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岩故事连环画《江姐》下篇(红月亮诗画艺苑-李老汉卖瓜)
红岩故事连环画《江姐》下篇(红月亮诗画艺苑-李老汉卖瓜)儿子凌空早就无影无踪了。从门缝间传来了凌空那粗憨又略显欢快的歌曲《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地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啊!亲爱的朋友们,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曲调婉转悠扬,字正腔圆。特别是最后一句“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经他的反复吟唱和一个长长的高音拖腔,更使歌曲的韵味和情调上升到了新的高度。他陶醉了甚至融化了,融化在自己的歌声中,或许融化在自己心中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了吧。“到瓜地去看看吧!”父亲又叮嘱了。 ”凌空娘也在一旁搭腔:“人都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情理中的事。你倒好,一说就是‘忙啥’,‘忙啥’。谁像你,就知道在地里干活,啥也不寻思。有人给你张罗,你还不干。任嘛不懂!”凌空娘说到气头上,总是习惯地把做活的线猛地揪下来,不管是否应该揪。 “嘿嘿!”李凌空又习惯地用
李老汉卖瓜(短篇小说)
作者:邢武军
李晨老汉一连抽了三袋烟,两道浓重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块。他在发愁,眼看儿子凌空都快二十五岁了,还没有订婚。凌空娘为此更是忧心如焚,烦乱如麻。李晨老汉走南闯北,求亲戚,找朋友,给儿子介绍媳妇;凌空娘也到东邻西舍,求这位,找那位,看哪儿有相当的姑娘,给儿子成个家。老两口为这事,可算操碎了心。一年一年地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从不多花一分钱,就为了给儿子攒钱娶媳妇。然而,老实忠厚的李凌空却整天长在自己承包的生产队的瓜地里,从不把一分心思放在这娶媳妇的事上。他不仅如此,而且还把热心人介绍来的女孩都一一地用“不”字给否定了。父母一问,便双眉上挑,憨憨笑答“忙啥”。
然而,李老汉就不爱听这句像是早就背熟了的话,从嘴里拿下旱烟管,“呸”吐了口唾沫,烟袋锅朝凌空一指:“你这傻小子,就是不知好歹!你都二十好几了!还小吗?”烟袋锅里的烟撒了个精光,“都二十四了,就知道整天长在瓜地里。
”凌空娘也在一旁搭腔:“人都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情理中的事。你倒好,一说就是‘忙啥’,‘忙啥’。谁像你,就知道在地里干活,啥也不寻思。有人给你张罗,你还不干。任嘛不懂!”凌空娘说到气头上,总是习惯地把做活的线猛地揪下来,不管是否应该揪。
“嘿嘿!”李凌空又习惯地用“嘿”这个叠音字来了结,就算是回答了父母双亲。
“看你这傻样,咋寻思活着!”凌空娘又把只缝了一针的线揪了下来。
“到瓜地去看看吧!”父亲又叮嘱了。
儿子凌空早就无影无踪了。从门缝间传来了凌空那粗憨又略显欢快的歌曲《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地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啊!亲爱的朋友们,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曲调婉转悠扬,字正腔圆。特别是最后一句“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经他的反复吟唱和一个长长的高音拖腔,更使歌曲的韵味和情调上升到了新的高度。他陶醉了甚至融化了,融化在自己的歌声中,或许融化在自己心中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了吧。
“这小子,整天哼着这个曲子,也不知道愁!”凌空娘此时没再揪线,倒把针线放了下来,可能也陶醉在这“傻小子”的歌声中了。
是啊!李凌空这一年多来是高兴了,自从他承包了生产队的瓜地以后,就没有一天停止过这个歌曲儿。有时在吃饭时也要情不自禁地“哼”出声来。在种瓜的那些日子里,他就没白天带黑夜地忙活。不是下种、活土,就是排水、除草、打尖、分岔,连吃饭、睡觉都是在地里。老汉责怪儿子:“你能在地里生出金子还是生出凤凰?”凌空笑答:“金凤凰。”
光阴荏苒,春华秋实。在一家人的精心侍弄下,在公社农技指导员的指导下,土地肥沃,秧苗黛绿健壮。眼下正是瓜熟季节,瓜长得出色。乡邻们见了都说这瓜结得忒好了;吃上一口都说这瓜“脆生生,杠口甜。”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不伸出大拇指称赞这个过去不大为人所重视的“傻小子。”
李晨老汉也常到地里转悠。瓜长得如何,他心里也有个小九九。你看,近日来老两口总是笑呵呵,喜滋滋的。老汉逢人便说:“俺那小子变了,八成能有点出息。”在夸赞自己的儿子时,老汉每每要把腰板站得笔直。一只手擎着嘴里的烟袋,另一只手背在背后,眼前烟笼雾绕。这已经形成了他多年的习惯。夸赞自己的有出息的儿子时,他的眼睛总是情不自禁地眯成一条缝,脸上也少了许多沟沟壑壑,倒是嘴里的烟袋锅抖抖的,里面的烟也就所剩无几了。
李晨老汉高兴是高兴,然而,一想起儿子还没定婚,哪怕是看到谁家小子娶了媳妇,谁家闺女找了婆家,他总是很自然地猛吸几口烟,禁不住长吁短叹。有时他独自一人圪蹴在院墙根,蹙着眉头,眼前吐出的浓烟就像大清早的半山腰,云雾缭绕。他为了给儿子成家,心眼儿变得越来越小了,哪怕是一分钱也要算计好几天。他跟老伴勒紧腰带过着本来就不宽绰的日子。
老农民到底是老农民,心里装满了黑土地,眼睛里能瞅着蓝天吗?
秋天是庄稼人最忙的季节。眼下正是秋瓜初上市,李晨老汉和儿子李凌空在地里下瓜。爷俩在地里忙了一天了,老汉显得有些疲倦,坐在地上抽起了烟。李凌空则不然,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朝气,不是在这儿伸伸手,就是在那儿弯弯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在傍晚时分,一天的活儿也该收工了。老汉直起了腰板,手擎着烟袋,望着一堆堆的香瓜,禁不住油然而生兴慰:“这么多香瓜,又甜又脆,是往年所没有的啊!”他盘算着,这么多瓜应该卖个好价钱。如果私下里卖三毛钱一斤,能净赚六七千块。他深知这六七千块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们一家老小从此将告别贫穷,他也不用再犯愁儿子的婚事了。
他顺手在一个瓜堆上捡起一个瓜,掰开,咬了一口:“呵,真甜啊!”老汉的手在胸脯上抚摸着,“真正道,一下叫我把最甜的瓜给摸了出来。”他把另一瓣瓜放在怀里,想带回家给老伴尝尝。走了不多路,又急忙回过头来叮嘱:“不能走啊!看着点,别丢了!”恰在这时,怀里的那块瓜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块。老汉很是心疼,咂咂嘴,又弯腰捡起一块较为干净的瓜,拭去泥土,又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回过头来,又冲儿子:“卖瓜要现钱,三毛钱一斤!”说完匆匆地向家里走去。
最后这句话,李凌空根本就没听见。
李晨老汉拿着那块瓜兴匆匆地向村里奔去。村后的杨榆林伴着凉爽的微风,窸窸窣窣。林间的鸟雀也叽叽喳喳,觅食,回窝。此时村庄上空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就像一朵朵白云悬挂在苍黄的天底下,罩着这座偏僻、荒漠的村落。
李老汉兴匆匆地走着,大老远就能听到各家各户的锅碗瓢盆那清脆的撞击声,间或有村妇喂鸡,唤猪或猪犬挣食的嘈杂声。凌空娘做完了晚饭正里里外外地忙活着。
农家小院本来就清幽闲静,没有什么大的活计。到了晚饭时分,家家户户也都上演着同样的曲目:摆桌,端饭,上菜,喂鸡,唤猪,扫院落。凌空娘没停脚地“等”着老头子回来吃饭。这时就见老头子小心翼翼又踉踉跄跄地走进小院。一跨进院门就嚷道:“老伴啊!快给你尝尝。这瓜——”说着将那块瓜塞到了老伴的手里。
“这有什么好吃的,粘得净土。”凌空娘接过那块瓜顺着院门扔出老远,努着嘴。
“哎,哎!别扔,别扔!”李晨老汉没拦住,“那是最甜的瓜!”老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我给你捡过来。”凌空娘把那块瓜捡了回来,递到老头子面前,“给!给你吃!”凌空娘一下将个连泥带土的整块瓜塞到老汉的嘴里。老汉大口大口地嚼起来:“真甜啊!”
“还甜呢!土都填到嘴里去了。”凌空娘笑得合不拢嘴。
“唉,别光笑!”李晨老汉一本正经地说:“今年啊!”老汉凑近了老伴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麻乱的胡须抖抖的,“今年咱们可发啦!”
"咋个发法?”老伴不解,将信将疑。
“咋个发法!”李晨老汉伸手拉过老伴,“来,坐炕上。咱们边吃边唠。”又吩咐老伴,“把酒给我满上!”
“搁哪嘎哒来的财啊?”老伴给老头子斟满了六十度的烧酒,追问着。
“等我把嘴抿着的!”李晨老汉早就饥肠辘辘。他“嗤”“嗤”喝了口酒,夹了口菜,大口大口地嚼起来,“嗨!人都说好饭别怕晚。咱们保准有财可发,你忙啥追问!”他又往炕里坐了坐,便上了腿,两只手掰着手指头算开了:“你说咋个不发。今年的瓜长得忒好了。又大又脆,杠甜!”说着又抿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肚子里少了些饥饿感,兴致顿时高涨起来。只见他头一扬,稀疏的头发向后一摆,麻乱的胡须也舒展开来,眉眼间也挤满了笑意。索性他点着了旱烟管,边喝边抽起来。老伴也不阻拦,乜眯着眼,任老头子饥餐渴饮,喷云吐雾。一时间,两个人面前蓬出大大的、浓浓的白烟。凌空娘怔怔的,懵懵懂懂,如坠五里云雾。此时,老两口真的“隐在云雾中”了。
“今年咱家的瓜足有两万多斤,净剩少说也得有六七千块。”李晨老汉说到劲头上,精神头也足了。他干脆将旱烟管放在炕上,一只手掰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头,比比划划,“这六七千块,你见过吗?得这么厚!李晨老汉的手在老伴面前比了个老高。
“呀!这么多!? 真不少!”
"多可多呀!你可不能往出借。她大舅家的二皮子也要说亲昵,听说做个上媒人了。真要借出去了,得啥时候能还上啊!”
老伴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但明显看得出有几分不悦。
老汉装作没看见,语气有些和缓了些,“这些钱,给咱儿子说个媳妇正好。现在的闺女涨价了,咱家的瓜价也不能那么低,也得涨涨价。”李晨老汉似乎话说得不少了,感觉有些累了。他拿起了刚放在炕上的旱烟管吧嗒吧嗒抽起烟来。他坐在炕梢的饭桌旁,佝偻着身躯,黢黑又苍老手擎着旱烟管,乜眯着眼睛,一动不动,似睡非睡。他沉思着,恰如一尊泥塑。
李晨老汉烟量不小,可酒量不大。二两“老白干”下肚,舌头就直了,嘴也瓢了,眼睛也花了。渐渐地,眼前的与他相濡以沫大半生的老伴渐渐地变成了“脆生生,杠口甜”的香瓜,成堆成堆的;一堆堆的香瓜一时间也魔幻般地化作了“大白边”,漫天飞舞。
凌空娘没有言语,陷入了深度的沉思,大概正想着这六七千块钱的厚度呢。
吃罢晚饭,凌空娘去地里把凌空替换了回来。
儿子回来了,父子俩也有好多话要唠。李凌空见老爷子坐在炕梢儿,手擎着旱烟管,乜眯着眼,一动不动,就像一滩泥像,就知道老爷子酒不能少喝,
“爹!别喝了!快躺下睡一觉吧!”
老汉头不抬,眼不睁:“怎么样,买瓜的人多吗?”
“多。”
“多就好。早卖完,早给你说亲。前屯你二姨要给你说亲呢。我跟你娘正琢磨着等瓜卖完就给你说下呢。”
“说亲?!不忙,不忙!”显然,李凌空很是吃惊。此时他真想解释解释,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但他只是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来。
“怎么着?不行啊?”老汉猛然抬起头,瞪大着惺忪的“睡眼”。
“爹!不忙。我才二十四岁。等过了年再说呗。”李凌空语气和缓。他每次都是用这样的话来应付他的爹娘。
李晨老汉早就听腻了这样的话。他很是生气,一生气便怒吼:“还等,还咋等!过了年你就二十五岁了。难不成还要等到三十!?是不是咱这儿十里八乡的没有闺女愿意嫁给你?还是你没有要相看的闺女?我看你二姨提的那闺女就中,憨厚老实,知冷知热,孝敬爹妈,会过日子。我和你娘都看好这门亲事。等过了这个瓜秋我和你娘上你二姨家,央她上上心,登登门,给你讨个好媳妇。”老汉气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感到有些累了。他斜倚在炕梢的炕衾柜上,瞪着惺忪的眼睛,无力地喘息着。
“不!不中!可不中啊!”李凌空早就不想听他爹的这一番絮叨。他连忙挥手止住了他爹的下文 “不忙,爹!”李凌空壮着胆子,“这三乡四社的闺女我都没有相中的。等过了年我一准儿能给你老领回一个俊女子。她一准能给娘做顿好饭,能给你老烫壶好酒。”凌空缓了缓口气,揶揄地说:“再说现在讨个媳妇得好几千块,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咋没钱?”李晨老汉把筷子往桌上一撂,掰着手指头把方才与老伴算的那笔账又细细地给儿子说了一遍。
“那不行啊!你算的那是‘私价’。咱们跟生产队有协议,尽管是口头的。口头的俺也不能变!”凌空斩钉截铁,把“私价”两个字说得重重的,仿佛对“私价”有着万般不解。
“那你......你......你卖的是‘公价——一毛五!?”李晨老汉瞪大着眼睛把“公价”和“一毛五”咬得更重了,似乎对“公价”和“一毛五”有着切齿之恨。“好小子!”“啪”老汉竟然抄起个饭碗摔了个粉碎,手指着儿子,唾沫飞溅: “你小子……混蛋啊!——”老汉哆嗦成一团,泣不成声。凌空怕老爷子骂个没完,径自转身走了。
“咯吱”房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年轻俊俏的姑娘。这姑娘头戴乳白色大沿凉帽,两道柳叶弯眉微微上挑,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红润的脸上镶着两个小酒窝,非笑似笑。穿着打扮干净利落,显得十分苗条,两支黝黑的长辫油光可鉴。一身水粉色又纳着细褶的,上有五颜六色的小花点缀着的连衣裙散发着花草的芳香。忽闪着的睫毛下妩媚的双眸煞是可人。就这一身穿戴在这偏僻幽静的小山村里的五十多岁的老汉眼里不亚于天使降临。只是这脚上穿的布鞋跟这身装束有点不太相搭,竟然沾上了泥土和草叶。
老汉瞧着这位姑娘十分眼生。他擦了擦眼睛,暗自狐疑,“这四周十里八乡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俊女子。是他二姨提到的那个?备不住。这下可好,人家女子来了,这‘傻小子’又上地了。老太婆哪儿去了呢?”一时间,老汉慌乱得无头无绪,只感到手热脚麻,腰酸腿软。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沁出很多细密的汗珠。麻乱的胡须微微颤抖,烟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干瘪的眸子放射着暗淡的光芒。不知为什么老汉的手时而在胸前舞动,时而轻拍自己的前额。好像老汉想在自己的脑袋瓜里拍出这个“俊女子”来。老汉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怎么也找不出这么个印象来。“她是谁呢?来过吗?”
“大爷!”姑娘见老汉喘着粗气,手足无措的窘样,“您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姑娘声音甜润,语气轻柔,落落大方,“快坐下吧,大爷!” “不……不,你……坐……坐下!”老汉结结巴巴,目不转睛。他的大脑在搜索着,如坐针毡,就好像他老汉才是今天的来客。
“大爷!我是李艳,是公社农业站的,负责瓜果蔬农技指导。”姑娘语音清脆,就像是这里的常客,好像要给眼前这位老农民做技术指导。
“啊,啊!坐,坐。”老汉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似乎脑袋清凉了许多。
“好!大爷!”姑娘答应着坐在炕上,目光下意识地逡巡着。她是第一次来凌空的家,对这家的里里外外还十分地不熟。所以一跨进院门就有意识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
这是一座不是很大但比较幽静、清爽的普通农家院落。两间一面青的草房坐北朝南。有几件农家的生活用具歪歪斜斜地倚墙而立;在墙根处有几只老母 鸡三三两两地啄着食;不时地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
屋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在南炕的西墙处有一个炕衾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家人的被褥。紧挨着它的是一对叩箱和一个高低柜。有一个地桌十分显眼地摆在北侧,上面整齐地立着几本有关农业方面的科普书。在墙上除了有几面镜子外还有一面像镜子和一个青年突击手奖状。看到这儿姑娘心含几分喜色。看来这是一个持家有方、居家有道的人家。
“凌空……没……在家?”姑娘瞧着屋里的陈设,忽然无厘头又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
“在地里呢。”老汉正慌乱错愕之际见姑娘问他,忙答道:“你认得他?”
“认识,我们以前就认识。”
“可别提他了。要不是他我能气得这样吗?”老汉直起了身子,伸手摸过烟袋,“眼下他都二十四、五了,还没讨上媳妇,我能不着急吗?一提给他提亲,他不是不理我就是用话噎我。”此时老汉忽然觉得当着与儿子年龄相仿的姑娘的面不应该提操心儿子订婚的事。于是他装满了烟袋,抽起烟来。
姑娘的两个眸子忽闪着。
“啊!咋地?你找凌空有事?”老汉问道。
“啊!不,不,没事,没事。”姑娘首次登门,目光始终在环视着。她一眼瞥见了像镜子里有一张凌空的单人黑白照。照片上李凌空身着将校尼制服,英俊潇洒,跟在部队服役时一样。姑娘心里暖意洋洋,感到凌空就在眼前,好像还在眉飞色舞地跟她说着什么。目光交错中,姑娘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李晨老汉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些许变化,仍絮叨着:“我琢磨着今年的瓜长得好,再卖得好,好给他订个亲。可这小子非要卖个‘公价’不可。这怎么得了,媳妇得啥时候能娶上。”
“不,大爷,您认识错了。凌空他人品好,很多人都羡慕他呢。他为人忠诚,憨厚,不虚伪,还怕找不着……对……象?”姑娘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一时竟语塞起来,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李晨老汉似乎有所悟,两只昏花无神的眸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二天,李晨老汉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他点着了烟袋向瓜地走去。刚进瓜地,就见远远的一堆瓜旁边有一女子在买瓜,好像在说着什么。儿子凌空在细心地帮着挑瓜。
“这么早就来买瓜了?”老汉思忖着。
儿子凌空忙前跑后,俩个人唧唧咕咕,又说又笑。
“谁家的女子?怎么没拿篮子?”老汉边走边想,“东头老王家的大英子?不像啊!看背影好像见过。”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近了,那女子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了。老汉定睛一瞧:“哦!这不正是昨个见的那闺女吗?”
隐隐约约听那女子说“我今天再去说服说服他老人家。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容易激动,必须慢慢开导。”
"嗯!就靠你了。”
"就你,连句话也不会说。”姑娘嗔怪道,“靠我,靠我。今后的生活也都靠我?”姑娘瞅了一眼凌空,深情又娇嗔地说 “我还想倚靠你的肩膀歇歇乏呢!”姑娘手里的瓜转了一圈又一圈。说完姑娘甜甜地、会心又诡秘地笑了。这无异于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凌空的爱的靶子。
凌空深情地望着姑娘,就像在欣赏一幅光彩四射、美轮美奂的画。他多么想拥之入怀,欢度期许已久的快慰和惬意。然而,这里没有伊甸园的美妙和圣洁,不能演奏出亚当和夏娃的爱情协奏曲。两个人目光交融,饱含着脉脉深情。
老汉这才如梦初醒,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两个人惊悚地抬起了头。女子满面绯红,不知所措。手里的瓜也不由自主地挣脱开束缚,拼命地砸落到瓜堆上。瓜堆上“咔嚓”,“咔嚓”,好几个瓜“开了花”。女子见是未来的公爹,粉红的脸更红了,火辣辣的。姑娘感到羞涩万分,扭头向远处跑去。
李晨老汉顿时恍然大悟。他的心里登时也“开了花”。只见李晨老汉头一扬,稀疏的头发向后一摆,麻乱的胡须也舒展开来,眉眼间也挤满了笑意。于是乎,他一拍大腿,神经质地扭头抄近路向村庄跑去,边跑边喊:“香瓜减价啦!一毛五一斤!——”
李晨老汉或许是真的发了神经。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兴高采烈。他的喊声愈加高亢,非常响亮。他的这一遭疯狂又笨拙地奔跑惊得一只小猫“喵喵喵”地叫着窜进院子里窥视着,不敢出来;村后树林间的麻雀也惊得飞散到树梢上“家家”,“家家”地叫着。
这“家家”,“家家” 的麻雀声和着李晨老汉的喊声在这寂静的村庄上空久久回荡。
(结束.此篇创作于改革开放初期。)
【作者简介】邢武军,黑龙江省克山县人,中学教师。喜欢文学和诗歌创作,常在工作之余学写一些篇幅。愿在此结交诗友,发挥创作之热情。
编辑: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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