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关于童话的书(还有没有一本书会令成年人落泪)
有没有关于童话的书(还有没有一本书会令成年人落泪)在作品的《代跋》中,作者这样表明了他的立场:“今天的孩子,其基本欲望、基本情感和基本的行为方式,甚至是基本的生存处境,都一如从前;这一切的‘基本’是造物主对人的最底部结构的预设,因而是永恒的;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变化,实际上,都只不过是具体情状和具体方式的改变而已。”他们虽处于不同的时间背景之下,且遭遇着不同的问题或困惑;但是他们对于人生最初阶段的生命体验,却存在着极其根本的一致。这种一致足以能够最终消弭他们之间或许会出现的隔膜。然而,随着向作品的逐步“渗透”,我竟不知不觉全然忘却了自己初入文本的阅读焦虑。我的灵魂深处被某种东西击中了,我想,那就是流灌于小说始终的悲悯情怀。是它令我坚信:桑桑、秃鹤、纸月以及细马与今天的孩子,在精神血缘上依然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
文:路文彬丨 主播 郭杰
走进曹文轩长篇小说《草房子》中获得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它的与众不同。
《草房子》回避了当下众多同类作品所热衷于采取的现实功利性写作姿态,反以一种回溯性的视角,“凝视”出一段如歌如诗的往事,从而完成了一次对少年时代的祭奠仪式。
为此,在深入这部小说之前,我曾颇替作者担心,怀疑它对今天的孩子们是否会有足够的吸引力。自然而然地,我开始想象,那些由卡通影片和变型金刚伴随着长大的孩子,在突然发现一群同他们一样大小,一样可爱的生命,却在过着别一种与其迥然相异的生活时,脸上可能会流露出来的惊讶和隔膜。
然而,随着向作品的逐步“渗透”,我竟不知不觉全然忘却了自己初入文本的阅读焦虑。
我的灵魂深处被某种东西击中了,我想,那就是流灌于小说始终的悲悯情怀。
是它令我坚信:桑桑、秃鹤、纸月以及细马与今天的孩子,在精神血缘上依然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
他们虽处于不同的时间背景之下,且遭遇着不同的问题或困惑;但是他们对于人生最初阶段的生命体验,却存在着极其根本的一致。这种一致足以能够最终消弭他们之间或许会出现的隔膜。
在作品的《代跋》中,作者这样表明了他的立场:“今天的孩子,其基本欲望、基本情感和基本的行为方式,甚至是基本的生存处境,都一如从前;这一切的‘基本’是造物主对人的最底部结构的预设,因而是永恒的;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变化,实际上,都只不过是具体情状和具体方式的改变而已。”
他说:“‘从前’也能感动今世。我们的早已逝去的苦难和童年,一样能够感动我们的孩子,而并非一定要在写他们处在今天的孤独中,我们表示了同情时,才能感动他们。”
可见,作者对自己的写作姿态不仅是自觉的亦是自信的。而且,整个作品所达到的审美效果,终究也应证了他的自信。
在我看来,正是作者所自觉坚守的这些悲悯情怀,赋予了《草房子》以独特的美学品格。
如果说眼下的少年文学作品更多的只能叫我们为之激动的话,那么《草房子》则使我们在激动之外尽情体验了一次难得的感动;而我以为这恰是文学的魅力所在。
基于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说:《草房子》较其他同类作品是更富有文学性,审美性的。
在这里,作者似乎有意省略去从历史中挖掘“问题”的动机,亦无意为现实问题作什么注脚。
他所期望的只是尽可能地去贴近孩子的心灵,用孩子那至真至纯的目光来打量世界、张望人生。
作者从没有“小看”这些孩子(以往及如今的儿童文学作品很容易忽视这点),而是将他们视做一个个独立的生命主体,格外给予了尊重。因此,他所刻意秉持的悲悯情怀才能显得那般真诚动人,他笔下的那些孩子也才如此真实可爱。
人们都喜欢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可又有谁曾去深想在这一全称判断的背后,究竟掩藏了多少少年刻骨铭心的“愁滋味”?幸好,细心的曹文轩这样做了。他以一颗敏感的心,把摸着生命中的爱与哀,品味着人世的欢愉及悲凉。
他相信,此种人生滋味并非要等到一个生命在完全成熟之后才能够体会得到;恰恰相反,生命一开始便不得不面对它了,尤其是在弱小无助的孩提时代,人生之路上的每一次抗争都更见悲怆和壮烈。
而由它所构成的苦难记忆,往往决定着一个人一生的路向。不幸的是,这些要么被成人们无情忽略了,要么被孩子自己在长大之中渐渐地遗忘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人生只是从成年开始。
显然,曹文轩不这样认为,所以,他给予了这些孩子以充分的理解和同情。通过《草房子》我们不难看到,在桑桑、纸月们这些孩子身上,体现着一种十分鲜明的命运意识,如:桑桑亲身经历的那场“死而复生”的忧伤体验,以及他由蒋一轮和白雀之间热烈而无奈的情感纠葛中领悟到的朦胧梦幻感;纸月生而悲戚的无依之苦;杜小康因家道中落招致的人生突变……
命运的偷袭是残酷的,然而它却未能真正击败这些孩子;反而使这些孩子脆弱的身心不断变得坚韧,让他们发觉生命中爱的力量和光辉。
这一点在桑桑、细马、杜小康等身上昭示得尤为明显。
作者借命运的无情,着力彰显生命原始质地里那种坚挺、柔韧的品性。我以为,这就是今天的孩子能从《草房子》中获得的最好启示。但我必须声明的是,《草房子》的意义绝不仅仅局限于此。
事实上,相对于当下整个小说界的创作倾向来说,《草房子》称得上一次有力的补充或者说纠偏。因为“重生活,轻想象”的中国小说传统诱使我们今天的小说过于迷恋“现实问题”,特别是步入后新时期以来,我们的文学基本采取的是一种放逐抒情的叙事策略;浪漫主义品格在小说文本里已濒于绝迹。
而《草房子》这种古典的、浪漫的、甚至带有那么一点儿淡淡感伤的叙述风格,恰似“众语喧哗”之外的一声歌吟;也许这声音还不是那么响亮,但它所透露出的却是那样一种纯净、超俗的气质,着实应当引起我们的注意。
它在提醒我们将视域从光色纷乱的舞台上转移开来,去看一场在台下的精彩表演。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草房子》已不应当再被限定于儿童文学作品的定位上。它所能够承担的文学现实导向,使其自身超越了这一定位。可以说,《草房子》不仅是同类中的异类,而且是异类中的异类。
这部小说在艺术上的一大特色之一,就是对诗性空白的保留,尽量为读者制作想象的空间:它没有点明地域,但通篇流动着的那么一种温婉、含蓄、朗润的气韵,却分明在向我们暗示那清新、妩媚的南方景象。
至于小说中的人物命运,作者也多故意不提供结局,使它们成为未完成的开放状态,无限诱惑着我们的想象力。
作品中的一些人名,像秃鹤、纸月、白雀、细马等,包括书名“草房子”几乎尽是偏于纤弱、诗意乃至有几分苍凉的优美意象,它们所蕴涵的象征意味,我想大概就是作者对少年生命的一种独到理解吧。
最后,我想说的是,《草房子》在今天的中国文学事实之中还只是一种“少数话语”(minority discourse),因此它需要有更多的目光去留意。
1998.3.28
路文彬
本篇文章原名《草房子》:古典与浪漫的悲悯歌吟
出自路文彬著作《被背叛的生活》
本文作者简介
路文彬,作家、学者、翻译家;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鲁东大学特聘教授。出版长篇小说《流萤》《天香》《你好,教授》,随笔《阅读爱情》《是谁伤害了我们的爱》《被背叛的生活》《当教育遇上电影》等。译著《女性与恶》《迷失的男孩》《动物英雄》《安琪拉的灰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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