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心情说说(下雨天)
下雨天的心情说说(下雨天)很多年前,也是一个下雨天,电视台的一档节目到镇上的小学拍摄,拍了同班同学小D的脚,那是一个特写镜头,视频停留了很多秒,大家都有点羡慕那双泥泞的脚,可以上电视,可以被很多人看到,那双泥脚好像出名了。雨继续下着,大人最后还是唤回了在雨中玩耍的少年,独留少年眼巴巴的望着大雨,下一次的疯狂又是何年?窗外那些少年,还在跑,还在闹,成年人在屋檐下焦急的大喊,“快过来,这么大的雨!”,少年无暇顾及这些呼喊,眼睛瞟过来,有种“你在闹,我在笑”的坦然。他们在积水中踩来踩去,任雨水浇灌了他们的衣裳,滑过脸庞,和着汗水,一起滴在积水里,又是新的畅快淋漓。只是,他们穿着鞋,和泥土之间隔着一层水泥浆。即使脱了鞋,踩上去,硬梆梆的路,也会觉得膈脚。他们没什么机会踩上软软的泥土,去体验任泥土没过脚,与大地相连的曼妙。可是,他们又会不会觉得泥土会脏了他们的脚?
夏天的雨比起其他季节的雨,力量确实强劲了些,来势汹汹,让奔走的人们,来不及反应,就和这场雨打了一个照面,许是落荒而逃,许是坦然接受,还也许是用迎接的心情来和它相遇。
对雨的思考,有了一些变化,少年时看雨尽是风景,雨中的花,雨中的草,还有雨中的气氛。现在看雨,想着这个城市能不能经受住暴雨的考验,积水多久会消散,是否会漏雨渗水,全然忘记这是一场渴盼已久的雨,它本身有消暑解热的功效,也抛在脑后,雨还是那样的雨,只是曾经在雨中行走的少年,青丝中冒了些白发,撑伞走过一个又一个道,不忍细思量。
他们不曾忘记,从前的他们,本是不需要伞的,在少年的雨中,每一个瞬间都是浪漫。用青春和炽热,迎接未来,哪里还需要什么伞?他们自己就是那把伞,在朦脓雨中,闪现耀眼的光彩。让旁边撑伞走过的人们无比艳羡,撑伞的人绝不会说,你看,那个雨中疯跑的小孩是傻蛋!他们只会在心中,默默觉得温暖,和过去、记忆中的自己有同样的偏爱,除了羡慕,欣赏,还可能升腾出一种敬意,一种对简单、单纯、美好的尊重。
青丝中突袭的白毛,显得那么刺眼,比电闪雷鸣都还要惊颤,是时间的问候,是生命的提醒,是岁月的安慰。告诉那个曾经的少年,不再年轻,珍惜当下,你成熟啦!晚熟的人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好久,被这根白毛吓出一身汗,怎么办?听说,不能扯,越扯越多,悄悄的拿起一把小剪刀,抵着发梢,剪下那白毛,有片刻自欺欺人的欢愉,待到那根白毛重现,或者就能应对自如的再从发梢处剪下这纪念。
窗外那些少年,还在跑,还在闹,成年人在屋檐下焦急的大喊,“快过来,这么大的雨!”,少年无暇顾及这些呼喊,眼睛瞟过来,有种“你在闹,我在笑”的坦然。他们在积水中踩来踩去,任雨水浇灌了他们的衣裳,滑过脸庞,和着汗水,一起滴在积水里,又是新的畅快淋漓。
只是,他们穿着鞋,和泥土之间隔着一层水泥浆。即使脱了鞋,踩上去,硬梆梆的路,也会觉得膈脚。他们没什么机会踩上软软的泥土,去体验任泥土没过脚,与大地相连的曼妙。
可是,他们又会不会觉得泥土会脏了他们的脚?
雨继续下着,大人最后还是唤回了在雨中玩耍的少年,独留少年眼巴巴的望着大雨,下一次的疯狂又是何年?
很多年前,也是一个下雨天,电视台的一档节目到镇上的小学拍摄,拍了同班同学小D的脚,那是一个特写镜头,视频停留了很多秒,大家都有点羡慕那双泥泞的脚,可以上电视,可以被很多人看到,那双泥脚好像出名了。
面对城里来的摄像机,那双泥脚很坦然,丝毫没有怯场。
学校早早的通知那天要穿戴整齐,我们班要被录公开课,节目组还要拍摄校园,我们的样子也许就能上卫视,不要让观众觉得我们不好。
那天,下雨了。即使是下雨天,许多小孩也穿着小白胶鞋,因为整齐,也因为真的也好看,有的少年选择先穿雨鞋到校后,在节目来拍摄前,换上白胶鞋;还有的在白胶鞋上套上一个塑料口袋,一路跌跌撞撞,歪歪扭扭的抵校。这行为背后,仿佛不是一次普通的表现,而是一次让世界见证乡镇发展,让乡镇在世界舞台上发光发彩的机缘。每个人都攥紧了小拳头,不能掉链子。
还有许多小孩没有穿白胶鞋,也没有穿雨鞋,小D是其中一个,只因为他和我同班,他的那双泥脚上了电视,我才记得,或者如果不是那档电视节目加持,连小D的样子我最后会忘记,也会忘记他在雨天没有穿鞋,还会忘记他脚上的泥。
光着的脚,那么多,为何选了小D的脚。可能那时的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比较宽敞,可以容下城里的大人,还可以纳下那神秘的摄像机。
还也许,只因为在众多的光脚中,他脚上的泥更多一些,泥土让少年的脚更敦实,有了厚重感。
摄像机走到他身后,那个叔叔示意我们不要管他,上我们的课,他自己拍摄,我们要佯装成一幅互不打搅的默契。只是当那机器降低了位置,好像在拍小D的脚,我们无心上课,我们也跟着那镜头,盯着小D的脚看,脚上每个位置都有泥土包裹过的痕迹,那眼神里竟有几分羡慕他的样子,长大后才明白那双脚到底是走过多少路才能走进学校的艰辛。
小D被这波操作,惊呆了,双脚没有动,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踩泥的孩子天生就坦荡,脸庞只有稍稍不好意思的样子,还把浅浅的笑漾在上面。
那笑是老师对他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没有穿鞋的爱怜,还有同学不明世故投来的羡慕感。
如果,那个摄像机有拍到他的脸,那是一张美好的脸,一张向上的脸,穿过泥泞也是一幅内心安稳舒适的神态。只是,可能那神态与那档节目那一次想表达的主题无关,没能被当成一个有价值、有意义的画面,一秒都没留给那张微笑的脸。
那天,我们是学校里的所有人。
我们看到了女主持漂亮的样子,穿了鹅黄色的西装,胭脂水粉,红唇特别好看,她手里还拿着像母亲的擀面杖一样的一个话筒,与受访者之间来回移动,她讲着普通话,比我们更标准的普通话,受访的乡人,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觉得通过话筒表达的语言意义重要,通过它,可以让世界听见我们的声音,平凡又伟大。
还看到那台摄像机,被一个叔叔牢固的扛在肩上,对于我们的样子如何被收纳进这个机器,百思不得其解,大人们也不懂,只知,那是高级玩意儿,从省城来的,很牛。
老师上的公开课,我们都坐得笔直,老师的讲和我们的回答,行云流水,表演一般,这么完美的演出,我们就希望那台高级的机器是完完整整的把我们记录,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画面。
窗外还聚集在很多人,望向礼堂里,分不清他们究竟是看我们,还是看女主持、或者摄像机?或者是礼堂当天所呈现的繁荣、热闹画面。仿佛这画面就是学校的前途,小镇的未来,我们有种终于被关注的受宠若惊,欣喜不已。
那个雨天后的一天,老师通知我们,在周五的晚上要记得收看那档节目,因为我们上电视了。
我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告诉街坊,那天我们看到的一切,还强调你们看嘛,和我们说得是不是一样。自己讲出的真实,也希望那个摄像机和我们看到的是同样,它可以代替我们去表达我们的理想。
待到周五的晚上,早早的做完作业,吃完晚饭,整齐的坐在电视机前,等到那档节目的出现,就像等待烟花绽放一样,为此,我们放弃了出去遛弯、疯跑的机会。
毕竟,见证小镇和学校在世界舞台的表演比玩耍重要太多。
那档节目,如期而至,那些画面如同我们讲的那样,一一呈现,我们聚精会神,等待电视里出现我们,也出现了小D的脚。
我们的整体画面,不过几秒,转瞬即逝。小D的脚,和我们整体的画面保持的时间相差无几,还配上了画外音,具体内容已是模糊,然而只记得看后的孩童是闷闷不乐的。在那些成人的视角里,对小D泥脚背后的心理进行了太多揣测,对小镇教育的前途是担忧的,
小镇、小镇的学校在世界的参照系中,就如一粒薄沙,不值一提。只是,在小镇孩童的心中,它们就是全世界,所以,它们对于那几秒是愤然,对解说是不理解,不明白与认知的大相径庭,不认可小镇的微小。我们的内心难以接受我们所认为的美好在他人眼中乱糟糟,我们的快乐被认为是忧伤。
下雨天的泥脚是小镇的日常,有很多小孩光着脚,他们的父辈、祖辈也光着脚,光着脚从比小镇更小的村子走到小镇,再去往更远的地方。
小镇是可以容下泥脚的,很多路也是泥路,和泥脚配合得亲密无间。于是,少年即使带上泥土走进教室,也无妨。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打扫卫生,打扫干净后又是崭新的模样,对泥土,小镇的孩童有天然的喜爱和怀抱。
新的一周,有好事的小孩对着小D说出电视里的对他泥脚的描述,小D胀红的脸,说不出话来。我们过去,骂了那个好事的小孩,那个小孩也茫然,他不懂他只是讲了别人的话,何以遭到如此种种的指责。他不懂,我们也不懂,后来才晓得在那看似道义的背后,其实是在那些孩童们的心里,不允许任何人对泥土有一点点的误伤。
事后,小D笑着说,没关系。他低头看看光着的脚,避免尴尬般动了动,又有一些小孩,脱掉了自己的鞋,也光着脚和小D一起,在下雨天的校园里游荡。众多光脚在校园里的追逐嬉戏,踩着水,碰到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节奏像音乐。
后来的少年谈起此情境,这一举动被当成我们对友谊的珍视,对自己的爱戴以及我们对学校的热爱和对小镇的信心。长大后的少年其实心里明白,那天电视的解说也没有错,甚而是成功预测了小镇现在的模样,只是理想的光,未来的光在孩童那里是不允许有一粒尘埃。
还记得小镇的校园,是众筹的,或者说是一出合作的作品。校园的花草都是我们各自从野地里或者自家花盆里轻悄悄的找来,移栽到学校,没有任何标识,可我们一眼就能认出哪些是我们带进这个校园里的,那些植物仿佛都贴上了“我的”这样的标签,每个人都有一个“我的”植物,那些花草被悉心呵护,茁壮成长,那或许是学校最初带给我们的生命教育,太阳下的花草,下雨天的花草,都是珍贵的,没有谁嘲笑谁找来的花草不好,每个花草都被好好对待,就如我们被好好对待一般。
小镇的老师们从未言说过“生命教育”这么高贵的名词,然而我们懂得要好好抚养的意义重大。
偶有回到小镇,再看看那校园,早已变了样,一两层的木楼变成贴了瓷砖的三四层,那些花花草草也随风飘向远方,我们终是成了下雨天不再光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