋生手段,程蝶衣对他而言只是合作伙伴,从来就不是“非你不可”,程蝶衣的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程蝶衣将舞台上的楚霸王和虞姬都映射在自己和师兄身上,以为就算四面楚歌,师哥段小楼依旧会护他周全。然而情深不寿,多情则伤,最后伤他最深的正是师哥段小楼。
人到中年,英雄气短。在那个叫喊着打倒牛鬼蛇神的年代里,段小楼懦弱了,他身上的血性已被时代磨平,为了生存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段小楼在红卫兵的挟持下,为了保住自己狠心抛弃了程蝶衣,他对着众人说:“程蝶衣当了汉奸,还给国民党伤兵唱戏、给北平行园反动的头子唱戏……他抽大烟,他抽起大烟来没命,不知抽光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和汗!”
程蝶衣面对着将如此无情毒辣的师哥,眼神里只剩下绝望。可是就在这自身难保的关头,程蝶衣心心念念的依旧是京剧,他控诉道:“我早就不是东西了,可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那京戏它能不亡吗?能不亡吗?”
对于程蝶衣来说,京剧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是将他一步步栽培成苍天大树的沃土;而师兄是他从小到大最仰仗的人,是陪他走过无数风雨的人。可是现在这个如楚霸王一样一直为他支撑起一片天的人,却跪倒在红卫兵面前,将他深爱的京剧贬得一无是处。
如果程蝶衣是一个不那么“从一而终”的人,是一个学会审时度势的人,那他或许就能独善其身。
老班主让他“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可是他面对京剧和师兄,做不到清醒与超脱,他已入戏太深,生生将自己束缚得动弹不得。
大仲马说过:“在政治上,是没有人,只有主义,没有感情,只有利害。”
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中,政治意识生态对于个体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微小的个体在扭曲的公共话语下只能被异化、被戕害,个体往往显得卑微而无意义。
《霸王别姬》的时间跨度从20世纪20年代延伸至80年代,这个年代苦难重重,日本侵华、战乱频频、三反五反四清、文化大革命,扭曲的时代背景容不下一个将唱戏视作生命的单纯的人。
程蝶衣不懂什么政治,他为日本人唱戏、为国民政府唱戏,为袁世凯唱戏,他从不关心来听戏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只知道要为爱戏的人唱戏,要将京剧尽可能地传播出去。
但新中国成立之后讲究的是破旧迎新,京剧被当做了旧社会的糟粕受到社会的反对。
程蝶衣看不惯现代戏的不伦不类,他对着年轻的工农兵们说:“现代戏好看,可是现代戏的服装有点怪,没有行头好看,布景也太实了。京戏讲究的是一个情景,唱念做打都在这个情景里面。穿着这身(现代戏服)往布景跟前一站,玩艺再好也不对头了……”
被程蝶衣从小领养的小四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他咄咄逼人地质问程蝶衣:“为什么古时候的英雄美人上了台,就是京戏;现代劳动人民上了台,就不是京戏了?”
程蝶衣是一个老派的人,他始终维护着京剧的传统性。对他来说,京剧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瑰宝,一唱一念都有讲究,大到出场走几步,小到某一句唱词的眼神,都是经过无数日夜的练习、流了十几年的汗水才能呈现出来的。
然而那个时代容不下旧社会的文化,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旧的视作糟粕、新的捧为精华,程蝶衣在新时代里注定难以立足。
在训斥了小四之后,小四抢了他虞姬的角色,段小楼被情势所迫不得已上场。
在钺钹鼓锣声里,程蝶衣孤零零地站在后场,隔着帷幕看台上众人上演着原本属于他的《霸王别姬》,后场的冷肃与台上的热闹形成对比,这一幕正是象征了程蝶衣已经成为了时代的他者,他无法融入这个社会。
文化大革命来得气势汹汹,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的口号声中,戏子们挂上了“流氓艺术家”、“京剧恶霸”的百板跪在了广场上。
程蝶衣和段小楼被红卫兵押着去游街,程蝶衣因为段小楼的揭发而几乎发了疯,一切都被烧尽、砸烂。
程蝶衣的心早已变得千疮百孔,在那艰难的十一年后,他和段小楼重新唱起一阙《霸王别姬》,最终拔剑自刎,结束了他曾经绚烂过、而苦难更多的一生。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在影片的最后,程蝶衣在台上痴痴地念回《思凡》:“我本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娥”。
从男性认同转变为女性认同是他京剧生涯的开始,也是他悲剧命运的起点,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一开始就错了。
回想他荒唐的一生,有时代造就的苦难,也有他自身性格带来的枷锁。历史的车轮将所有人都碾为齑粉,但在某天风起云动时,人们还是会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虞姬——程蝶衣。
4月1日是哥哥的生日,谨以此篇献给哥哥,感谢他为我们留下了这么美好的作品。
我是@精进的花椒,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