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语文阅读的几个策略(语文阅读鉴赏不要强行解读)
浅谈语文阅读的几个策略(语文阅读鉴赏不要强行解读)当然,也许林先生已经详细考据了“树叶”一词在古代文本中出现的频次,只是在文章中忽略没写,但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立论前提,不该隐而不提。文学鉴赏虽然不同于科学,但也绝不仅仅是感受层面的体会抒发,不能仅根据自己的感受强行去解读作品,其结果只能导致对作品的误解。附:林庚文章《说“木叶”》
阅读理解是中学语文学习的核心能力模块。文学鉴赏属于阅读理解的一个组成部分。在鉴赏过程中,要避免因“强行解读”而得出错误的结论。
林庚先生有一篇文章《说“木叶”》,选入中学课本,是作为文学鉴赏的范文来推荐学生阅读学习的。我感觉这篇文章立论不稳,论证比较轻浮随意,更像是一篇抒发个人阅读感受的散文。如果当个人观点来参考是可以的,但如果视其为文学鉴赏技巧的指导,恐怕就不大妥当了。《说“木叶”》的主要观点是:在诗歌中,“木叶”和“树叶”作为同义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表达的艺术效果不可同日而语。林先生举了很多例子来讨论这个问题,进而认为,诗人之所以选用“木叶”这个词,是出于艺术目的,以起到“一字千金”的表达效果。这结论并不能令人信服。古代诗歌中为什么总是使用“木叶”而不是“树叶”一词,我以为这首先应该是个历史语言学问题,其次才是我们在谈论诗歌写作时常常提到的“炼字”问题,修辞问题。要讨论后一个问题,应该先解决前一个问题。前一个问题的解决构成了后一个问题的论证前提。林先生所举的最重要的例子是屈原诗句:“洞庭波兮木叶下”。为了讨论“木叶”的表达效果要好于“落叶”,首先要证明(或说明)在屈原的时代,“树叶”和“木叶”两个词是并行的同义词。有此前提,你可以从诗情、音韵、个人感受等的角度去开展分析:为什么诗人用了“木叶”而不用“树叶”;为什么“木叶”好于“树叶”,等等。但我发现林先生的文章对此并无任何论述,于是我疑心,在先秦乃至更晚时代,很可能尚不存在“树叶”这个双音节词语。当人们谈起树叶的时候,只说“木叶”,写入诗歌的时候,当然也只有“木叶”。考据当然很困难。简单翻了下工具书发现,先秦及更早,通常是用“木”来称树木,而“树”通用为动词,如“荏染柔木,君子树之”(《诗经》),意思很明确。“树”、“木”同指树木的用法,按照王力辞典的说法,当起于战国时期。屈原时代,尽管已经使用树的名词意义(如林先生举的“后皇嘉树”),但这并不意味着“树叶”一词也已经与“木叶”同义通用了。林先生没有举出屈原时代已经开始使用“树叶”一词的证据,所以只能存疑。
屈原以后呢?后世人诗句中多采用“木叶”、“落叶”、或单独用“叶”来指树叶,文学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屈平辞赋悬日月”,《哀江南赋》庾信这样的后学晚辈,写的还是楚辞体,用“木叶”一词再自然不过,这算致敬,算传承。另一方面,经典文学文本带来的诗意暗示,的确可以深深影响到后世作家的表达,不论用词还是造句——很明显,这传统也深深影响了林先生。但问题在于,为什么在“木叶”之外,“落叶” 、“叶”、“落木”都出来了,唯独还是不见或极少见到“树叶”这个词?林文在后半部分着力举例分析阐述“木叶”好于“树叶”,涉及了触觉、视觉等感知体验,来论证“木”佳妙贴切于“树”,可是这些论述显然还是缺乏一个极其重要的对照组(是的,文学鉴赏也需要对照组):用了“树叶”一词但效果不好的古诗文文本,在哪里?考虑到后世诗文的庞大数量,如果存在“树叶”的文本,应该不难找到。可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先生并没有提供。你不能用诗人没写过某个词,来论证这么写是不好的;你必须用他们写了某个词而效果不好来论证其不好。
在进一步的证据出现之前,请保留如下的猜测:“树”这个词虽然很早就用来指称树了,但“树叶”却要到很晚才在文学文本中用来指称树叶。在古诗文文本中,提到树叶,通常都只用“叶”,而不是双音节词“树叶”。在某些修辞情景下,诗人会采用“木叶”、“落木”这样的表述,来体现某些微妙的诗意感受。如果这推测是确实的,那么在古典诗词鉴赏中,“木叶”和“树叶”的区别只能是一个词语学问题;“叶”、“木叶”和“落叶”之间的差异,才是文学修辞问题。
当然,也许林先生已经详细考据了“树叶”一词在古代文本中出现的频次,只是在文章中忽略没写,但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立论前提,不该隐而不提。
文学鉴赏虽然不同于科学,但也绝不仅仅是感受层面的体会抒发,不能仅根据自己的感受强行去解读作品,其结果只能导致对作品的误解。
附:林庚文章《说“木叶”》