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一生许福元(许福元爱情地图)
温暖一生许福元(许福元爱情地图)躲,已经来不及了。刘山拼尽全力,连推带搡,用肩膀将宝琴扛了出去。一辆大十轮拖车,像大山一样摇摇晃晃压过来。一辆夏利车为躲这座大山,向宝琴和刘山窜过来。刘山和宝琴从民政局的大门里慢慢挪出来。每个人的衣兜里,都装着一份内容完全相同的离婚协议书。这薄薄的一张纸,沉重得像块铁,锋利像把刀。面对马路上的滚滚车流,刘山对宝琴说:“我扶着你吧,我看你神情有些恍惚。”宝琴也不看刘山,只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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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一张纸,折腾了半辈子;谁想到,离婚一张纸,又开始一辈子。
刘山和宝琴从民政局的大门里慢慢挪出来。每个人的衣兜里,都装着一份内容完全相同的离婚协议书。这薄薄的一张纸,沉重得像块铁,锋利像把刀。
面对马路上的滚滚车流,刘山对宝琴说:“我扶着你吧,我看你神情有些恍惚。”
宝琴也不看刘山,只是点点头。
一辆大十轮拖车,像大山一样摇摇晃晃压过来。一辆夏利车为躲这座大山,向宝琴和刘山窜过来。
躲,已经来不及了。刘山拼尽全力,连推带搡,用肩膀将宝琴扛了出去。
在医院里,主治医师对宝琴做最后的陈述:车祸发生以后,他已经深度昏迷。因为有脑积水,也就是脑脊液。我们会将脑积水抽出,进行神经再塑。如一年以内可以恢复,还是属于深度昏迷。如一年以上,那可就是植物人了。至于植物人能否恢复,那就看医疗的效果、本人的潜能和亲人对他的侍候,等等综合因素了。我要郑重告知你,概率是很低很低的,但也不排除会出现奇迹。
“你是他妻子吗?”主治医师最后问。
“是,是。我就是他妻子!”宝琴坚定地回答。
从此以后,宝琴每天伺候好丈夫,就静静地坐在他的床头。阳光照射进来,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有树林、河流、水井、田畴;黑狗、白羊、红花、绿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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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琴指着地图,向床上的植物人丈夫,讲述着只属于他们俩个人之间,过去发生的故事:
那一年的冬天,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雪,还刮着小白毛旋风。我一个人,去井沿挑水。高高的井台上,白茫茫雪地里,井口是一个黑窟窿。我战战兢兢凑近井口,里面深不可测地往上冒着白雾气。我往后一退,就滑倒了。等我站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很潇洒地站在井边。你两只大手上下抚摸转动飞快的枣木辘轳,任井绳一圈一圈垂下。只听井底“咚”的一声,水罐就满了。你一手摇辘轳把,一手捋着井绳。你青春的身子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的摆动,逗得雪花乱飞。那真是一幅优美的图画。水桶灌满了,我刚要拿扁担。你嘲笑我:“知青就是知青。还用扁担?”说着,你一只手臂提起一只水桶,如提两只酒瓶。我抱着扁担还跟不上呢。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识。
第二年麦收,我站在脱粒机前脱麦。脱粒机的滚筒轰隆轰隆,大抱大抱的麦穗被我尽兴地填了进去,脱粒机的大口似乎能吞噬一切。不知什么时候,我盘在头顶的长发散开了,与麦穗绞裹在一起,似乎整个身子要被送进脱粒机。我想:完了!可机子竟奇迹般停住了。原来是你,猛然间用三股木叉,挑断了三项电线。
我胆子小,最怕狗。每次与你走在一起,总是躲在你的身后。那天晚上,月光很暗。我一个人刚走到杨家胡同,从栅栏门里突然窜出一条大黑狗,低头照我小腿肚上,就咬了一口,然后拖着尾巴跑回门里去了。你从后面赶过来,竟没理睬我,却径直找那条狗算账去了。一会儿,你手里攥着半把狗毛,一把剪刀。你把狗毛剪碎,敷在我伤口上。你说:“被哪只狗咬伤了,就得用哪只狗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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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养伤期间,你给我牵来一头小毛驴。我偏腿坐在驴背上,颠儿颠儿地跑。你拿一枝柳条儿,不紧不慢地追。忽然,小毛驴一趵蹶子,把我掀了下来。你一下子抱住我,把我扶起来。四目相对时,我看见你的脸“腾”地红了,好像一个小孩子做了件错事,忙向我认错:“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没吓着你吧?”我哏哏笑了,对你说:“你真是个傻柱子。”
……
每天,每天,宝琴都向躺在床上的刘山,重复着同样的故事。每一次讲完,她都求他:“你给这张地图起个名字吧?”
但躺在床上的丈夫两眼半睁,一脸平静,如一潭止水。
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过去了,转眼一年过去了。刘山依然故我。
宝琴也依然故我,继续讲她和他之间的故事。每次讲完,她照例求他:“你给这张地图起个名字吧?”
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
这一天,宝琴讲完,又照例指着地图求他:“你给这张地图起个……”
宝琴突然发现,丈夫完全睁开了眼睛,放出光芒,嘴唇颤动着,正说着什么。
宝琴忙俯下身,将鼻尖抵住丈夫的前额,侧过耳朵,大声喊:“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宝琴终于听清了丈夫说出的四个字:爱情地图。
作家简介:
作家许福元老师近照
许福元,笔名星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作协会员。主要作品有:诗集《早春》;小说集《半夏》《仲秋》《惊蛰》;散文集《瑞冬》;游记《印象美国三十天》。另有作品散见《北京文学》《小说林》《小说月刊》 《星火》《当代小说》《飞天》《大家》等刊物。短篇小说“香火地”和“娘亲舅大”分别获2012年,2013年北京市职工创作“五一”文学一等奖。“卷毛活”获首届浩然文学奖短篇小说一等奖。其作品多篇被收入各种选本。散文“盲人玫瑰”被列为中学生课外阅读文本。小说“吊炕”“栗子. 立子” 被列为某高校高考模拟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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