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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变强后回府的故事:她为嫁皇子不惜谎称怀孕

她变强后回府的故事:她为嫁皇子不惜谎称怀孕一路上百姓皆传皇帝担忧河北数万受灾的民众寝食难安。我亦心怀忧思。风尘仆仆到了上京,却不知皇帝从哪听到我回来的消息,在我甫一到城门立马就有宫里的内官将我截住直接往宫城里领。我在他的带领下,穿过层层宫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飞扬的檐角一重接过一重,看得我胸口一阵发闷。我想,这样沉重压抑的宫廷是顾西辞喜欢的吗?这座我逃避了五年的故地,如今我又回来了。他们还说了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见了,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时,周围的酒客皆诧异地看向我,原来不知何时我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杯盏,酒渍已污了大片衣衫,可此刻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一个声音反复回响:你该回去。是啊,我是时候该回去了。从青州赶到上京快马加鞭少说也得十日,可我只用了七日便到了。

她变强后回府的故事:她为嫁皇子不惜谎称怀孕(1)

本故事已由作者:乔木木,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我在青州的一个小酒馆里饮酒时听到一旁的酒客说:“皇帝近日在护国寺举行祈福大典,一来为河北大旱无数死伤的百姓祈福,二来也为日渐沉疴的皇后祈福。”

他们又说:“当今圣上爱民如子,体恤民情是不可多得的好皇帝……”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见了,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时,周围的酒客皆诧异地看向我,原来不知何时我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杯盏,酒渍已污了大片衣衫,可此刻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一个声音反复回响:你该回去。

是啊,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从青州赶到上京快马加鞭少说也得十日,可我只用了七日便到了。

这座我逃避了五年的故地,如今我又回来了。

一路上百姓皆传皇帝担忧河北数万受灾的民众寝食难安。我亦心怀忧思。风尘仆仆到了上京,却不知皇帝从哪听到我回来的消息,在我甫一到城门立马就有宫里的内官将我截住直接往宫城里领。我在他的带领下,穿过层层宫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飞扬的檐角一重接过一重,看得我胸口一阵发闷。我想,这样沉重压抑的宫廷是顾西辞喜欢的吗?

皇帝在御书房内热情的召见了我,随立一旁的还有朝中数位位高权重的大臣。

举国皆知皇帝少时便聪敏异常,荣登大位后也是励精图治,谋略胆识皆为天下人所叹服,我不明白,如今一个河北旱情就将他难住了吗?

然而此次的河北大旱却原来不仅仅像表面传得那样简单。在河北刚开始出现旱情时,地方州县官员尸位素餐丝毫没有作为,未当回事儿。不料旱情愈演愈烈,州县地方官这才有些慌了,想捂也捂不住了。

朝廷这边知道这个消息时,河北灾民已饿死数千,各地乡绅见有利可图,纷纷提高米价,灾民不明就理以为朝廷已不管他们死活,一时群情激愤。这时又有谣言传出,河北大旱实乃上天的示警,藏在暗处不满皇权统治的各方势力开始隐隐骚动,煽动民众意图谋反,朝廷押送的赈灾粮半路被劫,派去镇压的将领被杀,河北百姓正深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在御书房内就旱情的问题商议了许久,却也在一时之间想不出妥善处理的法子。是已我还得再在上京呆上一段时间,皇帝知晓了我在上京没有相熟的亲朋,专门赐了我宅邸。

从御书房出来时已过了午时,此时节正值盛春,从青州一路而来只急着赶路,来不及细细观赏景色,此时宫廷内院花团锦簇,景色秀美。阳光暖煦中,我不由放慢脚步,沿着朱红的宫墙缓步而行,岂料转角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一女子,简装素服。

我就这样在承熙五年再次遇见了顾西辞,由着宫人搀扶向我缓步走来,眼下已是春日正好的时节,可她的脸色却是掩不住的苍白虚弱。在赶回上京的一路上我听到无数有关她的流言,无外乎是说她日渐沉疴,更有甚者说她可能熬不过今年。可我始终是不信,然而等如今见到她后,我不由大惊,想不到她已经病得这样严重,微怔了好一会儿,耳边却听她先开了口。

“先生回来了。”

我实在不能将印象中活泼好动的女子与眼前苍白消瘦的人重合,勉强从唇齿间溢出一句话来。

“是,我回来了。”

暖阳映照里,明明是气候宜人的时节,她的额上却渐渐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来,一旁的宫人忙扶她在不远处的亭内坐下,我亦跟在身后,看着她由着宫人搀扶坐下,再由着宫人为她拭去额角的汗珠。心里不禁想,她如今才不过花信年华,如何就这般病弱呢?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失态,颇有些无可奈何道:“这副身子真是愈发不行了。”

我想要说些什么话,却终究只说了句:“娘娘千岁至尊,一切都会好的。”

“想不到先生也这般会安慰人。”

我一时哑然,气氛陷入凝滞。

她却似浑不在意地笑笑才又开了口,

“先生这次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就凭先生经纬之才,河北旱情定能很快得到解决。”

她连着又说了许多话,微微有些喘,宫人又连忙为她拂背顺气,端茶递水,好一阵忙活,她才渐渐平复下来。

“娘娘凤体违和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前朝的事有陛下和百官。”

她笑了笑,再没有说话。

春光微醺,墙角花树寂寂散发出清香,我静静站立在一旁,看着柔光在她脸上染出晕黄,让我有片刻忘记了时间地点还有我与她的身份。

2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顾西辞时她才十五岁。

我从岭南老家千里跋涉,参加三年一度的科考,十年寒窗苦读只待一飞冲天出人头地,但没想到的是科考发榜那天榜上却没有我的名字。我不明白,我拼命用功读书,如何会落榜。一时愤懑、怀疑、不甘、痛心,各种情绪交织,我终日郁郁整日买醉,最后竟连住店的钱都拿不出被老板赶了出来,浑浑噩噩在街头游荡,最后在一个日暮里倒在了一个府门口,记忆恍惚中有个很好听的声音。

是顾西辞将我救了下来的,等我醒来后才知道那日我恰好倒在了顾府门口。

醒来时已是另一个日暮,耳边传来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清灵悦耳,“大夫说他应该要醒了,你们去准备些小菜清粥,等他醒来便端来。”

侍从恭敬答是,耳边窸窣声渐远,我忙睁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一袭鹅黄色的衫子,和着鎏金的夕阳慢慢远去,心一时也像那抹夕阳般跟着渐渐泛起暖黄来。

也许,顾西辞就是在那时在我心里扎下了根吧,就像那日的夕阳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夕阳,可我分明却觉得异常的暖,乃至于念念不忘了多年。

3

阳光如秋水之上漾起的碧波,一层层荡漾下来,醺得人暖意洋洋,顾西辞稍坐了会脸上便透出明显的疲累之色,只得在宫人的搀扶下回了寝宫。我默立一旁看着她的身影在脉脉春光里渐行渐远,才抬脚向着与她背道的方向,朝着宫外走去。

上京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热闹,我独自穿越熙熙攘攘的街巷,街边兜售货物的商贩传来的叫卖声,路边胭脂铺传来的胭脂香,小孩子的嬉闹声,远处护城河内隐隐的水流声,这睽违已久的熟悉里,我以为我会激动得不能自已,但事实是我的内心毫无涟漪,甚至有一丝悲凉。

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直到夜幕暗了下来,我恍然回神,才感觉到双腿隐隐的酸疼。清爽的风吹过时,鼻尖有一抹熟悉的花香,抬头一看,有洁白的花枝附在墙头,我才发现此刻自己正站在顾府的大门前。

是了,时隔了六年,我已不是当初那个躲在墙角的怯弱少年,她也不是当年花树下天真烂漫的无忧少女。如今的我是人人口中称道的“长丘先生”,再不是那个贫困潦倒的书生沈牧,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曾在年少时作为顾府门客在上京呆了整整三年,后来四处游历,已有六年没有再回来过了,想了想便上前敲开了顾府的大门。

顾相这些年苍老了许多,才到不惑,两鬓之间已隐隐有了华发,或许是为朝中之事忧烦,又或许是为了顾西辞,亦或二者皆有之。

“长丘回来了。”

好多年没有听到过有人再唤我一声“长丘”了,如今世人口中的“长丘先生”多少带着些敬畏与疏离,独独少了关怀热切。

我一时心潮澎湃,几欲流下泪来,忙敛衽行了一礼,“大人,长丘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眼底里渐渐有水光涌出。

我们相携着向府内走去,穿过庭院时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墙角满树的梨花正开的纷繁绰约。

与顾相把酒畅聊,不知不觉已数不清几杯酒下了肚,只觉头脑渐渐昏沉下来,顾相也已醉眼蒙眬,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心事也渐渐吐露了出来:“时至今日,我仍不知,阿辞当初的决定对不对。”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酒也醒了。

“可我后悔了,她如今过得这叫什么日子,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连我这一只脚踏进黄土里的人还不如,难道老天真的这样残忍,要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您为什么不去看看她?”

顾相叹出一口气来,“阿辞的性子看似随意,其实倔强要强,我实在不忍看她过得那样不开心。”

晚间清凉的风一阵阵吹过,顾相已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我叫来下人将他送回房内。

出了顾府时竟已到了亥时,回了皇帝在京中为我准备的宅邸,躺在床上时明明已疲累至极脑中神思却益发清明,辗转反侧了好一会,索性披衣起身在院子里溜达。

皇帝赐的宅邸很大,四下寂静的夜里却显得空空荡荡的。这些年我走遍山川湖海,荒郊野岭睡过、残垣断壁亦睡过,如今高床软枕我反而睡不着了。

倏忽而至的风里,有些记忆纷至沓来。

4

顾西辞大概已经忘记她曾在路边救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我。

我在被她救之后,呆了半日恢复了体力就离开了顾府,丫鬟给我送来了银两说是她家小姐一早就预备下的,我只笑笑,摇摇头出了顾府。

可没想到,我与她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的见面。

我在城中徘徊了数日,终是不甘一身落魄返回岭南,我双亲早逝,又无家室,孑然一身,倒也无牵无挂。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恰在这时,有同乡将我举荐给了顾相,我又一次踏进了顾府,作为顾相的众多门客之一。

顾相的书房里,他就最近朝政上发生的事询问我们的看法,正说着,顾西辞就突然冲了进来。

与第一次我只见她朦胧的背影不同,这一次她飞扬明媚的眉眼清楚地呈现在我眼前,我躲在角落里看她不由分说与顾相争辩,发丝在窗柩照进来的阳光下轻轻跳耀,眼角是似怒似嗔的小女儿情态。

我看得呆了,直到一侧有人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回神同着大家一起退了出去,隐隐听到身后的娇嗔:“爹爹,你为何不同意……”

同意什么呢?我没有再细听下去。一旁的同僚开始絮絮叨叨,“这顾大小姐真是被顾相宠坏了,竟连场合都不分,就这般娇纵……”

他仍旧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直到良久他才发现我并未仔细听他说话,颇有些无趣地甩甩袖子离去了。

从那日起我开始刻苦学习策论兵法,废寝忘食,从不懈怠。

其中不乏辛苦,但一想到顾西辞心里就不觉得苦。

顾西辞会在顾相不在府中时偷偷翻墙出去,这点是我在一个午后偶然发现的。

我怀里捧了书正快步往房里赶,想着趁着明日将这些书看完,不料拐过墙角就发现顾西辞正骑在墙头,这处僻静平日里很少有人,我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且没有一点京都贵女矜持模样,我急得就要喊出口,话到口边却又及时吞咽了回去。

只见顾西辞骑在墙头,急急对着我打着手势,让我不要喊,我就真的没有喊。

“你叫什么名字?”

她骑在墙头,歪头看我,我迎着她的视线仰视着她,薄薄的日光将她整个人罩了进去,透出朦胧又美好的感觉。

我心中一跳,不敢再看下去,忙敛眉,覆手一揖,“在下沈牧,字长丘。”

“你不会将此事告诉我爹爹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她如何认为我不会将此事告诉顾相,犹疑着要如何作答时,她却是将我的沉默当作了答应。

“我记住你啦沈牧!”

我听到她欢快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我的耳朵。我预感到什么急急抬头,墙头空无一人,只有一片裙角从我眼前飞快掠过,接着就是咚的一声,我急得冲到墙角时,却听到墙外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风穿过墙头,直直传到了我心里去。

她是那样洒脱爽利的女子,如风,如雨,如阳光。

我不自觉关注起她的一举一动来,她会与侍女在院子里嬉戏打闹,有时会跳下池塘去捞里面的鱼,但做得最多的是爬上墙头的那棵大梨树,或低头看街上往来行人,或看头顶的蓝天白云,或在春日里轻嗅枝头上的花枝,任侍女在下面怎么唤就是不下去,我在暗处常常为她捏了一把的汗,还好每次她都平安无事。

顾相那段时间管她特别严,她不能经常出府,所以活动圈子更多的是在院子里。我就这样在苦涩与欢愉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5

我在顾府呆到第三年的时候,才渐渐崭露些头角,我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学习策论,研究朝政,分析国情,把别人用来笼络朝臣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才在某日顾相发问,众人皆沉默时,站了出来,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顾相开始注意起我来,时常把我带在身边,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去看顾西辞。只是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不知她可还好,还是喜欢坐在树上?天气凉了她可及时添衣?忽而又觉自己好笑,她身边有那么多丫鬟嬷嬷如何会轮到我去操心。

等我空闲下来去看顾西辞时已是秋去冬来。那么冷的天她竟还喜欢坐在树上,所幸她身体素来好,并未染上风寒,我躲在一处偷偷看她,隐隐觉得她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她的眸中少了些光亮,多了些我看不明的东西。或许人都会长大,顾西辞也不例外。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因为四皇子傅谨言。丫鬟们说她与傅谨言感情甚笃,本是两情相约,奈何遭到顾相极力反对。

据说他们的相识也是一场佳话。朝华盛开的春日,俊俏公子衣袂翩翩,路过一所宅院墙角,恰被树上姑娘折下的花枝打中头顶,只那一眼便是万年。

顾西辞喜欢上了那个翩翩公子,她时常会坐在那棵树上,等着他从树下经过。

原来她不是爱那棵树上的风景,她是爱树下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我像个卑微而又怯弱的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觊觎着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西辞为了能与傅谨言在一起,用尽了法子,起初是明里暗里地在顾相耳边说尽了傅谨言的好,后来顾相知道他们的事,大发雷霆,顾相不同意将顾西辞嫁给傅谨言,很多人都不理解,顾西辞后来更是因为这与顾相的关系愈来愈疏远。

顾相开始勒令顾西辞不得出府门,但顾西辞有的是法子,她会偷偷翻墙出去,只为能见上傅谨言一面。

或许别人都不理解顾相,嫁女皇门那是多大的殊荣,偏他不识抬举。可我知道,他的忧心,顾府权位已太甚,古今往来哪个权臣的结局是好的,他说他不忍将从小呵护长大的爱女嫁去那幽深的宫廷,他说他想为她找一个品行端正爱她护她的人,他说那个人就是我。

我心中又惊又喜,原来我的心思他已尽数瞧在眼里。

可是我没有等到顾相将顾西辞嫁给我。顾西辞在某日知道了顾相在私下为她慕了一位郎君,很是生气,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只是,隔了没几日府中渐渐传起了顾西辞有了傅谨言的孩子的传言。

顾西辞有没有傅谨言的孩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名声就此毁了,她那样胆大妄为,爱一个人孤注一掷而又决绝。她确信傅谨言也是爱着她的,确信到宁愿牺牲一个女子的清白,也要嫁给他。

顾相气得当场给了顾西辞一巴掌,他们俱是一愣,她从来被如珠如宝地捧着,如何会被这样打过。

那日她红肿着脸颊跪在了顾相房门口,而我就站在不远处只能默默将拳头攥得死紧。顾相紧闭房门,直到整整一夜过去,天将破晓他才打开房门。

我远远看着她挺直脊背,强忍着要倒下的身体。

“阿辞,希望有一日你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罢了,仰天叹息一声,算是勉强同意这门婚事。

顾西辞大婚前夜我去看了她,算作是最后的道别,也算是了却我今生的夙愿,过了今夜,我会将她遗忘。

她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饮着酒,神情有些落寞,见我来了,暗淡的眸子一亮,人也立马站了起来。

“是我爹派你来的?”

这些日子我时常跟在顾相身边,所以她以为是顾相派我来的。我多想对她点点头,那样她便会高兴一点。可是我还是轻轻摇头。

她亮晶晶的眸子立刻暗淡下去,又一屁股坐回在凳子上,拿起桌边的酒饮了起来。

我看向那坛还带着些泥土的酒坛,显然是从地底下刚挖出来的,酒坛上还写着三个大字“女儿红”。

“这酒是我与父亲一同埋下的。他说等我长大要为我寻这世间最优秀的儿郎做我的夫君,到我出嫁时,再与我一起喝尽这坛女儿红。”

“我不明白,如今我找到了这世间最优秀的儿郎,可他却是第一个反对的。”

那晚我与她坐了很久,直到她被丫鬟们带回房中。晨光破晓,在阵阵炮竹与喜乐声响起之前,我离开了,带着对她最后的祝福,离开了顾府离开了上京。

此后数年,我辗转多地,从南到北,切身体会过后才更加明白了黎民生计,我一边学习、体察民情,一边游学讲授,以便用学识教化世人。

我走街穿巷,跨过高山,涉过湖海,我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世情民风,只是从来不去听有关上京的消息,渐渐地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顾西辞。

可是在青州酒馆里听到她病重的消息时我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6

从睡梦中醒来已是晨光满地,有宫人来报:皇帝宣我立刻觐见。

匆匆梳洗一番,赶到御书房内,里面已站着户部、工部等几位大人。

殿内气氛凝重,皇帝愁眉不展,见我来了才渐渐舒缓了眉目。

“先生来得正好,河北那边传来新的情况。”

他将一本奏折递了上来,我接过一一细看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御书房内的气氛为何如此凝重了。奏折是由河北府尹递上来的,上面说:河北旱情加重,饿殍遍地,如今已引发了疫病,瘟疫已在灾区蔓延。所以河北如今所面临的是疫病与动乱还有每日悄悄死去的百姓。

“朕已派了医官前往,银钱也已拨下。但国库空虚已久,所拨银钱有限,怕也是杯水车薪难解灾情。”

我从奏书里抬起头打量这位年轻的帝王,眉眼俊朗,多年的身居高位,王者之气浑然天成,神情却是难掩焦虑,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丈夫,这是天下人的幸,却是顾西辞的不幸。

从御书房出来时,我向皇帝讨了个旨意:“臣与皇后曾在夕年有过几面之缘,此番回京听说娘娘病重,依理该去探望。”。

皇帝眸光深沉,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我心口像是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我不能忍受,在我心里被珍视的人,遭到这样轻视,而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我既不能出口责问,他对天下臣民尚且能忧思如此,为何独独对自己的妻子这般漠不关心,更不能表现出对顾西辞有半分逾越的关心,让有心人抓到把柄。

在重华宫内再次见到顾西辞,她的面色依旧如几日前见到的那般苍白,不过闲话几句,神色就显出疲乏来,我心里不忍,忙告退离去,将要踏出宫门那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回首道:“顾相很是担忧娘娘身体,所以特托草民为娘娘访了民间神医。”

她脸上立时涌出喜色,眸中氤氲起水雾:“父亲,他……可还好。”

我想起她与顾相从前明明是那样令人羡慕的父女,如今却疏远淡漠的犹如陌生人。

或许他们并未疏远只是那个隔阂一旦存在了,纵然心中互相牵挂,却始终无法面对。

顾相不忍看她如今境况,而她自责到不知如何面对父亲。

我小心答道:“顾相一切都好,只是忧心娘娘。”

“劳父亲挂心,只是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又何必浪费精力呢,我也晓得自己没几日好活了……”

我厉声止住她的话,“娘娘勿要这样说。”

两人俱是一愣,我这才清醒过来,忙恭敬行了一礼,“在下失礼了,望娘娘恕罪。”

“先生何罪之有。”

我又宽慰道:“娘娘就是为了顾相也该保重自己。”

之前游历时结识了药王谷的神医老人,在第二日来了上京,因着夕日情谊,我请他进宫为顾西辞瞧病,神医老人为她诊完脉后,却是一言不发。

我不知这倔老头什么牛脾气又上来了,跟在他身后追问了许久,直到回到了宅邸,他才气呼呼地将药匣哐当放在了桌上,“病者最忌不听医嘱,如若不然就是神医下凡也是无用。老夫行医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听话的病人。”

我终于明白她缠绵病榻数月的原因。顾西辞的病是累积齐发的症状,这病似乎已有四五年,加之她平日不爱惜身子,不遵医嘱,从不仔细调养身子,身体亏损严重,经年累月的固疾堆积在一起,齐齐袭来。如今她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我仿佛突然被抽空了精力,整个人瘫软在地。我无法想象,那个曾经可以爬树翻墙,下河摸鱼,身体康健的人,如今怎成了这样?

我以为她嫁给了心心念念的人,此后便是长长久久,幸福美满,却如何都不会想到,她会过得不快乐。

整座宫廷的人都知道,帝后相敬如宾,关系淡漠。

傅谨言果真是工于心计天生好谋算的帝王家。他爱江山爱权利,却独独不爱顾西辞。这点顾西辞也是在他登上帝位后恍然发现的。他借口初登大位,政事繁忙,没时间陪她,后来甚至连借口都没了,十天半个月也不来看她,她去找他,却被内监拦在殿外。后来纵然见到了,也是冷冰冰的样子,全然不是从前的温情款款。

他开始慢慢打压顾氏一族,族亲一个接一个被谪至京外,顾相手中权力慢慢架空,渐渐变成空有职位无实权的空架子

她渐渐明白了,只是想不通人怎么会这样善于伪装,温情与冷漠变幻自如。他借着顾府的声势,从无甚实权的皇子一跃成了江山之主后,突然翻脸无情,他不再对她温情,好像一旦目的达到了从前的温情便不会施舍半分。

顾西辞被困在空荡荡的重华殿里,从夜晚熬到天明,蜡烛成灰,渐渐地心也慢慢凉了下来,她发现自己爱上的其实是一个刻薄寡情之人,温暖的笑沁着砒霜独她一人沉溺其中。

她怨傅谨言,怨他骗她欺她,也怨自己这一意孤行的爱,更怨自己背弃父亲葬送顾府百年名声,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自从顾西辞要嫁傅谨言后,她与顾相便产生了隔阂,从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父亲膝头撒娇耍赖,后来却是相顾无言。

顾相很少去宫里见顾西辞,起初偶尔去坐坐,待回到府上往往愁眉不展好多天,后来渐渐就不去了,他是实在不忍心看到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过成那样。顾西辞却以为父亲心里还在怪她。

顾西辞的自责愧疚,这些年来日日在心底酝酿发酵,她日日都在谴责自己,乃至思虑过甚,忧思成疾。这些在整整六年里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以为这么多年只要我不去看不去想,她就会过得快乐,如同记忆中那样。

7

“先生这么多年还未曾娶亲?”顾西辞问我。

我看着她眸中点点星光,一时语塞,只得搪塞道:“这么些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那有姑娘肯跟着我吃苦。”

“先生人品相貌皆佳,怎么没有女子爱之慕之。”

我竟一时不知如何答她,所幸她也没有将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阳光依旧暖煦,她的精神似乎较之前好些,脸上也有了气色,此刻她正着人将我带进宫来的梨花分瓶插好。

“顾相很是惦念娘娘,这不还差我给娘娘送了您最喜欢的梨花。”

顾西辞闻言,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继而目光躲闪。

“父亲是这样说的。”

我不明白哪里说错了话,犹疑着点了点头。

顾西辞只坐了会儿,就称身体不适由着宫女扶着回了寝宫。我看她走得那样匆忙,似乎真的难受极了,连最喜爱的梨花也忘记带着了。我一人怔怔坐了良久才回了府邸。

后来的好多天里我进宫探病都被顾西辞拒在门外。

我没有想到那会是我与顾西辞的最后一面,若早知道我定然不会送她梨花,梨花、梨花,可不就是离别的意思么。

顾西辞的死讯很快传来,我犹自怔怔不敢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承熙五年暮春皇后顾西辞病逝,三日后葬于城郊皇陵。

顾西辞死了,我知道最难过的人便是顾相,便去了顾府,两个人难过总好过一人。

在顾府门口时却迎面走来一人,手执了一束开得正好的梨花,我记得她是顾西辞身边的贴身宫女,从小便跟了顾西辞,感情也好得很。她的眼睛红肿,想是日日哭过的。

“先生。”

我很是疑惑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姐生前很是喜欢梨花,老爷事务繁忙不知道,可奴婢一直是记得的。”

我脑中似有什么骤然炸响。

她看着我,忽而犹疑半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我。

“娘娘去前曾嘱咐我,要我将此信交给先生。娘娘说这世间若有人是可值得信赖的非先生莫属。”

我恍惚着接过信来,想起最后一日见她时她对我说的话。

“深宫晦暗,先生孑然出尘,往后还是莫要再来了。”

而后她转身向着重重叠叠看不见尽头的深宫走去,而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仔细想来,这一生我与她总是背道而驰。

结尾

我在桌前的油灯下展开信笺,顾西辞的信简单明了,信里请求了我两件事。其一顾相年迈,托我日后多多照拂,其二请求我协助傅谨言早日解决河北危机。

哀伤如化不开的暗夜般浓稠层层包裹住我。我从青州遥遥赶回,费尽心力想唤起她对生的欲望。却想不到最后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这一生承受太多,我就不该让她发现我喜欢着她。

她的爱太像一场豪赌,一点风吹草动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我向皇帝提出前往河北平复疫乱。河北之乱看似简单,实则影响甚广,天下无数双眼睛看着,处理办法不当,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天下民心,皇帝犹疑许久始终找不到既能解决灾情又能收服人心的两全之法。

“疫情可以派医官,缺粮也可先向周边各郡县借粮。唯一难的是动乱的平复,以暴制暴是最拙劣的法子。”

我向皇帝谏言:“其实解决内乱的上乘之法在于不费一兵一卒平息,皇上只需派一个有名望又可令所有人信服的人去。”

说完我躬身一揖:“在下不才,愿前往,为陛下分忧。”

我知道无论是疫病、饥饿还是暴乱中的哪一个都会轻轻松松要了我的命,但我还是要去。

河北的境况远远比呈报上去的奏书严重得多,饥饿疾病笼罩着整座城池,每日仍有数不清的人悄悄死去。暴乱时有发生。

我每日游走灾区,慰问灾民、平复人心,动乱渐渐被压制下来,全城人团结一心,疫情也缓解下来,一月后河北之乱基本平复,剩下的便是百废待兴。

离开河北后我决定向北走,皇帝几次来信请我回上京,我都拒绝了。

到达漠南时已是夏末,草原上绿草茵茵,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为嫁皇子不惜谎称怀孕,对方一朝称帝,迅速撕开温柔假面。

我想到顾西辞给我的信里最后还写道:困到核心方回首,花影满坪已斜阳。人心贪婪,一旦得到过,便渴望得到更多,最后往往画地为牢,看不破,走不出。顾西辞如此,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就像我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她喜欢傅谨言,偏偏心有不甘,想要试上一试。困顿一生,如今想,只要能让她活着,我便什么都不强求,可老天不会再给我机会了。(作品名:《故人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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