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味道陆勤方(端午的味道陆勤方)
端午的味道陆勤方(端午的味道陆勤方)其实,那一年奶奶压根就没有打算裹肉粽。她将一把赤豆浸泡了半天,也不晓得啥时候熬了大半碗猪油,和糯米搅拌匀了。反正是这样的,奶奶用芦苇叶裹了一大锅粽子,因为拌了猪油,所以还在烧的时候,就已经香得满屋都是。只不过是已经深更半夜,我们兄弟几个也没等到粽子烧熟就睡着了。没有粽叶,奶奶有办法,叫我们去河岸边折了一大捆芦苇叶来。记忆里好像也没买肉,肯定是家里没钱。那时候,家里只在两个时候有钱,一是生产队里年终分红,一是家里养的肉猪出售。家里四个劳动力一年做到头,好的年份会分红到一二百块。一年养两头猪,差不多年底的时候卖了,可以有钱,还能拿个猪头和一副猪下水,再买点腿肉或条肉,正好过年。这时候,我们还会做身新衣服。有一年家里养了头大母猪,生了十二只小猪,长到二三十斤的时候,老爹喊了隔壁堂兄,借了生产队里的一条船,叽哩哆嗝哩哆,摇去有小猪行的新埭镇上卖了。我和老二也乘船去了,还在镇上先剃了头再拍了照,让我
来源:【嘉兴日报-嘉兴在线】
故乡的端午 吴浩然 画
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儿时的端午节是怎么过的。
端午到,孩童笑,香袋粽子艾虎帽。书上说,这是旧时乡间的童谣。可就是想不起自己孩童时期,什么香袋,什么艾虎帽,好像都没有的,真的没有这样的印象。
周末回去老家,和老娘聊着天、说着地,竟也说到了端午节。老娘说这两天,就让老爹去“小钢磨”加工袋糯米,再买块五花肉来,买两叠粽叶,保证裹一大锅香喷喷的鲜肉大粽给我们吃。
有好多年了,老娘都会给我们裹粽子的。早些年是烧好了就让老爹送来,近几年是喊了也在城里上班的侄女开车回去拿来。不过,老实说老娘裹粽子的手艺并不怎么样,不是裹太紧了糯米还是生硬的,就是酱油放太多咸了。也难怪,记忆中的儿时端午,家里是很难得裹粽子的。而且,还都是奶奶弄的。说句大胆些的话,做家里的这些事情,奶奶的手艺要好过老娘好多。只是,孩童时期奶奶、老娘,当然还有老爹、老姑,他们一天到晚总在田里劳作,一年四季的几个节日,除了过年,家里很少有特别的安排。
如果没记错的话,倒是有过一年的端午,奶奶给我们裹了一大锅的粽子。奶奶自己生养了四个女儿,夭折了两个。老娘是老大,招了老爹做上门女婿,生养了三个孙子,也就是我们兄弟仨。爷爷是早在我出生之前就病逝了,或许是看着三个孙子一天一天长大来,总想着让孙子们更加快乐、高兴。所以,奶奶在端午节要裹粽子了。早几天,就让老爹去镇上买粽叶。想不到会没有,不是供销社不进货,是因为一直就没人要买,那时候也没有谁谁家会自己裹粽子。而且,裹粽子的糯米也不见得家家都有。奶奶是有心了要做这件事情的,所以把春节里碾粉做团子的糯米省下了些,多渗了些粳米进去。
没有粽叶,奶奶有办法,叫我们去河岸边折了一大捆芦苇叶来。记忆里好像也没买肉,肯定是家里没钱。那时候,家里只在两个时候有钱,一是生产队里年终分红,一是家里养的肉猪出售。家里四个劳动力一年做到头,好的年份会分红到一二百块。一年养两头猪,差不多年底的时候卖了,可以有钱,还能拿个猪头和一副猪下水,再买点腿肉或条肉,正好过年。这时候,我们还会做身新衣服。有一年家里养了头大母猪,生了十二只小猪,长到二三十斤的时候,老爹喊了隔壁堂兄,借了生产队里的一条船,叽哩哆嗝哩哆,摇去有小猪行的新埭镇上卖了。我和老二也乘船去了,还在镇上先剃了头再拍了照,让我们俩兄弟留下了穿着背带裤时候的光辉形象。
其实,那一年奶奶压根就没有打算裹肉粽。她将一把赤豆浸泡了半天,也不晓得啥时候熬了大半碗猪油,和糯米搅拌匀了。反正是这样的,奶奶用芦苇叶裹了一大锅粽子,因为拌了猪油,所以还在烧的时候,就已经香得满屋都是。只不过是已经深更半夜,我们兄弟几个也没等到粽子烧熟就睡着了。
用芦苇叶包裹的猪油赤豆粽子,现在肯定是买不到的。记忆跟现实肯定是有差异的。估计除了猪油的香味,芦苇叶子的青涩味道也是渗透在里面,真的不一定好吃。但是,却是儿时记忆最深刻的粽子。一直到奶奶过世的时候,还会想起。后来算了一下,那一年大概是奶奶五十岁。奶奶一生与世无争,最大的愿望好像就是家人平安。老姑在家时,全力帮衬老娘、老爹拉扯我们仨兄弟成长。老姑出嫁以后,又总想着去帮老姑家,每到农忙家里的活一干完,第二天肯定去老姑家了。表弟喊奶奶叫“老奶奶”,老姑的婆婆总说“老奶奶”真能吃苦。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的手是先后骨折过两次的。一次是给生产队里养蚕,蚕宝宝快要“上山”了,奶奶赶紧赶慢回家吃了口晚饭,急冲冲再赶去蚕场,不想快到的时候,一脚踏空,跌进了路边干枯的沟渠里,右手撑断骨折。另一次是在插秧,南北两头一百多米拉 “经田绳”,对方不慎脱手,奶奶仰天倒进放水的龙沟里,另一只手又撑了个骨折。老热的天,打了石膏,学校放假,所以我就老去帮着扇扇子。
现在想来,奶奶的两次骨折,倒都可以算是工伤。只是那个时候,压根就没有这么一说。一生平淡无奇的奶奶,最后是自己在家里跌倒,大腿股骨骨折,在家里躺了八个多月离世。这一年,奶奶九十三岁。不能不交代的是,奶奶躺着的时候,老娘和老爹也把床铺搬到了她床边,一刻不离看护着。因为年事已高,医生也不主张动手术。奶奶自己也不肯开刀。所以,只用了保守治疗。每到清明上坟祭祀的时候,心里常常会有一个念头:如果动了手术会怎样呢?始终无法回答,所以只有默默祈愿奶奶在天堂安怡快乐。
今年端午节,老娘还是让侄女拿粽子来。我和老婆每年都会把这些粽子放进冰箱里,每天烧热了,一人一个当早餐吃。在这个时候,老娘的手艺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年还能吃到佝偻着的老娘亲手裹的粽子。无论是咸了还是淡了,是生硬的还是稀松的,那里面包裹着的就是端午的味道。
端午的味道,是咸的,还是甜的,或许还是香的……
(作者系嘉善县文联原主席)
本文来自【嘉兴日报-嘉兴在线】,仅代表作者观点。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提供信息发布传播服务。
ID:jr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