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国家埃塞俄比亚(小国之道之埃塞俄比亚篇)
北非国家埃塞俄比亚(小国之道之埃塞俄比亚篇)公元2世纪,在埃塞俄比亚北方出现了伟大的阿克苏姆文明,其国王以阿克苏姆城为中心,统一了周围的土地,其疆域直至大海,在极盛时期甚至统治着大海对面的阿拉伯半岛西部。阿克苏姆城内有126座高大的方尖碑,在其长廊环列的古代宫殿中陈列着27个石雕王座,城市的四周散布着水库、、石碑和陵墓。早期的历史参考资料描绘了这个重要的世界性城市。公元64年,希腊的一位无名作者曾把阿克苏姆城的统治者称作“一位卓尔不群的王公,通晓希腊语”。几百年后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的大使朱利安也用华丽的词藻描述了阿克苏姆城,说它是“全埃塞俄比亚最伟大的城池”。当时它已经成了罗马帝国与波斯之间最重要的国家,其商船队航行到埃及、印度、锡兰和中国。 在早期的王国和帝国时期,埃塞俄比亚的统治者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白人”种族,看不起周围的“黑人”国家 。考古发掘证明早在圣经时代,居住在阿拉伯半岛南部的萨巴人就不断横渡红海,到埃塞俄比亚北部定
苦难的东方文明古国,在地理造成的封建和专制并存的制度下挣扎。
除了两场熟悉的意阿战争和意埃战争,还有无数的政治阴谋、政变和荒诞的革命……
一、上帝和圣经的土地
说起埃塞俄比亚,人们总是会联想到山。大多数埃塞俄比亚人居住在非洲最大的山岳之上。这是一个多山的国家,以致19世纪的西方人往往把它比喻做“非洲的瑞士”或“非洲的西藏”。从其独特的风光或者从其与世隔绝的程度来看,这两个比喻都有道理。
大约30万个世纪之前,一系列猛烈的火山运动把大量的岩浆倾注到非洲大陆东部的岩层上。剧烈的地壳运动劈开阿拉伯半岛与非洲大陆,在东边的“非洲之角”(Horn of Africa)上升的同时,红海诞生了,纵贯今日埃塞俄比亚国土的东非大裂谷也初露端倪。正在在雄伟壮丽的东非大裂谷中,出现了现代智人的最早祖先。
这段地壳运动周期之后,降雨量增加,在崭新的埃塞俄比亚高原上形成了众多江河。经过年深日久的冲刷,这些江河切开了黑色的火山岩,冲蚀到下面的砂岩和石灰岩层,甚至侵蚀到古老的岩床,在平坦的高原中冲刷出无数条深谷峻峡。这些峡谷对于埃塞俄比亚的历史有很大的影响。他们通常深达数百上千米,因此将埃塞俄比亚高原切割得支离破碎,形成了众多相对独立隔绝的小聚居区。对于企图征服这个国家的入侵者,或是试图统一疆域、开发资源的国王,那些深峡都是无法逾越的障碍。紫红色的峰峦、浓绿色的森林,山巅的白雪、蓝色的湖泊,高山上的寺院、无底的深渊……这些千差万别的风景,全部集中于埃塞俄比亚帝国的古老国土之上。
根据埃塞俄比亚的传说,其开国者是埃塞俄普斯(Ethiops),他是库什(Kush)的十二个子女之一,库什是含(Ham)的儿子、诺亚的孙子。另一个传说声称其统治者的血统渊源可以远溯至犹太人的所罗门王和示巴女王的一次偷情,虽然这种传说带有神话性质,但是从埃塞俄比亚人的种族特征来看,他们和周围的尼格罗人种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明显差异的。总的来说,埃塞俄比亚人(阿穆哈拉人和提格雷人)皮肤颜色较淡,体格修长,鼻子高耸,额头广阔,长着狭小的鹰钩鼻,带有一部分闪米特人的面貌特征。
在早期的王国和帝国时期,埃塞俄比亚的统治者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白人”种族,看不起周围的“黑人”国家 。考古发掘证明早在圣经时代,居住在阿拉伯半岛南部的萨巴人就不断横渡红海,到埃塞俄比亚北部定居。信奉犹太教的萨巴王国给埃塞俄比亚带来了精巧的灌溉工程,以及建筑、艺术和文字,还有犹太教信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今日的埃塞俄比亚地区是希腊、波斯、迦太基等国家的黄金、象牙和奴隶的主要来源。公元前218年,当伟大的汉尼拔将军指挥他的军队向意大利进攻时,其部队中的战象就是阿比西尼亚大象 。
公元2世纪,在埃塞俄比亚北方出现了伟大的阿克苏姆文明,其国王以阿克苏姆城为中心,统一了周围的土地,其疆域直至大海,在极盛时期甚至统治着大海对面的阿拉伯半岛西部。阿克苏姆城内有126座高大的方尖碑,在其长廊环列的古代宫殿中陈列着27个石雕王座,城市的四周散布着水库、、石碑和陵墓。早期的历史参考资料描绘了这个重要的世界性城市。公元64年,希腊的一位无名作者曾把阿克苏姆城的统治者称作“一位卓尔不群的王公,通晓希腊语”。几百年后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的大使朱利安也用华丽的词藻描述了阿克苏姆城,说它是“全埃塞俄比亚最伟大的城池”。当时它已经成了罗马帝国与波斯之间最重要的国家,其商船队航行到埃及、印度、锡兰和中国。
许多事实表明早期的阿克苏姆帝国受到犹太教的影响。从萨巴王国来的移民使埃塞俄比亚北方的各民族也纷纷改信犹太教,以致后来在埃塞俄比亚形成了被称为“法拉沙人”的黑色犹太民族。而历代埃塞俄比亚皇帝自称为所罗门后裔的传统,也是始于阿克苏姆时期,这个帝国早期好几位皇帝的名字都是列维、大卫、以色列、雅各这样的犹太人名。
公元4至5世纪,阿克苏姆的皇帝们开始信奉***,在政治上和宗教上逐渐与东罗马帝国控制下的埃及和努比亚结合在一起。在公元451年的卡尔西顿宗教公会上,来自阿克苏姆的埃塞俄比亚人教士们追随埃及和叙利亚教会代表,信奉阿里乌斯神父提出的一性论观点,同罗马天主教会和希腊正教会发生分歧,这一派***徒后来被称为“科普特教派”。后来应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的要求,阿克苏姆帝国曾出兵红海对岸的萨巴王国,讨伐信奉犹太教、迫害***徒的国王祖尔?诺瓦司,使信奉***的希米亚王朝重新登基。埃塞俄比亚人还在也门修建了一座宏伟的***堂,号称“奈芝兰的克尔白”,试图与麦加的克尔白争胜。
公元540年前后,全球气候出现紊乱,也门境内被称为“现代史以前人类最大、最壮观的土木工程”的马里卜大坝因暴雨而崩塌。即使对于远隔红海的埃塞俄比亚人来说,这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马里卜大坝的溃决导致也门的生态环境被彻底破坏,而那里1000年来一直是阿拉伯半岛的政治和文化中心。一些人向北迁移到犹太教古城麦地那,其中包括***教创始人穆罕默德的曾祖父。马里卜大坝溃决的轰然巨响也是标志着***教兴起的第一声号角。其次,在长达1000年的历史中,也门曾是阿拉伯半岛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5世纪之后,阿克苏姆帝国一直通过控制萨巴王国而垄断着红海的商业中心地位。***教的扩张以及瘟疫、海盗和战争摧毁了阿克苏姆帝国的众多富庶港口,并大大降低了红海的商业地位。阿克苏姆于570年被波斯帝国逐出了阿拉伯地区,随后又被迫放弃了沿海的领土,其重心逐渐向南移动,对南部的绍阿、咖法和东部的哈拉尔等异教徒地区展开了十字军远征。
随着岁月的流逝,阿克苏姆帝国成为一个内陆国家,变得与世隔绝,成为***世界在非洲内陆的一块飞地。976年,为了抵抗不断向南扩张的***传教士,一个叫古迪特的犹太教女王 发兵北上,进攻阿克苏姆。她烧毁了许多教堂,夷平了阿克苏姆城,逼得阿克苏姆皇帝从一座山谷逃到另一座山谷。这次起义后来变得无法控制,最后终于终结了存在于世近1000年的阿克苏姆帝国。
继阿克苏姆王朝而起的是定都于罗哈 的扎格维王朝。为了在身份上不低于被赶跑的旧皇族,扎格维王朝的统治者自称是摩西的后裔。这个王朝延续了大概150年,在13世纪因为“不是以色列人” 而被教会推翻。来自南部绍阿地区的名门世族叶库诺?阿姆拉克(Yekuno Amlak)成为所罗门王朝的第一代皇帝。
二、从所罗门王朝到内皮尔远征
圣经旧约和古兰经都提到示巴女王对所罗门王的访问。埃塞俄比亚人认为示巴女王就是他们的马克达女王。埃塞俄比亚王朝的开国神话宣布,有妃七百、嫔三百的所罗门王“毫无疑问地”令马克达女王在回国途中生了个儿子,名叫埃布纳?哈基姆,意为“智慧之子”。这个儿子后来成为所罗门王朝的始祖孟尼利克一世。据说孟尼利克一世后来还去耶路撒冷朝觐过他父亲,所罗门王派以色列的20个贵族少年护送孟尼利克回国,传说中他们临走前偷走了藏有摩西十诫的著名约柜,把它带到了阿克苏姆。
从13世纪的叶库诺?阿姆拉克到1855年去世的约翰尼斯三世皇帝,所罗门王朝在埃塞俄比亚的统治延续了5个世纪,经历了58个“所罗门血统”的皇帝。所罗门王朝的正式国名是阿比西尼亚(Abyssinia),一般认为这个名字来源于阿拉伯语(Habash),意为“混血”,因为阿拉伯人把埃塞俄比亚人视为闪米特族和非洲人的混血后代。这个词后来被葡萄牙人念成“abassia”,拉丁文写成“habsesinia”,最终演变为“阿比西尼亚”的国名。
葡萄牙并不是所罗门王朝时代的阿比西尼亚与之打交道的唯一欧洲国家,威尼斯、西班牙和罗马教廷也和阿比西尼亚互有往来,15世纪时甚至有欧洲传教士提出西班牙卡斯蒂里亚王室与阿比西尼亚的扎拉?雅各布皇帝联姻的建议,但是在14到15世纪,阿比西尼亚与葡萄牙的关系显然要比同别国的来往密切得多,里斯本宫廷同设立在冈达尔城的阿比西尼亚朝廷建立了外交关系,派遣了大使。当1535年阿比西尼亚受到来自索马里地区的***教“圣战”大军入侵时,葡萄牙还提供了一批火绳枪,以及由唐?克里斯托弗?伽马 率领的远征队。1542年,400名葡萄牙火绳枪手在阿比西尼亚北方的阿散季湖附近打败了***军队,但是不久之后即被土耳其、阿尔巴尼亚和阿拉伯雇佣兵击败,伽马战死。不过,当受到葡萄牙和西班牙支持的耶稣会试图在属于科普特教会的阿比西尼亚树立起天主教绝对权威、导致阿比西尼亚爆发内战的时候,被吓坏了的苏斯尼约斯皇帝在1623年发布公告,驱逐葡萄牙人,恢复了传统的宗教。
17世纪之后,所罗门王朝走向了“拜占庭化”的模式,犹如拜占庭帝国在其衰亡的最后几个世纪所表现出的情景一样,冈达尔的阿比西尼亚朝廷沉溺于寻欢作乐和勾心斗角,政治暗杀盛行,不止一个皇帝被其儿子害死,帝国逐渐呈现出没落衰败的景象。皇帝的权力相对下降,大省的公爵、总督和部落首领的地位上升。到19世纪上半叶,阿比西尼亚帝国已经瓦解为一系列独立的或半独立的王国,“万王之王”的头衔像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一样成为尊贵而空洞的称号,而“埃塞俄比亚”这个名词已经像俾斯麦之前的“德意志”或加里波第和马志尼之前的“意大利”一样成为地理名词。
在这一时期,阿比西尼亚最主要的封建割据王国是北方的提格雷和南方的绍阿,此外戈贾姆、沃洛、锡缅等几个重要的省份也是完全独立的。被无法跨越的深渊峡谷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埃塞俄比亚高原独特地貌,为各个王国和省份的割据提供了方便,只有埃塞俄比亚教会才是把这些王国维系在一起的唯一因素,以及民族的象征。
1855年,出身低微的提奥多罗斯二世(Tiwodoros II)皇帝结束了所罗门王朝的统治。他击败了众多对手,从约翰尼斯三世皇帝遗孀孟伦皇太后那里接过了皇权的象征,宣布自己为“万王之王”。提奥多罗斯二世统一了埃塞俄比亚高原的核心地区,并试图对死水一般沉寂的封建社会加以改变和发展。他宠信两个英国人,在他们的帮助下试图扩大君主的权威,限制拥有庞大财富的阿比西尼亚教会占有更多的地产,给士兵发饷,修筑道路,购买现代火器和大炮 ,并试图取消奴隶制。
然而提奥多罗斯二世同英国人并不总是情投意合的。他在1863年给维多利亚女王写了一封著名的信,要求英国帮助他从事反对埃及和土耳其穆斯林的战争。英国外交部将这封信放错了地方,忘了回信,再加上英国驻阿比西尼亚领事卡梅伦上尉不合时宜地访问了正与阿比西尼亚为敌的苏丹,令提奥多罗斯勃然大怒,竟在1864年新年的那一天下令用铁链把卡梅伦锁了起来,同时被逮捕的还有另外一名外交官和58名欧洲人。提奥多罗斯宣布这些人将成为人质,直到他接到英国的回信才会释放。1866年,一名为英国外交部服务的伊拉克人拉萨姆带来了英国的回信,满意的提奥多罗斯释放了人质,然而不久之后他的疯癫病再度发作 ,下令把得到自由不久的卡梅伦和其他欧洲人抓回监狱,并写信给维多利亚女王,让她送来一批熟练工匠和各种各样的新式机械,包括制造子弹的机器,来换取这些人的自由。
在1857年印度起义和克里米亚战争中声望一再受损的英国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于是派遣曾经无情镇压印度叛乱的内皮尔将军(Sir Robert Napier)率部远征阿比西尼亚。1867年12月,内皮尔率领由291艘各种大小的舰船组成的远征队自孟买出发。这是一支古怪的队伍,其中包括13000名英国和印度军人,编为4个英国步兵营和10个印度营,1个英国骑兵中队和5个土著骑兵大队,5个炮兵连和8个工兵连。辎重部队携带了7000顶帐篷、1.5万条毛毯和羊毛袜子,50万磅饼干,10万磅咸肉,3万加仑罗姆酒,此外还包括一大群仆人、妇女,探照灯、电报机、25英里长的电线,14台淡水蒸馏器,以及3万头各种牲畜。这些牲畜包括16000头骡子、3000匹马、5000头牛、8000头骆驼和44只印度象,其中大象被用来驮运宝贵的大炮。
1868年1月2日,内皮尔和他那动物园一般的远征队抵达埃及的马萨瓦港 ,得到消息说提奥多罗斯皇帝正带着8000名武士和6门大炮缓慢地向其大本营马格达拉转移。马格达拉是阿比西尼亚中部高原上一座典型的埃塞俄比亚平顶山,山顶平坦广阔,四周是难以攀登的峭壁。提奥多罗斯即位后烧毁了被视为罪恶渊 的冈达尔城,把所罗门王朝历代皇帝积累的财富都运到了马各大啦,那里是他的都城,也是要塞、隐居所、珍宝馆和国库。
内皮尔远征队沿着风景壮丽奇绝的东非大峡谷缓慢地进军,一路上奋力克服地形带来的困难,有好几次不得不用绳索和滑车将整个辎重车队从谷底吊到山顶,然后再从另一面吊下来。从马萨瓦到马格达拉的距离超过600公里,先头部队抵达里马格达拉400公里的安塔罗后过了四天,部队的主要部分才到达这里。工兵部队试图在比较平坦的地段架设狭轨铁路,运送补给物资,但发现从孟买带来的铁轨竟然有五种不同的粗细规格,要用四种不同的方法安装到枕木上,因此只好放弃了架设铁路的努力,每个士兵不得不背负55磅的物资,同时整个部队每天还要消耗171头骡子所驮的给养。
不过,虽然路途艰难,远征队一路上却没有遭到任何当地人的抵抗,反而不断从沿途得到食物和帮助。被提奥多罗斯征服的那些阿比西尼亚地方诸侯早就对这位“疯皇帝”不满,正好借英兵入侵的机会揭竿而起。2月27日,提格雷的卡萨亲王身披狮皮,率领四千名武士拜访了内皮尔的营地。双方互相馈赠了大量礼物,卡萨答应为英军提供斥候和情报。另外,被提奥多罗斯扣留在马格达拉城堡中的原绍阿王国继承人萨尔?马利安也在一天晚上徒手攀下陡峭的悬崖,投奔反对皇帝的盖拉人部落。卡萨和萨尔?马利安后来依次成为阿比西尼亚皇帝。
3月24日,经过两个半月的艰难行军,内皮尔远征队终于抵达了迪尔迪(Dildi),在这里可以望见远处如城堡一般巍然耸立的马格达拉平顶山。虽然两地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40公里,但山路却长达100公里。英军沿着峭壁之间的羊肠小道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前进,两旁是高耸入云的悬崖,这里是发动伏击的好地方。4月11日,耶稣受难节那天,由格布里耶侯爵指挥的阿比西尼亚军队果然在马格达拉山脚下的阿罗季平地(Arogi)对英军发动了袭击。
提奥多罗斯皇帝的军队有30门前膛炮,以及3000名配备火绳枪的士兵,另有数千名使用长矛的武士;英军则装备了先进得多的斯耐德式步枪(Snider Riffle)和火药掷弹筒,因此这场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大屠杀。阿比西尼亚武士挥舞着长矛和火枪从山巅冲下,在离英军四五十步的距离上一批一批地被火枪击倒,而火药掷弹筒则像烟花一样带着尖啸和火光在阿比西尼亚人中间炸响。战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皇帝的军队有700多人阵亡,1200多人受伤,英印军队的死亡人数是零。这是一场使人印象深刻的战斗,在清楚不过地刻画出欧洲军队与非洲军队在技术和武器方面的巨大鸿沟。
提奥多罗斯的大势已去,他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精锐部队和全部的火炮 。他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如何处置欧洲人质的问题。有的贵族提议将他们统统杀掉,但提奥多罗斯最终还是下令释放所有的人质。城堡的大门被打开,喜气洋洋的拉萨姆带着卡梅伦领事和其他一些欧洲人走出了要塞。提奥多罗斯还给内皮尔的军队送去了大批牛羊,但后者拒绝接受,只要求皇帝“向英国的女王投降”。
4月13日,内皮尔军队用阿姆斯特朗12磅炮和8英寸臼炮猛轰马格达拉的要塞和城堡,提奥多罗斯正在同几名士兵搬运石头阻塞城堡的第一道大门时,一颗炮弹在近旁爆炸,炸死了恩吉达公爵。在列兵詹姆斯?伯根的带领下,一小队英国兵冒着弹雨翻越了第一道城门旁边高达4米的篱笆,同墙内的阿比西尼亚士兵展开白刃战。提奥多罗斯早就扔掉了华美的制服,站在自己的盾牌后面观战。看到第一道大门被英国人攻破,他对站在身旁为其扛枪的维尔德?加布雷武士(Welder Gabre)喊道:“跑吧,我解除你们效忠的义务……至于我自己,我绝不会落到敌人手中!”提奥多罗斯拔出维多利亚女王赠送的手枪,把枪管放到嘴里,然后扣动了扳机。
内皮尔德部队很快占领了整个马格达拉平顶山,藏到山洞里的阿比西尼亚士兵见到英国人不杀俘虏,纷纷从躲藏地走了出来。在攻打马格达拉的战斗中,整个远征队只有15人受伤,无一阵亡。内皮尔释放了关在马格达拉的200多名阿比西尼亚囚徒,其中包括36位国王、亲王和许多重要部落的酋长,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被皇帝囚禁了30年。
提奥多罗斯皇帝的遗体由英国人按照科普特教会的最高礼仪予以隆重安葬。他一直想送到英国读书的独子阿莱马约(Alemayehu Tewodoros)被送到英国上学,不过这位皇子后来成了英国阴冷潮湿气候的牺牲品,死于1879年。马格达拉的大炮被摧毁,堡垒的围墙被工兵炸掉,成为一片废墟。
如同八年前对中国的远征一样,英国军队没有在“不适合白人居住”的阿比西尼亚留兵驻守,而是沿着来时的道路匆忙回到了印度 。凯旋回国的内皮尔将军被奉为马格达拉子爵,并获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英国人带走了大量战利品,包括五百件以上的珍贵宗教文物和珍宝,其中大多数来自马格达拉的救世主教堂。这些文物中包括15世纪的圣乔治屠龙绘卷,有500多年历史的圣经手抄本,以及几乎全部皇家珠宝。其中提奥多罗斯二世的皇冠在1925年被英皇乔治五世还给了埃塞俄比亚,而一个用优质纯银铸造、精美华丽的科普特大十字架则一直悬挂在英国的伍尔维奇军官学校食堂中。
内皮尔远征的最大政治后果是使欧洲人低估了阿比西尼亚的军事力量。实际上击败提奥多罗斯二世的与其说是内皮尔将军,不如说是精神疯狂的皇帝自己。他有重建自己国家的意志,但没有实现这种意志的手段,他自己的未经驯服的国家终于毁灭了他。
三、孟尼利克二世和阿杜瓦大捷
提奥多罗斯二世死后,阿比西尼亚再度陷入诸侯纷争的时代。凭借内皮尔远征队回国前馈赠的枪炮、弹药和军用物资,提格雷的卡萨亲王先登上帝位,在阿克苏姆古城加冕为约翰尼斯四世。他在阿比西尼亚历史上以“战士皇帝”之名著称,连都城都没有设立,而是带着他的“流动朝廷”奔波各地指挥战斗。
开罗的埃及总督是约翰尼斯皇帝面临的主要敌人。1819年,埃及总督穆罕默德?阿里派伊斯梅尔率远征军入侵苏丹。伊斯梅尔后来成为埃及总督,在埃及推行近代化改革。为了在埃及建立棉花种植业,必须保证灌溉系统的供水,因此必须掌握整个尼罗河流域及其源头,而埃塞俄比亚高原正是青尼罗河的发源地。从1874年到1876年,约翰尼斯四世皇帝的军队曾几次击败伊斯梅尔的军队,这些军队往往有欧洲和美洲的雇佣军官,配备先进的武器。经过几次战斗失利,埃及总督最后只保住了红海沿岸地区,丢掉了阿比西尼亚周围的哈拉尔苏丹国等一系列藩属。
从马格达拉逃跑的萨尔?马利安回到了绍阿,宣布独立,并加冕成为绍阿国王,王号为孟尼利克二世,但是他的一些政敌,如野心勃勃的表弟们和侯爵们,却跑到了约翰尼斯四世皇帝那里, 皇帝进攻绍阿。1878年,孟尼利克弯着腰把约翰尼斯的脚捧到了自己的背上,表示归顺。与一心统一阿比西尼亚的提奥多罗斯二世不同,约翰尼斯四世愿意承认各个国王在其领地内的全部封建特权,只要他们承认他为“万王之王”。双方安排了一项协议,约翰尼斯的太子阿里亚?塞拉西公爵迎娶孟尼利克的女儿佐迪图。
1881年,对埃及及其欧洲代理人的残暴统治感到厌倦的苏丹人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起义。当时的埃及总督已经无法控制局势,因为埃及自己也在蹒跚地走向革命。苏丹的狂热穆斯林蜂拥到穆罕默德?艾哈迈德,即马赫迪 的麾下,很快击败了埃及人和欧洲人的小股军队,席卷了苏丹东部的科尔多凡省和红海沿岸地区。
英国和法国不安地注视着马赫迪运动的发展,这个运动已经给英法两国对尼罗河上游地区的领土野心带来了严重的威胁。英国人想到了10多年前同还未成为皇帝的卡萨所订立的那个同盟,因此于1884年派休伊特少将访问阿比西尼亚,试图与其结成盟友。
约翰尼斯四世皇帝一直警惕地注视着苏丹的动向,十几个世纪以来,阿比西尼亚一直自居为***信仰在非洲蛮荒大陆的唯一捍卫者。马赫迪的野心并不局限于苏丹,他对周围的国家都宣布了“圣战”,并试图用***教的狂潮淹没埃塞俄比亚这座***孤岛。在这样的局势下,阿比西尼亚在1884年6月3日与英国签订协议,两国结成联盟,反对马赫迪的狂热“托钵僧”(dervish)。根据协议,阿比西尼亚收回了西北部原来由埃及统治的波格斯地区,并派出部队解救苏丹的几处埃及驻军。在整个混乱的苏丹,只有阿比西尼亚援助的这几处驻军得救,坐镇喀土穆的戈登将军和其他人都丧了命。
1887年,马赫迪军队入侵阿比西尼亚西北的戈贾姆,很快席卷了这个王国。1889年,约翰尼斯亲率军队进攻戈贾姆王国边境要塞加拉巴特,不料在那里战死,连尸体都被苏丹人夺走。此前皇太子已经中毒而死,皇帝的另一个儿子曼加夏是私生子,因此绍阿国王孟尼利克二世凭借其女儿的联姻关系,宣布自己为阿比西尼亚的皇帝。
孟尼利克二世的统治从1889年延续到1913年。这是维多利亚和爱德华的时代,是柏林会议的时代,是“英国治下的和平”(Pax Britannica)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与孟尼利克同时期的中国光绪皇帝、日本的明治天皇、暹罗的拉玛五世朱拉隆功王分别以其成功的或失败的维新运动而流芳后世,而孟尼利克二世也以他独特的、将阿比西尼亚带入近代文明国家行列的改革努力而闻名。
孟尼利克改革的第一步是统一分裂的各个王国。他在1881年建立了亚的斯亚贝巴城,城名意为“新鲜的花朵”,将国都从安科巴尔搬迁到此。当时的绍阿远离阿比西尼亚的文化中心地区,被一些王国视为“南蛮”,然而正是这一地理位置使得孟尼利克得以先从较弱、较原始的西南和南方诸邻邦开始下手,逐步统一全境,恢复古代曾经属于埃塞俄比亚宗主权范围的版图。1893年,孟尼利克征服了西南的沃拉姆王国,接着是坎塔、康托、坎马、冈马……1897年,南方的大王国咖法被占领,由黄金和羽毛镶嵌的咖法王冠、以及白银乌木的国王御座被作为战利品运到亚的斯亚贝巴。
与被彻底征服的南方诸王国相比,阿比西尼亚北方只是在被击败后勉强地承认孟尼利克的皇帝身份。造成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是提格雷位于北方,而已故的约翰尼斯四世皇帝来自提格雷,因此提格雷人对于一个绍阿人登上“万王之王”的宝座并不那么热衷。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柏林会议之后,意大利已经开始对阿比西尼亚流露出不祥的兴趣,而北方各王国的统治者看到了纵横 的好机会,纷纷试图同意大利人建立联盟。
19世纪末,试图进入东非的主要欧洲势力有英、法、德、意四国。马赫迪起义爆发后,英国被迫同德国达成协议,大致按照今天肯尼亚—坦桑尼亚一线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英法两国对“非洲之角”的渗透在苏伊士运河竣工后变得激烈起来,法国试图建立起从西苏丹 到东苏丹 的东西殖民地,英国则提出了著名的“2C计划”,从非洲地图顶端的开罗到底部的开普敦,将非洲东半部各殖民地打通成一片。当时法国已经在西非立稳脚跟,因此英国的当务之急是把已爬上东非海岸的那支法国手砍下来,或者至少绑起来。
英国赞同意大利对非洲东北部的野心,因为他们害怕法国在尼罗河流域的扩张。然而意大利国力贫弱,虽然有强烈的殖民欲望,却不能为其殖民扩张提供强大的实力后盾,其殖民欲望往往因与其他殖民国家发生冲突而得不到满足。德国首相俾斯麦曾经嘲笑意大利人“带着满嘴蛀牙而又有一幅极好的胃口,来到非洲大陆”。
1869年,意大利鲁巴蒂诺耶航运公司从埃及手中购得阿萨布湾的一小块土地和红海的几座小岛,以此作为加煤站。1879年,克里斯庇首相(Francesco Crispi)代表政府买下该公司的辖地,宣布阿萨布成为意大利殖民地。在英国的支持下,意大利人从阿萨布湾向内陆推进,又利用约翰尼斯四世皇帝与各独立王国陷入纷争的机会出兵占领了红海最好的天然港口马萨瓦,逐渐在埃塞俄比亚沿海一带站稳了脚跟。
约翰尼斯四世皇帝死后,意大利试图从正在分崩离析的阿比西尼亚帝国中多捞取一些东西,于是在1889年同其传统盟友孟尼利克二世签订了《乌查里条约》,以提供财政支持和武器弹药为代价,宣布整个埃塞俄比亚海岸都接受它的“保护”,并将其命名为“厄立特里亚”(Eritrea,源自希腊语“eritros”,即红海之“红”)。
孟尼利克很快认识到《乌查里条约》不过是刺激了意大利的野心,那个条约的阿姆哈拉文本第十七条写道,阿比西尼亚政府“可以在意大利政府的协助下同欧洲各国君主交往”,意大利文本则把这一段文字改为“阿比西尼亚对其他国家的交往必须通过意大利政府”,也就是说阿比西尼亚沦为意大利的保护国。这一手法此前在更原始更落后的地区屡试不爽,孟尼利克却是一个有政治阴谋史长达数千年的***国家的君主,他很快发现了意大利人的阴谋,于是宣布不承认该条约的合法性,即便意大利人提出贿赂他200万发子弹也没有用。
意大利于是开始培养已故约翰尼斯四世皇帝的私生子曼加夏公爵充当其新代理人,并将提格雷变为其活动基地。但是连年饥荒和战乱摧毁了提格雷王国的实力,意大利允诺的援助也久久没有运到,1894年6月,曼加夏被迫向孟尼利克二世效忠,并宣誓倒戈同意大利人作战。其他的国王和公爵也纷纷步曼加夏的后尘,投到皇帝麾下。
意大利的增兵和军事行动逐渐唤醒了埃塞俄比亚的民族主义,同时也减少了意大利利用埃塞俄比亚传统的封建制度和地区分歧来分化各个王国的机会。孟尼利克现在开始有时间对付意大利的野心,当意大利军队对埃塞俄比亚高原内陆地区的领土“探险”受到孟尼利克的阻挡后,双方爆发公开的冲突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意大利军队先动了手。在厄立特里亚总督巴拉蒂里将军(General Oreste Baratieri)的指挥下,他们发动突然袭击,占领了历代埃塞俄比亚皇帝的加冕地阿克苏姆,随后又占领了阿迪格拉特、阿杜瓦,以及提格雷王国首府马卡累。但是意大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孟尼利克已经召集了一支军队,向北方荒野险峻的群山挺进,试图同意大利一决雌雄,从罗马的巨兽虎口中夺下提格雷。
在此前的许多次小规模战斗中,意大利人如同其他第一次接触到非洲部落的欧洲殖民者一样,充分体会了进步的科技带来的威力。1885年3月在萨巴古马(Sabarguma)的一次冲突中,意军仅靠升起侦查气球就吓退了进攻的提格雷军队。另一次战斗中,夜间探照灯使得提格雷武士们惊恐万分,抛下武器四散逃窜。骄傲自大使意大利人忘记了另一种教训:1887年1月26日,一支550人的意大利部队在萨提地区(Saati)被提格雷军队引入一条山谷,在那里全军覆没,430人战死,82人重伤。
拿下马卡累后,巴拉蒂里将军回到国内,被当成民族英雄受到热烈欢迎。当他走入国会时,全体议员起立向他致意。实际上巴拉蒂里的行动已经远远超出了意大利政府所允许的范围,但是他靠声望赢得了政府和人民的支持,转而赞同其庞大的远征计划:吞并除绍阿以外的整个埃塞俄比亚,并将孟尼利克“装在笼子里运回罗马”。
在好战气氛的鼓噪下,克里斯庇内阁大幅度提高了厄立特里亚殖民地的预算,巴拉蒂里籍此组建了一支25000人的殖民地部队。这是一支混杂的部队,其成员既包括征募的普通意大利士兵,又包括厄立特里亚的土著部队(askari)和意大利最精锐的阿尔卑斯山地步兵。另一方面,阿比西尼亚帝国的军队规模为19.6万人,其中一半士兵配有先进的西洋后膛步枪。依靠出口黄金、白银、咖啡、奴隶和麝猫香,阿比西尼亚购回了很多现代化的武器。除了步枪和子弹外,出洋采购的阿比西尼亚亲王们还在法国、比利时和英国订购了30门山炮、12门臼炮、300具炸药筒和5000发炮弹。
巴拉蒂里曾经是加里波第将军“红衫队”的老战士,有极丰富的作战经验。占领了提格雷的主要城市后,他下令军队转入驻防状态,固守已占领的各个要塞。1895年12月7日,一支1300人的厄立特里亚士兵在阿拉季湖附近的阿拉吉平顶山被一支3万人的阿比西尼亚部队伏击,其指挥官托塞利少校与手下士兵全军覆没。不久之后,哈拉尔总督马康南公爵 率领的另一大群武士包围了马卡累,这里驻扎着1200名意大利士兵。在长达45天的围城战中,阿比西尼亚士兵奋不顾身地对堡垒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不过尽管他们表现出惊人的勇气和决心,但由于缺乏大炮这样的攻城武器,最后不得不允许意大利军队按照军礼列队走出堡垒,撤退到阿迪格拉特。
把马卡累拿到手后,孟尼利克给意大利国王翁伯托一世写信,提议讲和。但是马卡累的丢失被意大利人视为对国家和军队的羞辱,国内的政治压力逐渐增大,克里斯庇向巴拉蒂里拨款2000万里拉,并且派出了新的援军。
巴拉蒂里的作战计划非常简单:将阿比西尼亚人引诱到他构筑的防御阵地前,然后加以全歼。但是阿比西尼亚军队并没有进攻阿迪格拉特,而是占领了阿杜瓦,对阿迪格拉特形成侧翼包围之势。巴拉蒂里在阿杜瓦东部的萨乌里亚(Saruia)构筑了一条新的防线,在那里设下20000人和56门大炮。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阿比西尼亚军队拿下阿杜瓦后没有继续前进,双方耐心地等对方先采取行动,一等就是两个月。
孟尼利克的皇后泰图下令在从绍阿到提格雷的道路上建立了一系列补给站,皇帝的亲卫队一直衣食无缺,亲王和公爵们的部队一度也吃得不错,士兵们随身携带的“野战干粮”(sinq) 在出征两个月后仍没有动用。不过,要供应十几万张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和意大利人的长期僵持下,阿比西尼亚方面的粮秣补给变得困难起来。每向阿杜瓦运去一驮粮食,就得在内地筹措五倍甚至十倍于此的数目。许多来自部落的士兵纷纷离队觅食,或者干脆返回老家。眼看自己的军队因疾病、饥饿和开小差而一点点地瓦解,孟尼利克不得不在1896年2月底做出决定,如果到3月中旬意大利人仍蜷缩在堡垒后面的话,他将不得不解散军队,班师回朝。但是,在撤兵之前,他决定再采取最后一次计谋。
在同意大利人的战斗中,孟尼利克二世以及统帅军队的亲王和公爵们多次成功地运用了1000多年来在阿比西尼亚一直娴熟使用的一整套计谋和诈术,包括制造假象、散布假情报、声东击西的战术等。孟尼利克设法诱骗意大利人,令他们相信整个阿比西尼亚军队即将因为大批人在圣母玛丽亚节(3月25日)期间去圣城阿克苏姆朝拜而削弱,从而诱使意大利军队在他们选定的时间发起进攻。
意大利人的情况更惨。由于缺乏驮兽和恶劣的路况,阿迪格拉特守军眼看就要断粮,配给已经减少了一半,部队减员达2300人之多。只有发动一场攻势才能打破僵局。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政治地位的克里斯庇首相于2月25日给巴拉蒂里发去一封电报,指责他胆小、懦弱。巴拉蒂里被激怒了。他召集手下的高级军官征询意见,众人也一致建议他发动攻击。2月29日傍晚,固守萨乌里亚的四个意大利旅开始向阿杜瓦进军。
在随后一天发生的阿杜瓦战役中,意大利军队遭到了空前可耻的失败。在来时的17700名意军官兵中,只有7600人最终逃回厄立特里亚,11000条步枪和全部56门大炮也被阿比西尼亚人缴获。巴拉蒂里将军的军事生涯结束了。几个月前他还作为英雄接受人们的欢呼,现在却声名扫地。阿杜瓦崩溃的消息传回罗马后,在意大利的各个城市里,愤怒的人群走上街头抨击政府,克里斯庇首相及其内阁狼狈下台。
意大利人长久地记住了这场耻辱,阿比西尼亚人则赢得了几代人以来前所未有的光荣。7000名阿比西尼亚武士在阿杜瓦战死、1万多人受伤,虽然胜利的代价十分沉重,但是这次胜利后来被誉为“汉尼拔时代以后,非洲人打败欧洲人的一次最著名的胜利”。伦敦《观察家报》也用同样的口吻评论说“意大利人遭到了重创……他们遭到的是白人在非洲前所未有的惨败”。
孟尼利克下令陈兵于厄立特里亚边界,但是出乎众人的预料和期盼,他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在10月23日签订的“亚的斯亚贝巴和约”中,虽然意大利人废除了“乌查里条约”,承认阿比西尼亚的主权完整和独立,但却得到允许,继续占领厄立特里亚。孟尼利克根本就不想打仗,而是宁愿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孟尼利克仍然认为主要应该向更南边的领土扩张领土,害怕过多地消耗力量。而且他知道播种期即将到来,他手下的武士们不久将纷纷回家播种耕作。孟尼利克对意大利的殖民野心也了解得很透彻,厄立特里亚是意大利这个小小的殖民帝国里最值钱的一块领土,丢掉这里将迫使意大利拚出全力来与他作战,而这样的仗是他打不起的。
在阿杜瓦战役之后,欧洲国家立即承认孟尼利克的阿比西尼亚是一个十分现实的政治力量,外国顾问、大使、特使乃至纯粹的冒险家在这场战役后蜂拥而至。孟尼利克娴熟地运用拜占庭式的外交手段,对各国分别加以笼络和照顾。对于法国人,他答应秘密支持其对上尼罗河流域的野心,换得法属索马里的一块领土;对于英国,他答应支持其反马赫迪的战争,以使英国人同意阿比西尼亚进口的货物自英属索马里免税过境;对于马赫迪,他许之以商业条约。在欧洲之外,阿杜瓦的战报传遍了世界,在海地、在黄金海岸、在美国和南非的黑人中激起了强大的种族自豪感,阿比西尼亚成为全世界黑人知识分子和宗教领袖心目中的圣地。
阿杜瓦战役击败的不仅是意大利的野心,也将十个世纪以来埃塞俄比亚的与世隔绝一扫而光。孟尼利克二世带着他的国家走上了现代化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