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做个独行侠(在我成为独行侠之前)
从此以后做个独行侠(在我成为独行侠之前)相聊之下,我知道了费比安和马克是刚刚高中毕业的死党,赶在奔赴不同城市上大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去欧洲各个国家转上一圈。他们热情地倒了一杯酒给我,我呷了一小口,有点冲的酒精味儿让我半眯了眼睛。出国后的第一个夏天,我在罗马的青年旅舍萍水相逢了两个来自柏林的年轻男生,费比安和马克。经过一天在罗马的各种古城废墟中马不停蹄的暴走之后,回到旅舍后的我已经像一个被大胖子一屁股坐瘪的气球,累瘫了。我拿着手机在青旅聚客厅蹭网,那儿是整个旅店唯一能够接收到无线网络的地方。两个男生坐在窗台旁边拿着一次性塑料杯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穿着T恤、短裤和夹脚拖鞋,身旁是两个半人高的巨大行囊。七月中旬的意大利,已经完全浸泡在盛夏燥热的空气里了,而入夜后的罗马,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座座白天尽显庄重严肃样子的磅礴建筑,此刻变得静谧又孤独。考完雅思的那个晚上我看了一部电影, 片子名叫《Eat Pray Love》,电影里
宇华,男,1991年生。十九岁只身前往英国留学,从理科生半路出家转读艺术,高中时开始执笔写文,曾出版两部长篇小说,一本图文集。出国后在机缘下开始接触摄影,现为平面设计师、摄影人、专栏作者。走走停停,现居英国伦敦。
微博:@宇华在苏格兰
独行侠起初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侠”,只是在做着“独行”这事而已。
然而一切过去了的,终究成为最亲切的怀缅。记得高考完了的那个夏天,我下定决心去考雅思,光有一颗雄心壮志却无从入手,于是便跟着大部队报了一个雅思班。当时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戏谑地将其称为“烤鸭班”。的确如此,你看那烤鸭油香四溢、皮脆肉嫩的,殊不知烤鸭本尊在烤箱里被翻来覆去炙烤是多么无可奈何。正好像当时的我们,光鲜亮丽地着手准备飞向另一个半球去留学,但现实里却都是摊在锈迹斑斑的平底锅里的荷包蛋,还不放油,就俩字——煎熬。晚上在家也是开着电视,让它随便出点声音,自己埋头死命做剑桥、雅思的真题,那会儿连开口说梦话都能成篇成篇地背作文范文。
考完雅思的那个晚上我看了一部电影, 片子名叫《Eat Pray Love》,电影里茱莉雅·罗伯茨在她低谷时毅然买了三张机票,去重新上路。雅思成绩下来之后,我给自己买了第一张单程票,目的地是英国,苏格兰。就这样开始了我的独行之路。
张爱玲那句被人反复咀嚼过无数遍的话是这样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这么说来未免悲观了点,我觉得生命不是这样的,只有年少才是。
出国这事也是我跟家里一遍遍面红耳赤地理论争取来的。我不像爱因斯坦所说的“我喜欢出发,但不喜欢到达目的地”所形容的如此深奥浪漫,我纯粹就是待腻了,努力想争取换个地方活一下。
出国后的第一个夏天,我在罗马的青年旅舍萍水相逢了两个来自柏林的年轻男生,费比安和马克。经过一天在罗马的各种古城废墟中马不停蹄的暴走之后,回到旅舍后的我已经像一个被大胖子一屁股坐瘪的气球,累瘫了。我拿着手机在青旅聚客厅蹭网,那儿是整个旅店唯一能够接收到无线网络的地方。两个男生坐在窗台旁边拿着一次性塑料杯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穿着T恤、短裤和夹脚拖鞋,身旁是两个半人高的巨大行囊。七月中旬的意大利,已经完全浸泡在盛夏燥热的空气里了,而入夜后的罗马,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座座白天尽显庄重严肃样子的磅礴建筑,此刻变得静谧又孤独。
相聊之下,我知道了费比安和马克是刚刚高中毕业的死党,赶在奔赴不同城市上大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去欧洲各个国家转上一圈。他们热情地倒了一杯酒给我,我呷了一小口,有点冲的酒精味儿让我半眯了眼睛。
“看这个文身。”马克转过身给我看他从脖子延伸到脊背的文身,是几行哥特体英文字体,“这是我奶奶的全名,和她常说的一句话‘Miles to go’。我们在美国德州玩的时候,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文身师,几杯黄汤下肚之后她说愿意无条件给我纹一个,我想,为什么不呢。”
“来,干杯,致旅途和新朋友。”我举起杯子与他们碰杯。
说来奇怪,我们在陌生人前面更愿意剥开自己,因其对我的过往一无所知,亦非参与我的未来,不过就是走过那么一小段路,侃些小事,借个肩膀靠上一小会儿。分别之后就像常看到的那几个字——后会无期。
我悄悄记下马克的奶奶说的那句话,miles to go,翻译过来语气不同便会有两个意思。怎么还有那么远的路,抑或是,走吧,前方的路途还远着呢。我一直都倾向于后者,有路可走是一种庇佑,就像我之前看到过的一句祝福,“但愿你的旅途漫长”。
于是,“Miles to go”也顺利成章地成为独行侠的信条。
说了你也不信,独行侠灌上如此响当当的名号只是为了走夜路不怕黑。不过,独行侠并不孤独。离我坐上那趟飞往苏格兰的夜航已经过去了七年多,如今我依旧生活在伦敦。
放心吧,我们会再见的,平白无故又怎么会后会无期呢。
——原文载于2017年爱格9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