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女子带5个孩子嫁给初恋:嫁给丈夫3年我未生育
离异女子带5个孩子嫁给初恋:嫁给丈夫3年我未生育刘妈客套性地劝了几句,她自知面前这位大少奶奶肯定不听的,所以待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便搁下碗给大少爷打电话。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浅绿旗袍,有大片繁密荷叶暗纹环绕,极衬气质。闻言皱了皱眉,道:“整天待在这屋子里,我闷得紧。”尺秋意愣了愣,方才想起今日沈以堂被处长叫去了。沈以堂自从接了新政府这烂摊子以来,几乎日夜都不曾回来,从政本是沈家大忌,但他却坚持已见,导致现在每逢被叫去谈话,全家都得心惊胆战。尺秋意心想,确实该担心一下,但为何内心却是无动于衷呢?她看了看外头的天气,最后还是决定起身。刘妈刚从厨子那拿来一碗红糖雪梨,看到一道素丽身影一晃,连忙跟了上去,“侬这是要上哪去呀?老爷吩咐了,现在外头那么乱,让你好生呆着。”
那人开口,“我叫梁上尘。”他继续说下去,“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便知道你明晚有血光之灾,你若信服我,便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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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尺秋意最近很容易想起很多从前的事,这可不是好兆头。刘妈瞧见了,便问她,“侬这是担心大少爷?”
尺秋意愣了愣,方才想起今日沈以堂被处长叫去了。沈以堂自从接了新政府这烂摊子以来,几乎日夜都不曾回来,从政本是沈家大忌,但他却坚持已见,导致现在每逢被叫去谈话,全家都得心惊胆战。
尺秋意心想,确实该担心一下,但为何内心却是无动于衷呢?她看了看外头的天气,最后还是决定起身。
刘妈刚从厨子那拿来一碗红糖雪梨,看到一道素丽身影一晃,连忙跟了上去,“侬这是要上哪去呀?老爷吩咐了,现在外头那么乱,让你好生呆着。”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浅绿旗袍,有大片繁密荷叶暗纹环绕,极衬气质。闻言皱了皱眉,道:“整天待在这屋子里,我闷得紧。”
刘妈客套性地劝了几句,她自知面前这位大少奶奶肯定不听的,所以待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便搁下碗给大少爷打电话。
时至春末,空气带着凉意。
尺秋意招了辆黄包车,在她弯腰钻进去的时候,看到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要下雨。她扭头冲车夫开口,“东门棋社。”
2
尺秋意还能想起和沈以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与沈以堂见面,还得追溯到十三年前。那时她年龄尚小,家住济南,家里尚且富裕。因为她爱棋,父亲还专门请了老夫子指导。
孩提时期残留的记忆一开始便是清晨第一缕阳光,隔壁小巷卖的葱油饼,私塾里老先生拖长了声音念的古文。记忆里,私塾里老先生古板严肃,唯有面对沈以堂这个得意门生的时候,紧绷的脸才会舒展开来。
沈以堂坐在靠窗的位置,尺秋意那时还小,最大的愿望便是每日清晨瞧见少年在窗前沐浴在阳光下的模样。他听课时候坐姿端正,侧脸清俊温柔,她常常趁老夫子不注意,偷偷扭头去看他。
尺秋意是矜持的,她常常看到一堆女生互相推搡,便知道又是一个女生上前想与沈以堂结交。而沈以堂便生疏而礼貌地回绝。
她原本以为二人的关系止步于此,却未曾想二人在弄堂相逢。
那日在一处闹市弄堂,当她“啪”的一声刚结束一盘棋局,一抬眼,便看到一位少年站立在自己身旁,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浅棕色毛呢大衣,搭着黑色围巾,眉眼柔和清俊。尺秋意先是一愣,他已经在对面自顾地坐下。
“我与你对弈。”
他旁若无人呢地坐下来,开始摆棋谱。许是看她没回过神来,他修长白皙的手捏起一枚黑子,冲她浅笑,“怎么,见到我如此惊讶么?你不是每日都看我?”
原来他都知情。
尺秋意顿感赧然,她只觉得脸上发烫,索性躲开对面染笑的眼眸,低头落下一子。她持白,他走黑,秋意棋风凌厉,以快取胜,而对方偏偏柔中带锋,独辟蹊径。风起云涌时,忽地峰回路转,周遭围起来的棋友细细辨去,秋意虽看似气势汹涌,却是这位少年占尽优势,一盘棋罢,她一败涂地。
沈以堂重新复盘,抬眼盯紧她,“还来吗?”尺秋意天生倔强,咬唇点下头。
3
沈家沈以堂早些年从政,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把老爷子气病好几次。尺秋意嫁进来的时候,她便听说沈以堂原先与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是成了亲的,但后来他风流成性,流连风月场所,不到两年就休了妻。老爷子受不了外头人嚼舌根,下了死命令,必须明媒正娶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不能断了后。
她无法将风流成性这个词放在沈以堂身上,沈以堂是一个清风般明朗的人。
这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名为芸绣。尺秋意知道这些都是从刘妈嘴里。
据说这个芸绣当年极其受宠,她与尺秋意皆是知书达礼,读书人家出来的小姐。不同的是芸绣相当有手段,善于交际,当年沈以堂刚从政时,她就是贤内助般的存在。而尺秋意相比之下就过于清高了。
尺秋意到了东门棋社,发现里面荒凉许久了,冷冽的风吹在脸上刮得生疼。
弄堂里烟火气比外头浓一些,大家都是一副为生活所累的愁容模样。
她讶然地发现棋社已是天翻地覆,里头都是吸旱烟的老汉,她只在门口瞟一眼,便退了下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自己就好比这棋社,在荒唐的年头,被生活推着走。
她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呢?
“秋意。”
有人在喊她。
尺秋意下意识地回头,这几寸弄堂之地,凭空多出了一位少年郎。对方眉目寡淡素净,像是眨眼间便能忘记的姿容。他披了一件淡青马褂,像要与萧瑟的周遭景色融为一体。
尺秋意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对方反问:“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尺秋意在上海熟识之人屈指可数,又没什么名望,于是她便道:“你是谁?”
那人开口,“我叫梁上尘。”他继续说下去,“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便知道你明晚有血光之灾,你若信服我,便可避免。”
血光之灾四个字吓她一跳,于是她将一开始的问题抛之脑后。
“是怎样的灾?”问这话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各大新闻报纸上的描绘。
沈家订了报纸,送报小童每日都将一些“学生时刊”“新时代报”等报刊塞到门口。老爷看的时候会眉头紧皱,她闲得无趣时,也会拿来看,除了一些义愤填膺的文章,有时也会看到枪杀、暗杀等字眼。
有一回老爷看到香港学生游行的新闻,心血来潮地问她,她曾经是学生时候,也是如此?
她摇头,她的学生时代,没有热血激昂。在这混乱的时代,平淡得宛如一杯白开水。
梁上尘打断她的思路,“你是自缢而亡的。”
她乍然清醒,原来是江湖神棍。
尺秋意嫁入沈家三年有余,向来过得安逸舒适,沈以堂在外左右逢源,不曾得罪哪道人,而自己也落个清闲,做个富贵人家的少奶奶。
她长得俊俏,又生于大户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虽三年未怀孕,但她的人生已经十分圆满了,又怎会寻死?
她扯了一下嘴唇,觉得好笑,“你别以为取了一个仙风道骨的名字,自己就是神仙了。”若是有心人,想知道沈家大少奶奶姓甚名谁并不难,她怎么会纠结这种小事?
转身离开前,她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今晚不要去百乐门。”
尺秋意再次回过头,却发现小弄堂里恢复原样,那人的身影已消失无踪,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压住心里小小的异样,她快步走出了弄堂。
4
与沈以堂的相识,是尺秋意整个学生时代里,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欢喜。二人离开私塾后远赴上海、南洋求学,结果又是同一间学校。
她觉得这是命运的巧合。
她依旧会与沈以堂下棋,也知道沈以堂与自己是不同的,沈以堂家世雄厚,父亲是有名的资本家,膝下唯有独子沈以堂,也是优秀得耀眼。
企图攀识沈以堂的人有许多,而她尺秋意之所以能在一众莺莺燕燕中获得他的青睐,便是因为她那让人眼前一亮的棋艺。身为女子,要么嫁人,要么投身去新时代中,现在温饱都难以满足,又有多少闲人专门去练棋呢?
沈以堂曾夸她,说她下棋时候,身上有一种让人平静的气质。他夸她,她便觉得开心。
她并不合群,也不喜欢参加社团,那时远在异地,最好的朋友便是他。而那时沈以堂已经变得很忙,有时三天两天见不着人的,但回来时候都会给她带礼物。
有时候是精致的牛皮笔记本,有时候是一套她心仪已久的旧邮票。沈以堂像摸透了她的心思,总能送给她合心的东西。
那时尺秋意最喜欢吃奶油蛋糕,但是怕胖,于是每次拿一个银勺,小心地挖来吃。沈以堂坐她旁边,说你那么瘦,吃胖些也是好的。
她抿一口奶油,便觉得甜到心里。
恰逢有一回时局动荡,大家在上课时候忽然地动山摇,老师赶紧放下书,安排众人逃往防空洞。那时这虽不是常有的事,却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外面走廊一片喧杂,尺秋意也跟着急匆匆往外跑,混乱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人群里,她看到沈以堂明亮的黑眸,他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出乎她想象,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他带她穿过如洪流般的人群,穿过四处硝烟的破壁。
二人到达防空洞,听着外面的轰隆声,她受惊得浑身颤抖,双腿一麻险些坐在地上。沈以堂顺势扶住她,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将软成一团的她拥入怀里。
他没说话,她也没有。
在昏暗的防空洞,一个无人察觉的角落,她曾与自己此生最爱的人相拥,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肥皂味,他的胸膛是那么宽厚滚烫。这个场景是尺秋意平淡似水的一生里,最惊险的浪漫。
尺秋意总觉得,他们两个人最亲密时候,彼此就好像只差一步而已。
中学毕业后,尺秋意去了国立大学,而沈以堂则出国了。临行前他赠她毕加索钢笔,她抚摸过上面细密的格子纹路,上面刻了字:秋意正好。
他说,只需要回赠他一封信即可。
一开始,沈以堂会寄信回来,但国内通信并不方便,弄丢是常有的事,又或许信到她手里,已经过去几个月。
她毕业那一年,金融危机下无数人家破人亡,尺秋意的家庭也不可避免。后来的她辗转去了几个地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苦日子。她念的是师范,那时的老师工资少得可怜,她依旧咬牙撑下去。
而她和沈以堂就这样断了联系。那个时候,和一个人断联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再次见面,是三年前的初秋。
她是从上门的人得知,沈以堂已经回国几年了,他回到了上海,也有了妻子,但又离了。他学的是金融,却没有振兴家业,反而跑去从政,为此和父亲闹了好几回。这次派人来找她,只是问她一个问题,是否愿意嫁入沈家。
彼时,尺秋意已经不是从前矜持害羞的少女,在社会摸爬打滚了三年,她自然知道这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为了不再和父亲做对,为了……
总而言之,不是为了她。
或许只是回忆起来有这样一个人选,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已。这是尺秋意能想出最恰当的理由了,她与沈以堂,说到底也不过是同窗关系罢了。
但她还是应了下来。
何需理由?他惊艳了她整个学生时代,他的一句话,她便会赴汤蹈火。他与她,细细算来,已经七年未见了。
她还记得见面那天沈以堂刚从南京回来,他向来注重仪表整洁,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依旧是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大衣,白领子打得端正整齐,眉眼如初。
看到她,他搁下行李箱,冲她笑,“秋意正好。”
只是一句话,便吹淡了这些年的生疏。
那年初秋,尺秋意二十二岁。她不再去深究之前的问题,去要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想生活不就是糊涂地过么?时间终会告诉她一切。
一生很漫长的,足够她等一个答案。
5
刘妈是很不能理解尺秋意的。
“现在世道那么乱,侬一个大少奶奶跑去棋社凑什么热闹?老爷可是盼着抱上孙子呢,重要的事也不上心。”
她看了一眼暮色四沉的窗外,随后垂下眸。因为今晚要去陪姨太太们看戏,便打扮得艳一些,倘若还是穿得太素,会落话柄。待她染上红唇后,便看到刘妈呆愣了一会。
“以前不觉得,侬好生打扮,和芸娘有几分相似。”
这个名字尺秋意是知道的,她边对着镜子描眉边随口问:“她平时是这个样子吗?”
刘妈犹豫了一会,像不愿细说般只是点了点头。
尺秋意并没放心上,磨蹭了半天后才出门,司机早在外面等候,打开车门后,发现里头还坐着一个人。
听到响动,沈以堂回过头,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不紧不慢地开口,“听刘妈说你今天出去了,还不坐司机的车,你去哪儿了。”
尺秋意沉默了一会,偏头看向窗外,这才开口,“我去东门棋社了。”
说这话时候,她看到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一道亮丽的身影,又转瞬即逝。
沈以堂也跟着沉默,随后道:“那里应该没人了吧。”
她“嗯”了一声,话题似乎就此中断了,彼此都没再说话,尺秋意想起一件事来,他们是有多久没有对弈了?曾经他们尚且年幼时候,沈以堂课程繁重,依旧会抽出时间偷偷去和她下棋,如今他们结婚了,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可沈以堂却因工作忙碌,再也抽不出时间陪她了。
路过百乐门时,她想起流传甚广那句,“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说的就是这个场景,满眼香贇俪影,醉生梦死。
光影之间,似有靡靡之音,是陈歌辛献给妻子的歌。
舞女唱得千娇百媚,“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调子很细,却腻得使人生厌。她回过头,看到沈以堂早已放下手中的公文,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两道目光相触,彼此都一愣。
沈以堂皱了一下眉,快速低头翻了翻手上的公文。路边不断闪过霓虹灯,亮光在纸张上影影绰绰,不断掠过指尖,像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最后,他盖上装订本,认真地开口,“穿这么少,不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一袭旗袍,还未作答,沈以堂便继续说:“入夜容易生寒,你穿这么少,是不行的。”说完便让司机停车,好一会儿,那抹修长的身影才返了回来,扔给她一个用牛皮纸包装,精致的礼盒。
尺秋意打开,拎起来一看,是一件厚重的双扣大衣。
“说是时下最新颖的款式,我看还不错,将就穿吧。”说完他低头继续看文件了。她怔了怔,声音细如蚊蝇地道了声谢。
无来由地想到那句歌词,如深秋的春光,黑暗的太阳。
6
尺秋意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今日碰见的那位少年。
他依旧是一身青马褂,目光寂冷。朝她毫无感情地笑了笑:“你还是来了百乐门。”
尺秋意没说话。
去大观园陪姨太太看戏只是一个幌子,她之所以穿得如此艳丽,便是要来这百乐门。
梁上尘迎上她的目光,“爱情真是最无解的东西。”容不得一点差池,即便知道可能不过是一句浑话。
“他的人身安全你大可放心,我白日里之所以说这句话,是为了让你过来看到一些事实的真相。”
“让我过来?”
“是,你之所以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知道今晚沈以堂会来百乐门么?”
短短一句话,尺秋意的脸色一僵。
刘妈是沈以堂放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上去,但沈以堂可能如何都想不到,沈家的司机早已被她买通了。
只是想知道沈以堂的行踪而已,这笔毫无坏处的买卖,怎会不做?
但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为何对自己的心思掌握得如此透彻,她甚少接触外界,如果有人专门去调查自己……
尺秋意试探地开口,“你是沈以堂派来的吗?”
梁上尘摇头,“不,我是你的人。”迎上她不解的目光,他继续说下去,“你与我其实颇有渊源,早就相识,不过暂时想不起我是谁而已。”
他的声音轻轻地,“秋意,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记住,我是来帮助你的人。”
他有熟悉的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信任,尺秋意想,他们不过才相识半日,怎么就感觉认识一辈子?
梁上尘带她去百乐门旁边的小巷口,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倩影身着印花黑丝旗袍,腹部已经隆起,却不显半分娇媚,戴着翡翠珍珠耳环,在五颜六色的灯下折射出细微的光芒,这样的富贵风姿,不似风月场所有。
走了半路,对方从绣花小手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又拿出小镜子,细细地涂了起来。月光下,那烈焰红唇灼疼了她的眸。
旁边有人从黑暗中出来,她认出那是沈以堂的保镖,这个保镖她只见过一面而已,对自己极其冷漠。而如今却恭敬地对面前的女子说:“大少奶奶,沈少爷等你许久了。”
那一瞬间,尺秋意有一种昏眩的感觉,像什么被撕裂了。是那些温情的回忆,还是自己躲避又好奇的答案,又或者是自己的心。
她想起刘妈曾经形容过芸绣,一个很有手腕、极艳的女子。
7
刚回到沈宅,刘妈的身影便闪了出来。
“侬可回来了,可把老身吓死了。”她夸张地拍着胸口,“老爷正发火呢,快去吧。”
尺秋意一愣,“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刘妈断断续续的口述,她才得知就在自己离开大观园后。那里发生了枪击案。她听得一愣,倘若自己真去了大观园,是否已是亡魂?
她猜不透梁上尘的用意,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神奇的一个人?
“巡捕房的警察已经去了,据说死了不少人呢,哎哟,这世道真是作孽哦。”刘妈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待会得打电话给大少爷报个平安,大少爷吩咐了,侬回来就给他打电话……”
自从上个月枪击案的事发生后,租界又接二连三发生多起案件,捕房的警察跑了很多趟,但皆无疾而终。她想这租界暗涌流动,各派势力都得罪不得,估计警察也是走个形式。
里堂灯火通明,尺秋意被安慰了几句,又被晾在一边了。她看着众姨太们谈天说地,隐约听到有人提起了沈以堂,说他最近在争取一个去北平的机会,她心想,沈以堂去北平做什么呢?
正思索着,沈以堂回来了。
尺秋意不由地抬起眼,看到沈以堂第一次发丝凌乱,罕见地毫无笑意,刚进门他的目光便胶在她身上,炽热得让人想逃。
沈以堂抓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尺秋意想抽回手,却没成功。于是她说:“以堂,我想回屋子去。”沈以堂以为她是乏了,满口答应下来。常人遇到这事受惊是正常的。
尺秋意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回到房子,他搂着她躺下,她闻着这气味只觉得恼怒,随后起身扯来一件针织毛衣套上。
她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去酒的。”
沈以堂接了过来,听到她的声音,“以堂,我想下棋。”他下意识就拒绝了,“太晚了,下次吧。”
她固执极了,“你就答应我一回。”
尺秋意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沈以堂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这个时候是最冷清的,尺秋意和他在案前放下棋盘。
晚上树影婆娑间,繁星点点。依旧是他执黑,她走白。
尺秋意忽然就想起了济南,自己温暖的家乡。刚来上海那会,每个月都有信寄来,她也准时寄钱回去。最后一次是阿弟写的信,问她什么时候带姐夫回去探亲。
姐夫一词让她觉得陌生,她一直觉得自己在沈家是局外人。
尺秋意轻轻地放下最后一枚棋子,“你输了。”棋局如人生,一念之差,便会满盘皆输。但执棋之人,方有操控人生的能力,而棋子,只能期盼自己不要成为弃棋。
沈以堂失笑,“秋意,你比以前进步了。”
窗外是风声,正值入秋,夜晚的气温低得骇人。女子穿着百褶白衬衣,外面披着驼色流苏呢绒大衣,她未沾胭脂,自成风情。
她的声音低低的,“我见到芸绣了。”
屋子里瞬间静下来。而沈以堂的声音也似乎冷上几分,“你跟踪我?”
尺秋意叹了一口气。
“沈以堂,我不想再与你互相猜测了。我从来都猜不透你,现在我也不想去猜了。我只想知道,你让我来上海,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沉默,屋子里也陷入无言的静默。他们二人之间,最多的便是这份磨人的沉默。
最后,他还是开口了,“明天晚上我带你去见她,你便知道答案。”
8
第二天一大早,尺秋意便听说司机辞了工回乡下,她内心是愧疚的,但自己都自顾不暇了,除了愧疚,她也无能为力。
她眺望窗外,惊奇地发现院子里站立的少年身影亭亭,那一袭淡青色马褂像无处不在,梁上尘冲她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早。”
沈家因为特殊,所以守卫也算严密,她实在不知道梁上尘是如何进来的。
却听他说:“今晚我会去接你,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必了,会有司机接我。”她好心劝他,“你快回去吧,被发现了我也帮不了你。”
她说得真切,但对方却不为所动,梁上尘扯了扯嘴角,道:“今晚九点,记得走出包厢,我不能进去,希望你惜命。”
说完他便走了,尺秋意某一瞬间有追上去的冲动,但等她走出房门时,却发现外面空空如也。
这样一个神秘的少年,她尺秋意真的认识吗?尺秋意如何也回想不起来,索性放一旁了,左右他也不可能陷害自己,而且陷害一个在沈家并无话语权的大少奶奶,又有什么好处?
离间她与沈以堂吗?怎么可能。芸绣压根不需要出手对付自己,她与沈以堂从未合过,又何需离间。
到了晚上,沈以堂一身疲倦回来,三年来第一次与她一同出去。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一幕幕,都是醉生梦死,红男绿女。
大上海,着实不近人情。
她是在百乐门里的一处包厢见到芸绣的。
芸绣一身皮草长大衣,正在逗怀里的婴儿,耳垂坠着的翡翠珍珠耳环十分闪亮,雍容华丽,妆容精致。她准备了一桌山珍海味,隔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她看着对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原来在这三年,她从未怀孕,面前的芸绣,却已有了孩儿。
芸绣一开口,她只觉得整颗心都往下坠落······(原题:《他在深秋》,作者:鱼栗。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