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勒属于哪个时期？丢勒留下的忧郁之谜

丢勒属于哪个时期？丢勒留下的忧郁之谜如果一个人的这四种体液获得了完美的平衡，他就会脱离罪恶，得到永生。但在现实世界生活中的凡人，总会有一种体液多于其他，这决定了每一个人的不同个性。如果一个人的黑胆汁过度增长、加剧或失调时，会引起精神忧郁。这一类的忧郁者，具有某种孤独学习的倾向，他们往往既不幸又令人讨厌。 四种体液的学说认为，人的身体和心灵取决于四种基本的流体，这四种流体又与四种元素、四种方向的风（或空间方位）、四个季节、一日四时和人生的四个阶段同质。其中黄胆汁Choler对应火元素、干热的东风、夏天和正午、成熟的男性。粘液（Phlegm）则对应水，以及像水一样又湿又冷的南风、冬天、夜晚和老年；血液（Blood）对应空气，，潮湿而温暖西风、春天、早晨和青春。最后，忧郁的体液——其名字源自希腊语，黑胆汁——对应土壤、以及又干又冷粗暴的北风，与秋天、傍晚相关。《忧郁1》中的丢勒四阶幻方 但除了上述谜团外，整个画面中还充斥着其他元素

1514年5月，阿尔布雷特·丢勒（Albrecht Dürer 1471－1528) 的母亲离开人世。

在这一年5月，他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永久的谜题——忧郁1（MelencoliaⅠ）。

这一年5月的丢勒，是否也像他所描绘的这位长着翅膀的健壮女子，在自己的思考中显得倦怠、萎靡和沮丧。面对自己尚未探索清晰的世界，像一位泄气的木匠，扔下一地散落脚下的凌乱工具，看着自己所做的七零八落不成型的家具，突然认为自己所做的工作毫无意义，在沉思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消极的忧郁态度？或是因为母亲的离世，陡然增加了内心的孤独，让自己的思考陷入了某种瘫痪？

仰或在他懈怠而忧郁内心的另一面，也有一位长着翅膀的Putto（意大利语putto专指带翅膀的小男孩），正在一侧的阴影中奋笔疾书？

《忧郁1》中的丢勒四阶幻方

但除了上述谜团外，整个画面中还充斥着其他元素，分散、拥挤在这个三维空间里：正在用石笔疾书的Putto、打盹儿的狗、天秤、沙漏、锯子、刨子、圆球、缺口的剑、硕大多面体、木梯，这些元素似乎同处于一种凝滞的空气状态中。一旁的Putto，还有那条蜷缩着的正在打瞌睡的狗，又代表着什么？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一间书斋，还是木匠的作坊？

为了研究丢勒的忧郁之谜，很多人开始从谜面——忧郁（Melencolia）这两个字入手，它与我们如今常用的英文精神忧郁症——melancholia，只差一个字母。为了解释忧郁的文化历史，上个世纪的艺术史家潘诺夫斯基，试图从新柏拉图隐秘学说来理解丢勒，他联想到了“四种体液”的理论，这个理论在丢勒时代之前已经非常盛行。

四种体液的学说认为，人的身体和心灵取决于四种基本的流体，这四种流体又与四种元素、四种方向的风（或空间方位）、四个季节、一日四时和人生的四个阶段同质。其中黄胆汁Choler对应火元素、干热的东风、夏天和正午、成熟的男性。粘液（Phlegm）则对应水，以及像水一样又湿又冷的南风、冬天、夜晚和老年；血液（Blood）对应空气，，潮湿而温暖西风、春天、早晨和青春。最后，忧郁的体液——其名字源自希腊语，黑胆汁——对应土壤、以及又干又冷粗暴的北风，与秋天、傍晚相关。

如果一个人的这四种体液获得了完美的平衡，他就会脱离罪恶，得到永生。但在现实世界生活中的凡人，总会有一种体液多于其他，这决定了每一个人的不同个性。如果一个人的黑胆汁过度增长、加剧或失调时，会引起精神忧郁。这一类的忧郁者，具有某种孤独学习的倾向，他们往往既不幸又令人讨厌。

忧郁的懒散的家庭主妇形象，被一个高级生物取而代之——其所以高级，不仅是由于她的双翼，也是由于她的才智和想象力。但是，这位忧郁的女性到底是谁？按照潘氏的研究，这位女性就是：拟人化的“几何学”！

在丢勒之前盛行的忧郁文化中，对于这些忧郁者的描述常见于一些医学论著中，在这些语境里，忧郁者常常被描述为：“乖戾、吝啬、怨毒、贪婪、居心不良、胆小如鼠、背信弃义、放肆无礼而且萎靡不振”，他离群索居，“粗野、忧伤、健忘、懒惰而且迟钝”。

也有一些报刊和历史书，将忧郁作为人性的一类来描述，在四个人一组的人物或者场景中，带有一些舞台戏剧的特征。在这些舞台类型的插图里，往往有几对情侣代表不同的四种气质，他们对应有的行为来展示这类气质。比如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里的许多性格特征都是出自十二、十三世纪的布道里所援引的消极例子。在这些习俗的图像中，为它提供了创作的基本程式，以及阴郁的惰性的一般观念。至中世纪末期，这些道德说教的图案渐渐转变为性格学的样本，对善与恶的强调日趋淡化，直到最终被废止。

潘诺夫斯基总结出：“过往时期的图画，往往使用一个懒散的家庭主妇来描绘忧郁的形象。”但我们仔细观看丢勒的这幅版画，其中展示的忧郁与以往有所不同，这位身长翅膀的健壮女性，完全不是以往懒散的家庭主妇形象。她所展示的忧郁，更是一种“过度清醒”（super-awake），她的眼睛专注又紧张，正在做徒劳无获的搜寻。她的消极，也并非完全出于懒惰，而是因为她认为眼前的工作变得毫无意义，她的倦怠并非因为困乏，而是因为思考陷于瘫痪。“忧郁的整个概念被转移到全然超出其先辈的范围之外的层面之上，一个懒散的家庭主妇的被一个高级生物取而代之——其所以高级，不仅是由于她的双翼，也是由于她的才智和想象力。”

但是，这位忧郁的女性到底是谁？按照潘氏的研究，这位女性就是：拟人化的“几何学”！

在这幅版画中，忧郁的主角与奋笔疾书的Putto形成微妙的对应关系，而四周环绕着创造活动和科学研究那些零碎的工具，带领我们关注到丢勒想要表达的第二条线索：即通过人类发明的科学技术对自然之谜的探索精神。

他列举了1504年的这幅《智慧之珠》的木刻插画中的《几何图》中，这幅图里几乎囊括了《忧郁1》中的所有器具，他们被平铺在“几何”这位头戴羽毛的贵妇四周。被拟人化的几何学，正在用圆规测量一个球面。在她周围，有一幢未完成的建筑物，连同一架仍用尖嘴吊起一块方形石料的起重机，还有几名助手正在摆弄制图板，进行地形志勘测。而她头戴的孔雀羽毛，是古代对星空的象征，这，也与星相学、天文学有着联系和暗示。

《智慧之珠》的木刻插画中的《几何图》 1504年

丢勒在他的著作《测量导论》（Underweysung der Messung ）中写到：“不仅献给画家们，也献给金匠们、雕塑家们、石匠们、木工们以及所有使用几何学的人”；在他可能绘制于是写于1513－15年的一张草稿里，也同时提及“刨子和旋转车床”——两者的操作都是基于几何学原则——正如刨子和翻转的球体在《忧郁1》里出现在同一空间。丢勒版画中器具的整体排列，似乎都可以用“几何图”这个标题来概括，书本、墨水盒和圆规象征纯几何学；魔法方阵、沙漏连同铃铛，还有天平象征空间和时间的测量；技术器械象征应用几何学；截短的菱形体象征画法几何（descriptive geometry），尤其是立体画法（stereography）和透视法。

在《忧郁1》中，丢勒将几何学拟人化——这位健壮的女性禀有智识力量和某门“技艺”的技能，却在“黑体液”的阴云下绝望。他描绘了一个陷入忧郁的“几何学”，或者换种说法，一个具有几何学一词所包含的所有东西的忧郁。同时，丢勒也开辟了人们对忧郁和几何学的全新认知：从前的忧郁者是不幸的吝啬鬼和懒鬼，其孤僻、无能而遭人鄙视。从前的几何学也是一门高贵的科学的抽象化身，但它并不具有人的感情，不能体会和感知痛苦与忧郁。丢勒通过他的版画，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生物，一位带着艺术家式的忧郁的“几何学”。

——潘式的解读，仅仅是诸多对《忧郁1》理解的一种。

丢勒画中的这位女性的忧郁者既非吝啬鬼亦非精神病人，她长着翅膀，戴着花冠，却却因无所事事地沉思而显得茫然。她不是抓住一个不存在的对象不放，而是抓住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不放。但那个问题是什么，除了几何学的解释外，还有一些显著的谜面。比如其他一些元素：坩埚、蝙蝠、狗、彗星、彩虹，它们在传统上与忧郁的形象都有关联，同时也与炼金术、占星术等神秘学结合紧密。也有人认为，与忧郁相对应的物象，应该是猪，但丢勒替换成了狗。狗可能暗示与土星之神萨图恩（Saturn）之间的关系。16世纪的人们也相信潮汐和洪水与土星或者彗星关系密切。

另外，潘氏也没有提及另一个证据，丢勒在为《忧郁1》所准备的一幅草图中写下了“钥匙代表权利、钱包代表财富。”版画中的这位女子是否为现实中，财富与权利所困扰，显得忧郁呢？

丢勒 《忧郁1》细部 1514年

在这幅充满象征、隐喻的画中，如果将丢勒自己比作那位因为对自然和人生探索，思考陷入困境而显得慵懒的女子，我们可以揣测，这一年正是德国宗教改革的前夜，时代的精神正准备转变。这段时间的丢勒，是否正在冥思苦想马丁-路德的宗教之路？因为在此后三年，马丁.路德撰写了质问罗马天主教的《九十五条论岗》，由此引发了天主教的宗教改革，而丢勒和他的朋友也加入了1517年成立的路德小组(Sodalitas Martini ana)；而图中的长着双翅的女子，手中握住圆规，似乎想要测量这个世界的奥秘，但又苦于找不到答案，她眼睛似乎因为思索过度而有些痴呆，虽然一对翅膀，但不能飞翔。此时的丢勒是否正在为他11年后出版的《用圆规与三角尺类测量的指南》做艰苦的酝酿？

让我们再看看丢勒于1500年画的这幅自画像，在这幅画中，他首次采用了正面直视的特殊角度。而此前，我们看到的几乎所有俗世人物的肖像或自画像，通常都是侧面像。这中正面直视的角度，只用于耶稣的圣像画。

丢勒 1500年自画像

在画中，丢勒在自己眼睛位置两侧，加上了自己的签名和说明：“尔布雷希特‧丢勒于纽伦堡。我在此描绘自己的彩色肖像，28岁。”

从那时起，丢勒就似乎向世人传递：艺术家等同于造物主的暗示，也宣扬了自己将要成为勇敢探索人类奥秘的智者，而做这样的智者，他必定伴随思想上的孤独感，他的忧郁变成为自己的宿命。从1500年自画像，我们也许可以揣摩，丢勒对自己、以及对自己将所从事的事业做出的评价。

作者：魔鬼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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