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天津卫奶声遇兄长)
(大闹天津卫奶声遇兄长)张风山见媳妇被逼上吊自杀身亡,万念俱灰。悲痛欲绝中,埋葬了媳妇,含恨离家出走,徒步讨饭去了天津卫。他暗暗对天发誓,永不进张家门,不与张家人来往,从此音信皆无,与家里彻底断绝了关系,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继母刁氏,只从有了她亲生的三个儿子,张风山夫妇更是雪上加霜,与媳妇两口子备受继母刁氏虐待折磨。常言说得好,有了后奶,就有后爹。那种年代本来婆婆拿着儿媳妇受气,是封建社会压在妇女头上的“三座大山”中其中的一座大山。脏活累活,都是让他两口子干,饭让吃最孬的,还不让吃饱。稍不随意,轻则破口大骂,重则鸡毛掸子,苕帚疙瘩,打的满身青一块,紫一块,遍体鳞伤,还不准哭。继母刁氏常在人前说:“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棍子头上才出孝子呢。”张风山媳妇整日以泪洗面,夜间两口子抱在一起痛哭,想逃离家乡出去要饭,又怕被村人耻笑。只好咬紧牙关苦熬。常言道:“多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忍着慢慢得苦熬
文|张文广
这里有他独特的方言:人们称村子的前街叫‘家前’,称村子的后街叫‘家后’,称院子叫‘当天井’,称屋里地面叫‘屋当场子’,称院门叫‘角门子’;对不满意的事物叫‘嘛行子’;称乎母亲叫‘奶呀’。因此就形成了口头语:“当天井,屋当场子,家前家后嘛行子。”就这儿女们管母亲称作‘奶’,还有两则故事讲给诸位看官。
第一则故事
发生在八国联军侵占中国时期,话说张家屯村有一位年轻后生,名叫张风河。小伙子年方18岁,中等身才,国字脸堂,一对虎目炯炯有神,生就的卧蚕眉,招风耳。从幼喜好拳脚,练就一身功夫。功夫虽然说不上是出类拔萃,武艺高强,但是也能会个三拳两脚,在一般情况下防身绰绰有余。他生来脾气暴躁,是个村人皆知的犟眼子,喜爱与人过招比武,还屡屡输多胜少,因此人送绰号:“孙不服”。在日本鬼子肆虐我中华时期,为谋生路,逃避抓兵抓夫,欲去天津卫,找他在天津卫英租界混事并发了财的同父异母的大哥张风山。
张风河兄弟四人,他是排行老二。老大张风山是嫡母所生,其余兄弟三个都是继母所生。
老大张风山,从小文质彬彬,聪明好学,忠厚本分,又一表人才。总角年纪,他爹奶就把他送往本族张淮开办的私塾里读书。因为聪明好学,深受先生器重。15岁爹娘就给他娶了媳妇。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在小夫妻恩恩爱爱的时候,母亲突然得急病弃他夫妻而去。
张风山生母死后,他爹又给他续弦了个继母刁氏。怎奈这继母刁氏为人不贤惠。只从继母刁氏过门之后,对张风山两口子是横看横不顺眼,竖看竖不合意,私塾也不让读了,整天价横挑鼻子竖挑眼,百般欺凌虐待。后来继母连生三子:老二张风河,老三张风湖,老四张风云。
这继母刁氏,只从有了她亲生的三个儿子,张风山夫妇更是雪上加霜,与媳妇两口子备受继母刁氏虐待折磨。常言说得好,有了后奶,就有后爹。那种年代本来婆婆拿着儿媳妇受气,是封建社会压在妇女头上的“三座大山”中其中的一座大山。脏活累活,都是让他两口子干,饭让吃最孬的,还不让吃饱。稍不随意,轻则破口大骂,重则鸡毛掸子,苕帚疙瘩,打的满身青一块,紫一块,遍体鳞伤,还不准哭。继母刁氏常在人前说:“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棍子头上才出孝子呢。”张风山媳妇整日以泪洗面,夜间两口子抱在一起痛哭,想逃离家乡出去要饭,又怕被村人耻笑。只好咬紧牙关苦熬。常言道:“多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忍着慢慢得苦熬吧。到了后来,张风山媳妇实在是受不了婆母的欺凌、虐待。夜里让摸黑纺棉花,纺不到鸡叫不让睡觉,困的到茅房里解手都睡在了茅房里。为此,挨了婆婆一顿擀面杖还不算,还三天没让吃饭,饿的头晕眼花骨瘦如柴,走路经常晕倒,后来实在是忍受不了,年轻轻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一根绳子把自已挂在了梁头上,寻了短见自杀身亡。
张风山见媳妇被逼上吊自杀身亡,万念俱灰。悲痛欲绝中,埋葬了媳妇,含恨离家出走,徒步讨饭去了天津卫。他暗暗对天发誓,永不进张家门,不与张家人来往,从此音信皆无,与家里彻底断绝了关系,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张风山风餐露宿受尽百般艰苦,一路讨饭奔天津卫方向走去。
这一日总算到了天津卫。机缘凑巧英租界地有家英国人开办的商行招工,他就报名应聘,从此在英国人在天津开设的洋行里混事。人家问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张风山回答说:“就是弧身一人。”
因为张风山生母在世时让他读过私塾,识文断字,加之天性聪明,手脚勤快,很得东家赏识。让张风山做了帐房先生。经过数年努力,后来机缘凑巧发了财,买了洋房,又续弦了四房媳妇。前张家屯村当时在天津卫混事(混事即工作)的人不少。来来往往中,消息传到张风河的耳朵里,全家人才知道张风山去了天津。但是谁也不告诉他张风山的具体住址。张风河有心去天津卫找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张风山,也谋个差事干干,怎奈不知道地址。偌大个天津卫,到哪里去找啊?向村人打听,在天津混事的村人都与张风山相与的好,因气不过其母刁氏虐待逼死儿媳妇之事,谁也不肯告诉他张风山的地址。
麦秋刚过,天渐渐的热起来,听说邻村有人要去大连,张风河在无可奈何之下,决定先跟人去大连,到大连去找在大连混事的张风山的姨夫,看能否在姨夫那里找到张风山在天津的地址。与邻村去大连的人约定好之后,这一日他奶刁氏简单的给他拾掇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用个蓝布包袱皮包了,背在肩上。他爹又给了他两块大洋和几个铜板,跟随别人绕道就去了大连,去找在大连混事的张风山的姨夫。
果不其然,他姨夫还真就和张风山有书信来往。张风河到了大连之后,向他姨夫说明来意。他姨夫当然知道外甥张风山的心事,不由的沉思良久,最后决定让张风河在大连小住几日,他姨夫给张风山写了封信,劝其莫记前嫌,兄弟们该帮的还得帮,并在信封上注明张风山在天津的地址,给些许路途盘缠,让他按着信上的地址,乘去天津卫的火轮,去了天津卫找张风山。
经过一夜颠簸,笫二日清晨抵达天津码头。
张风河这人,天性马大哈。到达天津一下火轮,见人头趱动,熙熙攘攘,有挑的,有扛的,有东奔西跑瞎忙的,有丢了行李骂娘的。接船的,背包的,头戴礼帽盯哨的。大鼻子、小鼻子、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等,形形色色,人群簇拥行色匆匆。一艘艘各种颜色的轮船,拥挤着停靠在码头上,黑色的烟筒里,嗞嗞的冒着黑烟,不住的噢~噢~的鸣着长笛。挤挤擦擦,把个张风河弄了个懵头转向。张风河好不容易,肩背小包袱,带着满头的白毛子汗,挤下船来。站在码头上喘了口粗气,往远处看看,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黄包车、三轮车、马拉轿车,还有嘀嘀乱叫的汽车、磨电车。他两眼一抹黑傻了,连东南西北也分不出来。还苦了他从小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不由得眉头一皱,哎——呀!这天津卫咋这么大呀?比老家张家屯子集可大多了!他不由的犯起愁来。这么大的个天津卫可往哪里去找啊?去大连的时候那是跟别人一起去的,有人领着,人家往哪里走他就往哪走,迷迷糊糊是别人把他送到他姨夫家里的。来天津卫他姨夫把他送上船就回家了,让他一个人来的天津卫,还好,轮船不像火车中间有站,轮船不到码头不停,他到是没坐过站,听别人说天津卫码头到了,他就跟着人流挤着下了轮船。哎——哟!船是下来了,天津卫也到了,他大哥张风山在哪儿呢?这哪里是东啊?西啊?南啊?北啊?这马路咋一点也不直啊?正在发愁,才忽然间想起他姨夫给他写的信来。忙把手往上衣兜里掏,想把信拿出来找个认识字的人打听打听路径,问明白了他大哥的住处,问问坐什么车?走什么路?才好从容去找。主意拿定之后,他挤出人流,往路边靠了靠,找了个人少的背静之处,他把手伸进衣兜里一摸,傻了,整只手五个指头,一个不少的从衣服兜里露了出来。他以为是掏错了地方,再重新使劲一掏,连半截胳膊都露了出来。这一下,真是洋鬼子看京戏——傻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兜被小偷给割了个大口子,连信带路费全被偷了个净光。立时脑袋嗡的一声,像挨了一闷棍,头大如斗,面色灰白,愣在那里动弹不得。冷汗刷地一下子顺着脖颈子簌簌流下。又急忙蹲在地上解开肩上背的包袱,把包袱里的东西全抖搂到地上,翻了好几遍,除了几件半旧衣裳嘛也没有。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是装在衣裳兜里的,上船后还害怕被人偷了,还不断地用手摸来着,后来睡着了,可能就是睡着的那会儿让人给偷了?要不就是刚才挤着下船的时候让人给偷地?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起来是在什么时间被人偷的,就是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这可咋办?没有地址,又不识字,而且身无分文,想找他大哥,比登天还难啊!如果找不着大哥,饿也得把他饿死。急的他跺脚,搓手,拍屁股,咧开大嘴要哭。看看四周,哭也没有人同情,都是些匆匆忙忙赶路的生面孔,哭有什么用?他跺脚拍腚的无计可施。看着下船的人流,心想,偷俺钱和信的人,就在这些人里边。他就拿出庄户人家的脾气,气急败坏的面朝人流跳脚破口大骂:“俺日你奶!你偷俺的钱和信。俺没有信,俺咋着去找俺大哥呀?”他也哭也骂,也跺脚,也跳高......。
路人见这人无故冲人骂大街,以为他是得了失心疯病,是个疯子。只好斜眼看看他,远远地躲着绕他而行,没有人去理睬他。巧了张风河的小名就叫“疯子”。他正骂的起劲,有几个洋行里的伙计,到码头上来给洋行里接货物。一看这人无端地冲着人骂大街,觉得好奇。其中一个人爱管闲事,就欲走过去弄个明白,问问张风河在骂谁?
另外几个人说:“你管他骂谁呢?反正他又不是骂你?别多管闲事!快走,别耽误接货物。”
爱管闲事的那人不听劝告,就慢条斯理地走近张风河问:“唉!我说乡巴佬,你在骂谁呢?”
张风河正满脑袋瓜子官司,腻歪着呢,跳海寻死的心都有,见有人来管闲事问他骂谁,心想奇了怪了:有捡银子捡钱的,还有捡骂的?他连看也没有看对方一眼,就没有好气的回了哪人一句:“骂你!”
“咦——!我们又没惹你?你骂我们弄啥来?”这人逼近张风河一步追问。
张风河自持会点武功,把眼一瞪,拿出一副斗鸡模样说:“就骂你啦?咋着吧?老子还不想活了呢!”
这人一听,“咦——!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遇上个不讲理的。”
就说:“你不想活往海里跳啊!海也没有盖子!也没有人拉着你,跳!我看着你跳啊——!你不跳是我孙子!”
张风河心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出口气再说:“就骂你啦!咋地吧?老子就是不想活了呢!”
张风河出言不逊,说话间就拉开了架式,真要与人拼命似的。只见张风河丁字步站桩,十字手护住上盘,怒目圆瞪,看着那人。常言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那人一看张风河这劲头,还真就吃惊一愣。其余几个接货的伙计见两人话不投机吵了起来,也就都慢慢腾腾的两手抱膀子凑了上来。
那人一看这架势,“咦——!老子在码头上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讲理的主?真他妈妈的开眼了,想找死还不容易?来来来!老子倒背着手撒尿!还真不扶(服)你。”
那人见张风河是乡下人打扮,轻视的一皱鼻子,撇嘴一笑,露出颗金牙来。心想,一个乡巴佬,能有什么本事?敢在咱爷们面前耍横?真是腚眼子拔礶子嘬屎呀!(作死)。我用不了三拳两脚非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可,让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嗡——!一声!举手就给张风河来了个通天炮,照面门一拳打来。张风河错步扭身,左手一挌,啪——!右拳击出,给对方来了个黑虎掏心。只听嘭——!的又一声闷响,正中那人胸口。那人一愣神,登!登!登!倒退数步方才站稳,“咦——!靠,走眼了,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
围观的众人一齐喊了声:“好把式!”
这一起哄可不得了了,那人的脸上可就挂不住了,更何况守着洋行里的几个哥们儿,让人给打了,这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立时红到了脖颈子,青筋蹦起挺高。张风河见一招得手,他得理不让人。心想,天津人也不过如此,有什么了不起的。听有人为他叫好,竟忘了烦恼,更来了精神。丁字步站稳,十字手抱膀,等对方来攻。那人扭身错步,卯足了劲,嗷嗷叫着,使出一招铁门闩,向张风河虎扑过来。
张风河不慌不忙,就势一个下蹲,来了个蹼步下势,单掌向那人裆里挑去。这一招可是太损了!那人一招扑空,顿觉裆里一阵刺痛。把嘴一咧,哎——呀!一声惊呼,忙弯腰两手捂裆,这就要往下蹲。张风河得寸进尺,就势一个扫堂腿,朝那人扫去,正踢在那人脚踝上。那人吃痛不过,一腚蹲坐在地上,爬不起来。那几个洋行的伙计,一看哥们儿吃了亏,这还了得?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趁张风河还没站起身来之际,一脚向张风河腹部踹去。张风河一看躲无可躲,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闪开对方踹来的一脚,一个鲤鱼打挺,慌忙站起身来迎战。
过路的人们见有人打群架,就围拢过来看,有的嘬着牙花子看热闹;有的指指点点,怕乡下人吃亏;有的竟然给张风河叫好:“行,乡把佬好把式!”张风河见有人叫好,竟忘了丢钱和信的烦恼,他从小争强好胜,从来没有怕过谁,更是来了精神。见对方来势凶猛,急忙扭身闪开,转到对方侧面,一招玉女穿梭,打向对方的软胁。又是嘭——的一声闷响,又打在对方的软胁上。那人一个站立不稳,晃了两晃险些摔倒。就听周围的众人拍着掌喊了声,好——!。这时候就听那人高喊:“大哥!这个乡巴姥扎手,弟兄们一块上啊!”
围观的众人见打起了群架,怕出人命摊上官司,急忙闪开,站在远处观看。
张风河与这几个人,你来我往地混战在一起。人家人多,他虽然在家练过把式,故然不是什么高手。三拳两招几个回合过后,也就黔驴技穷。
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啊”。眼看着落了下风。他心中暗暗的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啊。脚底板子抹油,还不跑等着挨揍不成?想及此,也顾不得拿他放在地上的小包袱,他虚晃一招,措步扭身,回头撒丫子便跑。这几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在洋行里当差,借洋人的势力,狐假虎威惯了的,在这码头上,也是一跺脚四处乱颤称爷的主,今天被一个乡巴姥戏弄吃了亏,岂能善罢甘休。互相一对眼神说:“追!做了他!今天的货不接了。”
当时在天津卫弄死个乡巴佬,比碾死只蚂蚁还容易。每天早晨都有成马车的死人尸体,往城外化人场拉。那些因为抽大烟,下赌馆,窑子里边聊大天,身披麻袋片到处蹿的路边倒,夜里冻死,饿死,在大马路上的,比比皆是。张风河如果找不着他大哥,也难逃路边倒的命运。
这帮人见张风河要跑,呼啦啦,嗷嗷叫唤着,朝张风河追了下来。张风河一看众人像狗皮膏药粘着追下来。他本来就不认识路,初到天津卫,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像只没有头的苍蝇一样,荒不择路,有路就跑,有院就钻,企图找个地方藏起来。路上行人早早的避开,怎奈这些人像恶狗撵兔子一样穷追不舍,把他撵进一个院子里的小洋楼下,是个死胡同,往前没有了路。张风河见跑进了死胡同,不禁一愣神,刚想回头再往别处跑,几个人正好赶到,堵住了大门。张风河一看,心想,日他奶完了!往四处看看都是一人多高的院墙,没有了退路,又后悔不该和人打架。无路可逃可咋办?就靠向一个墙角,欲做困兽之斗。谁知道这几个人,一看张风河进了院子,就乐了。其中一个人,一只手掐着腰,脖子一伸一伸地喘息着粗气,一只手指着张风河说:“咦——!没看出来,你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跑啊,你可跑啊,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另一个人用手指着张风河阴笑着说:“我说乡巴佬,你往哪里跑不行?偏偏往这里跑?知道这是哪里吗?是老子东家的院子!是老子们管的地盘。这下好了,地上有路你不走,上天无路自来投。是你自投罗网,该你小子晦气倒霉!怨不得我们了。”
几个人像猫戏老鼠一样,你一句,他一句,加枪带棒,连讽带刺,撇着嘴,歪着头,嘲讽戏弄着张风河。其中一个问:“老大,先给他来点嘛吃?”南腔北调地一口半生不熟的天津话。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家伙,细高个子,长了张长弧脸,枣核脑袋,招风耳朵,左颊上有铜钱大的一块黑痣,上边长着猪鬃样的一撮长毛,让人怎么瞧,怎么不舒服。他把头一歪说:这个乡巴佬嘴太臭,先给他来碗酸辣汤,清清口,提提神。玩够了给他个闷饼。(闷饼即装进麻袋扔进海河里去喂魚。)
张风河一听心里话,这天津卫人真邪门,打架还有管饭的,就说:“我不要酸辣汤,哥们!给来两个馒头就行啊。”
河南人说:“先尝尝酸辣汤,味道不错的。”
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两手对握着指关节,咯咯响着冲他慢条斯礼的走过来。
张风河一看势头不对,看这情形哪里是管饭,分明是要来打架。他这么多人,打是肯定打不过地。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说软和话吧,他两手一抱拳,冲着几位河南人说:“诸位大哥!是我错了,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都是我年青不懂事,冒犯了诸位大哥。我给各位大哥赔礼道歉,磕头也行啊!请诸位大哥放过我吧?我不吃你们的饭,是我不对,我给你们磕头赔礼道歉行吧?你们放我走吧!我服了还不行吗?”张风河觉出了气氛不对,说软话求饶。
这人没有理会张风河说什么,这小子比刚才在码头上和张风河交手的那个小子强多了,不光块头大,武功也强。见他左手向上一指,张风河顺指往上一抬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嘭——!”一声闷响!张风河眼前一黑,鼻子一酸,眼睛一辣,血流进嘴里咸咸的。比酸辣汤还酸辣汤。才知道酸辣汤是通天炮。挨了一个通天炮,用手一摸,被打木了的脸,血从两鼻孔里流出来。张风河两手捂脸,蹲在地上,破口就骂:“俺日你奶!你们真打呀!我跟你们拼了。”说完就好无章法地向对方扑过去,对方不慌不忙顺势一闪然后一脚踢在张风和的大胯上,张风和一个站立不稳就势趴在地上闹了个狗吃屎,这人一脚踩上去踏在他背上,动弹不得。张风和趴在地上仍然大骂不止,“俺日你奶。”
这人见他还骂人,又抓住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啪啪啪反正就是三嘴巴,然后兜屁股一脚,把张风河又踹趴在地上。张风河见求饶不行,也上来了犟脾气,爬起来跳脚大骂:“俺日你奶,你们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是骂,俺日你奶......。”骂完就两手捂脸哭开了。
就是‘俺日你奶’这句老家骂人的脏话,惊动了楼上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风河的大哥张风山。张风河晕头转向地跑进的这所别墅小院正是张凤山的家。张风山今天让几个伙计去码头上接货,没有去洋行里上班,在家里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开始听到楼下伙计们在和什么人斗嘴,也没有理会。张风山一听‘俺日你奶’这句家乡骂人的土话,他对这句话太熟悉了。这人就是这样,无论是何种情况离开的家乡,对乡土还是很眷恋的。听到乡音他立即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忍不住走向窗口,向楼下张望。只见他的几个家仆,正在围殴一个乡下人。乡下人双手抱头蹲在楼角,己是无还手之力。张风山冲几个家仆大吼一声,“住手!”
几个家仆见主人喝斥,急忙恭身退在一旁。指着蹲在地上的张风河说:“这个乡巴佬无端骂人打人。”
张风山一听仆人说乡巴佬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最烦城里人欺负乡下人,他就是乡下人要饭来到的天津,没少被人欺侮。就大声说:“混账,你们不是乡下人吗?”几个人连忙诺诺恭身后退。
张风山冲蹲在地上哭的乡下人问:“你是哪里人?”
张风河听见楼上有人问话,就哭着说:“俺是山东德平县人。”
说着就仰起头来往楼上窗口探身问他话的人望去,这一看非同小可,以为是看花了眼,在做梦,又连忙用双手揉了揉被打青的眼睛,这回看清了,不由的一乐说:“大哥,是你吗?我是你兄弟风河啊!找你来了。”这一高兴,还又委曲的喔喔喔用祆袖子抹着眼泪哭上了。
张风山,做梦也想不到被奴仆打的人竟是他二弟张风河,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这些年,因为对老家那个继母有气,一直音信不通,发誓永远不和家里人来往。还有爹呢?时间久了,这怨气也就慢慢的消了不少。时常有同村的老乡来访,也短不了寻问些家里的情况。这兄弟真的找上门来,真是让他喜出望外。张风河见张风山愣在那里,以为大哥不肯认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仰头叫了声:“大哥,你不认识你兄弟了吗?”张风山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常言说的好“同父异母亲兄弟,同母异父外姓人啊。”张风山一见兄弟张风河到了,急忙下楼来迎接兄弟。见兄弟鼻青眼肿的模样,意识到是被这几个恶仆人打的,冲那几个仆人瞪眼怒吼一声:“混蛋!”
那几个仆人恭身答道:“是,老爷。”
“平常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别在外边惹事生非,欺侮穷人,就是不听,掌嘴!”张风山对几个仆人的作为怒不可遏。
那位被称作老大的家伙,抬手就啪——!搧了自已一记耳光。几个人这下可是洋鬼子看戏——傻眼了。都举起手来搧自己的嘴巴。这真是他妈的比说书唱戏还滑稽,“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他们是张风山僱的伙计,把东家的兄弟给打了,论起来是二掌柜,这还了得?
张风河说:“大哥,甭让他们打脸了,不怨他们,我这一拳挨的值。要不是跟他们打架,俺还真就找不着大哥你呢。”
随后,张风河把来龙去脉像说评书一样,这般如此的一细说,简直是神奇的把人们都听愣了,连他大哥张风山都听呆了。这不是鬼使神差是什么?这人有神仙相助福分不小。仆人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看说:“也忒悬点了吧?说完,都哈哈大笑。
几个仆人急忙给张风河赔礼道歉。一揖到底这就要跪下磕头,嘴里说着:“二掌柜大人大量,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怪我们哥儿几个撅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这一句笑话,说的大家哄然大笑,张风山气也消了。那个被称作老大的嘿嘿一笑说:“没有别的,晚上在聚仙楼为二东家接风洗尘。”张风河也双手抱拳说:“都怪我年轻气盛冲撞了各位,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今后少不了还须几位大哥照应。”哈!哈!哈!一场大笑算是云消雾散。刚要随他大哥上楼述说离别之情,突然才想起来包袱还舍在码头上,扭头就往院外跑,张风山在他身后喊:“唉!你干嘛去?”
他也跑也回答他大哥说:“我的包袱还舍在码头上呢!”
这几个伙计也想起了接货的事,一拍腚,哎!把接货的事也给耽误了,也都往码头上跑去接货。张风河跑到码头上一看,还好,抖搂了一地的包袱还在哪里放着。
这几个仆人自认晦气,晚上还真的在聚仙楼摆了一桌,一来是给张风河接风,二来是赔礼道歉。张风山给风河引见了新续弦的嫂子。暂时住下来暂且不表。
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凑巧,不然怎么会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说词。要不是与这帮人打架骂出“俺日你奶”这句家乡土话,他还真就找不着他大哥张风山。想想看,偌大个天津卫,没有地址,上哪里去找?更何况他大字不识一个。因此,劝君莫嫌家乡话土,在外学那南腔北调,去趟广东回来,说话舌头就捋不直了。再尊称母亲一声“奶”像受奇耻大辱一样,觉得土的掉渣。所以现代人不再尊称母亲为“奶”,而改称“妈妈了”。好像这样才体现与时俱进,成为现代人了。
张风山从张风河口中得知,日本人在老家横行霸道,杀人放火,民不聊生。之后,给他安排在英国领事馆,给英国人学做西餐。后来又把老四张风云也接来了天津卫,和同村兄弟张风常同在曹家公馆混事不提。
欲知第二则故事,请看下回分解。
张文广 男,1945年农历六月十六日生于天津市谦德庄。1948年随父母回原籍德平县前张家屯村。1963年秋应征入伍。历任战士、通讯员、连部文书,沈阳军区后勤部第二分部政治部干部科干事,正营职机关政治协理员。196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机关支部书记、团级党委委员。1986年转业德州市农业银行,任办公室主任,机关党支部书记。中专学历。中级政工师职称。曾是《德州日报》、德州电视台、《山东经济日报》《中国农村金融报》《中国农村金融》《山东农村金融》特约记者。德州农村金融学会秘书长。多年被德州市委宣传部评为优秀通讯员。业余爱好木雕、书法、写作。退休后致力于文学创作,先后著有《命运与道路》《岁月的痕迹》《围子墙》《春妮》《老照片》《他是谁》《老虎与狗熊打仗》《家属院里的笑声》《有三个名字的老人》《妈妈》《武官命》等长、中、短篇小说。古体诗词二百余首发表在《今日头条》。
壹点号玉河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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