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审美(美颜之下的审美败笔)
三代人的审美(美颜之下的审美败笔)在影视创作中,艺术真实与艺术虚构都要建立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之上。生活真实为艺术真实提供了合理且充分的创作依据,也为艺术虚构提供了叙事畅达且逻辑成立的想象空间。360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在生活当中或可偶然遇见,如果在影视作品中变得俯拾皆是且形同复制,那就失去了艺术真实的基础性和艺术虚构的合理性。担当要与角色身份匹配 内容大于形式则显得粗陋,形式大于内容则流于浮夸。内容与形式的有机融合才能位列君子、奉献经典。影视创作的主题立意、戏剧结构、故事情境和演员表演都是内容所涵盖的范畴,而形象、装扮、置景和特效则更多属于形式。从世界范畴来看,靓丽外形固然能给影视行业带来生机。从奥黛丽·赫本到林青霞,从汤姆·克鲁斯到周润发,那些动人的容颜与鲜活的角色一起构成了熠熠生辉、难以忘怀的银幕形象。然而,无论多大牌的明星、多么俊雅的容颜,只有角色设定与演员造型相匹配时才能够让角色长久地活在观众心中。如果过度看重感官效果
【文艺观潮】
近年来,“盛世美颜”成为影视行业的硬通货。在日韩风潮和网络审美的催生下,以及在美容技术与影视后期技术的加持下,许多演员的五官和造型都越来越相似,乍一看都像失散多年的一家子,或许只有人脸识别系统才能分出伯仲。很多作品在拍摄时,为了让流量艺人、偶像明星保持“美美哒”造型,充分满足粉丝围观的快感,不惜让演员的妆容造型违背作品的时代背景、戏剧情境和身份设定。
抗日剧里的“抗日战士”头油锃亮、衣着时髦;古装剧里男女主角肤如凝脂、自带柔光;农村剧里的乡村农妇描眉画眼、容颜粉嫩;就连家庭剧里的老人都在滤镜的渲染下返老还童了。这种对“唯美”颜值的过度迷恋和畸形崇拜,既不符合艺术创作的基本规律又不符合多元化审美的时代需要。如何拯救美颜之下的审美败笔?
不能大于内容舍本求末
内容大于形式则显得粗陋,形式大于内容则流于浮夸。内容与形式的有机融合才能位列君子、奉献经典。
影视创作的主题立意、戏剧结构、故事情境和演员表演都是内容所涵盖的范畴,而形象、装扮、置景和特效则更多属于形式。从世界范畴来看,靓丽外形固然能给影视行业带来生机。从奥黛丽·赫本到林青霞,从汤姆·克鲁斯到周润发,那些动人的容颜与鲜活的角色一起构成了熠熠生辉、难以忘怀的银幕形象。然而,无论多大牌的明星、多么俊雅的容颜,只有角色设定与演员造型相匹配时才能够让角色长久地活在观众心中。如果过度看重感官效果,尤其是执拗于男男女女的精致容颜和华丽装扮而忽略内容本身,会让故事显得苍白而做作。
国内许多艺人之所以过分看重造型,是因为他们除了那张脸,在艺术品德、艺术造诣和文化积累方面都一无是处,只能把脸蛋当作唯一的灵药。某部以上海为背景的科幻电影的败笔,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创作者过度迷信流量的作用,让一个以“美颜”著称的阴柔羸弱、演技平庸的男演员去担负拯救地球的重任。《小时代》系列影视作品把精力集中在演员的容貌装扮、服装搭配和道具置景上,却主动忽略或者无力完成对于主题立意、价值观、戏剧性和人物灵魂的雕琢。他们没有能力在故事内容上实现艺术创建,就只能寄希望于用花里胡哨的视觉奇观来吸引眼球。因此他们的作品,演员很靓、造型很炫、色彩很艳却故事空洞乏味、逻辑不堪一击,甚至利用精致容颜传递消极负面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容颜是为剧情服务的,反之则不成立。试想如果《流浪地球》《攀登者》和《中国机长》选用当红美颜艺人来饰演,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担当要与角色身份匹配
在影视创作中,艺术真实与艺术虚构都要建立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之上。生活真实为艺术真实提供了合理且充分的创作依据,也为艺术虚构提供了叙事畅达且逻辑成立的想象空间。360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在生活当中或可偶然遇见,如果在影视作品中变得俯拾皆是且形同复制,那就失去了艺术真实的基础性和艺术虚构的合理性。
当前不少国产电视剧使用的磨皮滤镜风,受到观众诸多吐槽。新版《新白娘子传奇》选择使用超强滤镜来加强影像中仙魔世界的奇幻感,却造成白素贞白到发光以至于看不到鼻子或者老年法海皱纹被磨平的尴尬场面……不同的影视类型、不同的戏剧情境、不同的人物设定皆以盛世美颜打天下,不允许有任何发型凌乱和面容瑕疵。这种偏执的审美逻辑让故事显得悬浮而玄幻。有的剧作类型如抗战剧,其历史背景在积贫积弱、灾难深重的旧中国,其中绝大多数的抗日义士每天都游走在生死边缘且生活艰难,没有物质条件更没有精力去弄个油头粉面的造型。把抗日义士塑造成衣着光鲜的公子哥甚至把发胶、墨镜、风衣、马丁靴和皮夹克当作标配,比如在抗战神剧《向着炮火前进》里,为了让角色显得洋气前卫、炫酷十足,居然让男主角弄了一个高高吹起的时尚发型,身着美式皮衣,开着美式摩托车,打仗之前还要摆个造型,这实际上是对历史的亵渎和对英灵的侮辱。有的古装剧,女主角不顾基本的历史常识,佩戴具有美瞳效果的隐形眼镜;男主角则在一番血肉厮杀之后依然鲜衣怒马、气定神闲,就连脸上的粉底都不带掉的。有的作品在拍摄哭戏时,为了让女演员始终保持美丽,把不顾一切的嚎啕大哭变成梨花带雨的掩面抽泣,破坏了应有的戏剧情境。这种为了造型不顾剧情的行为着实弱智而可笑。
当美颜已经违背基本的生活常识,阻碍剧情的合理走向,破坏应有的艺术底线时,这种虚假是难以容忍的。
一面无辨识度何谈人物塑造
艺术审美与生活审美、艺术审丑与生活审丑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生活审美为艺术审美奠定了基础,而艺术审美为生活审美开启了新的审美空间。艺术审丑源于生活审丑,其最终目的却是为了艺术审美。
《简·爱》里的简·爱,《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这些人物形象无论是在文学原著里还是在影视作品中,或相貌平平或堪称丑陋。然而在艺术审美中,他们却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且光彩照人。如果这些角色换成与故事基调毫不相干的俊男美女,那么所塑造的角色将滑稽荒诞、黯淡无光。巩俐在饰演《秋菊打官司》时自毁形象、巧扮农妇,以至于湮没在农村集市里无人认出。她凭借此片斩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等多项国际大奖。女演员查理兹·塞隆在饰演《女魔头》时增肥30磅并对面部轮廓进行了刻意丑化,让角色的灵魂与肉体实现了双重鲜活,说服了万千观众。她凭借这一丑角,摘得奥斯卡奖、金球奖和柏林电影节银熊奖等多项桂冠。可见艺术审丑有着意味隽永的审美空间。
每个人对于美的理解和需求都不一样,每个时期对于美的认知也不尽相同。美与审美都应该是多样化的,不应把一种脸蛋、一类造型和一种风格奉为审美的极致。机械化复制的、毫无辨识度的所谓“盛世美颜”,看多了只能让人感觉索然无味。过度使用磨皮、滤镜等美颜技术,会让人物显得远离真实、毫无生气。在影视创作中,要让演员形象与角色之间实现高匹配度,提倡多样化和个性化的审美向度,让动人的故事与鲜活的人物共同撑起影视艺术的审美天空。(作者:杨洪涛,系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