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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70回老版(旧版鹿鼎记第一百二十九回)

鹿鼎记70回老版(旧版鹿鼎记第一百二十九回)沫剑屏对方怡道:“方师姊,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他…”说着向韦小宝一指,又道:“…一直待你很好的,你从前也起过誓,难道忘了吗?”方怡道:“我只忠心于夫人,唯夫人之命是从。”沐剑屏大声道:“我跟你一样,都服了夫人的毒龙易筋丸,日后毒发之时,不知如何苦不堪言,可是…可是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奔出数十步,公主脚下被石子一绊,摔到在地,叫出声来。韦小宝心想:“她吐子里有我的孩儿,可不能不救。”回身来扶。却见洪夫人几个起落,已跃到身前,叉腰而立,说道:“韦小宝,你想逃吗?”韦小宝笑道:“我们不是逃,这边风景好,过来玩耍玩耍。”洪夫人冷笑道:“好啊,你们来赏玩风景,怎么不叫我?”说话之间,方怡也已赶到。沐剑屏和曾柔见韦小宝已被洪夫人截住,便也转身回来,站在韦小宝的身侧。洪教主武功虽然厉害,在四人舍命围攻之下,一时倒也无计可施。他若要单取敌人中一人性命,可说毫不为难,只是对方四人连环进击,杀得一人,自己难

鹿鼎记70回老版(旧版鹿鼎记第一百二十九回)(1)

陆高轩大叫:“你想杀人灭……”一个“口”字还没离嘴,脑门上拍的一声,已被洪教主重重击了一掌,登时双目突出,气绝而死。

许雪亭等见了这情状,知道洪教主确是要杀人灭口,四人一齐抽出兵刃,护在身前。许雪亭叫道:“教主,这是你的私事,跟属下可不相干?”洪教主大叫一声,跃起数尺,喝道:“今日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了。”突向四人冲了过去。

矮尊者挺起一柄二十来斤重的泼风大环刀,当头砍将过去,势道威猛之极。洪教主一侧身让开,右掌向张淡月头顶拍落。许雪亭一对判官笔向洪教主背心连递两招,同时无根道人的一柄雁翎刀也已砍向他腰间。洪教主大喝一声,身子跃在半空,仍是向张淡月扑击下来。张淡月手使鸳鸯双短剑,霎时之间向上连刺七剑,这一招“七星聚月”,实是他生平的力作,他年纪虽老,这七剑仍是刺得迅捷凌厉之极。洪教主右掌略偏,在他左肩轻轻一按,借势跃开。张淡月大叫一声,在地下一个打滚,翻身站起,但觉左边半身酸痛难当,叫道:“今日不杀了他,谁都难以活命。”四人各展兵刃,又向洪教主围攻上去。

这四人都是神龙教中的第一流人物,尤以矮者和许雪亭更是了得。大环刀上的九个钢环当尊啷啷作响,动人心魄,走的纯是刚猛路子。许雪亭的判官双笔却是绵密小巧之技,招招点向对方周身要穴。无根道人的雁翎刀舞成一团白光,心想今日服了洪教主的百涎丸后,性命难久,不如在临死之前先杀了这奸诈凶狠的大仇人,是以出招之时,十刀中倒有九刀是进攻,抱了个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张淡月想起当日因部属办事不力。取不到“四十二章经”,若不是得无根道人和许雪亭之助,早已为洪教主处死,这条性命多活了这些时候,其实是检来的,这时左臂虽是酸痛,仍是奋力出剑。

洪教主武功虽然厉害,在四人舍命围攻之下,一时倒也无计可施。他若要单取敌人中一人性命,可说毫不为难,只是对方四人连环进击,杀得一人,自己难免受伤,敌手虽减,自己只怕也要支持不住。斗得数十回合后,他凝神拆招,胸中先前的一股愤懑难当之气渐渐平息下来,心神一定,出招更是得心应手,虽只一双肉掌,但在四股兵刃的围攻之中盘旋来去,丝毫不落下风。眼见张淡月左手剑剌出时渐渐无力,心想这是对方最弱之处,由此着手,当可摧破强敌。

韦小宝见四人斗得激烈,悄悄拉了拉曾柔和沐剑屏的衣袖,又向公主打个手势,要她不可作声。四个人转过身来,蹑手蹑脚的向山下走去。洪教主等五人斗得正紧,谁也没有见到,就算见到了,也是无人缓得出手来加以阻拦。

四人走了一回,眼见离洪敦主等已远,心下窃喜。韦小宝回头一望,只见那五人兀自在狠斗,刀光闪烁,掌影飞舞,一时难分胜败,说道:“咱们走快些。”四个人加紧脚步,走了一会,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两人飞奔而来,正是洪夫人和方怡。四人吃了一惊,苦于身上兵刃暗器都已在被擒之时给搜检了去,方怡的武功也还罢了,洪夫人却甚是厉害,料想抵敌不过,只得拼命奔逃。

奔出数十步,公主脚下被石子一绊,摔到在地,叫出声来。韦小宝心想:“她吐子里有我的孩儿,可不能不救。”回身来扶。却见洪夫人几个起落,已跃到身前,叉腰而立,说道:“韦小宝,你想逃吗?”韦小宝笑道:“我们不是逃,这边风景好,过来玩耍玩耍。”洪夫人冷笑道:“好啊,你们来赏玩风景,怎么不叫我?”说话之间,方怡也已赶到。沐剑屏和曾柔见韦小宝已被洪夫人截住,便也转身回来,站在韦小宝的身侧。

沫剑屏对方怡道:“方师姊,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他…”说着向韦小宝一指,又道:“…一直待你很好的,你从前也起过誓,难道忘了吗?”方怡道:“我只忠心于夫人,唯夫人之命是从。”沐剑屏大声道:“我跟你一样,都服了夫人的毒龙易筋丸,日后毒发之时,不知如何苦不堪言,可是…可是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韦小宝恍然大悟,才知方怡过去一再欺骗自己,那是受了洪夫人的挟制,不得不然,心中对她恼恨之意登时释然,说道:“怡姊姊,你同我们一起去罢。”这“怡姊姊”三字,那是上次他和方怡同来神龙岛,在舟中亲热缠绵之时所叫惯了的,方怡乍然听到,不禁脸上一红。

突然之间,只听得洪教主大声叫道:“夫人,夫人!阿荃,阿荃!你…你到那里去了?”各人听得这呼声,都是一惊,但听洪教主这呼声之中充满着惊惶和焦虑,显是害怕洪夫人弃他而去。韦小宝等五人的目光都注视在洪夫人脸上,均想:“你为什么不答应?教主在叫你,为什么不回去?”只见洪夫人脸上一阵红晕,摇了摇头,低声道:“咱们快走,坐了船逃走吧!”韦小宝又惊又喜,道:“你…你也同我们一起走?”洪夫人道:“岛上只有一艘船,不一起走也不成。教主要杀死我,你知不知道?”说着当先便走。

众人向山下奔出数丈,只听得洪教主又大声叫了起来:“夫人,夫人!阿荃,阿荃!快回来!”突然间有人“啊”的一声长声惨叫,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显是临死之前的叫嚷,只不知是许雪亭等四人中的那一个。

洪教主大叫:“你瞧,你瞧!张淡月这老家伙给我打死了。他一生一世都跟我身边,临到老来,居然还要反我,真是胡涂透顶。阿荃,阿荃!你怎不回来?我不怪你,这件事我原谅你了。啊!他妈的,你砍中我啦!哈哈,胖头陀,这一掌还不要了你的命?你脑筋不灵,怎么跟着人家,也来向我造反,这可不是死了么?哈哈。”

洪夫人停住脚步,脸上变色,说道:“他已打死了两个。”韦小宝急道:“咱们快逃。”洪夫人道:“不过…不过他自己也受了伤。”韦小宝不再多言,发足便奔。

猛听得洪教主叫道:“你这两个反贼,我慢慢再收拾你们。夫人,夫人,快回来!”声音愈叫愈近,竟是从山上追将下来。韦小宝回头一看,只见洪教主披头散发,疾冲过来,这一下只吓得魂飞魄散,没命价奔跑。只听许雪亭大叫:“截住他,截住他。他受了重伤,今日非杀了他不可。”无根道人叫道:“他跑不了的。”两人手提兵刃,追将下来。不多时韦小宝等已奔近海滩,但洪教主、许雪亭、无根道人三人来得好快,前脚接后脚,都已奔到山下。只见他三人身上脸上溅满了鲜血。

洪教主大喝:“夫人,你为什么不应我?你要到那里去?”许雪亭叫道:“夫人不要你啦!她有了个又年轻又英俊的相好。”洪教主大怒,叫道:“你胡说!”纵身过去,一掌向许雪亭头顶击落。许雪亭左手还了一笔,无根道人也已赶到,挥刀向洪教主腰间砍去。此时洪教主的对手已只剩下两人,但他左腿一跛一拐,身手已远不如先前灵活。

洪教主叫道:“阿荃,你瞧我立刻就将这两个反贼料理了。那四个小贱人,你先杀了吧。只留下那小贼不杀,让他带我们取宝去。”他口中叫嚷,出掌仍是雄浑有力。许雪亭和无根道人竟然难以近身。

洪夫人微微冷笑,向沐剑屏等人逐一瞧去。韦小宝叫道:“夫人,这四个小妞儿,你只要伤得一人,我立即自杀,做了鬼也不饶你。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什么马难追。”情急之下,更是连“死马难□”也想不起来了。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许雪亭腰间中了一掌,他身子一晃,摔倒在地。洪教主哈哈大笑,飞足踢去。许雪亭和身上前一扑,这一脚正中他的胸口,喀喇声响,胸前肋骨登时断了数根,可是洪教主的右腿却已被他牢牢抱住。洪教主出力挣扎,竟然摔他不脱。无根道人飞快抢上,一刀砍落。洪教主头一侧,反手一掌,拍的一声,噗的一响,无根道人小腹中掌,但他一刀也已砍入洪教主右肩。无根道人口中鲜血狂喷,都淋在洪教主后颈,待要提刀再砍,一把雁翎刀已斩入了洪教主肩骨,手上无力,再也拔不出来。

洪教主叫道:“快……快来……拉开他。”洪夫人也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有意不出手相助,跟看三人纠缠倒地,竟是站在当地,一动也不动。许雪亭抓起地下的一根判官笔,向上一送,插入了洪教主腰间。洪教主大叫一声,神力陡生,左脚踢出,将许雪亭踢得直飞出去,跟着左肘向后猛撞,无根道人身子慢慢软倒。

洪教主哈哈大笑,叫道:“这些…反贼,那…那一个是我敌手?他们……他们想造反,咳咳…咳咳,还不是…还不是都给我杀了。”转过身来,向着洪夫人道:“你…你为什么不帮找?”洪夫人摇了摇头。道:“你武功天下第一,何必要人帮?”洪教主大怒,叫道:“你也反我?你也是本教的叛徒?”洪夫人冷冷的道:“不错,你就只知道爱惜自己。我若是帮你,终究还是不免给你杀了。”洪教主叫道:“我掐死你,我掐死你这叛徒。”说着向洪夫人扑了过来。

洪夫人“啊”的一声,急忙闪避。可是洪教主重伤之余,仍是行动边捷之极,左手抓住了她右臂,右手便掐在她颈中,喝道:“你说,你说,你反不反?你说不反,我就饶了你。”洪夫人道:“我很久很久以前,心中就在反你了。你逼我做你妻子,从那一天起我心中就恨你入骨。你…你掐死我好了。”洪教主身上的鲜血不断的流到她头上、脸上,洪夫人瞪眼凝视着他,竟是目不稍瞬。洪教主大叫:“叛徒,反贼!你们个个人都反我,我…我另招新人,重组神龙教!”这“神龙教”三字一出口,右手运劲,洪夫人登时透不过气来,伸出了舌头。

韦小宝在旁瞧得害怕之极,眼见洪夫人立时便要给他扼死,从沙滩上拾起一块大圆石,用力向洪教主背上掷去,噗的一声,正中背心。洪教主眼前一黑,掐在洪夫人颈中的手便松了,转身叫道:“你……你这小贼,我宝藏不要了,杀了你再说。”转身一掌向韦小宝打去。韦小宝飞步便逃。洪教主发足追来,身后沙滩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血渍。韦小宝知道这一次若是给他抓住,更无性命,当下越奔越快。

突然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背上衣衫被洪教主扯去了一块,若不是韦小宝身穿护身宝衣,说不定背上肌肉也被扯去了一条,这一来他大惊之下,奔得更加快了,隐隐但听得几个女子尖声惊呼。韦小宝施展九难所授的“神行百变”轻功,在沙滩上东一弯、西一溜的乱转。他平日学武甚懒,虽然遇到了陈近南、九难两位当世一等一的明师,又在少林寺中得到澄观这等渊博的武学大家长期指点,武功仍是平庸之极,但这门“溜之大吉”的逃命功夫,倒也学得颇有心得,这时施展开了,居然变幻莫测,洪教主几次伸手可及,都给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逃了开去。

若是他笔直的奔逃,毕竟内力有限,早就给抓住了。但这“神行百变”是铁剑门的绝技,再加上木桑当年另创新变,实是精奇奥妙之至。韦小宝“神行”是决计说不上,那“百变”两字,以和他天性相近,倒也学得了三四成。因此虽非武功的高手,却也算得是当世武林中数一数二逃命的“高脚”。洪教主眼见便可将他抓住,总是给他在莫名其妙的方位中滑溜脱身。洪教主吼叫连违,连发数掌。韦小宝躲开了两掌,第三掌终于闪避不了,砰的一晌,正中后心,两个筋斗翻了出去。幸好洪教主重伤之余,掌力大减,韦小宝又有宝衣护身,虽然给打得昏天黑地,却也并末受伤。他正要爬起,突觉肩头一紧,已被洪教主双手揪住。

这一来,他一颗心当真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大骇之下,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一低头便从洪教主胯下钻了过去,蓦地想到这正是洪教主当年教过自己的“救命三招”之一的上半截,这时哪里还记得这招数叫做什么“贵妃骑牛”还是“西施骑羊”,奋力一跃,已翻身骑上了洪教主的头颈之中。

本来这一招他并未练熟,就算是练得精熟,要使在洪教主这等一等一的大高手身上,那也是绝无可能。但洪教主奋战神龙教四高手,在发见夫人舍己而去之时,心神慌乱,按连受伤,此时肩头雁翎刀深砍入骨,腰间又插了一枝判官笔,急奔数百丈后流血无数,内力垂尽,双手揪住韦小宝时早已酸软无力,被他一挣便即挣脱,反而骑入了颈中。

韦小宝骑上了他肩头,生怕掉将下来,自然而然的便伸手抱住他头,双手中指正好按在他的眼皮上。洪教主脑海中陡然如电光般一闪,记得当年自己教他这一招,一骑上敌人项颈,立即便须挖出敌人的眼珠,想不到自己一世英雄,到头来竟命丧这小顽童之手,而他所使的招数,却又是自己所授,富真是报应不爽了,想起自己一生之中杀人无数,受此果报也不算寃枉,当下长叹一声,垂下了双手。这口气一松,再也支持不住,登时仰天便倒。

韦小宝还道他使什么厉害家数,急忙跃出逃开。只听洪教主喘息道:“阿荃,阿荃,你…你过来。”洪夫人向他走近几步,但离他身前一丈多远便站住了。洪教主道:“你肚里…的孩子,究竟…究竟是谁的?”洪夫人摇头道:“你何必定要知道。”说着忍不住斜眼向韦小宝瞧了一眼,脸上一阵晕红。

洪教主又惊又怒,喝道:“难道…难道是这小鬼?”洪夫人咬住下唇,默不作声,那显然便是默认了。洪教主大叫:“我杀了这小鬼!”纵身向韦小宝扑去。

但见洪教主满脸是血,张开大口,露出残缺不全的焦黄牙齿,双手也满是鲜血淋漓,这般扑将过来,韦小宝只吓得魂不附体,缩身一窜,又从洪夫人胯下钻了过去,躲在她的身后。洪夫人双臂张开,正面对着洪教主,淡淡的道:“你威风了一世,也该够了!”

洪教主身在半空,最后一口真气也已消得无影无踪。拍挞一声,摔在洪夫人脚边,说道:“我是教主,你们……你们都该听我……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都反我?你们……你们都不对,只有……只有我对。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只有我一个人才……才仙福永享……寿……寿与天……天……”最后这个“齐”字终于说不出口,张大了口,就此气绝,双目仍是大睁。

韦小宝爬开几步,翻身跃起,又逃开数丈,这才转身,只见洪教主摔在地下毫不动弹,过了良久,走上两步,摆定了随时发足奔逃的姿式,问道:“他死了没有?”洪夫人叹了口气,道:“死了。”韦小宝又走上两步,问道:“他…他为何不闭上眼睛?”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脸上重重吃了个耳光,跟着右耳又被扭住,正是建宁公主。她又在韦小宝腿上踢了一脚,骂道:“你这小王八蛋,他不闭眼,因为你偷了他老婆。你…你怎么又跟这不要脸的女人勾搭上了。”洪夫人哼了一声。伸手提起她的后领,拍的一声,也重重打了她个耳光,一挥手,公主向后便跌。这一来韦小宝可就苦了,公主右手仍是扭住他的耳朵,她身子后跌,只带得韦小宝耳朶剧痛。扑在她的身上。洪夫人喝道:“你说话再没规矩,我立刻便毙了你。”

公主大怒,跳起身来,便向洪夫人冲去。但洪夫人左足一勾,砰的一拳,公主又扑地倒了。公主第三次冲起再打,又给摔了个觔斗,这才知自己功夫跟人家实在差得太远,坐在地午,又哭又骂。她可不敢骂洪夫人,口口声声只是“小王八蛋!死太监!小畜生小桂子!”韦小宝抚着耳朵,只觉满手是血,原来耳朵根已被公主扯破了长长一道口子。

洪夫人低声道:“我跟他总是夫妻一场,我把他安葬了,好不好?”语气温柔,竟是向韦小宝恳求准许一般。韦小宝又惊又喜,忙道:“好啊,自该将他葬了。”当下拾起地下的一枝判官笔,和洪夫人两人在沙滩上掘了一坑,将洪教主时尸身埋入。洪夫人跪下磕了几个头,轻轻的道:“你虽然强迫我嫁你,可是……可是成亲以来,你自始至终待我很好。我却从来没真心对你。你死而有知,也不用再放在心上了。”说着站起身来,不禁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她拭乾了眼泪,向韦小宝道:“咱俩就在这里住下去呢,还是回去中原?”韦小宝搔头道:“这个地方万万住不得,洪教主、陆先生他们的恶鬼非向我们索命不可,那是乖乖不得了。不过回去中原,小皇帝又要捉我杀头,最好……最好是找个太太平平的地方躲了起来。”突然间想到一个所在,喜道:“有了。咱们去通吃岛,那里既没恶鬼,小皇帝又找我不到。”洪夫人道:“通吃岛在那里?”韦小宝向西一指,笑道:“那边这个小岛,我叫它通吃岛。”洪夫人点头道:“你既喜欢去,那就去罢。”不知如何,对他竟是千依百顺起来。韦小宝大乐,蚪道:“去,去,万家都去!”韦小宝过去扶起公主,笑道:“大伙儿上船吧!”公主一挥手便是一掌,韦小宝侧头躲过。公主怒道:“你去你的,我就是不去。”韦小宝道:“这岛上有许许多多恶鬼,无头鬼,断脚鬼,有给大炮轰出了肠子的拖肠鬼,有专摸女人大肚子的多手鬼…”公主听到这里,心中已是害怕之极,顿足道:“还有你这专门胡说八道的嚼蛆鬼。”一足飞出,在韦小宝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韦小宝“啊”的一声,跳起身来。

洪夫人缓步走过去。公主退开几步。洪夫人道:“以后你再打韦公子一下,我打你十下,你踢他一脚,我踢你十脚。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公主气得脸色惨白,怒道:“你是他什么人,要你这般护着他?你……你自己的老公死了,就来抢人家的老公。”方怡插口道:“你自己的老公,还不也死了?”公主怒极,骂道:“小贱人,你的老公也死了。”洪夫人缓缓的道:“以后你再敢说一句无礼的言语,我叫你一个人在这岛上,没有一个人陪着你。”公主心想这泼妇说得出做得到,当真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岛上住,这许多拖肠鬼,多手鬼拥将上来,那便如何是好?她一生养尊处优,颐指气使,这时只好收拾起金枝玉叶的横蛮脾气,乖乖的不再作声。韦小宝大喜,心想:“这个小恶婆娘今日遇到了对头,从此有人制住她,免得她一言不合,伸手便打。”举手摸摸自己被扯过的耳朵,兀自十分疼痛。洪夫人对方怡道:“方姑娘,请你去吩咐船夫预备开船。”方怡道:“是。”又道:“夫人怎地对属下如此客气,可不敢当。”洪夫人微笑道:“咱们今后姊妹相称,别再什么夫人属下的了。你叫我荃姊姊,我就叫你怡妹妹吧。那毒龙易筋丸的解药,上船之后,就给你和屏妹妹服下,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方怡和沐剑屏都是欢喜之极。一行人上得船来,舟子张帆向西。韦小宝左顾右盼,甚是得意。洪夫人果然取出解药,分给方怡和沐剑屏二女服了,又打开了船上的铁箱,取出韦小宝的匕首、“合沙射影”暗器、银票等物,还了给他。曾柔等人的兵刃也都还了。韦小宝笑道:“今后我也叫你荃姊姊好不好?”洪夫人喜道:“好啊。咱们排一排年纪,瞧是谁大谁小。”各人报了生日年月,自然是洪夫人苏荃最大,其次是方怡,更其次是公主。曾柔、沐剑屏和韦小宝三人同年,曾柔大了他九个月,沐剑屏小了他几天。苏荃,方怡等四个女子姊姊妹妹的叫得甚是亲热,只有公主在一旁含怒不语。苏荃道:“她是公主殿下,不愿跟我们平民百姓姊妹相称,大家还是称她为公主殿下吧。”公主冷冷的道:“我可不敢当。”想到她们联群结党,自己孤零零的,而这没良心的死太监小桂子,看来也是向着她四人的多,向着自己的少,伤心之下,忍不住放声大哭。

韦小宝挨到她身边,拉着她手安慰,柔声道:“好啦,大家欢欢喜喜的,不用难过……”公主扬起手来,一巴掌便打了过去,百忙中猛地想起苏荃说过的话来,这一掌去势甚重,无法收住,只得中途转向,拍的一声,却打在自己胸口,“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众人忍不住都哈哈大笑。公主更是气苦,伏在韦小宝怀里大哭。韦小宝笑道:“好啦,好啦。大家不用吵架,咱们来赌钱,我来做庄。”

可是在洪教主的铁箱中仔细寻找。韦小宝那两颗般子却再也找不到了,自是陆高轩在搜查他身边之时,将两颗骰子随手抛了。要知神龙教教规甚严,戒律甚多,赌博亦属禁例,陆高轩一见骰子,立起厌僧之心。韦小宝闷闷不乐。苏莶笑道:“咱们用木头来雕两粒骰子吧。”韦小宝道:“木头太轻,掷下去没味道的。”

曾柔伸手入怀,再伸手出来时握成了拳头,笑道:“你猜这是什么?”韦小宝道:“猜铜钱吗?那也好。总是胜过了没得赌。”曾柔笑道:“你猜几枚?”韦小宝笑道:“三枚。”曾柔摊开手掌,一只又红又白的手掌中,赫然是三粒骰子。韦小宝“啊”的一声大叫,跳起身来,连问:“你那里来的?你那里来的?”曾柔轻叹一声,把骰子放在桌上。韦小宝一把抢过,掷了一把又一把,真是兴味无穷,只是这三枚骰子入手轻重不一,头是灌了水银的假骰子,心想曾柔向来斯文腼腆,怎会去玩这假骰子骗人钱财?一凝思间,这才想起,心下一阵喜欢,反过左手去搂住了她腰,在她脸上一吻,笑道:“多谢你啦,柔姊姊,多亏你把我这三颗骰子一直带在身边。”

曾柔满脸通红,逃到外舱。原来那日韦小宝和王屋派众弟子掷骰赌命,放了众人,曾柔临出营帐时向他要了这几颗骰子去。韦小宝早就忘了,曾柔却一直贴身而藏。

骰子虽然有了,可是那几个女子没一个有赌性,虽然凑趣陪他玩耍,但睹注既小,输赢又是漫不在乎,玩不到一顿饭功夫,大家就毫不起劲,比之在扬州的妓院、赌场、宫中,军中等处的滥赌狠赌,局面实有天壤之别。韦小宝意兴索然,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你们都不会的。”想起今后在通吃岛避难,虽有五个美人儿相陪,可是没钱赌,没戏听,这日子可也闷得很,再说,在岛上便是有千万两金子、银子,又有何用?金银既是同泥沙石碟一般,赢钱也就如同赢泥沙石碟了。

他越想越觉没趣,说道:“咱们还是别去通吃岛吧。”苏荃道:“那你说去那裹?”韦小宝想了想,道:“咱们都去辽东,去把那个大宝藏挖了出来。”苏荃道:“大家安安稳稳的在荒岛上过太平日子,不很好吗?就算掘到了大宝藏,也没什么用。”韦小宝道:“金银珠宝,成千成万,怎会没用?”方怡道:“鞑子皇帝一定派了兵马到处捉你,咱们还是躲起来避避风头,过得一两年,事情淡了下来,你爱去辽东,那时大伙儿再去也还不迟。”韦小宝问曾柔和沐剑屏道:“你们两个怎么说?”沐剑屏道:“我想师姊的话很是。”曾柔道:“你若是嫌气闷,咱们就在岛上只躲几个月吧。”见韦小宝脸有不豫之色,又道:“我们天天陪你掷骰子玩儿,输了的罚打手心,好不好?”

韦小宝心道:“他妈的,打手心有什么好玩?”但见她脸带娇羞,神态可爱,不由得心中一荡,心道:“好,好,就听你们的。”方怡站起身来,微笑道:“过去我很对你不住,我去做几个菜,请你喝酒,算是向你陪罪,好不好呢?”韦小宝更是高兴,忙道:“那可不敢当。”方怡走到后梢去做菜。她的烹饪手段着实了得,这番精心调味,虽然舟中作料不齐,却仍是并致佳妙,人人吃得赞声不绝。韦小宝叫道:“咱们来猜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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