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厌世脸是天生的(何以为家孩子的厌世脸)
孩子的厌世脸是天生的(何以为家孩子的厌世脸)他了解在难民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就不该存有上学的奢望,在杂货店打工、在街上卖果汁养家才是分内该做的;他了解月经初潮的到来对妹妹来说,意味着妹妹将被当抵债券一样的东西抵给老男人;他了解开杂货店的房东每次都多给妹妹一份拉面和甘草,是男人龌龊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赞恩始终保持着跟自己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他能用成人看问题的方式去“理解”一切。可赞恩的脸上似乎只写了两个字,厌世。没错,他只有12岁,却常年冷着一张暴脾气的厌世脸。搬着比自己体积还要大得多的煤气罐穿过街区安放完毕收钱就走,在11岁的妹妹被成年男子言语挑逗时马上爆着粗口挥舞着拳头把妹妹护走,谋划带妹妹离家出走时用“把妹妹放在自己腿上”的策略跟司机在票钱上讨价还价。
这个微笑很苦,但至少我们曾努力咧开过嘴巴
在一张12岁孩子的脸上,你见过什么?
张扬?明媚?天真?羞涩?忧郁?
可能都有。
可赞恩的脸上似乎只写了两个字,厌世。
没错,他只有12岁,却常年冷着一张暴脾气的厌世脸。
搬着比自己体积还要大得多的煤气罐穿过街区安放完毕收钱就走,在11岁的妹妹被成年男子言语挑逗时马上爆着粗口挥舞着拳头把妹妹护走,谋划带妹妹离家出走时用“把妹妹放在自己腿上”的策略跟司机在票钱上讨价还价。
赞恩始终保持着跟自己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他能用成人看问题的方式去“理解”一切。
他了解在难民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就不该存有上学的奢望,在杂货店打工、在街上卖果汁养家才是分内该做的;他了解月经初潮的到来对妹妹来说,意味着妹妹将被当抵债券一样的东西抵给老男人;他了解开杂货店的房东每次都多给妹妹一份拉面和甘草,是男人龌龊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了解一切,做了一切,最终却都是徒劳。
于是,在电影《何以为家》的开头,一个叫赞恩的小男孩站在法庭上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要控告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
这句话被印在电影的宣传海报上。
“有苦衷”的父母,用家境的悲哀,强行把孩子推向了脾气火爆、不苟言笑、洞悉一切的处境。
这些孩子用尽一切努力试过让生活变好,试过爱与被爱,可都是徒劳。
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一生无望,那你们为何要生我?
与其说是在控诉父母,倒不如说是在厌恶自己的存在。
这是孩子世界里最悲凉的厌世。
01
从来没成为过孩子的孩子
最怕努力无用
赞恩没被爱过。
母亲不爽他时绝不会废话,只会当头给他来一下,会当着孩子的面儿吞云吐雾,会一手抱娃一手把手机塞进内衣。
尽管如此,赞恩并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
七八个孩子横七竖八地挤在一张铺上睡觉,赞恩发现了妹妹萨哈的位置有血迹。
萨哈穿着带血的裤子在大街上走动,他一把拉过萨哈。
悄咪咪把她带到公厕,把妹妹带着血迹的内裤在自来水管下粗暴地洗干净,并把自己的汗衫脱下来,卷了卷要妹妹垫在内裤上。
赞恩跟萨哈一样,都没上过生理课,他并不比妹妹更了解女孩子为什么有一天会“内裤上有血”。
但赞恩还是再三嘱咐妹妹,千万不要让爸妈知道这件事。
因为以他的见识,他十分清楚妹妹的朋友阿丽亚在发现内裤上有血后是怎样的下场——被妈妈锁在家里,直到被一头“肥猪”带走。
而觊觎妹妹已久的另一头“肥猪”,是经常送妹妹一份拉面和甘草的杂货店老板阿萨德。
赞恩深知这一切密切的关联性。
所以,赞恩警告妹妹,如果把“内裤有血”这件事让爸妈知道了,爸妈会把她送给阿萨德。
妹妹萨哈当然不解,“阿萨德挺好的呀,他给我甘草和拉面吃”。
妹妹萨哈只比赞恩小1岁,可她理解事情的方式更像一个孩子,谁给我好吃的,谁就是个好人。
而赞恩早就明白,阿萨德为何会平白无故要送萨哈零食吃,在这种男人那里,不会有赔本的买卖,这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合算交易。
所以赞恩才会在从阿萨德手里礼貌接过拉面和甘草之后,果断找个隐蔽的垃圾桶把这些“垃圾”赶紧丢了。
12岁的赞恩没办法向11岁妹妹解释清楚,这些老男人龌龊的预谋。
他只能告诉他,阿萨德给她吃的都是一些垃圾。
为了让妹妹认识到一旦泄密的严重性,他把可怕的后果归结为:
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于赞恩来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童婚,但我知道,妹妹跟我感情很好,只要我在,我就可以在臭男人骚扰妹妹的时候随时跳出来挥舞拳头把他们吓走。
哪怕明知自己比对方弱小,但只要我敢为妹妹玩命,她就是安全的。
但赞恩为妹妹做出的精心谋划与步步为营,并没有改变妹妹被当做物品送给房东阿萨德的命运。
在一个家里平白出现几只鸡的傍晚,赞恩敏锐地察觉到,阿萨德终于要用这几只鸡来换走妹妹萨哈了。
萨哈满口飙着脏话,近乎疯狂地要把阿萨德赶走。
可这一切并不能改变什么。
门缝里,从妹妹被涂上口红穿上纱裙,像一份被准备好的礼物摆放在阿萨德一家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父母会把她当做一份礼物送给阿萨德。
赞恩知道妹妹留在家里的命运会是什么,所以决定好了要带她离家出走。
他为妹妹打包好行李,提前把路上要吃的袋装拉面都准备好,还跟司机讲好了很优惠的票价。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在楼道里奋力拉住妹妹的手,弱小的身躯把妹妹护在身后,像个大人一样为妹妹求情“她还是个孩子”,冲下楼去挡在摩托车前,大哭,捶打,叫骂,试图最后一次拉住妹妹的手,追着车子跑一路喊着妹妹的名字,可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是赞恩第一次发现,努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哪怕我愿意乖巧顺从地好好做个大人。
11岁的妹妹在赞恩看来,“她还是个孩子”。
可12岁的自己,却从未成为过孩子。
对那些心智早熟、愿意懂事地从父母手中接过成人担子的孩子来说,最致命的打击不是无法在童年时期得到一个孩子该有的呵护,而是在他们想要努力做个大人的时候却发现,努力无用。
02
擅自把孩子带到世界上的父母
个个都身不由己
在赞恩因为没能救下妹妹而气急败坏地踢打着墙壁时,赞恩妈妈冲过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她大骂赞恩是一个妄图把自己当做一个大人物的无赖。
尽管如此,她坚信自己并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母亲。
她也不想把自己才满11岁的懵懂女儿早早拿给一个成年男人祸害。
甚至在阿萨德一家第一次登门提亲(也许不是提亲,只是索要)并离开后,她还曾撑着额头难过了一会儿。
作为一个母亲,她确实是有不舍与无奈的。
即便是在法官因为她插嘴说明原因而要求她肃静的时候,她也会眼含泪水地坚定驳斥:
我这一生都是奴隶,你还敢批评我?你有什么权利批评我,你有我这种处境吗?你永远不会,因为你活不下去,你连做噩梦都活不下去,换成你是我,你早就已经上吊自杀了。为了让孩子活下去,我愿意犯下千种罪,他们是我的孩子,没人有权批评我,我是我自己的法官。她们站在自己家境艰难的立场,坚持认为自己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
为了让女儿能睡上一张真正的床,为了让女儿能吃一些像样的食物,我把她交给一个男人有错吗?
作为孩子的父母,只要能让我的孩子能活下去,我愿意犯下任何罪行。
听上去不但没有罪行,甚至还有些伟大呢。
可本质上呢?
本质上,生儿子,就是为了支出去工作养家;生女儿,就等待她们长成“女人”后好拿去换点吃食,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抵几个月租金。
本质上,儿子就是劳动工具,女儿就是物品兑换券。
连在讨论要不要送儿子上学的决策依据,都是儿子如果上学能否为这个家换回来床垫、衣服和食物。
赞恩妈妈劝赞恩爸爸,好好利用呗。
利用什么?
这一秒,利用12岁的儿子。
下一秒,利用11岁的女儿。
下下秒,任何让他们感觉物所超值的交易,在他们这都是可以拿儿女去利用一下。
你还敢说你只是为了孩子,才会不停地生下去的?
连12岁的赞恩都知道,母亲现在肚里怀的这个,生出来的遭遇会跟妹妹和自己的命运完全一样。
你们却认为,只要再生一个,日子就会越变越好,而妹妹萨哈因为怀孕而死去的阴霾也就会就此散去?
赞恩的爸爸,也是一脸委屈,“因为全世界都说不生孩子的人生不完整,因为自己就是这样长大的,所以他才选择了不停地生”。
当你人生无望,歇斯底里地质问父母,你们为什么要生出我来时,父母也会歇斯底里地反问你,我们辛辛苦苦生了你我们还有错了?
如果你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就是有错。
父母给了孩子生命确实很辛苦,但你们并不因此伟大。
伟大的父母决定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都是以爱为名的。
苟且为生是生,向阳而生也是生。
擅自把孩子带到一个苟且为生的世上,你们问过孩子的意见吗?
每个人在做决定的时候,都坚信自己别无选择,坚信自己也是某种特定大环境下的受害者。
那个社会,孩子都无人看管,是人都疲于奔命,世界如此,你要我怎样?
我当时情况紧急,如果不抢劫那位太太,我可能会因为缺少那笔救命钱而不治身亡,我要活下去啊,你要我怎样?
如果不是因为穷,如果不是因为有病人,如果不是因为……
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人人都说自己没选择,人人都觉得自己无辜。
可父母在生孩子方面,始终是有选择权的,只是他们从生下你的那一刻起,就自诩了伟大,模糊了责任。
03
饱经风霜的我们
还是要努力挤出一个咧嘴的微笑
《何以为家》哪个细节最打动你?
孩子饿得嗷嗷大哭,你却不得不把乳房里的奶水偷偷挤掉。但凡是母乳喂养过孩子的妈妈,谁能扛住这种折磨?
当小宝宝喝了第一口奶瓶里的奶水就马上知道不是妈妈奶水的味道而大哭起来时,谁能不为小孩特有的敏感而心碎?
无数悲惨的瞬间,都曾打动我们。
但最终击中我们的,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孩子,在电影的最后一帧镜头,强行挤出来的那咧嘴一笑。
为什么偏偏是微笑更容易让我们彻底泪崩?
因为,那个微笑,好苦啊。
由于赞恩想要寻找蟑螂侠,赞恩与一个同样没有身份却要悄悄带着儿子尤纳斯在游乐场里打工度日的黑人妈妈拉希尔相遇了。
拉希尔自己生存都朝不保夕,但还是带赞恩回去洗了澡吃了东西。
作为回报,12岁的赞恩承担起了拉希尔上班期间照顾尤纳斯的责任。
本来,这种虽悲苦但有爱的交织让赞恩对母爱这个东西重新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信任,却因为拉希尔被捕再也无法回来照顾他们而终结了。
从此,赞恩不但要自己解决吃喝问题,还要独立照顾一个还在喝奶的婴儿。
当办证贩子阿斯普洛问起拉希尔回来没?
他为了防止阿斯普洛趁机对尤纳斯动鬼心思,赶紧撒谎说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
当阿斯普洛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只要他能把尤纳斯卖给一对想要孩子的有钱父母,尤纳斯就可以吃饱,可以有衣服穿,而他也会得到500美元的好处费时。他很社会地撒谎敷衍,“我回去问问拉希尔”。
就像当初想要努力保护妹妹萨哈一样,这次他要努力保护的是尤纳斯。
赞恩失去过想要保护的人,但这次,他依然心存希望地想要再努力一下。
抢别家小孩的奶瓶,用冰化糖水,拉着一口装尤纳斯的锅到处做毒品饮料生意,任由尤纳斯把小手放在自己坦荡的胸前试图抚摸出妈妈的味道。
像当初想要带妹妹离家出走一样,这次赞恩想等自己攒够钱后带尤纳斯去一个没人因为身份问题来打扰他们的地方,土耳其还是瑞士,都好。
正在人人都期待着一个困境逆袭的故事发生时,赞恩的梦被房东锁死的门击碎了。
辛辛苦苦攒的钱拿不出来了,他发现自己谁都帮不了。
他照顾不了尤纳斯,他自己哪也去不了。
他红着眼睛,想要遗弃尤纳斯,可当被绑住一只脚的尤纳斯向自己爬来的时候,他却只能选择松开。
赞恩还是决定,把尤纳斯卖给阿斯普洛。
这是捅向自己的致命一刀。
赞恩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跟父母一样的选择,以为了孩子活下去为名,我们可以把孩子拿给不信任的人换取一些东西。
他放下尤纳斯独自离开的那个瞬间,信任与爱在他的世界里彻底崩塌了。
又是这张让人心碎的厌世脸。
我们起初以为他是对父母失望,对不能上学失望,对无休止的打工失望,对那些夺走妹妹的猥琐男失望。
到后来我们才知道,真正的厌世,其实是他对自己失望了。
如果一生注定好了就是无望的,那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开始?
《何以为家》的编剧之一Mousanar曾说,“即使你深知你改变不了任何事,但你还是可以梦想你做得到。人类的进步靠的是梦想,而不是犬儒主义。”
所以,整部影片以赞恩强行挤出的一个微笑结束了。
这个微笑很苦,但至少他曾努力咧开过嘴巴。
没有一个孩子天生厌世,是一次次的失望摧毁了他们。
所以,若为人父母,还请努力。
努力别让你的孩子,从小就厌恶自己的存在。
所以,若生而为人,还请努力。
努力别让自己失去,做梦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