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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那晚,龙义知道了男人姓董,湖南人,陪老婆来南京看病,男人的老婆得了严重的红斑狼疮。男人是跑船的,四十五岁。不过,因为常年在江上跑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龙义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因为男人叫过他后更多的是和他一口一口的默默喝酒。男人不说话的时候,龙义就保持沉默,男人说话了,龙义就偶尔搭上一两句。男人再次来的时候快晚上八点了,那会龙义刚打仗一样招呼完一个又一个的客人。店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中年妇女还在慢吞吞的吃汤。男人一屁股坐在他第一次坐的位置,心事重重地喊,老板,来碗鸭血粉丝汤。龙义把收拾上来的碗筷扔进水池,就去给男人做汤。汤端上来的时候男人冲龙义勉强地笑了笑。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二两五装的红星二锅头,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眼睛呆呆地看着店对面灯光一片的医院。龙义不是个多嘴的人,对一个满腹心事的客人,他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坐一边,点根烟,想自己的心事。兄弟,能不能陪我喝两口?龙义正在不着边际地胡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1)

龙义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大手紧紧推住了门。龙义心里一惊,问,你想干什么?那个男人硬是挤了进来,说,老板,我看你灯还亮着,能给我下碗面条吗?饿坏了。龙义这才看清,来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彪形汉子,胡子拉扎,头发凌乱,两只眼睛仿佛欠觉般得浮肿着,一身衣服皱皱巴巴,像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一样。龙义把门完全打开,指了指玻璃门上的字说,没看到?这里只卖鸭血粉丝汤。也行,你就给我来碗鸭血粉丝汤吧。那男人自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龙义哭笑不得,侧头向里屋望了望说,太晚了,我们已经打烊了,你去别家看看吧。那个男人好像已经很累的样子,半个身子都伏在了桌子上。老板,实在没力气走了,你随便给我弄点,吃完我还得去医院。男人的声音翁翁的,显得疲惫异常。龙义看他确实很累的样子,就不再说什么,他走过去把里屋的门轻轻地带上,然后去冰箱拿鸭杂,点火,烧汤。龙义做汤的速度很快,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就冒着诱人的香气端上来了。可是,客人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龙义摇了摇头,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睡着,可见这人真得是疲惫得狠了。龙义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没反应。龙义手上加了点力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抬起头迷蒙着一双红眼茫然地看着龙义。龙义指了指男人旁边的鸭血粉丝汤。男人一下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对龙义笑了笑。男人显然是饿极了,他迅速地抽出一双筷子把碗挪到面前,又从辣油罐里连挑了几勺辣油,胡乱地搅拌搅拌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男人放辣油的时候,龙义数了一下,他一共往粉丝汤里挑了七勺辣油。龙义在心里咂了咂嘴,这家伙,也太能吃辣了吧。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2)

龙义是苏北人,三十岁,和妻子花红在南京开一家小小的鸭血粉丝汤店。因为租的地儿好,鸭血粉丝汤店正对着一家名气挺大的中医院,南来北往的病人给这小小的鸭血粉丝汤店带来了很好的客源,再加上龙义的鸭血粉丝汤做得地道,汤鲜料足,虽不是南京人,却把这味道做得十足十的南京味,因而生意奇好,吸引了很多回头客。龙义有个儿子叫龙舟,四岁,猫嫌狗厌的年龄,喜欢拿把小锤敲敲打打一些小物件。龙义一般不去管他,只要不敲砸重要的物件就行。

龙义的鸭血粉丝汤早,中,晚都能热卖,所以龙义大部分时间只能耗在店里。早上的生意刚一结束,花红把龙舟往龙义怀里一推就出了门。龙义知道,花红又要去逛新街口了。每回和龙义闹别扭花红就会去新街口闲逛消气,但她很少买东西,即使买东西也只是买一些零头碎脑或者吃食。目送完花红的背影,龙义低头看怀里的龙舟,龙舟正仰着头看他。龙义苦笑了一下对龙舟说,又剩咱爷俩了。龙舟严肃地点了点头。看着龙舟郑重的神情,龙义扑哧一声笑了,他伸出食指戳了下龙舟的脑门说,你点个屁啊,你知道事情得严重性吗?龙舟又点了点头。龙义忍住笑推开龙舟说,自己玩去,老子要干活了,还有一堆事要干呢。龙舟哦了一声就四下里找他的小锤子去了。

昨晚花红和他又吵了一架,花红骂他手里还没几个钱呢就大撒把地做好人,有能耐往外使钱,怎么不把房子买了?那母女俩一眼看上去就是骗子,只有他这个猪才相信人家有困难需要帮助。龙义硬是忍着没吭声。他知道,他只要一辩解,那么这场战争将会没完没了的持续下去。昨天傍晚,龙义的店门前来了个背着孩子的女人,那女人见了龙义就一下给龙义跪下了。女人说,孩子病了,身上的钱都用光了。女人说完就咚咚地给龙义磕头。龙义一把拉起了不停磕头的女人。龙义看了看女人后背上的孩子,那孩子和龙舟差不多大,用背带背着,面色灰暗,小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女人的肩背上。龙义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什么也没说,转身去店里。龙义刚抽开放钱的抽屉就被花红堵住了手。花红死死地抵住抽屉,不让龙义有机会拿钱。龙义用劲把花红拉开,从抽屉里拿了三百块。龙义对额头青肿的女人说,拿着。女人泪流满面,咚的一声又给龙义跪了下去。龙义又一把拉起女人。女人走后,围着看热闹的人都说龙义傻,这母女俩肯定是骗子,现在的骗子骗术高明着呢。龙义只是看着跑来跑去的龙舟笑了笑。如果真是骗子,孩子没病就好。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3)

龙义打好鲜鸭肠,又把鸭盹重新过手了一遍后,就开始熬鸭血粉丝汤的底汤。龙义的鸭杂拿来时都是简单处理过的生货,生的鸭杂在熬汤的过程中,才能让汤呈现出浓浓的乳白色。龙义觉得穿衣上可以马马虎虎不讲究,但对吃的东西,必须得要干净卫生。虽然供货方一再强调他们的货有多干净,龙义也还是要费一番力气重新过手的。弄干净后的鸭杂才能让龙义放心,他在做汤的时候也才会有一种愉悦的心情。

龙义在查看汤色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叭的一声响。他放下汤勺转过灶间去看龙舟在搞什么。龙舟正蹲在地上砸一个牙签盒。那是个粉色塑料牙签盒,四五公分高,圆柱型,已经被龙舟砸破,龙舟正趁胜追击在牙签盒的残骸上战斗着。龙义弯下腰拧了拧龙舟的耳朵骂,小兔崽子,又在搞破坏!龙舟咧了嘴抬头望着龙义笑。龙义一放下手,龙舟就又咚咚咚的忙活开了。老板在吗?门口有人朝店里喊了一声。龙义扔下龙舟走了出去。门外的那个人看到龙义走出来就跨进了店里。来人望着龙义笑,笑的龙义莫名其妙。龙义以为这是来吃鸭血粉丝汤的客人,就对那人说你先坐下等一会,马上给你做汤。来人摆了摆手说,现在吃饭还早。龙义就纳闷地问,那你来有什么事?来人说.老板.你真的认不出我了?龙义看了看面前的人,觉得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就摇了摇头。来人笑了起来,说,我就是那天你打烊的时候闯进你店里的那个人啊。龙义想了想,一下想起来面前的这人,就是那天在他做汤的时候就睡着的那个人。只是这次男人刮干净了胡子,眼睛也不浮肿,衣服也不皱巴巴的,显得高大俊朗了起来。龙义笑了起来。男人说,我看见你玻璃门上的字就想起你来,进来和你打个招呼。龙义说,坐坐吧。男人说,老婆住院,出来买点东西,马上就要回医院,下次一定来坐坐。龙义就不挽留了。临走的时候,男人转头对龙义说,你的鸭血粉丝汤真得很好吃。龙义笑了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龙义碰了碰花红,花红没理他,龙义就嘿嘿地笑。花红说你笑个屁,有能耐你把房子买了,以后你再撒多少钱出去我都不会管你。龙义说下次绝不再撒钱出去了,老婆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听了龙义的话花红呼啦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下次绝不下次绝不,你说了几次下次绝不了?每回临事你还不是脑袋一发热就往外撒?我为我自己啊?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在南京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啊?花红说完就咽咽地哭了起来。龙义一把搂过花红说都是我得错,让老婆受委屈了,我以后一定努力做生意,让你住上自己的房子。花红在龙义的怀里哭,边哭边用拳头捶龙义的胸口。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4)

男人再次来的时候快晚上八点了,那会龙义刚打仗一样招呼完一个又一个的客人。店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中年妇女还在慢吞吞的吃汤。男人一屁股坐在他第一次坐的位置,心事重重地喊,老板,来碗鸭血粉丝汤。龙义把收拾上来的碗筷扔进水池,就去给男人做汤。汤端上来的时候男人冲龙义勉强地笑了笑。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二两五装的红星二锅头,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眼睛呆呆地看着店对面灯光一片的医院。龙义不是个多嘴的人,对一个满腹心事的客人,他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坐一边,点根烟,想自己的心事。兄弟,能不能陪我喝两口?龙义正在不着边际地胡想的时候,听到男人喊他。中年妇女已经吃完离开了,花红也带龙舟去了澡堂洗澡。龙义掐灭了烟,正准备去拿酒,被男人叫住了。男人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小瓶红星二锅头对龙义晃了晃。

那晚,龙义知道了男人姓董,湖南人,陪老婆来南京看病,男人的老婆得了严重的红斑狼疮。男人是跑船的,四十五岁。不过,因为常年在江上跑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龙义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因为男人叫过他后更多的是和他一口一口的默默喝酒。男人不说话的时候,龙义就保持沉默,男人说话了,龙义就偶尔搭上一两句。

这以后,隔个两三天,男人就会在晚上,龙义较清闲的时间段到龙义的店里坐坐,吃上一碗鸭血粉丝汤,和龙义聊聊天。男人让龙义叫他老董,龙义也就不客气的叫上了。龙义也不让老董叫他老板,说叫龙义就行。老董也没有异议。龙义想象不出以船为家是种什么样的生活,常年在船上,不枯燥吗?老董就笑,说习惯了就好,习惯了以后会不适应陆地的生活,固定的房子,固定的地方,会让人觉得憋得慌。不像在船上,江水流到哪,他们的船就到哪,两岸的景色也跟着江水的流动而变换不定。龙义似懂非懂,觉得那样的生活也许自有它得流畅和自在吧。老董每回来,龙义都能从老董的神情中猜到他老婆的状况。如果老董笑呵呵地拍他的肩膀,让龙义来碗鸭血粉丝,大碗。龙义就知道老董老婆最起码今天的状态是有好转的。如果老董来了后什么也不说,只在靠里的桌子坐下,喊龙义陪他喝两口,龙义就知道老董老婆的状况又恶化了。每逢这种时候,龙义也不多话,只是麻利地做好汤,端来轻轻地放在老董的面前,然后陪他默默地喝酒。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5)

老董高兴的时候,会跟龙义说说他老婆。老董说,老婆年轻的时候是我们那数一数二得漂亮女人,提亲的,追她的人能排成一排。但就是这么个漂亮的人,却看上了五大三粗的我。老董说这话的时候自豪地扬了扬下巴。老董神秘的对龙义说,你信不信,我和我老婆从来没有吵过架,只红过两回脸?龙义就说干嘛不信,羡慕着呢,我老婆天天跟我吵。老董就呵呵地笑。

龙义正训斥龙舟的时候,老董恰巧一步跨进来。老董一把拉过正哭着的龙舟说,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跟他凶什么凶呢?龙义看到老董来了,笑了起来,说,你不知道,这小兔崽子造反了,锤子就砸碎了我的手机充电器。老董哈哈地笑起来,这小子不错,一锤能定江山呢。龙义说,定什么江山啊,不把我这江山锤倒我就谢谢他了。老董把手里提着的一只纸袋套在了还在哭的龙舟的手腕上。龙义说,老董,你那是什么东西?老董嘿嘿笑了两声说,路过一家蛋糕房,看那些蛋糕蛮喷香喜人的,就给龙舟买了几个。龙义说,这怎么可以?你正需要用钱的时候。老董瞪了龙义一眼说,在乎几块蛋糕的钱?别废话了,给我来碗鸭血粉丝汤,大碗,多放点香菜和豆腐果。龙义瞪了一眼正从纸袋里掏蛋糕的龙舟后,就呵呵笑着去给老董做汤。老董一边等粉丝汤,一边乐呵呵地对灶台上的龙义说,医生说我老婆的病开始好转了,她今天还喝了小半碗汤。龙义说,那很好啊,一能吃东西恢复的就快一些。老董说,谁说不是呢。龙义做汤的速度很快,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就端到了老董的面前。老董把鼻子凑近了狠狠嗅了一下后就开始往碗里拨辣油。龙义记得老董第一次来是挑了七勺辣油放碗里的,老董再来的时候就把挑改成了拨,一勺一勺的往碗里拨。龙义竿着问老董你放那么多辣油不辣?老董忙着搅拌他的鸭血粉丝头都没抬地说,你们南京的辣油劲不够,不辣,我们湖南的辣油才够劲,闻起来喷喷香的。龙义说,辣椒干都是在菜市场买的,就这样了。老董吸了-筷子粉丝后说,等我回湖南了就给你邮点我们湖南的辣椒干来。龙义说,那敢情好,你回去后可别忘了啊?老董说,你抄个地址给我,我回去就给你邮。龙义也不客气,麻利地写好了地址塞进老董的口袋里。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6)

咦?这是什么?龙义从老董的口袋里掏出两枚硬果。

核桃,锻炼指头用的。老董喝了一口汤,用筷子指着核桃又说,我老婆给我的,五六年了,那时跑船指头老抽筋,她问人要了来让我没事就转转。

龙义把核桃拿在手上把玩。这两枚核桃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因为在手里转玩揉搓,吸收了人手心的汗液和油脂,早已退去了初始得粗糙,变得光滑圆润,泛着好看的暗红色。对养核桃,龙义还是知道一些些的,那是件花时间又花心力的事,不能磕了也不能碰了。老董的核桃因为是健指的,所以早已磨圆了棱角有跌破的疤痕。龙义把核桃放在掌心飞快地转动,核桃轻轻地相撞,发出好听的闷响。龙义正转的起劲,龙舟不知什么时候蹿了过来,一把抢过一个核桃哈哈笑着跑了开去。龙义怕龙舟又要动锤砸,急忙站起来要去撵,被老董一把拽住了。老董说,让他玩玩嘛,又玩不坏。龙义说,你不知道,这小兔崽子会用锤砸,砸破了怎么好?让他玩一会,没事。老董挑了根鸭肠放嘴里嚼。龙义始终不放心,远远地叮嘱龙舟,别用锤砸,砸破了老子扒你的皮。老董哈哈笑起来,至于吗?说的那么狠。龙义嘿嘿地笑,吓唬他呢。

龙义正跟老董闲扯着的时候,玻璃门被人用东西敲的当当响。龙义抬头,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根钢管点着玻璃门上的字冲龙义喊,哎,两碗鸭血粉丝汤,速度点给爷们端上来。龙义看到那男人的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点的,手里同样握着一根钢管,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龙义知道这两人不好惹,赶紧站起来去灶上做汤,想早点打发这两个活闹鬼。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7)

两个男人慢悠悠的跨进店里,在老董前面的那张桌子坐下面对着老董,两根钢管哐啷一声被扔在了桌里。老董抬了抬眼皮望了望两人。看什么看?吃你的东西。手背上纹着一只仙鹤的,年纪稍大一点的男人指着老董呵斥。老董嘴角牵了牵,似笑非笑地夹了片鸭盹扔进嘴里。龙义速度的把汤做好端了来。在给那年轻男人端汤时,本来可以万无一失的摆放在他面前的,却因为他不停地左摇右晃,不小心洒了些汤在他的肩头上。年轻男人蹭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撸起袖子指着龙义骂,眼瞎了,你知道老子这衣服值多少钱吗?龙义看到那男人撸起的手臂上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眼镜蛇,那蛇盘在一起,一只扁头兴奋的昂扬着。龙义退后一步,小心地说着对不起。那人眼一横,说,对不起就行了?你得给老子赔!龙义说,可以赔干洗的钱。那个年纪大的男人迅速地抄起一根钢管,在桌角哐哐砸了三下说,你妈×的,让你赔你就赔,干洗你娘啊?龙义心里有些慌,和讲理的人讲理,任何事都可以迎刃而解,和不讲理的人讲理,如同鸡对鸭讲,永远讲不出个理来。这两人明摆着就是来讹诈的,你洒汤也好不洒汤也好,总能找出点事跟你讹。龙义看了眼老董,老董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在碗里捞香菜叶子,他那碗汤里已是红汪汪一片了。正在后屋洗衣服的花红听到动静一头奔了过来,怎么了?她抓住龙义的胳膊问。没事,你把龙舟带走。龙义强自镇静地说。花红过去把提着锤子傻站在一边的龙舟抱了起来。

你到底赔是不赔?年纪大的男人又哐哐地敲了桌角三下。龙义犹豫了一下,打架龙义不怕,只是一个人打两个绝对占不到便宜,况且老婆孩子都在,店也是租的,打起来损失就不会小,有可能伤到家人。和他们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只能损失钱财买平安了。多少钱?龙义问。年轻男人伸出两根指头拎了拎衣服上的小花,我这是梦特娇的,三千五,你给三千就行了。你那是假的梦特娇,值不了几个钱。抱着龙舟的花红插过话来。谁说老子这是假货?你再说一遍试试?年轻男人眼露凶光地指着花红,伸出的手臂上,那条昂扬着头的眼镜蛇好像更兴奋了起来。就是假货嘛。花红望着龙舟说。哗啦一声,年纪大的那个男人一钢管就砸破了一碗鸭血粉丝汤,汤汁四溅,鸭杂粉丝淌了一桌。老董伸出左手抹了下脸,有几滴汤汁溅到了老董的左脸上。龙义一把把花红推开,让她去里屋,别出来,他来处理。花红抱着龙舟向里屋走,走到里屋门边又站住了。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8)

三千不可能,只能给二百。龙义不卑不亢。年纪大的男人用钢管呼啦一下扫下桌子上的汤汤水水,地面上立刻传来碎碗片的当当响。你他妈的打发要饭的呢,少了三千老子砸了你这店。龙义看到那只仙鹤像要展翅欲飞的样子。哐当,又是一声响,年轻男人也抄起了钢管扫荡了另一碗一口没动的鸭血粉丝汤。老董又伸出左手在下巴上抹了下,这回,竟然有一小截粉丝恋上了他的下巴。龙义抄起一只折叠圆凳喊老董,老董,你快走开,别伤到你了。老董笑了笑没说话,呼噜呼噜地喝着汤。战斗一触即发,花红大气不敢出紧张的要死,龙舟却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董喝下最后一口汤,倒出一根牙签。这牙签也太粗了,龙义,你给我找把刀来我削削。老董冲龙义说。太粗了。老董扔下牙签,脱了外衣。热死了,这汤喝的过瘾!老董边说边把里面的T恤慢慢卷到了胸口上。龙义看到,老董的胸上一只目光犀利的雄鹰正展翅飞翔。这只鹰基本占据了老董的整个胸,那尖利的爪子好像随时要撕扯下谁的一块肉。老董拽下龙义手上的圆凳问他,刀呢?刀?龙义怔怔地看着老董。你傻了啊?老董笑了笑,自己跑进灶间把龙义剁骨头和切鸭杂的刀拿了出来。你这牙签太粗了,剔不到牙缝啊。老董丢了把刀给龙义,又说,帮我削根牙签。说完,老董自己也拿了根牙签一刀一刀得慢慢削。

不但你们那衣服是假货,就你们那管子也不怎样,我们几年前在武汉码头械斗时,那钢管才叫钢管,一管下去,脑袋像西瓜一样的直淌浆血。老董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说。他专注地削着他的牙签,那牙签被他削得越来越尖细。龙义也就跟着照葫芦画瓢的一刀一刀削起来。

年轻男人悄悄地放下了撸上去的衣袖。那条蛇开始了冬眠。仙鹤也放下了翅膀。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店门。

他们只是来讹钱的,并不敢跟人拼命,所以吓吓就行。老董笑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拼命?龙义松了口气好奇地问。我注意到那年轻的握钢管的手在抖。老董学着那人抖动的样子。龙义,这世道,不怕你狠,就怕你冲动,一冲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老董放下卷上去的衣服说。别削了,再削就削到手了。老董拿下龙义削牙签的刀笑。花红抱着龙舟跑过来说,吓死我了,真打起来可怎么办啊?老董笑着瞥了眼龙义说,真打起来就人倒霉,钱也倒霉了。龙义尴尬地笑起来。

老董是被一个电话催走的,走得很急,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龙义收拾了下就关了店门。睡倒后,龙义发现龙舟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他轻轻的掰开龙舟的手,是一枚暗红色的核桃,老董的核桃。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9)

因为一直在下雨,晚上龙义的店里没什么生意,一共只招呼过三个客人,两个老头一个学生。花红和龙舟在里屋看甄媛传。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龙义就把待切的鸭杂收拾了放进冰箱。看看没什么要收拾了,龙义就点了跟烟,坐在老董经常坐的位置上愣愣地出神。那晚以后,老董已有差不多十天没来龙义的鸭血粉丝汤店了,这让龙义很是惦记。老董难道回湖南了?连招呼也不打,龙义还准备请老董喝一顿的,那天,要不是老董在,真的不知会如何收场了。老董老婆身体也不知怎样了,他连最珍爱的核桃也不来拿了。龙义把老董的核桃小心保存着,只等老董一来就还给他,不然,迟早有一天要被兔崽子偷了去砸坏。老董真回湖南了吗?龙义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圈。

一个一头冲进来的人,把正抽烟发愣的龙义吓了一跳。老董!龙义惊讶的一下站了起来。老董!龙义又喊了一声后,连忙招呼老董坐下。老董摆了摆手说,不坐了,站着就好。龙义说,老董,你都十来天没来了,我以为你回湖南老家了呢,嫂子的病好些了吗?龙兄弟······老董的手仿佛无处安放似地一会在衣服上捏捏,一会在裤子上擦擦,欲言又止。怎么了老董?龙义感觉出老董有些紧张。老董,有什么话你就说。龙义掐灭了手里的烟。龙兄弟,我……老董一脸得紧张和犹豫。龙义看老董好像在心里挣扎着什么,想说又说不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龙义拍拍老董的胳膊说,老董,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只要是我龙义能帮上忙的。老董的眼眶霎时就红了起来。老董说,龙兄弟,不到走投无路我不会厚着脸皮上你这来,你嫂子病情恶化,这些天我寸步不敢离开她,怕我只要一转身她人就没了。老董说这话的时候,一团雾气在他的眼眶里转了又转。

老董,你说,我能帮什么忙?龙义看着老董的眼睛。

我不能不救她,哪怕让我倾家荡产。老董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

需要钱吗?龙义仍看着老董的眼睛。

我来的时候一共带了五万,都用光了,昨天医院的催款单来了,今天又送了一张,说再不往医院打钱就要给她停药了。

要多少?龙义问。

从她生病,用下去差不多快二十万了,她今天和我说不看了,让我带她回家。龙兄弟,我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不给她治吗?

她跟了你一辈子,只要还有一点可能你都要给她治。龙义觉得这是件毫无疑问的事。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10)

家里的钱都用光了,只剩一条船,实在没办法了。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向你开这个口的。

要多少?龙义再问。

我今天打电话给我小舅子,托他帮我把家里那条船卖了,可是船出手还要几天时间,这里没钱就会断药,我没办法才来找你,南京城我认识的只有你一个。

需要多少?龙义重重地拍了拍老董的手臂,又一次问。

你能先借我一万吗等卖船的钱一打过来我就还你。我给你打借条。老董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希望地望着龙义。

行!龙义说,你明天下午来拿。

老董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老董说,龙兄弟,卖船的钱一过来我就还你。

龙义说,看病要紧,你只管过来拿。

老董执意给龙义打了张借条,他还硬要把他的身份证压在龙义这,被龙义阻止了。

她跟了我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先前跟我跑船,风里来浪里去,然后又上岸照顾孩子,没人在她身边给她帮个手,日子渐渐好过了,她却生了这个病·····老董眼里的雾气终于不堪负重,滚落了一滴下来。

龙义把老董按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龙义说,会好起来的,那么好的女人。

老董说,真的是个好女人,有一年跑船翻了船,债主天天坐家里要债,有的甚至拖家带口的睡他家要债。我急的高烧不退,她就一个一个的给人家下跪,让人家宽限一年时间,一年后保证不会少他们一分钱的归还给他们。一个女人都给人家下跪了,债主可怜她,答应给我们一年时间。那一年,她把孩子们安顿好,又风里浪里的跟着我在江上跑·····

花红一听龙义要借给老董一万块,眼睛瞪得像牛眼。花红说龙义你发什么神经,你了解老董多少?我们充其量跟老董也只是认识,你怎么敢借给他一万?龙义说,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大老爷们说话不算话吧?花红说,我不管你有没有答应人家,拿钱的事你想也别想。龙义说,老董卖了船就会还给我们的,就一星期,他老婆等着钱救命呢,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况且,上次要不是老董,说不定我现在正躺在医院呢。花红呸了一声说,我没说不感谢他,一千两千还可以,一万是不可能的。花红说完就抱起龙舟去了里屋。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11)

早晨的生意一结束,花红把龙舟往龙义怀里一推就出了门。龙义知道花红又要去新街口了。龙义想走了也好,省的老董来拿钱的时候她在一边唧唧歪歪的。龙义去开抽屉的时候才发现,除了还有一千元现金,所有的卡和钱都被花红带出门了。花红怕他借钱给老董,一早就把卡,存折和现金都藏进包里了。龙义急的团团转,答应老董下午来取钱的,这可怎么好?总不能跟老董说我老婆不肯借吧?答应了人家再反悔,那他一大男人以后还能抬起头来做人吗?龙义急的在店里走来走去。龙义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房东突然喊了他一声。人高马大的房东一坐下就让龙义来碗鸭血粉丝汤,多放点香菜。

龙义切鸭杂的时候忽然心里有了底。

龙义,这是什么意思?花红忽然从里间冲出来向龙义抖动着一张纸。龙义头皮轰的一下发麻。花红喊,不给你钱你就跟人家带息借钱再借给老董,你是救世主啊?你还拿不拿我当你老婆?这日子你是不是不打算过了?花红大声地哭起来。龙义说老董很快就会还给我的。花红指着那张纸说,很快?这是四月二十号你给房东打的借条,今天都三十号了,钱呢?龙义任花红再责骂和撕咬都不再吭一声了,越说话越会让花红失常抓狂。

龙义正做底汤的时候,花红从外面进来。花红骂,龙义你这头猪,你的一万块打水漂了,我刚才去医院问了,老董的老婆在你借钱给老董的第三天就死了,他们早就回湖南老家了。龙义的手一抖,勺子哐当一声掉在了锅台边。你被老董骗了,你这头猪,你当他是兄弟,他当你是肉头。花红稀里哗啦得大声哭了起来。龙义呆住了,一是为老董老婆的死,二是为老董临走竟然没有和自己打声招呼。是太伤心所以没顾及到和自己打招呼吗?老董怎么会骗自己呢?老董不会骗自己的,他的眼睛里是满满得真诚。龙义忽然有些虚脱,他慢慢地蹲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灶台边。

花红让龙义拿着借条去湖南找老董,可是龙义并没有记下老董的地址,况且,龙义的心里,老董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肯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老董才没来得及和自己打招呼,一定是这样的,龙义想。

花红整整一个月没有理龙义,店里的活也是想干就干一下,不想干就去逛新街口或者去隔壁家串门。龙义什么也不说,花红不干,龙义也不叫她,自己干。龙义还是不相信老董会骗他钱,点也不相信。他相信老董会给他个说法的。

小说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不做大哥好多年)(12)

那两枚核桃里的一枚终于被龙舟砸破了,核桃壳和核桃肉被龙舟砸的铺了-凳子。龙义呆呆地握着那剩下的一枚,那枚核桃光滑圆润,泛着好看的暗红色。

龙义,谁叫龙义?快出来签个单子。正在洗碗的龙义抬头看见骑着摩托车的邮递员在路边喊。龙义跑了出去。

那是一张来自湖南的汇款单,汇款单的附言里写了八个字:龙兄弟,认识你,值了!

龙义把汇款单递给一边满脸好奇的花红,花红接过去看了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了店里。

一个星期后,龙义又收到一个包裹,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包成色上好的干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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