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一个人过的文章(往后余生散文)
往后余生一个人过的文章(往后余生散文)人的一生总要面对些什么,经历些什么,谁也拒绝不了,谁也摆脱不掉。很怀念二十岁时那一段侍弄菜地的日子,尽管当时觉得很凄苦。那是一顶乡野间再普通不过的窝棚,风天挡风,雨天挡雨,有月色或者没有月色的晚上,到处都是淡淡的草的清香。各种各样的虫鸣有时在菜畦,有时在铺下,有时又逃过了星星的眼睛,跑到了棚子上。燃一根细细的蜡烛,恍恍惚惚的火苗一闪一闪,洗去脚上的泥渍,扒两碗母亲送来的素面,便可以打开一本书或者一张期后的报纸作为消遣,这一点点不多的乐趣,竟然在心里埋得那么深,那么久。从彼刻起便已了然,自己到底是一个孤独到骨子里的人。而朋友执着地教不许搪塞,不许敷衍了事。他指斥那些前辈是那些前辈,你却是你。浅浅地笑了笑,当然,他在话筒的那一端是看不到的,即便晓得了,也不能将这一笑牵强为狡黠或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自来默契,两两相知耳。然后对他讲,那么“绝顶一茅茨”便蛮好。草色新雨松窗晚照不念,只要一桌一几一床一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引自《往后余生》歌词
皆道这日子过得像凉白开,清清淡淡,可曲肠宛转之处,遽尔引动天地之气,教人返璞归真。
曾经有一个朋友相问,假如,当然仅仅是假如,这种前置的虚设之中不免掺杂了一点点戏谑的味道,却又不能将朋友排斥于认真的态度之处,那么,便只好按照他的铺垫去斟酌了。朋友的脸上应当是纯朴而干净的,那时候有没有一缕月光恰好照在他的额前,并不晓得。不过,那时候确实已经日薄西山,两人各自简简单单地坐在一盏清灯的轮廓里。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在天涯,一个在天涯的另一面。
电话里显然有一丝司空见惯的噪杂,想想也是,电磁信号飞了那么远,餐风饮露,与长空一色,与孤骛齐飞,能不累么。与朋友一起回忆遥远的少年时代,回忆一起在梧桐树下打捞春花秋月的日日夜夜,有一些唏嘘,有一些慨叹。便如两个走了很远很远路途的人,背靠背地坐下来,抹一抹汗水,拂一拂埃尘。忽然他话锋一转,说假如你有了一种自由,你肩上的杂七杂八都已经顺理成章地放下,你既有了选择的基础,也有了选择的环境,你会去做点什么。
且不必说这种假设有多么大胆,也不必说这种假设有多么大的诱惑,单单是想一想,竟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是啊,你让一匹倥偬了一生的老马放归南山,给他一片青草地,一溪雪峰水,哪怕一天,哪怕朝闻道夕可死矣,也着实是一种莫大的慰藉——然而对此心中始终百般抵牾。见过太多退下来的前辈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茫然四顾,再也找不见最初的自己。在晓色中,在夕阳下,一天一天消瘦下去,一天一天佝偻成一帧萧瑟的六朝残墨,他看那青草地渺无人烟,他看那雪溪水冰冷刺骨。所谓寄情花鸟,得来的无非是幽怨,无非是暮气者也。
而朋友执着地教不许搪塞,不许敷衍了事。他指斥那些前辈是那些前辈,你却是你。浅浅地笑了笑,当然,他在话筒的那一端是看不到的,即便晓得了,也不能将这一笑牵强为狡黠或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自来默契,两两相知耳。然后对他讲,那么“绝顶一茅茨”便蛮好。草色新雨松窗晚照不念,只要一桌一几一床一钵便了,过气的旧书来几架,粗陋的五谷来几斗。你可千万别曰之为隐者,曰之要参禅,又或欲追随梅妻鹤子的林君复,种菊南山下的陶五柳,因为天性粗陋,既无深具的佛性,也无去俗的淡泊,更不会为了标榜与道貌做什么秀,仅仅是稀罕那种旷世的安静罢了,阅书为好眠,粗谷可饱腹,如此而已。
人的一生总要面对些什么,经历些什么,谁也拒绝不了,谁也摆脱不掉。很怀念二十岁时那一段侍弄菜地的日子,尽管当时觉得很凄苦。那是一顶乡野间再普通不过的窝棚,风天挡风,雨天挡雨,有月色或者没有月色的晚上,到处都是淡淡的草的清香。各种各样的虫鸣有时在菜畦,有时在铺下,有时又逃过了星星的眼睛,跑到了棚子上。燃一根细细的蜡烛,恍恍惚惚的火苗一闪一闪,洗去脚上的泥渍,扒两碗母亲送来的素面,便可以打开一本书或者一张期后的报纸作为消遣,这一点点不多的乐趣,竟然在心里埋得那么深,那么久。从彼刻起便已了然,自己到底是一个孤独到骨子里的人。
然而后来的所见所闻证明,一个孤独者,一个不通世事的书呆子,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独自存活的。特别是当他不再风华正茂,有更弱的父或母在,有更弱的子或女在,即便他本是一条上了岸的鱼,也要在艰以呼吸的缝隙里,学会刀耕火种,学会辗转腾挪,这是一个人的运命。旧时光是个美人,可终有一日繁华散尽,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的手上多不了什么,也留不下什么。非得说有,是茧花,是褶皱,是过眼的匆匆而已。在平素浅薄的认知里,佛言放下,佛言度人度己,一切的中心不过是修一个功德的圆满,以期得以超脱;而隐士们则更多的是逃避,颇如那些把头颅埋在沙子里的驼鸟,两两未免太过自私罢。
因此上对于朋友的问询,终归是要建立在责任去肩的前提下,不然,以一众亲辈的水深火热为代价,去换取所谓的出世出尘,不过是一个掩耳盗铃的天大笑话。后来朋友接着问,那你的“绝顶一茅茨”又是什么?哑然失笑,笑他一叶遮目呵,本来便是在假设那种遥不可及的自由,说来也不过是重温一下那二十岁的旧梦,得之,吾愿,不得,亦吾愿。
朋友幡然醒悟,说他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但望梅止渴总好过杞人忧天,这样不错,便似进了回石头记,觉来月白风清,一笑而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